战国之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游泳之鱼
织田信长用马鞭将信挑过,剥开右手手套,撕开信封的火漆,仔细的看起来。将信看毕之后,织田信长鹰目一转,将马鞭一挥,口唇动了动,似乎要作什么决定,但是织田信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马鞭停顿在半空之中。
木造重忠还有一方服侍的小姓,看贯了织田信长怪异的举动,所以早是见怪不怪了。
织田信长随即喝道:“更衣!”
“喔!”不久后,小姓手捧一件整洁的狩衣,替织田信长更换完毕。
更衣完毕后,织田信长丢下马鞭,双腿交叉坐在叠席之上。转而拿起了一柄折扇。拄着头。自言自语说道:“此事不易办啊!”
木造重忠听此,问道:“不知三河殿在信中说了什么?”
织田信长将信纸往木造重忠面前一丢,用折扇指着对方,说道:“重忠,你怎么看?”
木造重忠向前一步,接过信纸看完以后,说道:“主公,三河殿的意思是。乘现在信玄身死,武田家军心未稳,邀请本家一同发兵,一起进攻武田家?”
“依臣下之见,此举很有可能是信玄一代人杰,其死后,无论是武田义信还是武田胜赖之魄力都尚不足掌握武田家,以及掌控当年跟随信玄南征北战的骄兵悍将,而就算能整合家中势力,亦最少要三至五年之时间。这正是用兵大好时机。”
听了木造重忠之言,织田信长陡然哈哈大笑。用折扇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说道:“木造重忠,你真是愚蠢,若是如此,我就成了我那三河弟弟的打手了。”
“还请主公示下?”木造重忠大惑不解地问道。
织田信长将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重忠,遇事要多用这里想。这是德川家的驱狼吞虎之计。武田家能在信玄一死就行发丧,难道会没有准备吗?信玄临死之前必然布置下了手段。德川家不敢试探,却又想夺取三河的领地,故而借我织田来试而。哼,我这三河弟弟果然行事谨慎。”
听了织田信长之言,木造重忠仍是露出大或不解之色,说道:“即便如此,但上杉与武田是死敌,难道在此大好机会之下,不会乘势取利吗?若是本家也邀请上杉家一起出阵,从南北两端夹击武田家,定然能取得大胜阿。如此一来,本家再小心别被德川家所利用,也是能获得不少利益的阿。”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说道:“谦信最是虚伪不过了,信玄一死,形势大变,转向有利于我织田一方。为了平衡均势,谦信此刻肯定是转变立场,退守观望。你看着吧,信玄之死消息一出,谦信必与武田媾和,并一切停止攻略武田之行动。”
“当然此人还必须拿义理一套掩饰罢了,哼,我最恨如此表里不一,虚言矫饰之辈。”
木造重忠恍然醒悟。
织田信长继续说道:“眼下还不到本家出阵武田家之时,乘着信玄之死,武田家有段时间需整合本家内部,这段时间武田家内部必会内斗不止,相互倾轧。若是此刻攻之,大义上与我不利,武田家反而因畏惧被外敌所灭,更快整合在新任家督麾下,在这局势武田以哀兵出战,更容易同仇敌忾,局面对我不利。”
“所以我更不能如三河弟弟之愿!绝不!如我刚才说,本家能乘势而起,并非所赖运气,而在于对大局的把握,而目前本家的重点还是在伊势国这一边。”说到最后时,织田信长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目光看向远方,显露出足够的自信。
木造重忠听了织田信长之言,嘴巴张大愣在原地,他这位主公行事跋扈,言谈桀骜,但是往往一句既中,能够戳中问题的要害。如此也就罢了,其对整个局势的把握,眼光之准,除了真正的主公政良,还有何人可以做到?
正在木造重忠佩服不已时,突见织田信长长叹一声,说道:“眼下形势突变,皆是信玄之死的缘故,可惜天不假年,若是信玄再活几岁,这天下就是他了,如此败给他我心服口服。”
织田信长言到这里,木造重忠见织田信长竟有几分动情之色。
织田信长将手一举,说道:“好个信玄,即便是你死了,亦令我如此畏惧,不论如何,你都是织田信长一生最敬佩的对手。”
“此次信玄大丧,我织田家不可对武田动一兵一族,违令者斩。另外派人前往甲斐,代我织田信长以奠信玄,以示我尊敬之意。”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将袖袍整起,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站立,右臂举起,将手中的折扇缓缓张开。
织田信长悠长地吟道:“人间在世五十年!”
“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木造重忠与一旁的小姓听后,都是面露讶然,织田信长念得正是敦盛歌,此曲自捅狭间之后,织田信长再也没有当众念诵过。
武田信玄突然折扇向前平平地一划,腿部化圈转过身来。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织田信长将折扇向上一举,单膝一跪,折扇已收拢至扇柄,念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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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鹰 第1152章 三河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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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国刈谷城的跑马场中。.烈日之下,海风卷起滚滚尘埃,人马俱是一身尘土。
“驾!驾!”
左边是护城河,右边是一座小木屋。在烈日的照射下,一切都没精打采,河堤上的绿叶也变了颜色。
马场上,骑着四岁鹿鬃马疯狂奔驰的,乃水野家的家督水野信元。今日他接待了两位客人。在与这两位客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后,客人旋即离去。
而自此以后,水野信元的心情就郁闷了,此前的会谈内容,令到他难以抉择,于是今天他干脆在马场上骑马狂奔。
“驾!驾!”
水野信元扬起鞭子,抽打战马,在烈日下的马场上狂奔。他全身都已湿透。若是往常,他会跑到盐滨,让海风吹干汗水,吹走内心的烦闷。但今日,他却越跑越烦躁。使者的话就像他额头上的尘埃,夹杂着让他深感不快的腻味。
使者乃今川家的家臣。他们说话时的语气让水野信元想起他的父亲水野忠政,不卑不亢,慢声细语,条理清晰。这是今川家的家风,出使不仅仅是传递一个今川家的意思,还要给对方无法抵抗的威←压。听者经常弄不清到底使者是在代替主君传话,还是在表明自己的意见。
而这一次,今川家的使者到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水野家能够离开织田家转而投靠今川家。
对于今川家使者的请求,水野信元以需要与家臣商量之后再作答复为借口,打发走了使者。但心头的烦闷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忙呢?”
若是像数年前那般。在织田家与松平家之间选择。水野信元自然就像当初一般,定然是支持织田家的,但这一次,随着织田家此前与德川家的联军惨败于武田家以后,水野信元就要重新考虑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武田家杀到(此时他还不知道武田信玄死亡的消息),以织田家此前的表现,自然是不会派遣援军前来支援他水野家的了。而恰在这时候,今川家使者却到来了,并且告诉他,今川家将会伸出援手。
今川家使者这一番话可是代表了两个意思的,其中一个自然就是会出兵支援水野家了,另外一个却是令到水野信元感到有点震惊了,很明显,在武田家大举进攻三河之际,今川家也将对三河国动手了,或者说。今川家要对此前在三河地区的退让作出反击了。
而正是因为织田家的败退、武田家的即将杀到以及今川家的突然介入,令到水野信元感到难以决断了。
于是。这一次的骑马,他围着马场转了六圈,正骑马从小木屋前驰过时,一个人影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兄长!”那人厉声叫道。水野信元被吓了一跳,猛地勒住缰绳,脚蹬离开了马腹。
“笨蛋!”水野信元差点摔落在地,跳下马时一个踉跄。
“藤九郎,你莽莽撞撞的,被马踩到怎么办?”
“不会。”对方斩钉截铁答道,“兄长,我有话与您说!”来人乃水野信元的弟弟藤九郎信近。
“有话说也得等我勒住了马。藤九,不可太任性了。”水野信元对着弟弟说道。
“不。兄长您才任性呢。您是怎么答复今川家的使者的?”
水野信元咬了咬牙。他没像往常那样大发脾气。他向下人递了个眼色,把缰绳扔给下人,“就因为这个大惊小怪地跑来?”
“当然,这可是水野家的大事。”
“不。不仅是水野家,这于德川家亦生死攸关。”水野信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思。”
“听说您对使者说,要考虑之后再作答复,是吗?我想听听您的打算!”
“我当然有打算!”水野信元可不愿在弟弟面前示弱,故意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道:“这里太热了,我们到那边大樟树下说话。”他领头缓缓朝樟树走去。刚才在马上摇晃得太厉害,他还感到大地在颤抖。
藤九郎信近似乎是拿定主意要和哥哥一争高低,随水野信元到了树荫下。水野信元一屁股坐下:“真热啊!”
信近紧紧盯着哥哥,毫不示弱:“我并不害怕您去攻打家康。我只是害怕您加入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当中,以致骨肉相残,白白丧命。您为何不明确拒绝今川家的使者?我想听听兄长的想法。”
德川家康的亲生母亲於大正是藤九郎信近的妹妹,所以,水野家是德川家的亲戚,但水野家目前是投靠了织田家的。此前,也正是因为水野家是织田家的臣下,逐渐强大起来的德川家康才暂时没有对水野家出手的。
知了在兄弟二人头顶不知疲倦地叫着。水野信元心中暗笑,却道:“你说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对。”年轻气盛的藤九郎信近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认为参加这种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利益的战事,并因此加深与德川家的仇恨,简直是愚蠢之极。”
“愚蠢之极……哈哈。你这话有意思。依你看,我们应投靠织田家,还是今川家?”
“谁也不投靠!我们不是织田,也不是今川,我们是水野!”藤九郎信近一直以来都不赞成水野家投靠织田家的,如今他看出了兄长似乎有摒弃织田家而转投今川家的意思,他就更加反对了。
“话虽如此,可你看看我的名字。水野信元的‘信’取自信秀,‘元’则来自义元。虽说义元公已被信秀公的儿子织田信长所杀,但义元公的儿子今川葬零也不可小觑阿!”
“若是考虑到这些,不投靠任何一方,方是上策。”
水野信元厉声道:“幼稚!一山不容二虎。现已到了两虎相争之时,根本无法保持中立,静观其变。”他压低声音,继续道,“更何况,此时武田家已经大举入侵三河国,眼看就要杀到本家这里,这个时候若不选择靠山,更待何时?你不该不明白其中道理。”
“我丝毫也——”
“你还不懂?”水野信元压住心头的怒火,苦笑道,“我再说一次。此时咱们都该放下感情。即便是我,也根本不喜欢织田以及今川家。但一山不容二虎,你只能选择其一,现在已经到了再次抉择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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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鹰 第1153章 小豪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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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九郎信近往水野信元身边靠近一步,大声笑道:“这便是兄长的深谋远虑?”
“怎么?”
“一山不容二虎。.哈哈,的确有这样一句古言。但我也知另一句古言,便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兄长明知如此,还要主动加入这场战事?更何况,这一次并非是两虎,而是三虎,难道兄长忘记了武田家?若是当德川家真的不是武田家的对手,而令到武田家来到本家的面前之时,而今川家也于织田家一般,对本家不予支援,那本家将该当如何?”
听信近这么一说,水野信元顿时失色。若是往常,水野信元定会挥刀相向。但现在他乃一家之主,须有包容异议的器量和责任,于是他只好说道:“哦?还有这样一句古言……”
至于关于今川家不遵守约定的话,他却干脆不作回应了,根据此前今川家那两位使者所言,若是水野家愿意支持今川家,那么今川家将很快就派遣援军前来水野家的了。当然,水野信元也不是傻-子,今川家突然如此慷慨地支援水野家,其目的自然是指向德川家以及武田家的,甚至还对织田家抱着其他目的的。
而如今自己的弟弟,简直就像白-痴一样,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大局,甚至还跑来嗤笑自己,这令水野信元非常不快,但他还是尽力压抑住心中愈加强烈的不快,狠劲点了点头道:“可是……藤九郎,当你事前就知哪只虎会死,哪只虎会伤时。会怎样?你还要静观其变?”
“兄长您似已知结果?”
“正是。”
“因此我们更不会投靠今川家。因为……”信近以为自己能说服兄长。他挽了挽袴裾。也坐到树下,“要是因为有我们相助,这只老虎得以轻易取胜,你以为他会怎样?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们刈谷和尾张接壤,织田家岂会放过我们?他们要是找借口向我们出兵,又当以何应对?”
“不错……”
“因此,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老虎若伤势严重。我们也保存了实力,老虎便不会轻易攻击我们。兄长您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任何时代,小国弱藩的悲哀都是一致。或主张投靠这一方,或主张投靠那一方,或主张保持中立,三方整日争论不休。水野家自然亦不例外。
见水野信元沉默不语,年轻的信近以为兄长已经屈服。可是他怎知,言辞根本无法改变他人,有时口舌之胜反而会令对方耐性尽失。然而信近不懂此理,他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一件傻事。水野信元哪里会屈服于这个口齿伶俐的弟弟。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此事并无是与非,乃是世人的宿命。我须杀了他!”水野信元心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水野信元马上找到了理由:信近已丧失了正确的判断能力。如此下去,只会种下祸根,最终导致水野家走向灭亡。他却并不知,他这个决定的背后,隐藏着对这个异母弟弟的嫉妒。水野信元从小便失去了母亲,不知母爱为何物,而弟弟却是有着母亲的关爱的(水野信元与信近是同父异母兄弟)。
“哦……你的想法也有些道理。”水野信元口气软了,却暗想:我应在何处杀掉这个家伙呢?他突然心生一计。
畸形的时代造就了畸形的人品。在这个血腥的乱世,骨肉相残早已不足为怪。为了生存,需要种种谋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管是整日为柴米油盐奔波的百姓,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名,并无不同,均同时生存于这个空前的乱世之中。
在相信只有投靠今川家方能生存下去的水野信元眼中,弟弟成了他的最大威胁。若他铁心投靠今川家,信近必会挥刀相向。但他一想到要在熊邸除掉信近,以便一箭双雕,也不由得感到脊背阵阵发凉。他亦觉得骨肉相残甚是悲苦,但这个乱世绝不允许感伤。
水野信元镇静下来,道:“我或许的确有欠考虑。藤九郎,此事先莫声张。”
“为何?”
“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也会认真听取你的见解。但若让外人听去,就不好了。我现在很忙。稍后我们去熊若宫府上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说完,水野信元呼地立起身来。
信近点了点头。看到哥哥听从了自己的意见,他感到由衷地高兴。
“记住,切切莫要让人发现,到时熊邸的吊桥自会放下来,你暗暗进去则可。”
“什么时候?”
“月亮出来之前,戌时左右……过桥之后,到一个小门前,敲三次,每次两下,这是暗号。”
水野信元在以前继承家督之位之前,就与熊若宫的神女於国有着私-通,水野信元所说的,正是他以往进入於国闺房时的暗号。
“敲三次,每次两下。”
“对,到时一定要戴上面罩。出来迎接的女子肯定以为是我,此时万不可言语。此前我已经到了那里。到时我会告诉你,我为何未对今川使者明确表态。然后,我们仔细推敲。”
水野信元看着信近,点了点头,迈开大步离去了。头顶的蝉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呜叫。每当海风吹起,便会卷起烟雾般的尘埃。水野信元背上开始冒汗。他吐掉嘴里的尘土,抬头盯着天空。
不管怎么说,让外人知道自己以前私通城外女子一事非常不妙,这将影响到他的家督之位。於国娇艳可爱,她纤弱的心灵和身体都让水野信元倾倒。但若把她娶回城里,日后城中事务便不好处理,他可知道於国的兄长可是与织田家等多个豪族暗中相通的,将於国娶回城中,等于是给自己身边安排了一个细作了。
但若把信近骗到於国的住处,暗中除掉他,则既除掉了信近,也可平息自己私通城外女子的流言。此事不仅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因为於国可对水野信元死心了。
水野信元用手遮挡着烈日,走进本城,他支开贴身侍卫,走到院子里。酷热的阳光下,护理庭院的芥川权六郎指点着三个工匠,摆弄着小河边的石头,以便向泉边引水。
“权六,能顺利把水引过来吗?”水野信元问道。
背手看众人忙碌的权六郎肃然答道:“城主。您站的地方是放灯笼的。”
“权六,过来。”水野信元装作欣赏庭院景致,走出了七八间远。芥川权六郎其实是个忍者。自从南北朝楠木家开始培植忍者以来,各地武将争相效仿,忍者遂遍布天下,“今晚你暗中去一趟熊邸。”
“啊!这……”
“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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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鹰 第1154章 谍中之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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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之后,水野藤九郎信近便偷偷溜出了本城。.月亮还没出来。周围的木屋已掌灯,窗边胡乱开着几株胡枝子花,映在隔扇上,像画上去的一般。
他一路从通往米仓的边门到了本城的城墙外。美丽的天河悬挂在夜空,海水拍打着西侧临海的城墙,发出轻柔的声音。蛐蛐开始呜叫。
当信近绕过米仓,踏上通往北门的石阶时,他决定不再和哥哥争执了。白日里,他的态度蛮横了些。一想到哥哥信元打算加盟今川家,让水野家去攻打德川家康所在的城池,信近不禁热血上涌。或许血关乎生死,才对这种愚蠢的战争提出抗议。
“这次不能再和哥哥发生争执,要平心静气地说服他。”信近这样想着,来到护城河边,轻声令守门的武士开了门。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禁感慨万千。
出了城,风儿轻轻拂过脸庞。冈崎城是否也吹着同样的风,抚摩着那里清凉的夜晚呢?信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生身母亲的影子。当初信近代替父亲到冈崎城参加於大的婚礼,十年未见的母子三人相拥而泣。此种情景,令他隐隐认识到人生的悲喜无常。
三人原本能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但为何人们总是用莫名的理由造起一座高墙,将他们分开?为何母子不能欢聚一堂?从那时开始,信近的心中就萌生出对人世无常的疑惑。
若是为了保护领地不被侵犯尚可理解,但为了扩张领土而对弱者进行无情的杀戮,则令他感到厌恶而悲凉。他们忘了。猛将不管杀了多少人。最终都会老去。和弱者一样变成白骨。在生死面前,人人皆同,它带给人庄严的欢乐,也施予人残酷的刑罚。人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信近不知不觉出了金胎寺昏暗的树林,沿着田间小路往熊邸走去。周围蛙声一片。信近再次叮嘱自己不要和信元发生争执,要心平气和地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人世的悲哀说给哥哥听,劝他不要加入这场愚蠢的战争。
熊邸的壕沟映着灯光,扑人眼帘。一堵土墙静静地耸立在黑暗中。对面,仓库掩映在树木之中,像嶙峋的怪石。信近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头巾。天气不再那么炎热,身上的汗也已干了。他戴上头巾,加快了脚步,沿着土墙边的柳荫,匆匆来到散发着霉味的熊邸后门。
正如之前约好的那样,吊桥在一根粗麻绳的牵引下缓缓放了下来。霉味好像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青蛙受了惊,扑通一声跳到水里,在安静的水面上荡起涟漪。
信近小心翼翼环视了一下周围。踏上吊桥。他知道熊邸中有一个叫於国的姑娘。这家的老主人在去世时决定让这个姑娘终身侍奉神灵。信近听到过关于她的传闻,说她就像养在深宅里的葫芦花一样美丽。他还不知道这个姑娘已经被自己的哥哥信元粗暴地占有。成了疯狂的爱情的俘虏。当时,一城之主和城外的女子私通是不可想象的。
过了桥,信近按照哥哥叮嘱,找到了一扇小门,轻轻叩了三次,每次两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藤……”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唤,一股兰麝的香味扑鼻而来。
信近听到女人的呼唤,心中不觉奇怪。虽然周围没有光亮,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一位侍女或者卑微的女佣。信近隐隐约约看到她白皙的脸庞和纤弱的身姿,流露出美好的气质,不由一惊:莫非她就是府中的於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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