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官
作者:汤大少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窃官者何?
紫微斗数中“月落亥宫格”,即夜晚生人,得太阴在亥宫守命,与禄存、科权禄、左右、昌曲、魁钺加会为本格,太阴与昌曲同宫此格生人则当大富。
谢浮云,生具月落亥宫格,且看他如何从草根阶层费尽心机向上爬。
生是浮云,死为隆土!一个小人物成长的传奇。
窃官 第1章 陈家集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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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篱笆墙,破旧的小院,邋遢的角落,一扇四处漏风能随时随风散去的小院门,顽强的在抖着,一条大黄狗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一双狗耳朵,蹲在院门口,半眯着浑浊的狗眼注视着这世界。高高的院门槛上坐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孩,左手捏着一本破烂的线装书,右手在大黄狗的头上来回抚摸着,偶尔一两条狗毛在他的抚摸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大黄狗的身体,飘荡在空中,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落亥宫格,当大富!娘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写的狗屁东西……”他蓦然将书砸在地上,使劲的踩了几脚,嘟囔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破破烂烂,全身上下硬是没有一处可以看出是大富的样子,颓然的坐回了那条被他磨得有些光滑的院门槛,“富贵啊富贵,你说老子到底是不是月落亥宫的命格,从古至今恐怕没有哪个生具此命格的人会像老子这样落魄的吧,哈哈……”
大黄狗汪汪的叫了两声,狗尾巴使劲的摇了两下,然后狗头在他的脚上蹭了蹭,大黄狗对于他突然起来的摔书破口大骂接着大笑不已的神经质动作,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半点的惊慌。
“富贵……”远处一瘦小身影狂奔而来,迎接他的是大黄狗的狂吠声,吓得那身影忙捂着屁股,改口不迭,“不,不,二楞,二楞!有人来了,我们村里来人了,好漂亮的车子,四个轮的车子,真的不骗你……”
那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门前,走的近了,才看清他的身形,黑黑的、瘦瘦的,全身上下只剩下皮包骨的样子,咧开嘴笑着,那满口的牙齿倒还算洁白。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嚷着,“他们是来领人的……”
坐在院门槛上的家伙刷的站起来,抬起头,双眼顿时贼亮贼亮起来,“有四个轮的车子,肯定是有钱人了,难道这就是老子的贵人?”
陈家集,是个人迹罕至的小村落,全村上下两百来人口,地处偏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没有几天能有外人来。陈家集很穷,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见过两个轮的自行车,偶有几个见识过两个轮的摩托车,那在村中算是顶有福气了。当然如果有人坐过四个轮子的汽车的话,那绝对是可以在陈家集横着走路的,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今天,不知道是老天发神经了还是某人发了神经,一条修好了两三年的小石子路竟然正儿八经的开来了两辆四个轮的汽车,一路上瞪掉了不少的眼珠子。
车子停在了半路,车子中的一行人却左右打听,最后去了村长家中,不是他们不想坐车子去车长家,实在是路太小了。当初修这路时,为的是行走方便一些,谁又能想到陈家集有朝一日会进来四个轮子的汽车呢。
“陈……陈先生,这,这个孩子基本上已经到齐了,他们的父母都愿意他们离开村子的,你看……”村长的普通话说的很不标准,人又紧张,短短的一句话被他说的愣是他自己也听不出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更遑论站在对面的一行人了。
“村长,村长,二楞来了……”瘦小的身影钻出站在村长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嚷着,他身子虽小,说话的声音却不小,整个闹哄哄的院子被他的声音一下子盖了下去。
“二楞,这瓜娃子来凑什么热闹,人家这是选儿子!”
“二楞这瓜娃子当祖宗还差不多!”门口的人群议论纷纷。
“汪汪……”大黄狗的叫声从人群后面响起,陈家集的村民听狗声色变,自动闭上了嘴,纷纷让于两旁。有人轻声嘀咕着,“狗日的,一条狗的名字竟然叫富贵,怪不得我们陈家集这么穷呢!”
“好名字让狗取了,能不穷才叫怪事,我们陈家集竟然出现了这么个外姓妖孽。我看要早点将这个祸害送出陈家集,我们大伙儿才有好日子过。”
耳旁的议论,二楞充耳不闻,二楞有自己的做人原则,骂不还口,打了还手。纵横陈家集四五年,他从没为别人骂他打过架,他偷看过寡妇洗澡,却从没跟寡妇对骂过。在二楞的心中,寡妇的骂街本领就好像自己家的富贵一样变态,他自认不是对手。
不知道是狗仗人势还是人仗狗势,总之一人一狗旁若无人的进了村长的院子,又进了村长家。屋中挤满了人,一群孩子,几乎网罗了陈家集所有的男孩,不过没有丫头片子。
村长看到二楞和富贵进了自家,双目喷火,可碍于有客人在场,没有声张。陈家集上下没有多少人是喜欢二楞和富贵这一人一狗的,人人视之如妖孽,恨不得生啖其肉,村长也不例外。村长因今天家中有贵客,才没有出声呵斥。
看到二楞一人一狗进屋,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捋着颌下三缕半长白须,不住的点头,特别是二楞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以及富贵那双浑浊的狗眼。“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字正腔圆的的普通话,顺流无比,听在耳中如沐春风。
“二愣子!”陈家集会普通话的不多,近些年虽有几个去了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可人家现在这会儿还没到衣锦还乡时,正迷失在大都市的花花绿绿的世界,不可能呆在陈家集。这会儿的陈家集上下会普通话的也就一个半人,村长就是村长,水平高点,算是半个,可他那一口的普通话,也只能吓唬吓唬陈家集的小媳妇、小寡妇们,对外不怎么灵光。刚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一口鸟语笑翻一屋子人。另外一个会普通话的,就是人见人恨的陈家集妖孽二楞子了,二愣子会普通话、能读书没多少人羡慕,在陈家集村民的心目中,妖孽有点与众不同的能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老人眼前一亮,“好,好!会普通话,那就是会读书识字喽!二楞,这名字很纯真!”
二楞是有大名的,而且很有气魄,谢浮云!上决浮云,下绝地维。此剑一出,匡正诸侯,威加四海,德服天下。此即我所谓天子剑也。二楞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庄子论三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维的是天子剑,可自己就是个陈家集的小混混,跟天子搭不上边。他觉得最有可能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是躺在陈家集后山小土堆里的那个在自己脑中已经没有多少印象的邋遢老头。
村长心中有些纠结,看那位老先生的意思是看上这个二楞了,这不是糟蹋了人家吗?他心中不忿,也没有保留在心中,直接扯了下那老人的衣服,急急道:“老先生,这个二楞是……是……”村子急的像是有人上了他媳妇似的,这话就更说不清了。
“村长,村长,这是好事,有人看上二楞,二楞离开了陈家集,我们陈家集就少了个祸害,陈家集才会平安无事!”一个村民忙挤进了屋子,拉着村长,在他耳边嘀咕着。他根本不用这么费事,他说的话,现场那几个外人也听不懂,其他人听懂了也没用。
村长猛的拍了下自己脑袋,“哈哈……还是你这小子脑袋瓜聪明,不错,不错,你看我这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咋的。”或许是想通了问题,他说起普通话不怎么让人云里雾里了,他轻轻扯了下老人的衣服后忙放开,“老先生,您说对了,这二楞……不对,这谢浮云是我们陈家集有数的才……才,对有数的才人,家……家……什么,什么源!”村长好不容易有卖弄自己文字,使劲的憋着词,想夸奖几句二楞,好将陈家集的妖孽顺利送走。
憋词不像憋尿,想憋就能憋出来,村长憋的脸红脖子粗,憋出来的两个词,一个残废一个变性。村长也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女人好卖弄风骚,胸大就行,男人卖弄风骚,肚子里没有点墨水,卖弄的不是风骚是神经。
“噗嗤!”一声笑意,给村长的卖弄神经画了个豪华的感叹号。脸红脖子粗的村长被这一声笑弄的差点血管爆裂,转过身来想开口喝斥,刚吐出一个字,便急急的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妈……”
女人,一个美女,至少陈家集西头的小寡妇比不上眼前这个美女的一根脚趾头,陈家集西头的小寡妇是陈家集公认的美女,无论老少,只要是男人,绝对都认为她是美女。因此,一到夜里陈家集的男人都有事没事的往西头走!
眼前的女人,一开始就已经进屋了,可屋里屋外好多人都没发现她存在,她的一个鸭舌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才会有好多人走眼。唯一没有走眼的,估计就是二愣了,他在回答老人的问题时,双眼就不停的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扫荡了。
窃官 第2章 生是浮云,死为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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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楞在陈家集西头寡妇家的屋顶上练了一双火眼金睛,他知道看女人应该看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称为一个美女。陈家集西头的寡妇能称为美女,实在是陈家集的女人不多。男人在有时候面对母猪,也会认其是美女的。在谢二楞肆无忌惮的眼神扫荡下,美女却视若未睹,依旧处之泰然。
二楞的喉咙结上下嚅动了下,发出咕咕声,嘴里嘀咕着,“够劲,真他妈的够劲!”
“浮云,谢浮云!好名字,好名字啊!上决浮云,下绝地维,是为天子剑。看来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啊。”老人眼前再次一亮,赞不绝口。
“陈爷爷,为什么浮云两字非要来自庄子论三剑呢,难道就不可以出自这句中吗?西北天根远,东南地脉浮。云生兰叶橑,月近蒜条钩。”带着鸭舌帽的美女一脸的笑意,声如黄翠,清澈透底。人美,声更美,将她的美勾勒的很彻底。“我更喜欢正恨浮云无意绪,世间偏恼最明时,这样的境界。”声如黄翠,酥翻了一屋子人!
“冰心小丫头,这个跟我说没用,得问人家二楞自己!”老人捻须眯眼微笑,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村长,不知道这二楞的家长现在何处,他们可愿意让二楞跟着我们走?”
“愿意,肯定愿意!二楞这瓜娃子是个孤儿,在我们陈家集无亲无故……”有希望送走陈家集的妖孽,村长的心中乐开了花,说话也顺溜无比,偏偏脸上装着一副悲戚的表情,一副做了婊子非要立个贞洁牌坊的神态。做婊子立贞节牌坊,大部分的人还是喜欢的,谁又愿意将内心的丑陋赤裸裸的挂在外头熏别人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做婊子立贞洁牌坊还是有其积极地一面的。存在即是合理的,即使变态也有人爱。
“哦,原来是个孤儿,可惜,可惜了啊!”老人上下看了眼二楞,微微摇了摇头。
二楞丝毫不在意村长跟老人两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他心中忙着对戴鸭舌帽的美女评头论足呢。看美女总比看畜生好,看畜生能看得出神不眨眼的,那不是神经就是变态,二楞不是变态,所以他坚决不看村长。
二楞没有明确拒绝,他认定了这一帮子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的贵人,陈家集是他的根,可他不想留恋这根。在陈家集,他始终是外姓人,除了脚旁的富贵外一条狗朋友外,只有陈二蛋这个人朋友了。陈二蛋也是孤儿,姓陈,却也不得陈家集的人喜欢,陈家集有二楞这个头号妖孽,还有二蛋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并不是所有姓陈的,都是一家人!
村长说二楞是个孤儿的时候,那个鸭舌帽美女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意,这个眼神被一直盯着她看得二楞捕捉了个正着,二楞的心弦被这个眼神轻轻的拨动了下。在他的记忆中,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看到过别人对自己有这样的眼神。
“陈爷爷,我看不用选了,就让浮云当你的义子吧。他不但人聪明伶俐,身世也很可怜呢!”鸭舌帽美女,幽幽的叹了口气,向老人建议道。
老人抚摸了下花白颌下须,笑眯眯的看着二楞,“不知二楞意下如何?”
二楞没有考虑,蓬的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行了跪拜礼,甚至亲切的喊了声干爹。在二楞的字典里,从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他只知道,要想生存,要想往高处爬,该跪,跪!该拜,拜!该疯狂,疯狂!他的尊严时时捧在手心里,随时丢出去,扔在地上踩上几脚。
在二楞的心中,尊严,别人让你有,你就有。这个世界处在底层的人想要往上爬就该有这个觉悟,二楞是处于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物,但他不甘寂寞,他铁了心思往上爬,所以他疯狂。让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还不如先让自己踏上几脚。
二楞的动作,跌碎了一地的眼镜,老人笑眯眯的伸手扶起二楞。村长暗自吐着吐沫,恨不得将二楞淹死在自己的屋中。“村长,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二楞这小伙子我很喜欢,碗走遍了大江南北,没想到在陈家集这样的地方遇到二楞,也算是有缘,陈家集人杰地灵啊!”老人转向一旁的村长,说的话足以让村长抓狂。送走了陈家集的妖孽,是一件利村利己的好事,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样有大功德的,可看着二楞离开陈家集这穷乡僻壤,脱离枝头变凤凰,村长的心如刀割。村长想着自己年轻个二三十岁,绝不愿意将这样的好机会让给二楞这个瓜娃子。
“可……可,这陈先生的意思是……”村长转头看向老人身侧的那个中年人,老人一行五人,除了老人以及戴鸭舌帽的美女,还有一个中年人,也就是村长口中的陈先生,另还有两个年轻的司机。最先跟村长打交道的是中年人陈先生,村中后悔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陈家集的妖孽二楞。或者说村长有大慈悲心肠,不想让二楞出去祸害外面的花花世界。
中年人的回答让村长很失望,“陈老先生做主就行了,我纯粹是带路的。”
村长上下瞄着中年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只是个带路的呢?村长想不通,外面的世界真的这么美好,一个带路的也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比陈家集的首富穿得还要体面。在村长的心目中,陈家集的首富在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很有地位了。
“既然村长没有别的话。二楞啊,你回去收拾一下吧,看今天能不能离开陈家集!”老人不想在陈家集呆一晚,穷山恶水的陈家集实在提不起兴趣住宿一晚。
二楞默然点了下头,离开了村长的屋子,迎着一路的红眼和羡慕,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来,不理别人的利剑般的眼神,哈哈大笑着,“二楞,我就知道你行的,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了。”陈二蛋,是他刚才拉着二楞一路狂奔而来,也是二楞在陈家集的唯一人类朋友。
一个是陈家集的妖孽,一个是陈家集的扫把星,陈家集的两大祸害旁若无人的搂着肩膀。“二蛋,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不想进村长的家,再说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西头的寡妇还要我照顾,我离不开陈家集!”
二楞笑了,谁也不想进村长的屋,不只有二蛋一人;二蛋的老娘早就在三年前进深山采药不知所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死;西头的寡妇还轮不到二蛋照顾。
“你帮我多看几眼西头的寡妇吧,顺便帮我照顾下村长家的二丫头。”二楞拍了下陈二蛋的肩膀,甩开了脚步带着一条狗富贵向着破旧的小院方向而去。
陈二蛋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跟上去。“你为什么不上去跟他告别?”二蛋的身后响起清脆的话音,可惜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跟二蛋说普通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二蛋茫然的转过身……
窃官 第3章 隆土堆前的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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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隆土,一块木板,光秃秃的四周偶尔长了一两棵草也显得毫无精神。风,轻轻的刮着,扬起了蓬尘土,悠悠的飘荡着,漫无目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伏在隆土前,注视着那一块破旧的木板。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他的口中无力的随风飘逝。
随手抓起隆土前的一把浮土,随着他手掌慢慢摊开,浮土缓缓的从他手掌心中泄落,洒在了那破旧的木板上……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荒凉的京剧唱腔,这是京剧空城计中的唱词,断断续续,随风起随风落,唱词中偶尔夹杂着一声哽噎声,不但没有破坏了意境,反而更具特色。
远处一个女人,戴着鸭舌帽,呆呆的看着那个弱小的身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二蛋没有跟着来。“好凄凉的一幕啊……”幽幽的叹息声从她的口中发出,“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太片面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真的应该有吗?”
“你除了给我留下一大堆破书,一个名字,到底还给我留下了什么?”一段空城计结束了,二楞重新趴回了隆土前,摩挲着破旧的木块儿,喃喃自语着。“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哈哈……”
突然爆发出的凄凉笑声,吓了远处戴着鸭舌帽的美女一跳,她茫然的抬头,不知道二楞为什么无缘无故放声大笑。
“月落亥宫格,去他妈的月落亥宫格,老子不稀罕这破玩意儿,谁稀罕谁拿去!”二楞直起身子,在隆土前又哭又笑,状若疯癫,苍凉十分,欲使人亡必先使其疯狂。
“老头子,你好好的躺在这里吧,静静的看着陈家集,看着陈家集的妖孽如何离开陈家集!你要守住陈家集,守住那一座低矮的破院。”
陈家集唯一的一条公路,一条连接外面的花花世界的公路,平时来往的都是四条腿加两个轮子的骡车,今天破天荒的停着两辆正儿八经的四个轮子的汽车。陈家集的村民没人知道这两辆到底叫什么车,在他们有限的有关车子的记忆中,只要是四个轮子的汽车,都是绝对高傲的存在,都是至高无上的。今天陈家集的村民几乎全体出动了,上到老下至小,沿着那条歪歪斜斜半是尘土半是沙子的公路。陈家集的村民不是舍不得二楞这个陈家集妖孽离开,上演一出十八里相送,他们是纯粹看热闹的,四个轮的汽车比陈家集妖孽二楞要好看。这是所有陈家集村民的共识。
“二楞,这都是你看的书吗?”老人看着一摞摞的破旧线装书,什么《撼龙经》、《疑龙经》、《金匮玉衡经》、《龙首经》等等,老人双眼贼亮贼亮的,从中拿起一本《金函玉镜图》,随意的翻了翻,竟舍不下再放下。
二楞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他看得书,都是他看过的书,大部分能倒背如流,从三岁开始,他便在某个变态的折磨下吃力的啃着一本本的线装书。当别的孩童还在牙牙学语,可劲儿的趴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时,二楞已经能口齿清楚的一字不差的背下《烟波钓叟歌》;当别的孩子还在学习什么是声母什么是韵母时,二楞的古文造诣已经登堂入室,更是能将《撼龙经》、《紫微斗数全书》等书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
老人看向二楞的眼神如同看到宝贝一样,嘴里不住的说着“好”字,显得十分满意。他转过身来,向两个正在帮二楞搬书的司机吩咐着,“大家都给小心着点,这些都是无价之宝,按照二楞的吩咐,一本都不许落下了!”
周围的村民个个冷眼看着那一摞摞在他们眼中就是废纸一堆的破书,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堆“废纸”。如果他们能听懂刚才老人说的那句话的话,估计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差不多放满了一辆车子的后备箱,二楞的书总算搬完了,老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车后面的行李箱,“二楞,跟大家道个别,我们上车吧!”
二楞不需要跟别人道别,他在陈家集也就两个朋友,一个是陈二蛋,二楞在先前就跟陈二蛋道别过,此时陈二蛋也不在现场。二楞的另一个便是他脚边的富贵狗了。富贵,二楞是要带在身边的,如果别人不让带富贵,他宁愿继续呆在陈家集当他的陈家集妖孽祸害陈家集西头的寡妇。二楞回过头来,望向陈家集北边方向,那里有一堆隆土静静的杵着,隆土前的破旧木板上端端正正的刻着三个字谢苍生。三个字下面刻着一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一句诗将无尽的怨气混着泥沙直冲苍穹。
二楞刚刚转过身来,准备带着富贵钻入车子,“二楞哥……”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在二楞的背后。二楞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半点迟疑,摸了下富贵的脑袋,钻进了四个轮的汽车,富贵也紧张的跟着蹿入了车子,也幸好它的个子不庞大,不然狭小的车空间还真塞不下它。
车子缓缓的启动,车后面再次飘来一个怯怯的声音,“二楞哥,你一定要回来……”二楞始终没有扭头往回看,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怯怯的声音属于什么人,村长家的二丫头,长大后唯一有希望能超过陈家集西头寡妇美女胚子。二楞出于好奇心理,也曾在她洗澡时光顾过她家屋顶,却因为始终不如西头寡妇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来的漏*点,最终兴趣缺缺了。
车轮滚滚向后,车子小心翼翼的倒退着出了陈家集,陈家集在二楞的视野中越来越小,终于两辆车子倒退到一宽阔处,调转了车头,绝尘而去,陈家集彻底从二楞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一路的滚滚尘土,一路的颠簸,二楞右手抚摸着富贵的脑袋瓜,左手放在膝盖上,贼亮贼亮的双眼看着车窗外的景象……
窃官 第4章 巴掌大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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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楞这个妖孽离开了陈家集,陈家集的生活依旧那样浑浑噩噩,西头小寡妇家依旧是最受男人喜爱的去处,村长依旧是陈家集最权威的存在。那两辆四个轮子的汽车来过一趟陈家集,掀起了无数的尘土,却扬不起陈家集男女老少的心。只是偶尔的茶余饭后,那两辆四个轮子的汽车、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美女、那个被陈家集男女老少称之为妖孽的二楞成了大家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