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我爱鹏鹏君
钱三运推开胡若曦的办公室门时,见她正靠在椅背上,微闭着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思考问题。
“胡书记。”钱三运轻轻叫了一声。
胡若曦坐直身子,神色有些疲倦,将一份报纸递给了钱三运,说道:“三运,上次那篇文章发表了。”
《江中日报》的《理论与探索》专刊,在头条显著位置刊登了《浅谈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开发及发展》,并加了编者按,署名是青山县委书记胡若曦,全文约八千字,这个字数在省报的《理论与探索》专刊字数算多的。
这篇理论探索文章是胡若曦亲自执笔的,钱三运参与修改润色,可以说是两个人的智慧结晶。
这篇洋洋洒洒一万多字(发表时有删节)的文章眼光宏阔,高屋建瓴,既有理论的高度和深度,又结合青山县城建设的实际,具有较强的指导性和可操作性。文章陈述了历史文化名城的相关法律法规,解释了历史文化名城的概念;对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内 容进行了归纳总结,指出了长期以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与发展之间的矛盾,认为在当前,必须正确处理好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与城市现代化建设之间的关系,在保护中寻求发展,实现历史文化名城的可持续发展。
这篇文章成稿于胡若曦调研青山城市建设之后、市委书记徐华为调研城建工作之前,当时的写作背景是,胡若曦想通过这篇文章阐述她对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开发及发展的思考,并借此扩大全县干群共识,统一思想认识。此外,胡若曦希望这篇文章的发表能够压制周海洋的那套主张。
胡若曦将这篇文章投寄给《江中日报》社后,由于工作繁忙,没有进行后续追踪,以至于见报时才知道发表了。
钱三运快速地将报纸浏览了一遍,见胡若曦蹙着眉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文章见报后的喜悦,就知道这篇文章给她惹祸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这篇文章发表于徐华为调研青山城建工作之后,文中的很多观点都是胡若曦对青山县城建设的思考,与徐华为的观点不尽一致,有些观点甚至截然相反。徐华为看到这篇文章后,一定会很恼火,认为胡若曦和他公然唱反调。
果然,胡若曦有些沮丧地说:“三运,当初写这篇文章时,是想借此扩大共识,统一思想,没想到弄巧成拙。文章投稿后,我差不多将此事忘了,直到刚才徐华为书记亲自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文章发表了。徐华为书记质问我为什么写这篇文章,是不是公然与市委叫板?他说话的语气很重,可以用大发雷霆这个成语来修饰。我向他解释了文章写作和投稿时间,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气呼呼地将电话挂断了。”
钱三运说:“胡书记,我觉得徐华为做得有些过分了。且不说你的这篇文章写作和投稿时间都在他来青山调研之前,就是在调研之后,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一个开明的、有包容心的市委书记应该有倾听不同声音的耐心和勇气。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开发和发展没有现成的公式,没有统一不变的方法,徐华为的观点也只是他的个人观点,暂且不论他的观点是否权威、经得起历史检验,就是他将个人观点上纲上线到市委决策就显得太霸道、太目中无人。一篇纯粹的理论探索文章竟然被扣上与市委公然叫板的帽子,说出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胡若曦苦笑道:“三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面对徐华为这种强势的领导,我除了乖乖道歉,别无选择。他是听不见不同声音,认为我在借助媒体公然与他作对。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你想想看,上次他来青山调研时谈了自己对青山城市建设的想法和思路,当时有很多人在场,新闻媒体也报道了,可以说,很多人了解了他的观点,现在,我在报纸上发表与他观点相左的文章,别人会怎么说我?一定会说我胆子太大,竟然敢跟市委书记唱对台戏!我能向别人解释文章写作的真正目的吗?显然不能,越描越黑。”
钱三运试探着说:“胡书记,看来我们只有道歉认怂了?”
胡若曦苦笑道:“难道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钱三运摇头道:“没有,至少暂时没有。”
胡若曦无可奈何地说:“看来只能当面向徐华为解释和道歉了,顺便再向他汇报去福建招商的想法。我有一种预感,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调离青山。三运,你也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官路风月 第645章
钱三运说:“胡书记,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追随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胡若曦苦笑道:“这不太现实吧,我如果去了市档案局、统计局、宗教局这类清水衙门,让你跟着我,岂不是拖累你了?”
钱三运说:“胡书记,其实问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徐华为虽然是市委书记,但对于你的职务调整,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上次他在五人小组会议上提出将你调整到市统计局的提议没有能够获得通过,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据我了解,现在徐华为和何胜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两人在市委常委会上的交锋次数越来越多。徐华为暂时占据优势,不过,何胜利和市委副书记杨啸天关系不错,两人联手,实力也不容小觑。我觉得,在目前形势下,争取何胜利和杨啸天的支持比向徐华为示好更为重要。”
胡若曦点头道:“有道理。对了,三运,市委党史办有个便函,要我们帮忙查找一个人的下落,你抽个时间去趟县委党史办和县档案馆,看能不能查到有关资料。”
钱三运接过便函,大致浏览了一遍,说的是江南省的一位离休老干部,名叫刘冬卫,六十多年前曾参加过解放战争,在一次行军中,由于叛徒泄密,刘冬卫所在的部队被敌人团团包围,由于敌众我寡,伤亡非常惨重,在突围时,又遭到敌军伏击,人员被打散,他当时和班长毕阿根在一起。班长毕阿根为了掩护他和战友撤退,不幸中弹受伤,生死未卜。
刘冬卫和战友撤退后,又加入其他的部队,后来参加了多场战役。解放后,他跟随部队到了新疆,后来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文革期间,他遭受不公平待遇。平反后,一直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直到离休。离休后,他随儿子定居在江南省。
刘冬卫一直有个未了心愿,就是想寻找到毕阿根的下落,如果他还活着,刘冬卫想看看他;如果他不幸牺牲了,想去他的墓地祭拜。
当年刘冬卫是跟随部队从外地来到江中的,对于那场战斗的具体地点并不熟悉,他甚至不能确定战斗地点是否就在青山,只依稀记得有个地名叫栖凤谷。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刘冬卫曾借出差之机,去临近的东江县寻找过毕阿根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几年后,又写信给青山县的有关部门,但信件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现在刘冬卫年事已高,愈发想念当年救他性命的战友,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云川市有关部门写信,希望能帮忙寻找毕阿根的下落。
钱三运想,六十多年过去了,想查找毕阿根的下落,难度可想而知,而且,刘冬卫根本就不记得当年那场战斗的准确地址。
青山县历史悠久,县名经历过多次变迁。民国十二年,青山县和东江县合并为一个县,叫青江县,解放后,青江县一分为二,又分为青山县和东江县。
即使刘冬卫没有记错,栖凤谷也不能确定是在东江县还是青山县,再说了,六十多年过去了,栖凤谷也许早就改名了。
钱三运在离开胡若曦办公室之前,向她请了个假,如实说叶倾城来了,想陪陪她。
胡若曦同意了钱三运的请假,不过,她有些遗憾地说:“三运,最近身心疲惫,本来想晚上请你帮我做个推拿,看来今晚不行了。”
钱三运说:“倾城妈妈自从出了车祸后,一直卧病在床,最近病情又有了反复。倾城晚上一定是要赶回去的,她不在青山,我就有时间帮你做推拿。”
胡若曦笑道:“三运,你有好久没有见倾城了吧?今天再次见面,你晚上还有力气帮我做推拿?”
钱三运说:“胡书记,白天是白天,晚上是晚上,那就这样定了,晚上帮你做推拿。”
胡若曦说:“如果你实在太累,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折磨你。”
钱三运轻声说:“胡书记,我宁愿你折磨我。”
胡若曦俏脸一红,小声辩解道:“三运,我不是那种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精疲力尽,就不要帮我做推拿了,推拿可不是个轻松活。”
屋外寂静无声,王春妮虽然在外间办公,但是,她不会贸然开门的,钱三运的胆子陡然大了很多,他凑近胡若曦的耳边,轻声说:“若曦,今晚你不折磨我,那我就要折磨你了!”
“去你的!”胡若曦的脸红到耳朵根,轻声斥责道,“三运,以后在办公室要和我保持距离,否则,一旦被人撞见,我俩都得完蛋!你走吧,晚上再联系。”
钱三运回到住处后,见叶倾城正在厨房里忙活。
“老公,真的提前下班了?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准备做几个拿手菜,让你能尝尝我的手艺,可现在,我的菜还没切呢。”
钱三运有些意外,说道:“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要是迟点回来,就能闻到你亲手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了。不过,倾城,你不是说了要将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等我回来?”
叶倾城嬉笑道:“老公,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得留住男人的胃。最近一段时间,我一有空就看一档厨艺类电视节目,为了就是能够学做几个拿手菜。老公,我对你可是用心良苦啊,以前我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为了你,我也是拼了。”
叶倾城温情脉脉的话语让钱三运无比感动,他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柔声说:“谢谢你,倾城。”
“老公,你我这是相敬如宾吗?”叶倾城傻傻地问道。
“算是吧。”钱三运的手极不老实地四处乱摸,叶倾城的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对了,老公,忘了和你说件事,我和吴国庆彻底摊牌了,我对他说:我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但是,我已有男友了,我会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好哥哥的,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如果你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恐怕你连我的哥哥也做不成了。”
官路风月 第646章
钱三运关切地问:“吴国庆性格偏执,你说话的语气较重,他有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叶倾城说:“我说那番话时,吴国庆面色苍白,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我知道他的心里很难过,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并不爱他。”
钱三运说:“吴国庆对你的爱已经到了一种极度偏执的地步,我怕他一时想不开,会走极端的。倾城,以后要保持一定的戒备心理,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叶倾城笑道:“老公,如果说吴国庆伤心之余,可能会做出自残的举动,我相信;但是,你说他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我感觉那是杞人忧天。”
钱三运说:“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不过,提防点不是坏事。”
叶倾城两手抱紧钱三运的脖颈,在他的脸上吧嗒亲了一下,娇声道:“老公,你关心我,我好感动!我要一辈子就这么缠着你,就像藤蔓附着树干,直到地老天荒。”
叶倾城的厨艺不算好,看来并没有学到厨艺节目中的真谛。不过,她能有这份心就很让钱三运感动了。
送走叶倾城,钱三运将市委党史办的便函又仔细看了一遍。便函给出的线索有限,最主要的线索就是一个叫栖凤谷的地方,以及六十多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场残酷的突围战。
钱三运翻看青山县志,没有发现这场战斗的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许这只是一场规模很小的战斗,再说了,相距时间太久远,即使留下一些文字资料,也可能遗失了。
钱三运决定去县档案馆碰碰运气。
县档案馆和档案局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档案馆业务单纯,是清水衙门,也是适合养老的部门。
县档案局(馆)是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共有事业编制十人,其中,局(馆)长一人,副局(馆)长两人,纪检组长一人,下设四个内设机构,分别是:办公室、业务指导股、档案管理编研利用股和档案信息化建设管理股。
十人编制,领导占了四名,四个内设机构股长和工作人员只有六人,有的内设机构只有一个人,股长既是内设机构负责人,又是工作人员。
钱三运在县档案局长莫家华的陪同下去了档案管理编研利用股。
档案管理编研利用股主要负责做好馆藏档案资料的管理,包括档案的收集、整理、保管和综合利用,共有两名工作人员,一人是股长,一人是普通工作人员。
听莫家华介绍,该股股长前段时间体检时查出肺癌,正在外地接受治疗,现在只有一名姓张的工作人员。
“老张,县委办钱主任想查个资料,你帮他查查看。”莫家华满脸堆着笑,面前的老张仿佛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他的领导。在吃财政饭的机关事业单位,领导最怕的就是那些不思进取的下属。他们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领导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反正他们不想进步。
老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见到钱三运,板着脸,就像钱三运睡了他老婆似的。
这种人在机关事业单位比比皆是,年龄越来越大,职务却像得了侏儒症,停滞不前。心灰意冷之余,就对仕途失去信心,转而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工作、对待领导。别说是钱三运只是正科级的县委办主任,就是市委书记来了,他也一样对其冷眼相待。
“查什么资料?”老张冷冷地说。
钱三运将市委党史办的便函拿了出来,说:“张股长,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有没有六十多年前栖凤谷突围战的相关资料?”
钱三运很客气地叫老张“张股长”,可是,没有效果。老张接过便函,瞟了几眼,有些不满地说:“你应该找县委党史办才对!找我有用吗?我们县档案馆基本上都是解放后的资料,解放前的寥寥无几。”
莫家华赔笑道:“老张,辛苦一下,帮忙找找,这份资料很重要。”
老张冷冷地说:“我们县档案馆有几万份档案,如果指明要哪一份档案,我或许还能找到,可现在要找的资料,不仅相隔年代太远,而且太笼统,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找?”
老张说的也是实情,面对浩如烟海的档案资料,没有信息化的手段,没有明确的指向,且不论是否有想找的资料,就是有,也是大海捞针。
莫家华与老张迥然不同,他想进步,想换个有权势的单位,同是正科级,县档案局长的权力和地位自然不能同乡镇长及财政局长、人事局长等强势部门局长相提并论。莫家华想巴结钱三运,对于钱三运查找资料的要求,自然不遗余力地帮忙。
可是,对于老张这种进步不了又不想进步的老油条,莫家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能批评,老张脾气不好,如果批评,老张怼回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又没有什么激励性措施,表扬嘉奖,老张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钱三运也束手无策,可是,好不容易来县档案局一趟,又不能灰溜溜地走了。虽然他可以借口县档案馆没有相关资料为由交差了事,但这显然不是他的办事风格。再说了,他很想帮助老兵刘冬卫在有生之年完成夙愿。
钱三运试探着说:“张股长,要不我和你一起找找看?”
老张摆手道:“你啥也不懂,别给我添乱,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这几天帮你找找看,如果找到了,我通知你。”
钱三运知道,老张这是在忽悠人,按照他的工作态度,傻瓜才会相信他会查找档案。
莫家华借坡下驴道:“钱主任,要不就让老张这几天找找看?一有消息,马上向你汇报。”
钱三运将莫家华拉到一边,问道:“除了老张,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查找资料?”
莫家华说:“档案管理编研利用股就两个人,股长病重就医,显然无法让他回来。老张这个人性格急躁、固执,工作责任心又不是太强,快五十岁的人了,仕途上进步不了,就破罐子破摔,说实话,我对他也毫无办法。不过,他也不容易,从二十多岁就到档案馆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成天与这些陈旧发黄、甚至还有些霉味的纸页打交道,又得不到提升,正常人都会变得不正常。”
钱三运说:“是的,干部职工的提拔晋升渠道有限,影响了工作积极性,解决这种问题,上层应该做顶层设计,单靠我们县一级无法解决。职位就那么多,僧多粥少,又不能超编。莫局长,老张有什么特别爱好吗?”
莫家华说:“老张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除了钓鱼。钱主任,你不会是想拉他一起钓鱼吧?”
钱三运笑道:“我哪有时间钓鱼?”
莫家华说:“钱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借此与老张拉近关系,进而让他帮你查找资料吧。对了,老张和县宗教局的刘传坤是亲戚,而且两家关系很亲,要不,我给刘传坤打个电话?”
钱三运一愣,问道:“老张和刘传坤是亲戚?”
莫家华说:“是的。查找资料是公事,却要通过私人关系打招呼,这就是县档案局的现实。不怕钱主任笑话,我这个局长也很憋屈呢。”
钱三运说:“像老张这种不思进取的干部,平时如果不犯错误的话,还真的拿他没办法。刘传坤我熟悉,我来打个电话给他。”
钱三运打电话时,刘传坤正在佛教名山普陀山“考察”,听说要让县档案局的老张查找资料,他无奈地说:“钱主任,这件事我是爱莫能助啊。有件事情我没有及时和你说,我和安蓝蓝离婚了。老张是安蓝蓝的姐夫,我打电话给他,只会起反作用。”
钱三运有些惊讶地说:“刘局长,你和安股长离婚了?安股长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刘传坤说:“蓝蓝确实原谅我了,但前提是我与江倩一刀两断。但是,感情这东西,抽刀断水水更流,想断就能断吗?”
钱三运说:“那就这么离了?孩子归谁了?”
刘传坤说:“孩子归蓝蓝了。蓝蓝是个好女人,我对不起她。江倩调到云川后,有次出差到青山,她给我发了条短信,我鬼使神差又去了她入住的宾馆,然后事情就败露了。”
“安股长又和姐姐去宾馆抓奸?”
“不是,事后江倩发了条暧昧短信,不巧被蓝蓝发现了,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你离婚了,江倩会不会继续与你相好?”
“钱主任,不瞒你说,我现在就和江倩在一起。”
“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钱主任,县档案局老张是蓝蓝的姐夫,我建议你还是找蓝蓝。”
挂断电话,钱三运心中思忖,是不是找安蓝蓝帮忙说情呢?为了市委党史办的一份便函,有必要动用私人关系吗?再说了,安蓝蓝还会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吗?
思索再三,钱三运还是拨通了安蓝蓝的电话。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与她交流。
钱三运躲进一个角落,拨通了安蓝蓝的手机。
“安股长,我是钱三运。”钱三运心神不安地说。
“我知道。”安蓝蓝不冷不热地说。
“安股长,有件事想麻烦你,不知能不能帮忙?”
“什么事?”安蓝蓝虽不热情,但也没有一口拒绝。
“县档案局档案管理编研利用股的老张是你的姐夫吧?是这么回事……”
“这是公事,又不是私事,你直接找他就是,为什么要找我?”
“安股长,是公事不假,但我找你就是私事了。你的那位姐夫你大概也了解,领导都惧他三分。”
“好吧,我让他找找看,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找得到。六十多年前的资料,县档案局不一定有。”
“谢谢安股长,什么时候可以赏个脸,我请你吃顿饭?”
“无功不受禄,以后再说吧。”
安蓝蓝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很不错了。当钱三运准备离开县档案馆时,他听见老张正在接听安蓝蓝的电话:“他刚才来了……说要找解放战争时期的一场突围战的资料……我等下就去找……”
“钱主任,等下我再安排两位同志协助老张查找资料,一有消息,马上向你汇报。”莫家华很殷勤地说。
钱三运道:“谢谢莫局长的关心。”
钱三运正要离开时,莫家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钱主任,县地方志办有位老专家,和我是文友,他对青山县情很熟悉,我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查查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钱三运有些欣喜地说:“那太好了,莫局长,你打个电话预热下,我亲自前往拜访。”
县地方志办和县委党史办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莫家华推荐的那位老专家名叫韦正道,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年近七十,退休后,又被单位返聘。
韦正道精神矍铄,为人平易近人,加之又有莫家华引荐,所以态度很热情。他仔细看了一遍市委党史办的便函,说:“栖凤谷在青山和东江县的交界处,不过,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经改名了,叫幸福村,属于东河乡的。”
韦正道又说:“栖凤谷突围战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1948年冬,一支一百多人的部队行军至青江县时,遭遇恶劣雨雪天气,临时驻扎在一个叫栖凤谷的地方。部队有位战士,是原国民党部队起义过来的,这个人长得很帅,但是品性不太好,贪恋女色。他违背部队纪律,偷偷溜出去在村庄里转悠,三言两语就将当地一个地主的小老婆骗到手。不巧此事被地主抓了现行,一审问,这个人就叛变了。地主的儿子是县保安团团长,接到父亲通风报信后,带领一个团的保安团前来‘剿匪’,于是就有了栖凤谷突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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