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GL悬疑推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露为燕
而乔母却只是摇头,只是摇头。
“一直到最后,倚辉都不肯闭上眼睛,他留着最后一口气不是为了骂我,打我,他对我说,姐,你病了……”乔倚夏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拽着自己的头皮,面目狰狞,“乔倚夏,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这个疯子,疯子!”
她狠狠地扇着自己耳光,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在她的嘴角渗出鲜血的时候,终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久违的怀抱里。
沈珩站在一边,看着死死抱着乔倚夏的路西绽,忍不住红了眼眶。
“滚开!不要碰我,滚!”
路西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不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自己。
“路姐姐……”蓝雪梧眼睁睁看着她“发了疯”的姐姐用牙咬着路西绽的手,因为力气太大,乔倚夏整个人连头都在颤抖,隔着空气,蓝雪梧都感觉到了一种蚀骨钻心的疼。可是路西绽却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兀自红了眼眶。
“倚辉,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把命给你……”
见乔倚夏要再次发力,沈珩和乔一海都冲上去想要制止。可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比发了疯的牛,脱了缰的马还要可怕。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她。她朝东面的墙壁冲过去,似乎想要撞墙。路西绽比她更快地跑过去,贴墙而立。乔倚夏力度太大,一头抵在了她的腹部。路西绽忍不住蹲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蓝雪梧过去扶她,她却说:“别管我,不要让她伤到自己。”
“为什么!”乔倚夏一把花瓶砸碎,碎掉的瓷片,就像所有人碎掉的心,她揪住路西绽的衣领,仇恨地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死!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西绽!”
“路姐姐!”
乔母和蓝雪梧扶住路西绽,她们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乔倚夏。就在刚刚,乔倚夏把路西绽推到了古董架上,她的额角碰到了架角,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蓝雪梧心疼地抱着她,想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被碎片扎破了:“路姐姐,我送你去医院。”
“西绽,你快走,快走吧……倚夏她,已经彻底地发疯了……”
蓝雪梧想,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她都不会忘记,路西绽在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再伤害自己了,倚夏。”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种爱存在的。只要你可以不伤害自己,哪怕你伤害我,那都没有关系。
孟流琛看着病床上的路西绽,想着方才医生说的话,她突然很恨乔倚夏。蓝雪梧站在他身后,想拍他的肩膀,却终究没有伸出手。她本来是一番好意,可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先是遇到沈珩,然后是姐姐发疯,再后来,是路西绽被姐姐误伤。医生说,再迟十分钟,路西绽就没有救了。想到这话,蓝雪梧更是自责不已。她好心办了错事,成为了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流琛哥哥……”
“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他没回头,直接对她说道。
所有的事情终于都要瞒不住了,那个秘密,早在十一年前,就被乔一海撒上了透明喷雾,埋在土里,他以为可以一辈子不被发现。可是记忆是根植于人的脑海里的,终有一天,会被连根拔起,掀起轩然大波。
那个时候,乔母被查出了不孕,执意要跟乔父离婚,可乔父爱她如命,又怎肯因此弃她而去。后来,好说歹说,乔母才答应同乔父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乔母喜欢女孩,乔父便依了她,说随她喜欢。见到乔倚夏的第一眼,乔母就被这可爱的女孩儿吸引了,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脸蛋儿,那分明就是乔母心中女儿的模样啊。那天刚好是夏至,乔母便为她取名,叫作倚夏。
乔倚夏打小就乖巧,并且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的多。乔母的心伤也渐渐被这可爱的女孩治愈,直到有一天,也许是上苍眷顾,乔母被查出有孕,夫妻俩都开心的不得了。可孩子出生后,夫妻俩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对乔倚夏的疼爱,反倒是比以前更甚。
姐弟俩的关系好得紧,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们原以为,一家四口可以永远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起绑架案,彻底毁了这个幸福圆满的家。
“可是没有人想到,姐姐她竟然患有残留型精神分裂症……杀死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蓝雪梧捂着嘴,眼泪决堤,“那个时候,姑姑姑父,几乎要崩溃了,他们恨姐姐,觉得她是丧门星,姑父甚至产生过掐死她的念头,可是他们舍不得,舍不得在失去儿子之后,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孟流琛回过头,看着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女孩,伸手轻轻抱住她,抚了抚她的头。
“流琛哥哥,我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杀死哥哥的人竟然是姐姐,姐姐该怎么去接受这样子的一个事实啊,她这一辈子会不会就这么完了,那路姐姐又该怎么办……”
“雪梧。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甚至连中国话都说不好。可是我知道,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天无绝人之路。倚夏跟我姐都是好人,她们也许,曾经做错过一些事情,但那并不是出于她们的本心,所以上天不会这么狠,连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
囚鸟[GL悬疑推理] 第156章 不认识你
乔一海同妻子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乔倚夏。最终还是没能拦住她,她一头撞上了墙,昏厥了过去。好在医生说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好。可是待她醒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也许会忘记那段发疯的经历,也许会记得更加深刻。
“为什么会让她看见那个?不是早就跟你说拿出去丢掉的吗?”乔一海有点生气,可见妻子已经这么伤心,又不忍责怪她。
“我,那是儿子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了,你让我怎么舍得啊……”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乔倚辉时,他就是穿着这样一件衬衣,上面血迹斑斑,后来还被带回去做了检验,她求了好久,这衬衣才重新回到她的手里。这么多年了,每次想儿子,她都会拿出来看看,丢掉?谈何容易。
“哎。现在可倒好,倚夏……”
“老乔,你别怪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可是,眼下看来,能让女儿‘活’过来的,也只有她了。”
乔一海苦涩一笑,点点头:“多骄傲的一个女孩儿啊,聪明漂亮,年轻有为,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跟倚夏在一起,说实话,委屈了她。况且今天,她伤得那么重,我心里有愧啊。”
“老乔……”
“其实就算是现在我的态度也没变。我希望倚夏跟沈珩在一起,生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女孩在昏厥之前还不忘说出那句,别伤害自己。只有爱吧。早先,在知道倚夏跟一个女人牵扯不清的时候,我厌恶过路西绽。现在看来,也许她对倚夏的爱,并不比我们两个少。”说到这里,乔一海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倚夏忘不掉那件事,那她这辈子,多半就是个废人,沈珩也好,路西绽也好,我们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吗?恐怕不是。对乔倚辉来说不是,对乔倚夏来说更不是。命运跟他们开的玩笑太大了,让自己的女儿手刃自己的儿子,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们崩溃,他们一度觉得能够重新接受乔倚夏做他们的女儿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包容了,可是说白了,他们只是怕什么都失去。若说倚辉的死带来的痛苦,乔倚夏不比他们少,更何况现在还多了歉疚。可是他们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啊。乔倚辉,是乔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身上流着他们血的亲生骨肉啊。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除了接受,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就让所有的想念聚集到一起,然后把它织成一道网,透过这道网,看到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其实他们从没觉得自己多伟大,因为他们坚信,他们所做的,亦是儿子所希望的。只因乔倚辉,是那样深爱着他的姐姐。
路西绽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孟流琛用棉棒沾了点水,帮她润着嘴唇。心里一阵可悲。虽然清楚孟庆东的品性,但他还是可笑地在第一时间把路西绽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而他漠然的态度让孟流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路西绽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这世上怎会有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酷的父亲。
“倚夏呢。”她睫毛轻颤,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姐,你醒了,医生,医生!”
“流琛,倚夏呢。”
孟流琛帮她往上拢了拢被子:“姐,你放心,她没事。”
很快,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来为路西绽做了检查,幸好当时没有磕到穴位,送来的也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路西绽本身身体素质就差,此番怕是要花很长的时间进行调养。
“姐,我知道你很担心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最起码今天,你好好休息。行吗?”孟流琛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她。让她忍不住心中一疼。
她伸出手,用裹着纱布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流琛,谢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是姐弟,我们是最亲的人,说什么谢,做弟弟的当然不会不管自己的姐姐了。”他爱惜地捧着她的手,“手还疼吗?”
路西绽摇摇头,也许人在受伤的时候心灵总是特别敏感吧,最起码在这一刻,她很想张开双臂,好好拥抱他。又也许,亲人之间真的是心灵相通的,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俯下身子,轻轻拥住了她:“姐姐,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带你去看她,如果医生不同意,我就偷偷带你出去,好不好。”
那份温柔,那份安慰,眼前的男孩,真的不是那个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了。每一句话,都让人暖到了心坎儿里。
“好。”
他轻轻地抱着她,想象着在很多年前,路书野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把她抱在怀中,视作珍宝。他觉得上天对姐姐是那么的不公平,她比别人聪明,比别人漂亮,可为了这虚无的智慧,她失去了太多获得幸福体验的机会。他喜欢她,不是因为他们是姐弟,而是因为她真,她有一颗温热的心,她永远都不会辜负别人对她的好。
第二天路西绽坐在车后座的时候,孟流琛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抑制住落泪的念头的。他在心里想,还有人羡慕路西绽,渴望变成她,去过她的生活吗?有。所有不知道她经历的人都会想要变成她。做一个风风光光,衣食无忧的心理学家。一个人看起来有多风光,多体面,她的真实生活就有可能多凄惨。路西绽的那种坚强不是随意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最起码他孟流琛,做不到。
“西绽。”见他们来了,乔母眼含热泪,满眼心疼,“对不起,西绽,本来是跟老乔说好,过几天去医院看看你的,想不到最后还是你先来了。倚夏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
“我没事,阿姨。”跟心里的伤痛比起来,肉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流琛,你在下面等我。阿姨,我想上去看看倚夏。”
“姐……”
“放心。”
路西绽从来没觉得脚下的路有这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每上一层楼梯如有千斤重。她在害怕。怕的不是乔倚夏见到自己就扑上来打骂,而是怕一推开门,她就看到她在自我折磨,自我虐待。哪怕只是想一想,路西绽就觉得心疼的要命。
那双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头发散乱,见她进来,又往里缩了缩。
路西绽朝前走了几步,她伸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把她散乱的发捋到耳朵后边。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温柔,如春日和煦的风,如潺潺流淌的溪水,划过乔倚夏的心扉。
“我不认识你。”
路西绽轻轻笑了下,把手覆在她的头上,感受到她的颤抖,平复着她的颤抖:“没关系。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看着她,点了点头。
愿意跟你走。
“西绽……”乔母看着两个女人握着手,缓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心中五味杂陈。到这个关头还能不离不弃,真爱不过如此。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孩被自己的女儿拖累了。
路西绽为她绑了好看的马尾,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她的手被她握在手里,躲在她身后,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幼孩。
“叔叔,阿姨。让我带她走吧。”路西绽帮她紧了紧围巾,温柔地凝视着她,“别说拖累。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拖累,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这个冬天走的比以往要迟,车里的暖风都没办法让乔倚夏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路西绽看着把自己当作陌生人的她。可怕的不是没有爱过,而是生生把自己最爱的人从记忆里扔出去,然后把自己丢进躯壳里,谁也不能进来。
“我叫倚夏啊。”乔倚夏一双水灵的眼眸望着路西绽,觉得她长得真漂亮,伤痕累累未施粉黛都还那么精致,那么好看。
“嗯,倚夏。”
“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是谁也记不清了。”乔倚夏突然握住她的手,“你说要带我回家,我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对不对,我不记得你,你别怪我。”
路西绽轻轻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怪你你就能记起来么?”
乔倚夏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她迟疑地朝前靠近了她一下,想抱她,却又不敢伸出手。直到对面的人把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感受到路西绽的下巴抵着她的头,甚至在她的头顶印下一个吻。
“西绽,我好像好几天没洗头了。”
“是吗,倒是没什么怪味道。”说罢竟又落下了一个更深的吻。
“西绽,从醒过来之后,我就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闷闷的,让我不能呼吸。我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记忆里,我是个很坏的人。”
“那你希望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呢?是附和你,说你真的很坏,还是反驳你,说你的记忆出了差错?倚夏,我曾经想过要改变你的记忆,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明白,每个人都是自己记忆的主宰者,也许记忆可以被篡改,可感觉是永恒的。你有多痛苦,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可你很勇敢,如果我是你,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我一定没办法像你一样坚强。所以你说,一个这么乐观又积极向上的女孩,就是再坏,又能坏得到哪里去呢。”
路西绽看着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的乔倚夏,吻了吻她的眼睫毛。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爱情,不是你爱我一辈子,而是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依然想要跟我在一起,愿意跟我回我们的家。
孟流琛将乔倚夏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大床上。
“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路西绽点点头:“回去吧。”
孟流琛往门外走去,在跨过门槛之前突然转身回来紧紧抱住她:“姐,你别怪我偏心,但谁让你是我姐呢。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疼她怎么爱她,那都是你的事,可你也要记得好好疼自己,药要按时吃,过段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复诊,你不要觉得倚夏现在没了记忆就不会心疼,就像你说的,记忆没了,可感觉还在。她会担心,我也会心疼。”
“知道了。”
路西绽坐在床边,看着睡颜如同初生婴儿般的乔倚夏,她的眉头皱成一团,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要把她叫起来吗,可她看起来很累,把她叫起来,她如果睡不着了又该怎么办。路西绽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噩梦啊,拜托你从我爱的女人脑海里消失吧。
她竟然就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平静地喘气,平静地陷入梦境。路西绽看了看时间,临近傍晚,是该帮她做点东西吃了,否则醒来一定会肚子饿。
刚一起身,头就突然蚀骨钻心的疼,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脑袋里面,像有一根刺一般,刺痛她的神经,让她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过了多久,虚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脸颊,手心,她方才慢慢平复下来。想着差不多可以去厨房先烧点水了。
“不要走。”她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不要走。
“我不走。”路西绽坐下来,俯下身子,轻轻抱住她。
“西绽,我觉得我好像睡不着了。”她的声音微弱又委屈,“我很想一直睡,一直睡,因为一旦清醒过来,那种痛苦的感觉就把我折磨的好难受,心好疼。只有睡着了才可以忘记。”
路西绽掀开被子,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让她的头靠过来,自己用手臂揽住她:“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你把眼睛闭起来,听听看,我唱歌有多难听……”
“真的难听吗?我不相信,你很漂亮,唱歌也一定好听。”
“你自己听听看,就知道难不难听了……”
“那好。”乔倚夏乖乖地闭上眼睛,同她依偎在一起。
小时候,路书野总是用这首《摇篮曲》哄她睡觉,那时她一直嘲笑他唱的难听,歌词幼稚,那个时候的路西绽,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唱出同样的歌曲,哄着怀中的人安然入睡吧。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无论她曾经有多么冷漠。只要够爱,都会变得温暖而包容,细心而体贴。
囚鸟[GL悬疑推理] 第157章 你别碰我
路西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平凡无奇,不聪明不漂亮,跟很多其她的女孩一样,她只是平凡的一群人中最平凡的一个。但是她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母亲没有死,父亲也没有再娶,哥哥也还在。有时候会跟哥哥斗嘴,有时候会被妈妈责骂偷吃甜品,有时候严厉的父亲会批评自己的成绩不够优秀。她就那样平凡而幸福地生活着。可是就算是在梦里,她还是遇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的名字也还是叫作乔倚夏,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们一起成长,彼此相爱,一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家里的人要将路西绽送出国,乔倚夏微笑着让她放心走,说国外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说她会等她。路西绽在登记前不管不顾地跑回了家,紧紧拥抱着她,对她说,没有什么比永远跟你再一起更有趣。
醒来时,她听着枕边的人平稳的呼吸,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仔细回忆着这个没有结局的梦。
她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十二谜梦》,也写过很多关于梦的研究方向的论文,获得过不计其数的奖项。可是方才那个梦,却用不到多么高深的理论。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太过想念,想念到那个人明明在自己的身边,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念。
大概是太害怕会失去了。
“我想起来了。”
一片黑暗里,枕边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想,我应该是一个杀人凶手。我杀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我很爱很爱的一个人。”
她回过身子,那表情很难用言语去描绘,但那是一种,从云端坠入谷底的痛苦:“可是,既然我爱的人已经被我杀掉了,那你又是谁?”
说到这里,她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啊,好疼……”
“倚夏。”路西绽起身抱住她,“不要想了,我是谁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不,不……”
“你不要碰我,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要碰我,因为我现在很想打人,我很想杀人,你快走,你走我不要伤害你!”
记忆像海浪一样滚滚而来,却被暗礁击打成了碎片,怎么样都无法组成完整的部分,凌乱的画面在乔倚夏的眼前闪过,她看到了很多张脸,英俊的少年,严厉的老人,慈爱的妇人,还有,漂亮的女人,路西绽。可是她到底是谁,她拿着刀又是要刺向谁。她不知道。
“求求你,哪怕是让我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都好,不要再禁锢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痛苦,痛苦的快要死掉了。”她的泪沾满了她的脸,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想活了,她只想现在就一头撞死。
这样被她抱了多久呢,从天黑到天色变的灰暗,再到泛起鱼肚白。乔倚夏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抽泣。因为她已经哭的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吃东西。”
乔倚夏抬起头,看着手里端着碗,举着汤匙喂自己粥的路西绽,她慢慢把头凑过去,在咬住汤匙的那一刻,狠狠地把碗打翻,还冒着热气的粥全部被洒在了路西绽的身上。乔倚夏觉得难受极了,为什么眼前的人要一直逼她,她恨她,她恨不得掐死她。
“我说了,不管你是谁,你离我远一点。你一天不肯放我走,我就恨你一天。”
乔倚夏看着她纤瘦颀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猛地揪了一下,是啊,记忆是残缺的,可感觉不会变的。也许她们曾经真的有那么亲近,否则为什么她会难过,会心痛呢。她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折腾了一夜,她连自杀的力气都已经快要失去了。
“吃东西。”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乔倚夏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又重新盛了一碗粥的路西绽,不知怎地,她明明很想固执地把碗打碎,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碗,然后一口一口地把小米粥喝了进去。也许是讨厌这样妥协的自己,在路西绽想要接过碗的时候,她终于把手中的碗使劲扔到地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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