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这些日本士兵白天操练,晚上则要学习文化知识。专门为他们开设的训练营中是绝对不许说日语的。这些日本朋友在长生岛不仅吃上了比天皇吃得还要好地大米饭,同时还在热情的长生岛教导队地帮助下。学会了汉语拼音和简单的汉字,长生岛的训练口号就是:“吃帝王的食物,说天朝的语言!”
现在驻长生岛的长州藩代表是宿老守随信吉的一个心腹,黄石向这位全权代表建议:为了增强长州藩要塞的防御力,他们不妨以每门两千两银子的价格,从黄石这里买些从海州缴获的小炮走。那个守随信吉的心腹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立刻就同意了,他当即拍板先要五门铜炮,还打算以明年的贸易收入为抵押,把剩下的火炮也都预订下来。
做成了这笔买卖后,黄石不惜重金为守随信吉做了几套全身蜡像,还把守随宿老的画像贴满了日本官兵的宿舍,让他们无论是吃饭还是操练,都能看到守随信吉那庄严的姿态和深邃的目光:“从应仁之乱到现在,日本正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为了天皇、为了长州藩,每一个有志气的日本人都应该学习宿老大人的眼光和胸襟!”
后来还有很多批留学长生岛的日本军官,他们归国后大多都成了守随信吉的狂热崇拜者,其中很多人步入老年以后,还满怀感情地对儿孙们回忆道:“汉人虽然骄傲自大,但他们都发自内心地敬仰守随大人,每次议论到他的时候都会充满敬意地称呼上一声‘宿老大人’或是‘守随宿老’!”
为了满足守随信吉的火铳订单,长生岛的军工司也必须加班加点地进行生产,黄石更对军工司再三强调:他非常关注卖给日本军火的质量,因为这关乎到两国的长远友谊,更和长生岛的信誉密切相关。
总得来说,培养日本的亲中势力进展得还算顺利,就是昨天黄石又遇到了一个新问题,吴穆问他能不能在长生岛上为魏忠贤立生祠。
窃明 第二十七节 廉耻
随着孙承宗的倒台,朝中的阉党势力似乎已经变得无可匹敌,虽然阉党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贪污犯,但黄石不得不承认的是,至少这群贪污犯中的饭桶比例要比东林党低一些。从万历末年开始的烂造制钱行为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朝廷对北方大面积的饥荒也进行了更多的赈灾行动,心不甘、情不愿的地方政府也开始修筑河堤、进行了有限的治水工作。
黄石毫不怀疑,如果是今天大明宝座上坐着的还是朱洪武的话,那么地方官数年来的无所事事肯定会导致大量的人头落地。但可惜当今的大明天子是年轻的天启皇帝,这个二十一岁的孩子对老师、对管家、对大将、对臣子都很厚道,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天启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此时的大明朝廷和地方政府相比天启初年,仍然是一样的贪污腐化,只是稍微做了些早就该作的工作,不那么消极怠工了而已。但这一点点进步就让天启欣喜万分,并因为这些成绩而大大奖赏了内阁,至于在皇帝心中始终以“忠勤有加”形象出现的魏公公,当然也从这些政绩中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面对魏忠贤和阉党内阁合作形成的滔天权势,大明终于兴起了一片给魏忠贤立生祠的热潮,这毫无疑问就是各地督抚的政治宣言,当然,是最愚蠢的一种政治宣言,和东林大佬左光斗“若非同道,即为仇敌”的名言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者,来到明末这许多年来。黄石奉行的政策始终是骑墙,既然这是黄石的处世原则,那么生祠就更一定不能去涉及。出于以上两方面地考虑,黄石很委婉地说道:“吴公公明鉴,末将根本就没有给魏公公立生祠的钱。”
这话让吴穆听得一愣,各地督抚争先为魏忠贤请立生祠,所用的材料自然也都极其考究,无论是沉香木的门槛。还是汉白玉的雕栏,这都不是一点点钱能买下来的。反正就黄石所知,为魏忠贤立生祠的花费还没有在十万两白银以下的,目前攀比之风愈演愈烈,生祠地造价也是不断提高,甚至出现了价值三十万两白银的祠堂。
东江镇一年的军饷不过二十万两白银,折合到黄石的左协不过四万两之数,贪污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白银去修一个生祠对辽东巡抚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难题。但这对东江镇来说却无异于天文数字。
“这个嘛……”吴穆听完这话后沉吟了一下,终于狠心把底牌交代了出来:“魏公公说了,黄帅你只要上一封请立生祠的表章就可以了,魏公公一见到这份表章,就会在万岁爷为黄帅进言,开长生镇、并派专人来辽南重新勘合兵员。”
见黄石沉默半晌无言,吴穆生怕黄石实在担心魏忠贤不赏脸,所以就又压低声音加上了一句:“魏公公说了,只要黄帅一上请立生祠的奏章,他立刻就照准。”
殊不知黄石此时正腹谤不已:“这真是捧臭脚了!”
“捧臭脚”这个始于北宋年间。也是和太监有关,当时宋神宗让宦官李宪巡边,一向以气节自诩的北宋文臣听说李宪的脚很臭,就争先为李公公洗脚,文臣跪在地上捧着李宪地脚时。还不忘了先嗅上一番而后赞叹道:“太尉之足,何其香也!”
吴穆后加上的一句让黄石更加确认了生祠的意义,当年宋朝文臣可以为自己曾给李宪洗脚而沾沾自喜,今天大明的文臣就能哭着喊着给魏忠贤立生祠。捧臭脚实际也代表了一种资历,成功捧上臭脚的人自然也就可以鄙视那些没有能得逞的人,立生词和捧臭脚只是形势不同。但本质上是完全一样的。
各地督抚虽然争相要给魏忠贤立生祠,但魏忠贤的嫡系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上的,海内请立生祠的地方大员这样众多,魏忠贤自然也要精挑细选一番,吴穆其实就是在告诉黄石:“魏公公对你另眼相看。希望把你拉拢进他地嫡系,这真是机不可失啊。”
虽然历史上魏忠贤没风光几年就完蛋了。但这个时空则未必,如果魏忠贤这次不倒台或者晚倒台的话,那黄石今天拒绝魏忠贤的好意就很不明智,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毫无疑问,魏忠贤绝不是什么胸襟开阔的君子,这个疙瘩一旦结下了,那就难以打开了。
反过来说,如果黄石请立了魏忠贤的生祠,那好处肯定是大大地,魏忠贤不会让他的嫡系面子上不好看的。就算魏忠贤还是按原本历史那样倒台了,在一片汪洋大海的请立声中,黄石也不会特别的显眼。而且只要黄石能立下足够的军功,这些污点根本算不了什么,黄石不是一个文臣,没有人能用士大夫地气节来苛求他。
正反两方面都考虑到了,正确的抉择也呼之欲出,黄石叹了口气,在心里喊了声抱歉,然后对吴穆说道:“吴公公明鉴,末将现在还是东江镇属下,如果要请立生词,也该毛帅出头才是,末将不愿意让别人说末将不知进退、妄自尊大,还请公公明察。”
吴穆又是一番沉吟不语,最后抬头确认道:“黄帅的意思是:只要毛帅先请立生祠,黄帅就会跟着请立,对么?”
“是的。”黄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同时在心里又对毛文龙喊了声抱歉。
有权势的人无不希望普天之下尽是愿意捧他臭脚地人,而他则可以从中挑选出一些来,赐予他们捧臭脚的特权,这最能满足那种高高在上地优越感。魏忠贤甚至在黄石提出要求前,就预先给予了他准许,这在魏忠贤的心目中,无疑是一种特别的荣宠。
只是……只是黄石曾扪心自问:如果他来到地不是明朝而是宋朝;如果他在西路军当上了军官;如果李宪慷慨地让黄石晚上去给他洗脚……那他黄石的回答又会是什么呢?
世上只有三种人:捧臭脚的、欲捧臭脚而不可得的、还有就是不屑去做的。作为一个现代人。黄石有自己的底线,虽然他会去说一些阿谀的违心话,也会去做一些交易。但真彻底放开面皮,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去逢迎承欢,那他黄石还是做不到地,而且他认为这不仅仅应该是一个现代人的底线,也该是一个有廉耻的人的底线。
可是黄石仍然不愿意断然拒绝魏忠贤的勇气,而且他知道他可以寄希望于毛文龙。黄石曾经看过熹宗实录,在魏忠贤权势滔天的岁月里,在天下督抚争先请立生祠的闹剧中,只有毛文龙一介不染,保持住了一个有廉耻的人地底线。
天启六年五月二十七日,长生岛对于十八磅的大口径火炮,长生岛最后形成的普遍意见是用来装备水营或者要塞还不错,只是长生岛没钱修要塞、也没有必要给水营装备这种重型火力。所以最后黄石决定把十八磅炮先保留起来,留作以后攻城的时候使用,反正那个时候不太讲求射速。
此时黄石手里摆弄着一块透明的晶体,又把它对准阳光,眯着眼观察里面的气泡和杂质,过了很久以后他终于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鲍九孙一如既往地谦逊道:“大人谬赞了,卑职没有什么功劳。”
“鲍兄弟你现在是金州卫指挥使,不要老自称卑职、卑职的。”虽然鲍九孙一直在后方负责生产工作,但黄石也一直没有忘记给他报功。
“是,大人。末将遵命。”
“嗯,这就对了。”既然鲍九孙也是个将军了,那自然也要改个名字,现在他在大明兵部的记录是堂堂的金州卫指挥使鲍博文。
黄石把手里的那块玻璃扔回给了鲍博文,他希望下次再出炉地玻璃气泡能再少点、杂质也能再去掉些。鲍博文把黄石的命令牢记在心,然后就告辞退下了。
本来长生岛怎么也烧不出玻璃来,上个月心灰意冷的黄石就打算放弃了,可是等他不再打算保守秘密而和部下明说他想要什么东西后,黄石才吃惊地发现大明早就已经能生产玻璃了。
这个月初黄石从工部要来的玻璃工匠抵达了长生岛,才十天不到。经过他们改造的长生岛烧窑就开始出产玻璃了。虽然这种玻璃和黄石所需地还相去甚远,但长生岛具有的大水车鼓风机也是别处所无的,生产出较纯净的玻璃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黄石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发现自己除了一个“银镜反应”的名词外,根本不知道如何生产镜子。不过幸好。黄石生产玻璃本也不是为了造镜子,他更看重会随着玻璃而到来的三种重要地军用物资。
“机械怀表、单筒望远镜。此外还有……罐头。”
无论是机械怀表还是望远镜,这方面的技师都可以从耶稣会获得,为了敷衍耶稣会黄石甚至专门组织了一批特种兵。这支特种部队里包括一个唱诗班和一群能把圣经倒背如流的人,这批特种兵都是张再弟训练出来的忠诚部下,他们都很清楚自己肩负的重任。
上次耶稣会派人来长生岛视察地那段时间里,张再弟先是用这队特种兵把神父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接着就让大伙儿一拥而上,用铺天盖地的傻问题连砸了那些神父好几天,没有给他们太多检查长生岛普通信徒地机会。
而个别被耶稣会神父询问到的“普通信徒”,也无一例外都是张再弟的特种兵伪装的,他们对圣经的热情让耶稣会的神父都有些自惭形秽。所以黄石让耶稣会帮忙搜罗几个钟表匠那是毫无问题的,磨望远镜镜片的技师可能比较少,不过这也不必太着急,迟早能找得到。
有了玻璃以后黄石觉得就可以开始设法生产罐头了,这个东西黄石记得只需要密封煮熟就可以了,具体储存时间就让鲍博文去摸索好了。这个东西一旦出现。不但可以大大减轻后勤的运输压力,也可以丰富部队的伙食,并增加部队的行动范围。
吴穆走了以后,黄石又把金求德和赵慢熊找来商议此事,虽然他们对黄石地抉择似乎有些看法,不过他们还是服从了长官的意志并探讨起后续的环节来。
他们二人都认为黄石的对策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关键还是在毛文龙,赵慢熊揣摩着黄石的刚才和他透的底:“大人。那便是毛帅请立了生祠,大人是不是也还是要找借口推脱?”
黄石毫无犹豫地回答道:“是的。”
这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金求德和赵慢熊对视了一眼,黄石把手一摊:“你们俩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尽管直言。”
“大人,属下以为,如果能有魏公公在朝中鼎力支持,我们长生岛会物资宽裕得多。”金求德说地也并非没有道理,以辽东文武而言。阉党出身的阎鸣泰就是成功地捧上了臭脚的人,而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阎鸣泰就得到了魏忠贤的大力支持。
“而且,大人现在和袁崇焕那狗官不和,如果有魏公公帮忙,扳倒他也不是难事吧?”金求德顿了一顿,见黄石仍然不知可否就又补充道:“袁狗官是孙阁老提拔起来的,他是东林的人。”
黄石知道金求德说的不错,历史上袁崇焕虽欲捧魏忠贤地臭脚,还写了洋洋洒洒一片万字的请立生祠文。把魏忠贤吹的天上少有、地下绝无,所有的奏章也都没有忘记带上魏忠贤。但魏忠贤不大欣赏这种卖身投靠的行为,就把袁崇焕一脚踢开,让他成为了欲捧臭脚而不可得的人。
“我也是孙阁老提拔起来的,我的千总是从王化贞那里拿的。毛帅也是。”黄石神色不变,语气淡淡地反驳道:“我也是东林出身的人,虽然天下地人不会拿士大夫的标准来要求我,但卖身投靠就是卖身投靠,我身为武将也不能改变这个本质。”
“我东江镇不比辽镇,官兵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数年来战殁将士的骨骸尚不得收,之所以能勉力维持,所凭借的不过是将士同心同欲而已。如果毛帅和我真的去请立生祠地话,或许能带来些许军需上的好处,但各花十几万两银子的的风声一旦传了出去。吾恐东江镇上下都会心怀不满、更不齿于我们的为人,转眼间全镇就会分崩离析、上下解体了。”
黄石的话让赵慢熊微微点了点头:“大人说得不错。属下回去后会好好为大人设想,必能找出说地过去的理由。”
“你回去好好地想吧,不过我这个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因为毛帅是不会让我失望的。”黄石觉得毛文龙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人,历史上他从始至终没有写过一个字的请立文,也没有在奏章中歌颂过魏忠贤一句话:“希望毛帅,还是那个我知道地毛帅。”
最近长生岛上发生了让黄石很心烦的人事矛盾,其中一件是有关李云睿和杨致远地,肇事者则是贺定远。在黄石去京师的时候,杨致远看上了教师队的一位女孩子,她就是故熊经略的女儿。杨致远为了讨熊小娘子开心,就决定帮她收敛熊经略的骨骸,还帮助她修好了墓地、插上了石碑。
给熊经略最后整理好一切的那天,李云睿正好路过此地,他看见杨致远、熊小娘子后就上前搭话。杨致远虽然也是相貌端庄,但还是远不能和李云睿相比,后者浓眉大眼、长髯过胸,平时又很注重外表,口才更是非常了得,三聊两侃的就把熊小姐的芳心掳走了。
当时杨致远还傻傻的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那李云睿既然敢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自然也有那么一两把刷子,他从熊小娘子的神色里看出了些眉目后,更是老实不客气地发动起了攻势,几天下来两人就好的快要谈婚论嫁了。
“那娘们就是一个花痴!”当黄石把主要肇事人贺定远找来问话的时候,后者犹自愤愤不平,没有一点儿闯祸后的歉疚和自觉。
“贺游击,本帅不是在问你对熊小娘子的观感,而且本帅认为你这种评价对杨游击非常无礼!”
黄石拍着桌子怒吼了一声,总算是把贺定远的嚣张气焰打掉了一些,贺定远垂下脑袋,声音也低了八度:“大人,末将只是心有不平,杨兄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黄石冷笑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森然了起来:“杨兄弟自认是我的好兄弟,但贺游击你蓄意搬弄是非、诽谤同僚,又该当何罪呢?”
窃明 第二十八节 谣言
不料贺定远听了黄石的话,却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立刻昂首大声反驳:“那不是诽谤,我是言之有据的,那是李云睿自己对大人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早在杨致远才开始对熊小娘子有意时,贺定远知道了,就拉上他老婆给杨致远做参谋,据说杨致远说的话、写的信里面也都有贺家两口子大大的功劳。
等杨致远面对情场失意的危机时,可就把贺定远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他干脆派他老婆去跟熊小娘子说李云睿的坏话。可是贺定远越帮越忙,贺夫人说得越多,熊小娘子对杨致远就越有看法,也更铁了心的往李云睿那边靠拢。
最后贺定远情急之下,就把李云睿在老家获罪的原因说出来了,还把李云睿在广宁企图非礼良家妇女的事情也倒出来了。这本是李云睿在初到长生岛时向黄石坦白的,除了老哥儿几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结果这些爆炸性的新闻一下子就在长生岛传开了。
转眼间就是全岛耸动,李云睿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弄得现在无论李云睿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亲近的人还老拿他开玩笑,说什么:“没想到李督司这么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居然背后还干这种事啊。”
在这一片铺天盖地的喧嚣中,李云睿自然也无法向熊小娘子下聘了,就算他真的去了,也得被女方婉拒。名声尽毁、加上夺妻之恨,李云睿算是把贺定远恨透了。跑到黄石面前嚷嚷他没法再在长生岛干下去了,死活要调到复州去。
黄石安抚李云睿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发虚,他一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办法,除了让贺定远去向李云睿道歉外,黄石还给了李督司一个长假,让他七月去山东转上个把月,先散散心再说。
看着贺定远那张不肯认错地脸,黄石心头的怒火竟然一下子熄灭了。贺定远对长官尽忠、对朋友尽义、对辽东百姓尽仁。凡事率性而为,要是没有黄石保护着他,他贺定远就是有一百条命估计也早死了。不过……黄石保着贺定远,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勇武么?
“不说了,对于你这种混人,我也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黄石大度地挥挥手,就打算中止讨论。但贺定远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大人,属下一直是最明理的。只要有错,从来没有不认过,大人责骂属下是混人,属下心中不服。”
“嗯,你最明理了。”黄石哈哈笑了起来,根本不打算再和贺定远纠缠下去,因为贺定远的那一套理和黄石遵行的守则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贺游击听令,我罚你去给李云睿赔礼道歉,只要他一天不来和我说原谅你了,你就一天也别想拿到俸禄。我会把它直接转给李云睿的。”
“那怎么行?要是他故意几年不原谅我怎么办,让我老婆孩子吃什么呢?”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你贺定远么?好了,就这么定了,回演武场去工作吧。”黄石说完就把卫兵喊了进来,让他们把兀自夹杂不清地贺定远轰了出去。
赶走了贺定远以后。黄石又开始头疼怎么安抚李云睿了。除了李云睿事件外,前天张再弟还把赵慢熊砍伤了,直到现在赵慢熊还在休养,而行凶的张再弟也关在老营的监牢里。黄石独自坐在营帐中,敲了半天桌面仍是感到有些彷徨,这件事情表面看起来很好办。张再弟按军规定一个滋事斗殴、重伤同僚就可以了,但私下的安抚却实在非常麻烦,让黄石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为好。
……
天启六年六月,辽东巡抚袁崇焕开始修筑广宁右屯所,为了配合辽西的筑垒计划。毛文龙派出本部部队前往辽东支援东江镇右协。在本部的援军抵达后,东江右协副将陈继盛在宽甸杀牛祭旗。然后誓师出发攻向建州。
天启六年六月底,后金长白山防线被东江军突破,大队明军随即从宽甸越过长白山区进入建州地区,陈继盛首先包围了赫图阿拉(建州卫)。见赫图阿拉一时难以攻克,陈继盛就留下孔有德做长期包围的打算,自己则率军沿苏子河北上。一路上马尔墩等堡皆下,东江军兵锋直指萨尔浒城和抚顺关。
……
天启六年七月十日,长生岛昨天黄石不仅看到了东江军从宽甸出兵的塘报,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毛文龙地上书,那是为东林党鸣冤的奏章,这让黄石彻底放心下来:“毛帅不愧是毛帅。”黄石曾给毛文龙去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顾虑,后者看来也赞同他的担忧、虽然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改变了,但毛文龙的性格却仍然与黄石所知的那个毛文龙并无二致。在朝中万马齐喑的天启六年,毛文龙甚至不仅仅是在生祠问题上一介不染,他还是唯一为东林党鸣冤,上奏天启说阉党量刑过重、牵连过大的人。
当然,这些并不防碍欲捧魏盅贤臭脚而不可得的袁崇焕后来制造罪名杀毛文龙。日后当袁崇焕用给魏忠贤立祠塑像地罪名杀了毛文龙后,朝野也曾为此哗然,上至徐尔阶这样的大臣,下至赶考的秀才都纷纷为毛文龙鸣冤。
谈迁更是质问道:第一,毛文龙给魏忠贤立生祠,天启不知道、魏忠贤不知道、去东江的登州粮官不知道、全天下人也都不知道,那你袁崇焕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立生祠者所图不过是阿谀魏忠贤,而毛文龙不在登州立、不在旅顺立,却偷偷立在不为人所知地荒岛,搞得全天下只有你袁崇焕一个人知道。那他毛文龙到底图啥呢?
正因为黄石知道这些历史,所以他才坚信毛文龙是一个懂得廉耻的人,而毛帅也确实不负黄石的信任,又一次成为了黄石地挡箭牌,替部下承担了魏忠贤的不满。
两天后,吴穆又来和黄石啰嗦了一番,但黄石现在心里有了谱,轻描淡写地就把立生词的事情化解了。黄石一口咬定他不能脱离东江镇擅自行动。虽然显得有些迂腐,但黄石不愿意忘恩负义,吴穆也无法强迫他做。
等吴穆走了以后,黄石就招来了刚养好了伤地赵慢熊和张再弟。赵慢熊被砍的那一刀只是皮肉伤,几天下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反之张再弟被打了八十大板,倒是比赵慢熊伤得还要重些,一直到前天才能勉强起床,今天行走还不利索。
广宁战败后。柳河卫的百姓在一年内就和其它河西百姓一样被迁移到了辽中,所以几年来黄石虽然多方打听,但是始终没有老张一家的消息,直到上个月才从建奴方面传来消息。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