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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信你暗恋我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藤萝为枝
“我爸妈知道我在这里吗?”
“不知道。”
陶苒瞪大眼睛:“那他们多着急啊,肯定会找我的。”
“我用你的手机给你爸发了短信,说你来找我了。”
“……”她爸老是想让她和魏西沉打好关系,如此一来,还会自觉想办法帮忙隐瞒程秀娟。
陶苒转了转眼珠子:“你爸妈真的和我爸是朋友吗?”
他盯了她一会儿,在她紧张的等待中,他慢悠悠吐字:“不是。”
陶苒惊讶地看着他,竟然不是?
他面无表情,语气里又一丝极淡的讥讽:“我没有爸,那个妈是个混迹夜场的女人,你希望和你爸有关系?”
陶苒被这信息量砸得晕乎乎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说不是好像是瞧不起他|妈妈的意思,陶苒立马补救:“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母亲的意思……”
魏西沉勾了勾唇,音色偏冷:“她那样的人,你瞧不起是应该的。”
从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魏西沉对去世的母亲没有一丝感情,甚至是极其排斥和厌恶。这其实更让人生疑,魏西沉说他没有父亲,母亲也不可能和陶洪波是朋友,那爸爸为什么要说谎骗她和程秀娟呢?
但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再进行下去。
陶苒转了一个话题:“这里这么多人,大多都还没有成年吧?他们都跟着你吗?”
魏西沉靠在沙发上,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青瓷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一个被世界和国家抛弃的地界。出了狱的犯人,活不下去的乞丐,逃避追杀的和情伤的失意人,年老色衰的妓|女,还有各类社会渣滓的避难所。”
在陶苒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他继续不疾不徐道:“这类人,除了……热衷那事儿,像野兽一样产崽,平日里还有事做吗?生下来就看命,能长大的就长大,不能长大的就饿死或者冻死,命比畜生金贵不了多少。打架偷东西吃都是常态,留在这里,至少不愁吃穿。”
陶苒绞了绞手指:“那……那你小时候也那样长大的吗?”
他神情顿了顿,眼里泛出一丝笑:“嗯。”
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地把他看着,有几分傻气。她想起之前听闻凯说,魏西沉让十五岁以下的所有孩子都必须去县里念书,他把他们组织起来,工作内容虽然或辛苦或残酷,但他确实在给这群人一条活路,不至于恶性循环,一辈子老死在这个混乱的地方。
陶苒不会安慰人,但她嘴甜,会夸人:“魏西沉,你真好。”你是他们的英雄。
魏西沉眼里微弱的笑意一点点晕开,他忍不住挠了挠她软乎乎的下巴:“我这么好,你嫁给我,嗯?”
她立马就翻脸了:“你做梦吧。”
魏西沉没生气,笑得胸腔微颤。陶苒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绷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还待说话,楼下响起了敲门声。
魏西沉下去开门,没一会儿,一群少年冲了上来,手里拿着成绩单,一双双漆黑的眸子盯着陶苒看。
有少年悄悄说:“她果然比芳姐姐还好看好多。”又羞涩又大胆地盯着陶苒瞧。
魏西沉上来脸色冷了冷。
少年们按顺序把成绩单摆好,排好队听训一样的。魏西沉检查完他们的成绩单,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这么烂的成绩,你们真是好长进啊。”
少年们脸色都白了。
魏西沉手指交错,慢悠悠地开口:“除了前三名,所有人每天早上七点起来跑步,绕着工厂两圈,然后去训练营,练够六个小时才回来。学习不会,抄书总会,英语书抄三遍。”
少年们眼里的悲伤都快汇聚成河了,这次怎么这么惨啊,还抄书!
魏西沉说:“有条件不珍惜的人,总得为自己的浪费付出代价。”
虽然难过,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满这样的处罚,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依次出门了。连陶苒这个好看小姐姐都没有再看的心思。
陶苒坐过去,她是学渣,很感兴趣他们成绩到底差成什么样,才让魏西沉罚这么重。
结果一翻……最差的分数都是她的两倍。
陶苒备受打击的模样把魏西沉看乐了,他说:“你那个36分的物理,才是真正的愧对资源。入乡随俗你懂吗?你这样的成绩,在这里是要受罚的。”
陶苒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把魏西沉看着。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你的人。”这句话说出来她才觉得有点不对,旁边的男人果然眼睛弯了弯。
“懂规矩的人才走得出这里,你还想回去吗?”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陶苒觉得这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魏西沉这个变|态把她绑来难道就是为了惩罚她不入流的成绩。
她维持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勉强道:“好吧,你得让我回家。还有,我跑步不行的,抄书也不成。”
“嗯,不让你跑步和抄书。”
“那做什么?”
“手伸出来。”
陶苒觉得不妙:“你要打我吗?”
“是。”在她变了色的脸色里,他好心情地补充,“放心,就一下。”
陶苒犹豫地伸出了手,心想这他|妈果然是个神经病啊,她成绩烂关他屁事啊。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小狼狗的头头,她暂时不敢惹他。
魏西沉举起手,她猛地闭上眼。
下一秒,手被人十指相扣,他的呼吸交缠过来,陶苒感受到,唇上被轻轻点了一下。
她睁大眼,羞愤看着魏西沉:“你……你!”
魏西沉觉得她傻气,他含笑道:“他们想走出青瓷,必须要一个好成绩。而你不用,你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乐意养着你。”
她反驳:“我怎么会什么都不会呢,我会画画的。”
他眯起眼睛看她,很好啊,故意跑偏重点这姑娘驾轻就熟。
他懒得戳穿她的小心机:“好了,洗漱完去睡觉吧。”火车上睡得难受,在家应该会好很多。
陶苒假装着淡定落荒而逃。
因为换了环境,陶苒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的时候,她听见楼下有人在喊魏西沉,陶苒一下就惊醒了。她披好外套打开门,魏西沉冷着脸,果然要出门。
“怎么了吗?”陶苒揉揉眼睛,朦胧着嗓音问。
“没事,你去睡觉吧。”他尽量放柔了嗓音。
现在才二月份,天气还有些许料峭,她离开被窝反而清醒了,陶苒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巴巴地瞧着他:“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沉默了一瞬,竟然同意了:“好。”





才不信你暗恋我呢 33.记忆
现在是凌晨一点, 工厂的基地陆陆续续点亮了灯光。一群黑衣少年站在了摩托车旁,表情都有些忿忿。见魏西沉过来,都喊了一声老大。
青瓷的夜晚可没有路灯。
他们进镇子也只能骑摩托车进去,魏西沉给陶苒带上防护头盔, 又给她裹上小毯子。
“会害怕吗?”
陶苒不怕, 还有点兴奋, 她眼睛亮晶晶地摇了摇头。
“嗯,觉得冷的话,手就放我兜里。”
魏西沉的山地摩托车是深蓝色, 车身有几条炫酷的银色条纹。在后面车的照射下,流转着炫目又流畅的光。
半夜骑山地摩托车特别冷, 好在她裹得严实, 抱紧了魏西沉, 也没觉得冷, 觉得还挺新奇的。
他们一行人骑车进了青瓷。
耳畔的风呼啸急速而过, 她能感觉到魏西沉车速很快, 马达声充斥在耳边, 后面十多辆车陆陆续续跟得很紧。
白天都没进来过的青瓷, 夜晚反而进来了。
大多数民宅都灭了灯, 偶有几个酒鬼在街上晃过去, 被摩托车刺耳的马达声惊得一个激灵,然后脱口就骂。
都没停下来理他。
他们要去的地方, 是青瓷唯一的一家旅馆。叫“归途”。
魏西沉一个微转弯, 把车停了下来。陶苒先下车, 她取下头盔,夜晚冷凉的空气立刻就让她打了个哆嗦,魏西沉皱了皱眉,牵着她的手往旅馆里走。
后面的少年们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见了魏西沉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魏哥啊,这不关我们的事,那小哥来就是这样了。”
魏西沉眼里透着凌厉:“在哪个房间?”
“308。”
一群人就去了308。
推开门陶苒被浓重的血腥气吓住了,然后就看见白色的床单上那个血人。
身后的少年们都按捺不住,纷纷喊:“阿光!”
镇上没有医院,只有一家小诊所,理旅馆挺远的,此刻小诊所的医生正战战兢兢地帮那个叫阿光的少年处理伤口。
阿光看上去还那样小,身形比起这些少年都要单薄些。血流了一床。
陶苒这辈子第一次见这样的震撼的场景,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旁边红着眼守着阿光的少年见魏西沉来了,眼泪差点没憋住就掉了下来:“大哥你回来了?”
魏西沉点了点头,还保持着冷静:“怎么回事?”
少年说:“我们原本是出任务,帮那个富商解决他的小三,不让他妻子发现。结果他隐瞒了真实情况,那个小三家也大有来头,我们人没带够,被那些人追到了青瓷。跑出来的时候,阿光被砍了几刀。这里离医院好远,只能暂时先来旅馆。”
魏西沉的眼里黑得像墨。
少年咬牙说:“我后来打电话过去要一个解释,那个富商说会赔钱的,要是阿光……没撑住,还会给十倍的丧葬费。”
魏西沉听得笑了。
陶苒第一次看他这样的表情,她听见他用冷得刺骨的嗓音骂脏话:“我|操|他|妈。”
她突然想起之前魏西沉说,由于他们这群少年长大的环境,在外人眼里,比畜生金贵不了多少。看来在这个富商眼中,死了就死了,什么都可以用钱解决。
魏西沉眼角发红,但是很快冷静下来:“现在都出去,不要堵在这里。赵医生,给他把血止住。开车送去县上的医院。”
他率先带着一群少年出了门。
魏西沉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只摸到手机冰冷的金属壳,这才想起他去锦城之前就把烟戒了。
他心里燃了一把火,想把那个不把他们命当命的龟孙子给宰了。陶苒心里也难受死了,她心跳得飞快,从来都没想到过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原来人和人的生命在某些地方不等价。
“魏西沉。”她主动握住他的手,魏西沉的手冰凉,刺得她一个激灵。她说:“阿光会没事的,那个坏蛋也会付出代价。”
再多语言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努力回忆刚刚的场景:“我看见医生把他的血止住了,证明没有伤到动脉,你不要担心,到了医院就会输血的。阿光一定没事的!”
她被他保护得很好,一双手暖乎乎的,他总算从那种疯狂的魔怔中回过了神。
他摸摸她柔|软的头发,视线触及她清亮担忧的眼睛,情绪平静了下来:“我没事。”
等阿光的血止下来,赵医生开车带着阿光和几个黑衣少年赶往县城。
魏西沉他们没有跟去,这时候显然还要解决这件事的后续影响。魏西沉还要留下来镇场子,他安排道:“今晚先不回工厂那边,都在旅馆住下来。明早搜寻动手的那帮人还有没有留在青瓷,还在的话联系闻凯带人带家伙去关照一下他们。”
陶苒在旁边听,他的话顿了顿,还是没有更改地说下去:“那个富商,找到他的原配,把小三的事情透露。等三天后,把富商给抓了,找训练营的没有身份的那群人,照着阿光身上的伤口,全部砍到他身上去。钱拿二十倍再把他放了,人不要弄死了。”
陶苒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下长成的好姑娘,听得寒毛直竖。
很快表情愤恨的少年们拿了钥匙在旅馆住下来了。
魏西沉带着陶苒去了同一层的301。
这里靠着一面大窗户,进来的时候风还在呼呼吹,窗帘被风吹得卷起,透着一股子寒凉。
明明是这样的氛围中,陶苒却莫名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她皱了皱眉。
魏西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完就睡觉,才两点。”
她捧着杯子发神,魏西沉的声音微凉:“怎么?觉得我残忍?”
她抬起眼睛,房间里灯光挺亮的,那双眼里情绪很容易被看穿,她诚实地点点头:“有点,我觉得有点怕。”
“只有这样,青瓷的孩子才能长得大。”他冷冷地说,“不把他们的命当命的人,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我们唯二的底线就是,不犯法、不能死。”
他关上窗帘,陶苒看不清他的表情:“要是能好好活着,谁乐意去拼命。”
这句话让陶苒鼻子酸了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阿光,那个少年看起来比她还小。
“好了,睡觉。”魏西沉强硬地把她抱在怀里,拉过被子把两个人盖住。
陶苒挣扎着探出了头,去拍他的手:“你的男的,我是女的,你不可以睡在这里。”
魏西沉没好气:“青瓷好玩吗?你还想一个人来趟一日游?别明天我找到你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陶苒欲哭无泪,她不想和魏西沉睡一张床,但是更怕死。
她想到还在医院路上的阿光,魏西沉肯定也没心思对她做什么。
陶苒哼哼唧唧:“那你不要抱着我,手放开。”
他闭上眼,充耳不闻。
陶苒折腾了大半夜,感觉魏西沉的形容没错,在青瓷的感觉可不就是当初在‘汪洋’滑板冲浪那样的感受吗?她现在睡不着。
陶苒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初见魏西沉时,她给钱给他,他冰冷下来的神色。一会儿想到他说让她别脑补,他没那么穷。如今这情况看来,他确实不穷,说不定还挺有钱的,都能养活那么大一票人,还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活得如鱼得水。
脑海里的场景反复交错,窗外突然传来打雷的声音。
闪电透过天幕,倒映在窗前,很快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接踵而至。
她呆住,这个场景……她梦中的场景……
几年前,那个生病的,蜷缩在旅馆床上的小姑娘。
一个穿着连帽衣的,看不清脸声音难听的少年,翻窗上来给她喂水降温,还说她得寸进尺。
他没有开灯,还狠狠地掐了她的脸。那种疼痛哪怕时隔几年还记忆犹新,场景反复交错,外面雷雨轰鸣。
陶苒灵光一闪,有些本该遗忘的东西,竟然模模糊糊记了起来。
房间里的灯光已经被魏西沉给按熄灭了,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陶苒觉得一动都能感受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她一抖,抬起头看他的下巴。
闪电一闪之间,记忆里那点模模糊糊的影子终于重合了起来。
“魏西沉。”她喊他。
魏西沉以为她还要闹,也不理她,连眼睛都没睁。
“几年前,在这家旅馆,照顾我的人是不是你?”
魏西沉猛然睁眼,黑亮的眼睛在夜里,如一头蛰伏的小兽。他禁锢着她的手紧了紧,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抗拒,嗓音微哑:“你想起来了?”
陶苒安静了很久,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记忆如开了闸,潮水一般涌过来。原来生了那场病以后,她回家就忘了青瓷。
而曾经那个作死的小姑娘,曾经和陆少齐名的陶家大小姐。第一个撩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大佬。撩完就跑了,还把人家给忘了。
她心拔凉拔凉的,好想死啊怎么办……




才不信你暗恋我呢 34.往事:番外一
陶苒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 彼时刚好是陶家被贵族排挤两年以后。陶洪波陷入了事业低峰期,和程秀娟大吵了一架,程秀娟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陶苒放学回家,恰好看见了收拾行李要出门的陶洪波。
那个时候她玩得满身汗, 身上的白色裙子也沾了灰, 性格跳脱又活泼, 陶洪波也宠她得紧。他告诉她,他要去青瓷一趟做慈善,问陶苒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那里的小朋友。
陶苒当下就回房间把自己以前的衣服、还有阅读过的书籍, 全部拿给了陶洪波。她听说贫困乡镇的孩子都很可怜,有些山里的孩子甚至很早就要起床走路爬山去念书。
他们吃不饱饭, 没有课外书看, 冬天还可能挨冻。陶苒想了想, 抱着小猪存钱罐, 把攒的所有零花钱给了陶洪波:“爸爸, 这个也给他们。”
大不了她今年夏天不吃冰棍了。
陶洪波看女儿这么懂事, 当下把程秀娟气走的愧疚又冒了出来, 他不忍心陶苒一个人在家被保姆照顾, 于是问她:“爸爸带你去青瓷?”
陶苒本来就皮, 闻言眼睛都亮了, 连连点头。
陶洪波和她的班主任请了假,动用了私人的直升飞机, 带着陶苒去了青瓷。
镇长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陶洪波捐了三百万, 说是给镇上的孩子们。镇长当即召开了一个欢迎会, 让镇上所有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都要来。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给青瓷这种几乎被外界隔绝的地方捐钱。想起那三百万的巨款,没人会不愿意来。不止是大人,就连镇上的孩子,眼里都流露出饿狼一样的兴奋。
在陶洪波和陶苒来之前,镇长就做好了所有孩子的思想工作:“那个有钱人的女儿也会跟来,十四岁左右的样子,那种大城市来的娇|小姐,你们每个人都给我讨好她,她开心了,她爸爸才会捐更多的钱来青瓷。”
孩子们忙不迭地点头。
哪怕六七岁的孩子,也知道那位要来的小姑娘是金主。
陶洪波带着陶苒到的那天,镇上每个孩子都被勒令穿上了新衣服。
没有新衣服的,为了门面工作,镇长每个人发了一套。于是陶苒见他们的第一面,就看到一片穿着白衣服的孩子和少年少女。
但是大多数才穿上新衣服的孩子,那身衣服就被汗水和污垢弄脏了。
这也是魏西沉第一次见陶苒。
他站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只是她的一个施恩对象。他穿着统一的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衣服,下身的裤子短了一截,他的脚踝都遮不住。
和这群贪婪无知的灵魂,一起仰望着台子上的她。
她是他活了十来年,见过最干净娇贵的人。也是长得最好看的人。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真丝裙子,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小皮鞋。露出来的皮肤白嫩娇弱,那张还没长开就艳若桃李的小脸上,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青瓷镇上的小姑娘,很少有穿裙子的。她们因为要干活,常年都穿裤子,皮肤被太阳晒得粗糙黝黑,又瘦弱又干瘪。
即便在县里的学校,也不会有人像陶苒这样,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眼里的天真和好奇明晃晃写着,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说他恶心也好,阴暗也好,他这辈子最嫉恨的就是陶苒这类人。衣食无忧,天真活泼,在他看来不过是智障不在线的傻|逼玩意儿。
这一年魏西沉的少年团才建立没多久,只能说跟他的人勉强能吃饱饭。他为了不让那个妈发现,身上还是常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站在人群中,却因为好看俊秀的长相,显得略微扎眼。
陶洪波因为带了陶苒来,于是买了很多糖,他们父女俩要在青瓷住几天,于是让她和小朋友打好关系,在青瓷也好有人陪着她玩。
在某种意义上,陶洪波也不太清楚青瓷是个什么样的腌臜的地方。
陶苒抱着装糖和巧克力的袋子就要下楼梯往搭建好的台子下走,镇长连忙笑眯眯地拦住她:“陶小姐不要下去,这群猴孩子身上脏,你坐在这里,我让他们排队过来领。”
陶苒想了想,她下去发也分不清哪些发了哪些没有,于是同意了镇长的主意。
孩子们很快就排好了队,年纪小些的站在前面,黑瘦的小脸上掩盖了眼里的绿光,嘴上甜甜地喊姐姐谢谢。
陶苒见他们这么乖,脸上也带了笑。她还很认真地一个个回:“不谢。”
魏西沉勾了勾唇,觉得这一幕很可笑。
青瓷所有人友好的皮囊下,都是为了那三百万的巨款。
一个老蠢货,带着一个小蠢货。
很快就轮到了魏西沉,按照规矩,他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是乞讨,他再清楚不过。魏西沉眸子垂着,懒得看她。
手上一重,巧克力和糖,就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垂下的视线中,一只纤弱细白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所有人中,就他没有道谢,拿了糖就走了。
镇长悄悄在陶洪波耳边说:“这就是魏西沉,听说脑子很聪明,读书挺厉害的。”
陶洪波点了点头,然后说:“分给他的钱不要太多,能让他读书吃饱饭就行,但是要让他知道是我捐的。”
镇长讨好地笑,应是。
唯一一个不说谢的,陶苒当然注意到了他。这一年她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觉得这小哥哥挺有趣的。一群黑瘦的猴孩子中,他长得最好看,脸上也最冷漠。
由于陶家暴发户的原因,她从小就会看脸色,什么是讨好,什么是鄙夷,她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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