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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另一张呢?”俞眉远很是兴奋。
霍铮脸却一红,俞眉远便自己跑去换了面具戴上。
“咦?这……”
第二张面具戴上后,和她原本模样没有任何差别。
霍铮忽从身后抱住她:“这是昙欢被你识破后,我回宫……想你的时候雕的。”
“……”俞眉远失语。
“好想你,真想一直陪着你。”霍铮含住她的耳垂一吮。
她身子一酥,想起昨夜的事来不由心里微荡,可想起入夜还有宫宴,她又是一醒,忙推开他,道:“别闹。还有一个匣子呢?”
霍铮望向最后一个匣子,目中迷色渐清。
他缓步踱去,打开了最后的匣子。
匣子放着两枚玉制小令牌,碧色通透,刻着云海仙宫。
“这是?”俞眉远跟过来,问道。
“阿远,你我既成夫妻,这样东西我要交给你。”他从匣出郑重取了一枚令牌出来,细细摩挲之后拉起她的手,将这枚令牌放到她掌中。
“这是云谷令。”
“云谷令?”俞眉远不解何意。
“嗯。云谷令有两枚,夫妻共持,都是云谷之主的身份象征。”
“夫死,则妻为主。”
“阿远,好好收着。”
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上……
也许有一天……
他没有说这最后一句话。
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





出宅记(重生) 第161章 大婚(4)
俞眉远被霍铮抱在怀里,半倚在床榻上睡了近一个时辰,醒时天色微暗。
她大婚这几天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将初春雨雪的潮湿扫去大半,从昭煜殿的窗子里望出去,天上霞光正火烧似的铺开。
“姑……王妃……殿下待你,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疼惜。”青娆替俞眉远理妆,嘴里唠叨个没完。从“姑娘”升级为“王妃”,青娆一时间还改不过口来。这两天在昭煜殿服侍的宫女们私下早都说开了,宫里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晋王这般疼宠妻子的,不过要按青娆心里想的,别说宫里,就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一个来。
她替姑娘高兴。
“青娆,老七待你也很好。”俞眉远转头戏谑道。
青娆立刻脸红:“王妃别逗我。”
“如今我与霍铮已经成婚,我寻思着也该把你的事给办了。你也跟了我许多年,总要有个自己的归宿,放心吧,你家姑娘不会亏待你,你的嫁妆我早就备好,必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绝不叫人小瞧于你。”俞眉远拉起青娆的手轻抚,忽然有种嫁女之心。
两辈子加起来,青娆陪了她许久,从生到死再到生,她若出嫁,俞眉远必定不舍。
“姑娘。”青娆一急,又叫了她旧称。
俞眉远“噗呲”一笑:“离开云谷的时候,我本也打算再回去一趟替你与老七完婚,没想到中间出了诸多差子。如今我都成婚了,你也不能拖了。”
“我不嫁。你如今身体不好,我哪能走开?”青娆抽回手,继续替她理妆。
“那就等我把解药取回,再与你二人主持大婚,如何?”霍铮亲自捧着木托盘从外头进来,将她们的笑语听得清楚,“老七是我兄弟,你们的婚事必会是云谷这几年最热闹的,我保证他的聘礼比上次在云谷给的还要多。”
大婚过后,他便要启程去寻皇陵,有青娆留在俞眉远身边照顾着,他还能稍稍放心些,若连青娆都嫁走了,到时候她身边便真的一个亲近人都没有了。
想起上次老七用聘礼堵了饮者楼大门的场面,俞眉远撑不住哈哈大笑,青娆羞得一跺脚,急道:“殿下,王妃,你们两个这是合起来对付我,我不跟你们闹了。”
语罢,她转身离去,也不替俞眉远理妆了。
任性的丫头。俞眉远笑笑,并不在意。霍铮已经走到她身边,搁下木托端起上面的瓷碗,用银匙拔了两下蹲到她身前,与她平视。
“晚上宫宴菜杂,恐怕不合你胃口,中午你又没吃什么,刚才你睡得香我就没叫你,趁这会还有时间,喝点粥垫垫肚子。”霍铮道。
清白的粥飘出淡淡桂花香,闻起来还有些甜,她接过碗匙,粥的热度熨帖入心。
“谢谢。”俞眉远心里发暖。
“傻瓜,谢什么?”霍铮抚着她的脸颊,目光被粥里浮升的白雾氤氲得越发温柔。
……
晚上的宫宴,俞眉远没着亲王妃的霞帔大衫,改而穿了套襦裙。大红的百子衣搭着宝蓝的马面裙,衣上彩线绣成的百子嬉戏图栩栩如生,襟口盘绕的银线团云与金线龙凤精致非常,将俞眉远的脸庞衬得愈发娇艳。她与霍铮两人一道出现在百芳园里,不知惊了多少人的眼。
宫宴由帝后二人主持,后宫诸妃并皇子、皇子妃、公主等共宴,这就算作是宫里家宴。
惠文帝妃嫔不多,然到底是皇帝,妃嫔再少也要将这百芳园坐满。按着品级诸妃落座,挨皇帝近的自然是得宠或者位份高的,一人一案,不与旁人同桌,自嫔以下的女人便两三人一案,挨着坐了。皇子、皇子妃与诸位公主则落座于另一侧,皇子皇子妃同桌,公主则一人一案,只有长宁与江婧最为特别,两人与小霍翎一起坐在了帝后二人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上。
霍铮大婚,太子霍汶人在西北来不及回来,只江婧一人带着霍翎赴宴。霍翎如今是惠文帝最宠的皇孙,长宁也是最得宠的公主,故而三人一道坐在了帝后身边。
帝后二人左手边的位置,则留给了霍铮与俞眉远。
如此一来,皇帝心中孰重孰轻,便一目了然。张淑妃虽坐在了诸妃第一位,但离他们却还有些距离,眼瞅着帝后一家团圆,余人就像外人,再加上前些日子魏枕月小产,好好的没了个小皇孙,她心里自然不痛快。这一不痛快,她脸色便不大好。
这宫宴正式将俞眉远引见给宫中众人,因而霍铮与俞眉远不能入座,二人先拜过帝后二人,再转而向其他人见礼。霍铮是亲王,又是排行第二的皇子,在场除帝后之外无人身份能超过他,故他只携俞眉远向江婧见礼敬了酒。
“你皇兄此次不能回来参加你的大婚,心中甚是遗憾,故特捎信回来,要我代他备下大礼。”江婧受了他二人的礼,轻抿一口酒,才转身命宫女送上贺礼。
霍汶的贺礼共三样,他深知霍铮喜好,锦盒打开后便是两只昆仑墨玉夜光杯,另有一套暖玉所制的棋子并一柄古朴匕首,匕首名曰“断水”,只巴掌长,刃薄如翼,恰可由俞眉远一手把握,这便是送给俞眉远的礼了。
“你皇兄说了,待他得胜归来,再与你夫妻二人畅饮,不醉不归。”江婧笑着道。
“多谢皇兄、皇嫂。”霍铮与俞眉远收礼谢过。
二人便又依次与他人见礼,不过多是其他皇子公主妃嫔向他们行礼,他们回礼罢了。
转到霍简这里,他与魏枕月一道向他们敬酒呈礼,霍铮照样收下。
“枕月,你与二皇嫂曾是闺中知交,如今又是一家人,倒是难得。”霍简对魏枕月温言道。
魏枕月刚小产过,脸色不好,因此上了层厚厚的妆,叫俞眉远的娇艳衬愈发显得没精神。霍铮又站她对面,长身玉立,英挺不凡,让她心里一阵怦动,她这礼便行得百味杂陈,种种念头只在她胸中发酵。
俞眉远与霍铮对望一眼,均想起霍简的事来。
“确实难得,今后得空了少不得多些走动。你们快别站着说话,枕月身体未复,还是安生坐着吧。”
眼见魏枕月有些怔忡,全不似从前的爽利,俞眉远想起她才小产没多久,便笑着打了圆场。魏枕月闻言方回神谢过,与霍简归了座。
霍铮这才点点头,又携俞眉远往旁边走去,并没留给魏枕月更多目光。
一趟宫宴下来,俞眉远又收了一大堆礼。
席散之时,惠文帝不顾礼制将崔元梅拉上了龙辇直接摆驾去了坤安宫,留下满园心思各异妃嫔。
瞧这情形,帝后二人的感情,似有破冰之势。
崔元梅本就得皇帝的心,又诞下两子一女,其中长子为储君,地位本就牢固,如今若再与皇帝合心……
这后宫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大安朝的江山,只怕非入霍汶之手了。
张淑妃收了笑,冷眼望去,满目仇色。
……
“啊……酸!”
夜幕已沉,宫灯点起,昭煜殿里服侍的人都退出大殿,俞眉远呜呜嗯嗯的叨着。
霍铮正洗漱完毕从净房里走出,一眼瞧见她趴在床榻上,往后勾着腿,手锤着自己的后腰。她已换过衣裳,长发披散,身上穿了樱粉色的薄绫袄与绫裙,没了晚上明艳的光芒,全是居家且放松的俏皮。
这一夜她收获虽丰,但代价却是腰酸背疼。
霍铮失笑,几步走到床边坐下。
“累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向她的腰背,缓缓捏起。
俞眉远的手便软软垂下,有气无力道:“嗯,比和你拆招三天三夜都累。”
他沿着她的颈一点点按下,手上力道刚好,不轻不重,掌中还聚了股内劲,揉进她酸紧的肌肉中,她感觉自己僵直的背被暖暖的热流融化,他的指尖压在她穴道上,带来酸胀痛快的滋味,化解她一身疲惫。
原来内力还能这么用?俞眉远又学了一招。
“舒服吗?”他隔了一会才问她。
“舒服。”她猫儿似的回道,眼眸已然半闭。
他极有耐心地在她背上来来回回地按着,俞眉远似睡非睡地享受,并未察觉身旁边的男人已经侧卧到她身边。
“嗯……”迷迷糊糊嘤了声,俞眉远只觉得耳上传来些细细麻麻的痒,挠得她想缩脖子。
“阿远。”霍铮在她耳边含糊唤了声,口中早已含了她的耳垂。
冰凉圆润的耳垂很弹,舌尖挑过就像浇了蜜的龟苓膏。
俞眉远正迷糊着,忽然间背脊窜上一丝麻意,耳边痒得她酥软。她眼一睁,发现他的手已经悄悄爬进自己绫袄的边沿,轻轻摩挲她腰际肌肤,而他的唇舌正吮着她的耳垂,撩拔着她的心。
“霍铮……”她脑中浮现昨夜情景,脸庞红起,转身要躲他。
霍铮却正好趁她转身之际顺势半压向她。
漆黑长发自他脸颊两侧垂落,他长发已然披散,半遮着漂亮的眼睛,里面星星似的碎光染尽暧色。
绫袄的系带已经被他悄悄解了,她一转身襟口便开。这身衣裳是她的寝衣,里面只剩着肉穿着的海天一色的主腰,勒出一抹饱满,主腰上绣着青雀双/飞图,雀鸟乌目恰点在她的微挺之上,乍一看那青雀像活了似的要从她胸口挣扎飞出。
霍铮瞧得呼吸微滞,眼中桃光氤氲。
俞眉远只见眼前黑发拂过,他已埋头咬住了青雀乌目。
她来不及逃开。
百般难言滋味透骨而来,像蛛丝缓缓自她腿上结网而来,叫她情不自禁绷紧双足。
“霍铮,你……”她咬牙道,声音却碎不成调,听来连她自己都脸烫。
霍铮抬头,那青雀四周已濡湿一片。
“阿远,今晚我服侍你……你莫动,只躺着受用,好生歇息……”他喘着气,声音喑哑。
好生歇息?
这要让她如何歇息?
俞眉远又气又好笑,正想说话,他忽然往下一沉。
绫裙滚到腰间,她看到自己的足翘到了半空。
脑袋一下子就混沌了。
灯还未熄,他就那么……
“不要……你……你……”
她“你”了半天,却没法往下正常说话,未尽之语全化成声声娇啼。
如诉如泣。
双手揪紧了身侧丝被,她颤抖着拱起背,将自己曲成弓。
脑中只剩空白,她额前薄汗密布,在他的撩动之下极致欢愉。
半晌,她理智方归,全身软得像滩湿泥。
空气里全是她自己的气息,嗅之便让她羞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霍铮喘息着卧到她身侧搂住她,哑声道:“喜欢吗?”
“你……你怎么……”她断断续续问道,无法问完整。
他没要她,只以唇指代之。
“怕你承受不了,过两天再要你。”霍铮脸上迷乱未褪,他忍得痛苦,却又怕她连着两夜吃不消,因而只让她舒服了一番便作罢。
俞眉远脸上嫣红一片,她咬咬唇,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她突然推开他,翻身俯趴在他胸前,散乱的发覆下,她咬上他的颈。
“嗯。”霍铮压抑到了极点,发出声细呼。
她要干什么?
“你待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就用我自己来报答你,你可要?”
她的声音响过,似勾魂铃音。
霍铮失了魂魄……
宫夜暖暖,明灯暧暧,倾吾余生,穷卿半世,眠冬织春,共守清宵。




出宅记(重生) 第162章 大婚(5)
靖国候府这几天气氛极冷,本是春日回暖的时节,府里却好似冬天倒灌似的。
天才亮,老靖国候夫人许氏就已经忍不住,带着人往明光楼急步而去。
明光楼是魏眠曦的书房,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两天三夜。从安怡郡主和晋王大婚之日的前一夜开始,他一步都没踏出门过,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今日是安怡与晋王大婚第三日,按俗是宫里宴请百官的日子,魏眠曦也在受邀之列。
“去,去把候爷请出来。”许氏一边从花园里拐出来,一边吩咐下人。
“禀老夫人……候爷他不让人进去……”下人跟在她背后唯唯喏喏。
“没用的东西。”许氏厉喝了一声,在明光楼的院子前站住,其实她也不敢进。
天光微明,院里陶缸莲景旁站着个人,背影纤细,像极了一个人。许氏心里“咯噔”一下,竟错觉是俞眉远站在院里。
“谁在那里?”她高声问道。
院里那人回头跑了过来,朝她施礼,温声道了句:“老夫人。”
许氏定睛一看,这人是魏眠曦带回来的孤女初九。
“是你啊。”她心神稍定,没好气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去把候爷请出来。”
“时辰到了,候爷自然会出来,老夫人不用担心。”魏初九心里叹口气,她何偿不想进屋,然而以魏眠曦的脾性,若这时候进去只怕会被他毫不留情杀了。
“你怎么知道?他生性固执,万一在里面……”许氏不喜她的语气,便拔尖了声调。
话未完,明光楼的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
魏眠曦从阴影里走出。
……
明光楼里狼藉得不成样子。桌上笔架纸砚与格架上的书画全都零乱铺了满地,书案四周堆了十来坛酒,被砸碎的酒坛溅得到处都是,大门才敞开,隔得老远便冲出一股浓烈的酒味。
所有人都噤声。
魏眠曦倒还平静,只是面色黑沉,身上全是酒气,衣裳被揉皱,全然不是平日清爽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院中,魏初九先回神迎过去,上下看了他数眼,才急急拉起他的手掌,道:“你的手受伤了。”
厚实的掌中,有几道裂伤横伏掌心,掌上全是干涸的暗色血迹,看着像是他重握了利器所致。
两手皆有。
“我没事。”淡漠扫过自己的手,他把手收回,开口的声音像沙入磨盘。
“曦儿,你……”许氏想说话,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望,又不敢开口。早知他会对俞眉远痴迷到这种田地,她便不该拦着那桩婚事,以致如今母子失和,他誓不取妻。
“备水,我要沐浴更衣,顺便找人把屋子收拾了。”魏眠曦吩咐一句,径直往院外走去。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许氏无奈,便推了魏初九一把道:“听到没有,候爷要沐浴更衣,还不快去准备。”
魏初九跟着魏眠曦跑了。
……
俞眉远今日起晚了,还是被霍铮给闹醒的。
霍铮这人,平时人前正儿八经又清心寡欲的,倒像个出世而立的翩翩少年,可一旦坏起来,三个俞眉远都不是他对手。
昨夜闹了半宿,她是趴在他胸口睡着的,这会被吵醒,眼皮还上下打架,身体也软着。霍铮只好抱着她坐在床上,在她耳边好话说了一箩筐,俞眉远才勉强睁开眼。
她有起床气,被这么吵醒满心不顺,又兼两人私下里没大没小惯了,她脾气上来,抓起他的手就狠狠啃了一口。
霍铮轻“嗤”了声,看着手上一小圈牙印道:“阿远,你好狠。”
“霍铮,我讨厌你。”俞眉远转头忿然瞪他。
殿上阳光朦胧,照着她生动的眉眼,就是生气,霍铮都觉得美得入心,一嗔一怒间全是与从前不同的妩媚,他忍不住便啄了她脸蛋一口,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远,这不能怪我,昨个儿夜里我要饶过你的,是你说要以!身!相!报!”
他被她撩得理智全失,能怪谁?
“今晚你给我睡外间书房去!”俞眉远脸大红,眸中像要滴出水来,她不由分说握拳便往他肩头锤去,岂料霍铮早有准备,大掌裹了她的拳头,身子一歪就将她压在床上……
晨光缱绻,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等俞眉远羞恼万分地坐在铜镜前手忙脚乱上妆时,时间已然不早。
她不想再理这人了。
……
大婚第三日,是百官进宫道喜,帝后赐宴太元殿。
百官之宴设在午膳时间,百官与命妇同赴。前两日是皇帝自家的宴饮,都不如这百官宴饮来得热闹。太元殿上红缦绕着梁柱垂悬而下,喜气非常。四周皆站满随侍宫女太监,太乐署的乐师在殿侧奏起鸾凤合鸣的喜乐,席上冷碟酒水齐全。殿里诸官与命妇各自作揖行礼、应酬往来,笑声不断。稍顷,礼官唱起,帝后二人驾到。
霍铮和俞眉远跟在他们身后缓步进殿。
百官先向帝后行了跪礼,随后司礼太监宣读大婚吉词,百官齐举杯向霍俞二人敬酒。霍铮与俞眉远便遥敬诸人,连饮三杯。
乐曲奏起,惠文帝笑着压手令众人落座,宴饮方始。
大殿正中便有舞姬踏着乐音徐徐而入,一时间殿上红缎高扬,舞姬们似杨柳轻折,腰枝纤软,舞姿曼妙。一曲舞罢,下面便有臣子站起敬酒献贺词,俞眉远少不得陪饮,不多时便已喝了半壶下肚。
她酒量虽好,然这殿上人多,又生着炭火,乐音也闹,她坐了半天,酒劲发出来,便觉闷热难耐。和霍铮耳语一句,她便告罪离席,去了后殿的熹和园透气。
初春寒冷,才踏出太元殿她便被冷得一醒,殿里殿外差别太大了。
熹和园里种了一片蜡梅,二月正值花期,黄白红三色梅花开得正艳,清香透骨,冰冽沁人,俞眉远嗅了两口便觉神清气爽。
在园里绕了一圈,酒意发散得差不多,她方折身回去。
才行至园子拐角处的小径,俞眉远就撞到一个人。
魏眠曦不知何时竟跟了出来,站在小径上冷眼看她,离她不过五步之距。
俞眉远正站在一株白梅下,她在园里走了一会,身上落了些梅花,俏皮而清丽。
她已非少女装束。不同大婚那日的庄重,今日她身上是交领的大红祥云出凤袄裙,脑后发髻高挽,凤摇珠灿,明艳无双,颊上晕开的红与眼中的娇压过这满眼繁花。
那才是初嫁的姑娘该有的颜色。
却不属于魏眠曦了。
上辈子他没给过她如斯娇颜,这辈子她也不再给他。她已另嫁他人,不管他花多少心思、有多少悔恨,都已经挽不回来。生死可改,轮回可换,纵然他们都能越过这世上最难逾越的时间,可有些事却比时光更难更改,比如她的心。老天给了他们机会,但她却不肯再给。
俞眉远只朝他微微颌首,道了声:“魏将军。”
魏眠曦捏紧拳,一语不发。他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惬意,眉眼平和,身上添了温柔,没了从前剑拔弩张似的冷刺,像极了刚刚嫁进魏府的姑娘,甚至……更美。
他能够想像她与霍铮恩爱的模样,哪怕喝了再多酒他都无法将那些画面从脑中驱逐,他怀念欢喜膏,可又答应过她不能再碰,所以他只能忍着针扎似的痛,日夜被过去和现在蚀心。
她怎能绝情如斯?
俞眉远身后跟着的宫女面面相觑着,有些闹不准魏眠曦要做什么,他也不让路,也不说话,只是站着。
“魏将军?”她又唤了一声,坦荡平静。
他仍只是紧紧望着她。
“素欢,魏将军怕是喝多了在这里迷了路,你去殿里找些人过来,扶将军回去。”她想了想,点了身后一个宫女的名字。
“是。”素欢应声而去。
“我没醉。”魏眠曦却随之开口,“只是想起旧事,有些移不开步。”
“既然是旧事,还想来做甚。将军是聪明人,当知这世上很多事不能回头,我们都只能朝前走,于我是如此,于将军也是如此。”俞眉远淡淡道。
今日魏眠曦穿了赤红衣袍,有些像她记忆里初识时的少年。上一世他虽有负于她,可细数过往,大抵她对他误会也深,执着他的过错。可这辈子,她的人生已经有了霍铮,再也容不下另一个男人,魏眠曦于她,已是不可回头之人,前尘已去,两不相干。
“不能回头?那我们为何会在此?”魏眠曦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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