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祈骨还活着,是因为他年轻时非常狗血地坠落山崖,抱住横生的松树,误入仙人留下的洞府,找到了三颗丹药,一枚烂银指环,一篇百余字的要诀。丹药延年益寿,不能阻止衰老,要诀祭炼指环,不能直指大道,祈骨的机缘仅限于此,这番奇遇让他坐稳了高延陀部大祭司的位置,深得拔木萨的信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还不足以确保他在拔木萨死后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好在他有眼光,有远见,收了个好徒弟。
祈骨的徒弟是拔木萨的幼子榷丁,榷丁的母亲是掳来汉人奴隶,难产而死,他自幼不被重视,倍受几个兄长的排挤,幸运的是,他的出身注定了无法继承高延陀部可汗之位,反倒得以远离争斗的漩涡,安安心心跟着祈骨修习巫术。
榷丁是个有见识的人,趁着父王身体康健,祈骨还是位高权重的大祭司,辞别可汗和师尊,带足了黄金,孤身一人远游中原之地,踏遍雄关都城,走访名山大川,与一干左道散修交好,各取所需,习得了几手旁门法术,俱是不入流的三脚猫,只能唬弄人而已。榷丁心中清楚,虽说财帛动人心,但钱财能换来的法术,最多也就这种程度了,真正高深的玄门正术,莫说无缘一见,就算到手,以他的资质也学不来。
人最要紧的是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榷丁在中原逗留了十多年,汉人的地方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他散尽千金,身无分文,身边的青眼翻作白眼,他也不甚在意,动身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铁额草原,回到祈骨身边,尽心侍奉师父。经历了一番远游,榷丁眼界大开,性子亦磨去了棱角,有了几分温润之意,祈骨考验了数回,见他心诚,便赠与他一枚仙丹,将衣钵倾囊相授,悉心指点,毫不藏私。
在拔木萨死前的一年,祈骨力主榷丁接替他成为高延陀部的大祭司,并不惜下狠手,为他扫平一切障碍,榷丁也争气,凭着从中原学来的旁门左道,力压诸位师兄弟,顺利登上了大祭司之位。
不久之后,南斗星陨,永夜张开漆黑冰冷的双翼,笼罩在草原上空。高延陀部可汗拔木萨归天,长子祜革率领骑兵主力,在祁骨和榷丁的大力支持下,三战三捷,战败几个兄弟,率先踏入王庭,祭祀神灵祖先,自命为可汗。
天寒地冻,生机断绝,昔日的草场变作荒原,狼群无以为食,向铁额人发起疯狂的攻击,最为可怕的是,它们不再是以爪牙对抗刀火的野兽,狼群之中,混杂着无数强悍而狡猾的妖物,连铁额人的祭司都感到棘手。
风雪肆虐,牛羊成批死去,食物匮乏,情势变得愈来愈严峻,饥荒和瘟疫在草原上蔓延,铁额人死伤惨重,无力自保,被狼群驱赶着不断向西迁徙,掉队的老弱病残妇孺儿童无一幸存,最后平安退入王庭的铁额人,契丁韦鹘高延陀三部加起来尚不足一万。
铁额王庭位于北海之滨,雪山环绕的谷地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冰雪峭壁如高不可攀坚不可破的城墙,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蜿蜒通往铁额人最后的堡垒。
狼群围在雪山外,日夜长嗥,不时试探着发起攻击,消磨着幸存者的勇气和体力,在死亡的威胁下,三部的铁额人尽弃前嫌,拧成了一股绳,推高延陀部可汗祜革为首,调度祭司勇士固守王庭,将饿狼拒之门外。
狼群不畏死,轮番发起攻击,死去的狼尸正好充当食物,并无饿乏之虑。榷丁带领三部的祭司出击,每每被厉害的妖物缠住,不得脱身,死伤甚多,只能退回王庭,被困的铁额人缺少食物,连日激战,腹中饥馁,渐渐举不起刀枪,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这一日,狼群忽然不再进攻王庭,而是彼此厮杀吞食,似乎起了内讧。铁额人绝境逢生,无不松了口气,都以为是神灵和祖先保佑,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他们甚至冒险走出王庭,偷偷拖了狼尸回来,分与众人充饥,挽救了不少奄奄一息的性命。
然而绝境逢生只是美好的幻想,狼群尚未退走,新的恶魔出现在王庭,神不知鬼不觉地残害铁勒人,每天都有一具新鲜的尸体丢弃在地,胸口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心脏不翼而飞,头颅被掀开天灵盖,脑浆涓滴不剩,死状惨不忍睹。
祜革怀疑有妖物混入王庭,化作人形,昼伏夜出,吞吃心脏吸食脑浆,以饱口腹之欲。他召集众人数度商议,都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铁勒勇士一个个惨死,无能为力。
榷丁仔细察看了那些死去的铁勒人,发觉所有人都是一击致命,剜出心脏,死得干净利索,并无挣扎或反抗的痕迹,除了心脏和脑浆外,尸身并无其他残缺。他记起在中原游历时听人说起,大凡妖兽吃人甚是挑剔,以吮吸温热的鲜血,吞吃柔软多/汁的内脏居多,至于掀开天灵盖吸食脑浆,却极为罕见,那似乎是禽妖才有的习性。
他猜想,那吃人的妖物并非潜伏于王庭,而是在大雪山中栖身。
第五十四节 今时不比往日
王庭的火光昼夜不息,照亮了铁额人最后的聚居地,在永夜的笼罩下,那点光亮是如此微弱,可以忽略不计,但对幸存的铁额人来说,火意味着光明和温暖,食物和安全,意味着能够继续活下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王庭四周的雪山为冰层覆盖,高不可攀,榷丁高举火把,却只能照亮周围数尺,黑夜像狰狞的巨兽,吞没了一切,他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冰镜中,同样举着火把,同样望着自己,脸上充满了无奈绝望和麻木。
是的,无奈绝望和麻木。沉默冰冷的雪山是牢笼,狼群是残忍嗜杀的看守,他深深感到,铁额人已经走到末途了,王庭就是他们的坟墓,未知的恶魔将把他们逐一杀死,吃掉心脏和脑浆,谁都不能幸免。
回想过往,历历在目,恍如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逃亡的路是一条死亡的路,逃,拼命地逃,逃往远在北海的王庭,高延陀部的妇孺老人尽数葬身狼腹,其余两个部落也是如此,能够逃出重围的都是铁额人最强壮的男子,但长眠于王庭的祖先亦不能庇护他们,恶魔无声地冷笑,把他们一个个吞噬,每天一个,不多,也不少。
他们是恶魔的存粮,就像草原上的牛羊,当严冬来临,大雪漫天,杀一头,再杀一头,剥皮当衣,食肉充饥。
雪山脚下是如此寒冷,火光在映着冰雪,又是如此刺眼,榷丁裹紧身上的老羊皮,转身走向一队铁额骑兵,将火把默默交给为首的万夫长,翻身骑上一匹瘦马,朝着火光闪烁的王庭驰去。蹄声的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末日的鼓点。
穿过凌乱污秽的帐篷,来到铁额王庭的中心,在一座白石砌成的祭坛周围,分布着十来个厚实的穹顶圆壁大金帐,如众星拱月,守卫祭坛。
榷丁翻身下马,遣散骑兵,大步走向西南角一个小帐篷,掀开三层毡毯,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烧羊粪煮奶茶羊膻气老人的体味混杂在一起,难以用语言描述。
坐在火堆旁的侍女见榷丁进来,慌忙站起身,神情有些拘束,榷丁抬眼望去,却见祈骨佝偻着身子侧卧在地,身上盖着半新不旧的羊毛毯,双目紧闭,呼吸若有若无,老朽的脸上泛起一层灰蒙蒙的死气。
侍女奉上滚烫的奶茶,榷丁摆摆手,她愣了愣,忙垂下手小步退了出去。榷丁坐到祈骨身旁,为他掖了掖毛毯,慢慢将奶茶喝了,低声说着狼群和恶魔的动向,仿似一个人自言自语,心中也吃不准他是否听了进去。
隔了片刻,祈骨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他仍闭着眼,呼哧呼哧喘息了良久,缓慢而费力地说道:王庭,是我铁额人的发源之地,最初只有高延陀部,后来人丁繁衍,不再囿于北海一地,慢慢向南迁徙,才分出突塞契丁韦鹘三部。北海苦寒,不及草原温暖宜人,王庭就此荒弃了。不过祖先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我高延陀部大祭司代代相传的秘密,连历代可汗都不知道你且把耳附过来
榷丁忙凑上前,侧耳倾听,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祈骨费力地抬起胳膊,轻轻拍了下他的手,道:去吧,铁额人的存亡,就看这一遭了
榷丁心中有了底,把他干瘦的胳膊小心翼翼放到毛毯下,起身离开了帐篷。寒风扑面而来,极目望去,祭坛的轮廓模糊不清,似乎融化在黑夜中。
独自回转帐篷,亲兵奉上烤狼腿和奶茶,榷丁想着心事,将一条狼腿吃得干干净净,大骨拗断了吸尽骨髓,又狠狠灌了几口奶茶,背负着手,在帐篷里转来转去。
祈骨是回光返照,时日无多了。
消了消食,榷丁盘膝瞑坐,调息良久,自觉精力尽复,这才钻出帐篷,趁着夜色摸向高耸的祭坛。
算算时辰,已是中夜时分,除了轮值的勇士,众人各自安眠,远处的帐篷悄无人声,唯有祭坛之旁最大的那座金帐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歌舞之声,那是可汗祜革与一干心腹亲信醉生梦死,宴饮通宵达旦,享受着最后的疯狂,以驱除死亡的恐惧。
狼群不再为患,那么这许多人聚在一处,只要不落单,想必恶魔不会找他们下手吧。
榷丁远远绕过可汗的金帐,来到祭坛之下,仰头望去,祭坛分三层,以白石累叠而成,影影绰绰,一眼望不到头。这座白石祭坛是铁额人的圣地,榷丁当上大祭司后,曾前后陪同拔木萨祜革两位可汗登上祭坛,祭祀神灵祖先,对此并不陌生。
今时不比往日,内忧外患,生死一线,圣地早已失去了神秘,祭坛之旁并无卫兵值守,榷丁轻易就登上石阶,一路来到二层的石台,见四下里无人,弯下腰在石块间小心摸索,寻了半刻,果然如祁骨所言,找到一块粗砺的白石,轮廓不方不圆,表面微微凸起,隐约是一座五个山头的山峰。
榷丁闭上眼睛凝神细听,耳畔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他双手摸索着石缝,左手三指按住白石左上角三处凸起,右手四指按住右下角四处凸起,同时发力向里一推,白石顿时没入一丝,微不可察。
榷丁没有收手,连推九次,白石没入数分,接着十指抠住石缝,用足力气向外一拔,指甲尽数掀断,鲜血淋漓,白石缓缓向外移动,回复了原状。
复位的刹那,榷丁脚下一震,石块松动,身不由己掉下祭坛。
下落的距离并不长,只有一人多深,榷丁早有防备,待双脚落地,站稳身躯,先仰头望去,却听得石块移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风声减小,终至于消失,头顶密不透风,四下里温暖而闷热,他被困在了祭坛之下。
榷丁从怀中掏出一串明珠,高高举过头顶,数息后,明珠发出蒙蒙白光,照亮了四周,他发觉自己立于一条甬道的末端,四壁都是搭筑祭坛的白石,大大小小,严丝合缝。
榷丁一步步往前走去,越走越快,甬道盘旋向下延伸,坡度极陡,无移时工夫便到了尽头。他深深吸了口气,举步踏进一间空旷的石室内,石室大得异乎寻常,长宽各十丈,高不见顶,正中的石台上立着五尊铁佛,面目毫不慈悲,多首多臂,作狰狞怒目状。
他在中原游历多年,对佛法略有耳闻,这五尊铁佛有来头,乃是中央大日如来,东方阿阇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面目之所以狰狞,是以降魔为己任。
他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唤醒这五尊铁佛。
第五十五节 铁佛静默不语
依照祈骨所言,早在铁额人还没有来到北海前,这五尊铁佛就已经长眠于地下,不知是哪一朝那一代所铸,重逾万斤,刀兵难毁,水火不伤,当时的大祭司以为是上天所赐的神物,便发动铁额人在此修筑祭台,建造王庭,并将这个秘密一代代传下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说,当妖魔现世,残害生民,可唤醒铁佛降魔。
然而祈骨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铁佛,也不知道该如何唤醒它们,只能含糊其辞,命榷丁便宜行事。便宜行事,说说容易,到底要怎样做,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榷丁是祭台建成之后,第一个下到石室的大祭司,他望着黑黝黝的铁佛看了半天,绕了一圈又一圈,拜也拜过,敲也敲过,踢也踢过,爬也爬过,边边角角,尽数摸索了一遍,怎么看都是五尊实心的死物,毫无灵性可言。
恶魔潜伏于王庭,铁佛可降妖除魔,但榷丁偏偏束手无策,难道是因为铁额人死得还不够多,还不够惨烈吗?
数个时辰过去,榷丁觉得心灰意懒,双膝一软,跪倒在铁佛前。那些中原的汉人说,礼佛要心诚,长跪不起,算不算心诚?
铁佛静默不语。
宝珠光芒暗淡,不能及远,铁佛的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黑暗之中,还有一双阴沉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这个渺小的凡人。
跪了许久,跪得半身发麻,榷丁终于撑不下去了,费力地爬起身,扶着铁佛的衣袂僵立不动,仰头望了片刻,心道:难道要一头撞死在铁佛脚下才行?还是要断臂泼血,把血撒到铁佛脸上?如此愚蠢的行径,想想也就罢了,真要把性命交托在佛前,还不如像祜革一样醉生梦死,在所剩无多的日子里肆无忌惮地放纵一回。
师父,师尊,祈骨大祭司,你老人家害苦了我榷丁嘀咕了一句,拍拍铁佛的腿,掉头欲寻找出路。才一回头,眼前忽然一花,多了一个陌生男子,神情阴戾,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具死物,手中鲜血淋漓,扣住一枚鲜活的心脏,兀自蠕动不休。
那男子张口将心脏吞下,舔了舔沾满血渍的嘴唇,似乎颇为满意。
榷丁脑中嗡的一响,慢慢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破开一个血窟窿,心脏已不翼而飞,剧痛如利刃,将他扯得四分五裂,他绝望地仰天摔倒,伸长手臂抓向那五尊面目狰狞的铁佛,什么都抓不住,寒冷和黑暗随即吞没了一切。
天灵盖被利爪轻易掀开,脑浆一扫而空,不过这一切,榷丁都看不到了。他死了。
尸身委地,血流成河,那男子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转头望向铁佛,黑暗挡不住他的视线,铁佛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死物,他能感觉到在铁佛的体内,密密麻麻铭刻着无数符箓,细如米粒,沉睡不醒。死亡和鲜血不足以唤醒它们,那是上古修士留下的大手笔,在上界他领教过不止一次。
他是傅谛方,来自上界,修成神兵真身,追杀天妖至此的妖奴。
天妖残部遁入混沌一气洞天锁中,大瀛洲除去斜月三星洞一地,尽被妖奴占据,但黑龙妖凤天狐天狼这些余孽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得了喘息的时机,难保不会卷土重来,妖奴费尽心机,以水火反复洗炼洞天锁,终于破开一道纤细的裂痕,把傅谛方送了进去。
傅谛方亦是上界妖奴中数得上的强者,此行若能将一干天妖尽数屠尽,抽取魂魄,斩草除根,自然最为圆满,若事不谐,探明彼等的底细,觅路回转上界,再做定议也不迟。
然而甫入洞天,傅谛方便觉得力量受到压制,未能尽展所长,如奋力挣脱束缚,一旦突破这方天地所能承受的极限,将被强行驱逐,就像吃了不消化的东西,上吐下泻,排出体外而后快。若是驱回大瀛洲,却也无妨,怕只怕被挪移到七曜界其他九洲,深海死地,甚至完全陌生的异界,那就糟糕了。是以他一直收敛力量,不敢肆意妄为。
饶是如此,傅谛方仗着六如真身,天妖精魂,自视甚高,终究还是小觑了此界的修士,稍一托大,便被先天鼎摄入洞天,盛怒之下,他将天一癸水之精吸入体内,破鼎而出,屠尽太一宗五峰七殿立威,却也就此种下了祸根,天一癸水之精驱之不去,只能以魂魄之力强行压制,慢慢炼化。
然而炼化此水耗日持久,非一时之功,连涛山废墟一战,他稳稳压过魏十七,眼看就要取其性命,体内的天一癸水之精暴起反水,他不得不及早抽身,觅地加以压制。
东海淹留已久,海中鱼兽吃得七七八八,他不耐烦搜寻,换了个方向,径直飞往北海,恰好铁额人为狼群所迫,辗转退往王庭,兵荒马乱,苦不堪言。傅谛方腹中饥馁,顺手捞了一个新鲜强健的铁额男子吃下肚,觉得心和脑滋味犹佳,远胜腥臊的海鱼海兽,就此上了心,便命卢胜驱逐狼群困住铁额人,不令其逃逸,自己孤身潜入王庭,寻了祭坛下的石室栖身,每日吃一个人解馋,一点一滴炼化天一癸水之精,倒也过得逍遥快活。
他盘算妥当,待到天一癸水之精尽数炼化,无有掣肘之忧,再从容行事,区区黑龙妖凤,又何足道!
榷丁既死,再无人来打扰他,傅谛方将他的尸身丢出祭坛,不日为巡查的卫兵发觉,急忙报与可汗。铁额大祭司位高权重,祜革亲自检视榷丁的尸体,胸开颅破,一看便是恶魔所为,他掩面叹息一阵,命人好生收敛了事。
也只能如此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侥天之幸的是,恶魔的胃口并不大,每天只吃一人,若他留到最后,也能撑个二十来年。外有饿狼,内有恶魔,享个二十年的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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