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之夏(全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晓溪
接下来。
不会是要相爱了吧。
安卉妮冷冷地打量面容苍白的尹夏沫,哼,既然是新人,就应该明白,挡着前辈的道路必然会受到教训!
*** ***
楼梯间。
长长的楼梯。
冰凉的台阶,空气中飞舞着灰尘,台阶上的她背影逆光,在淡淡的光线里,只有虚幻的轮廓模糊的小小一团。
她将头埋进膝盖里。
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抱成一团。
没有声音。
没有人会来这里。
也就不会有任何的嘲弄、指指戳戳、同情或者怜悯,她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安静得让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
逆光的剪影里。
她抱紧自己,背脊很轻很轻地颤抖着。
楼梯长长的。
转折而上。
一个斜长的身影映在台阶上。
欧辰沉默地站着,望着下面她的背影,她每个小小的颤抖都仿佛刀子般割痛他的心。
应该是恨她才对。
冷漠绝情的她,曾经毫不回头地背弃了他的她,当众被人羞辱,他应该觉得快意才对吧。
…………
……
hbs的休息室
她淡笑:“分手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不喜欢了,不想在一起了,于是就分手了。”
……
“……沫沫,你告诉他,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因为我,你和他在五年前已经分手了!”
……
他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在寒冬的深夜,没有光亮,寂如死亡。那两人拥抱在一起,就这样在他的面前,拥抱在一起,令人眩晕的黑暗里,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事实已经如此明显地摆在他的面前。
……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最后一点光明在他的眼底熄灭了,他的声音冰冷如铁,那句话仿佛不仅仅是对她和洛熙的宣判,也是对他自己的宣判。
……
…………
那么,应该恨她才对,看到她痛苦看到她受羞辱,应该感到快慰才对。可是,为什么,胸口仿佛被利刃划裂般的痛楚,恨不能撕碎那个胆敢给她耳光的女人!
欧辰黯然地抿紧嘴唇。
原来他竟然是如此喜欢她吗?哪怕五年前被她伤害背弃,五年后又再次被她漠然地拒绝,也仍然如此地喜欢她吗?
刚才将她拥抱住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仿佛是满的。而她挣扎着从他的怀中离开,受伤红肿的面颊、凌乱的发丝、空洞的眼神,她漠然地离开他的怀抱,漠然地从他面前走开,他的心顿时变得空空落落。
空空落落……
就好像,生命也变得空空落落。
楼梯间里寂静无声。
她抱紧自己将头埋进膝盖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他站在上一排台阶。
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文秀的女孩子走出来,她一眼看到台阶上的尹夏沫,低呼一声:“咦,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
尹夏沫似乎没有听见。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背脊轻微地颤抖着,整个身体紧紧蜷缩着,僵硬弯曲得就像只小小的虾米,淡淡的逆光里,她恍若灰尘般会随时消散而去。
“你在哭吗?”
文秀女孩子坐到她的身边,轻声问。
“走开。”
良久,尹夏沫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此刻的她讨厌任何的打扰,她只想安静地独自一个人。
“你真的是在哭吗?”
文秀女孩子丝毫没有生气,好奇地又问了一遍。
长长的楼梯上。
欧辰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抹冬日清冷的阳光。
拍摄现场。
工作人员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场边喝水休息。
徐导演回看监视器里刚才拍下的片断,安卉妮掌掴尹夏沫的镜头一次接一次地闪过。
“彼得,你很讨厌那个尹夏沫?”
制片人无奈地问,暗自担心该如何向欧辰少爷解释今天片场发生的事情。
“不讨厌。”
徐导演平静地说。
“以我看,你一定是跟尹夏沫上辈子有仇,所以才放纵卉妮拼命扇她巴掌,”制片人叹息,“看看她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亏你也看得下去!就算讨厌她,也用不着这么对待她吧。”
“我只想要高水准的电视剧。”徐导演拿起杯子来喝口水,“安卉妮和尹夏沫在剧里是情敌,她们私下的关系越是交恶,拍戏的时候那种紧张敌对的情绪就越会表现得充分。而且,我发现尹夏沫这个人很奇怪,给她的压力越大,她表现出来的神采就越令人震惊。几个巴掌能够提升整部戏的感觉,非常值得。”
“彼得!你够狠!”制片人摇头,“尹夏沫这个女孩子也真可怜,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被羞辱……”正说着,他呆住,看到欧辰走了过来,面容冰冷,嘴唇抿成紧绷的线条。
“欧少爷。”
制片人连忙站起身。
徐导演也对欧辰点头致意。
欧辰站在他们面前,修长英挺的身材有种不怒自威的高贵,他望着制片人和徐导演,沉声说了几句话。制片人怔住,扭头看看徐导演。徐导演沉思片刻,点头说:
“好的,可以。”
楼梯间。
文秀女孩子探头看着尹夏沫,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要哭了,如果哭坏了,一会儿怎么拍戏呢?”
尹夏沫深深吸口气,慢慢地从膝盖间抬起头。
“我没有哭。”
清冷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左脸的掌痕又红又肿,嘴角有一丝血迹,但是没有泪水的痕迹,干干的,似乎一滴眼泪也没有淌下。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阳光,淡淡的,好像琥珀色的玻璃。
“啊,怎么会这样?”文秀女孩子十分吃惊,“被她那样地打你,怎么可能不哭呢?”
“你可以走了。”
尹夏沫淡漠地说。她讨厌打扰她的人,就像努力想要掩盖的伤口,偏偏有人非要将它再一次血淋淋地撕开。不管是嘲笑还是同情,伤口哪怕化脓腐烂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嗯,你很有趣呢!”文秀女孩子好奇地托起下巴,上下打量她,“明明那么脆弱,却偏偏要装作坚强冷酷。太坚强了是很吃亏的,你不知道吗?刚才她打你的时候,如果你表现得柔弱一点,哭出来,那么所有人都会很同情很同情你,会觉得她很讨厌很欺负人的。你真的很笨呢。”
尹夏沫闭上眼睛。
“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不说话。”文秀女孩子象牛皮糖一样缠着她,“说话啊,说话啊,拜托嘛……”
“如果那样,会产生依赖,”淡淡的声音飘荡在楼梯间,“习惯了软弱,心也会逐渐软弱起来,习惯了依赖,会渐渐忘记如何依靠自己。一旦眼泪失去效力,一旦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变得软弱了,该怎样去保护身边的亲人和自己。”
文秀女孩子长久地怔住。
半晌。
那女孩子呆呆地说:
“可是,你不疼吗?不累吗?不难过吗?”
尹夏沫从台阶上站起身,休息时间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她向楼梯间的门走去。
“习惯了就忘记那些了。”
空气里,她留下如阳光般清冷淡然的一句话,然后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的门后。
“真是很笨的一个人啊,太过坚强会给人冷血的感觉吧,”文秀女孩子怔怔地想,望着尹夏沫消失的方向,然后笑起来,“不过,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呢!”
*** ***
休息时间结束了。
所有的人员都回到了拍摄现场,晶姐为难地用粉扑给尹夏沫脸上补妆,她的左颊交错着鲜红狼狈的指痕,用粉已经很难掩盖了。粉扑擦过伤口,尹夏沫痛得微微吸气,晶姐立刻紧张地停下来。
“痛吗?”
晶姐关切地问。
“没关系。”
尹夏沫轻声说,见到灯光师和摄像师都准备好了,安卉妮也已经归位,便对晶姐说声感谢,走到了场中央。
强烈的灯光打照在两个女孩子身上。
安卉妮斜睨尹夏沫,目光凉凉地瞟过她红肿的面颊,说:“脸怎么肿那么高,你有没有敬业精神,这种脸怎么可以上镜啊,观众会以为见到鬼了。”
尹夏沫回视她,淡淡地说:
“如果卉妮前辈有敬业精神,不ng十几次的话,我的脸大概不会这么肿。”
安卉妮僵住,听到周围传来工作人员的窃笑声,她暗暗咬牙,眼底闪过寒芒。
“各人员准备!”
徐导演大喊一声,胳膊正欲挥下,忽然停住,对场中央喊:
“安卉妮,你状态调整好了吗?”
安卉妮冷冷地看一眼尹夏沫,转头,她满脸羞涩地说:“对不起,导演,今天状态不太对,一直有点找不到感觉。”
“是吗?”
徐导演皱眉问。
“真是抱歉,”安卉妮表情十分歉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恐怕接下来还是没有办法一次ok呢。”
“那好。”
徐导演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安卉妮心里暗笑,得意地盯着尹夏沫受伤的脸颊,这次一定要打得她几天没办法上戏!
“尹夏沫,你来演一次彩娜的角色,让安卉妮找找感觉。”
徐导演语气平淡地说。
话音落地!
拍摄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
什么意思?!
“导演,这是什么意思?!”安卉妮声音微微颤抖,惊恐地说,“难道……难道你要尹夏沫打我吗?!”
“只是拍戏而已。”徐导演并不理会她,“尹夏沫,安卉妮的台词你都记下来了吗?”
尹夏沫错愕地怔住。
“是。”
这个场景已经反复拍摄了十几次,安卉妮的台词她早已烂熟于心。她望着徐导演,见他脸上有抹微不可察的深意,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窃笑,晶姐悄悄向她比出加油的手势。
远处的阴影里。
欧辰的神情看不大清楚,沉默的身影仿佛是遗世独立的。
“导演!不可以!她怎么可以打我!”
安卉妮尖叫。
“安卉妮,这是拍戏!”
徐导演不悦地皱眉。
安卉妮面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各人员准备!”
徐导演手臂挥下——
“action!”
全场安静。
场中央。
安卉妮强自镇定,面容雪白。
镜头慢慢摇近尹夏沫。
面部特写。
尹夏沫的眼底有着惊慌和脆弱,那样的不敢置信,仿佛她所有的信任都被摧毁了,而她最后一丝地哀求着,希望是她听错了,事实不是那样,是她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她努力试图去微笑,眼底有泪光,笑容却脆弱而友善,就像她听到的只是好朋友在同她开玩笑,“那不是真的……对吗?”
安卉妮怔住。她的心思原本只放在尹夏沫将要掌掴她的事情上,然而,当她望着尹夏沫,那双眼睛竟如同深邃的海水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不由自主地被带入了剧情的氛围。
“是真的。”
她低声说。
尹夏沫眼底的光芒崩溃了,那种曾经将对方视为好友最终却被背弃的痛苦与愤怒,让她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欲毁灭般的愤怒中,她嘴唇颤抖地挥起手掌!
强烈的灯光!
高高挥起的手掌!
手指紧绷充满了恨意!
窒息——!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手掌如雷霆般带着恨意重重打向安卉妮的脸颊!
安卉妮惊惧地闭紧眼睛!
脸色煞白煞白!
手掌带着痛极的风声——
悲伤地——
停在安卉妮的脸颊旁——
手指痛苦地一根一根握紧——
泪水静悄悄地滑落,如星芒般,无声地从尹夏沫脸颊滑落,她轻轻吸气,想要努力露出笑容,泪水却扑簌簌滚落。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知道吗……所有的人都可以伤害我……但是你不可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那种悲伤。
那种绝望。
那种信任完全被摧毁的痛苦。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被那泪水刺痛了,泪水缓缓地蔓延过尹夏沫的面颊,也悄无声息地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底。晶姐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尴尬地望去,赫然发现周围的人们几乎全都同她一样,而一个文秀的女孩子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ok——!”
徐导演用力鼓掌!
拍摄现场所有的人都惊醒过来。
热烈的掌声!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为尹夏沫如此精彩的表现而鼓掌喝彩!
“太出色了!”
制片人惊叹地说,原以为尹夏沫不过是因为与欧氏集团某种特殊关系而进来,演技一定很差,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出色的演员。
西蒙看向少爷。
欧辰依然沉默冰冷地站着,远远地凝望场中央强烈灯光下的尹夏沫,虽然眼神深黯,但是西蒙能够感觉到少爷激烈波动的情绪。
“欧少爷,”制片人压低声音说,“不过,她没有打回安卉妮,需要让彼得再安排一次吗?”
“不用。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欧辰向制片人致意,然后再次望了眼场中的尹夏沫,转身向外面走去。她已经做出的选择必然是她认为最恰当的,那就随她好了,至于安卉妮,他自有办法。
场中央。
尹夏沫没有去看脸色灰败的安卉妮,她默默地望着远处欧辰消失的方向,阴影中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就像五年那晚前的樱花树下,他终于离开的身影。
*** ***
夜晚。
窗外有闪烁的星星。
药膏在掌心被搓得微微发热,然后,修长晶莹的手指沾起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尹夏沫痛得轻轻吸气。
洛熙叹息,手指更加温柔,温热的药膏细细涂在她的肌肤,那交错红肿的掌掴印痕让他的心疼痛不已。
“为什么不打回去呢?”洛熙心痛地说,“安卉妮那样的人,不会记得你手下留情,只会认为你又给了她一次难堪。对于这种人,你完全不必心软。”
当他结束完通告打开公寓的门,她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见到她的那一刻,喜悦和温暖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然而,立刻就发现了她脸上的掌痕,如此明显的被打过的痕迹,他大惊,追问之下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淡淡微笑,说:
“如果我打回去,那么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洛熙凝视她。她比想象中还要聪明和坚忍,也许是她吃过的苦太多了,所以反而觉得这些并算不上什么吧。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安卉妮一贯对新人苛刻,他在圈内早有耳闻,以前只是漠不关心,可是如今——
他眼底冷光一闪。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如果将事情闹得太大,或者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尹夏沫低低地回答,她并非畏惧安卉妮,而是,如果风波可以平息就让它平息吧。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来让人们承认,不想靠某些新闻的炒作或是同情。
“夏沫,你太要强了。”洛熙叹息。
“你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吗?”
尹夏沫静静地望着他。她不怕被他看到脸上的伤痕,不怕被他嘲笑,面对曾经觉得危险的他,她却觉得安全得就像在宁静的港湾里,那些受到的伤害和羞辱,在他身边仿佛可以渐渐淡忘掉。
洛熙笑了。
“虽然没有被人在拍戏的时候恶意掌掴,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少得了呢?”他轻柔地对她的伤口呵气,清清凉凉的,似乎那样就可以让她少痛些,“曾经有人叫来黑道上的朋友,五六个人把我围在深夜的巷子里,拳打脚踢,还有铁棍和钢链,那次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幸好我护住了脸,但是肋骨断了两根。”
她怔住:“你说真的吗?”
洛熙眨眨眼睛:
“把手给我。”
他握起她的手,从毛衣里探进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他的体温熨热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可以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在心口的下方,有隐约的细疤。不知怎么,手放在他的胸口,她的心跳突然漏掉几拍,脸烧了起来。
“一共缝了七针,”洛熙握紧她欲挣脱的手,紧紧地,将它放在他的伤口处,“幸好医生水平很高,伤口很浅,拍片的时候遮掩一下就看不大出来了,只是摸的话还是可以感觉到。”
“为什么打你?”
“因为……”他轻笑,“……当我出现时,其他的人都会变成我的陪衬,哪怕是那些已经成名的艺人。”
好嚣张的话。
可是,望着美如晨雾的洛熙,尹夏沫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嚣张骄傲的资本。当他出现在镜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离开他,就像是美丽的妖精,每个眼神都有令人窒息的魔力。
“后来呢?”
“后来?”洛熙握住她的手,从伤痕处移开,“他也被绑到同样的地方,也被打断了四根肋骨……是我找人做的……”
他轻轻瞅着她,说:
“觉得我很坏吗?是不是很可怕……”
离开了他的胸口。
尹夏沫的手指凉凉的。
“是很可怕,”她回视他,“如果早点有人给他这些教训,也许他就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对你下手了。”
洛熙惊奇地看着她。
“咦,你怎么不指责我,让我把他交给警察来处理,而不要自己动手呢?”
“警察?”尹夏沫淡淡地笑了笑,“警察往往只能够看到他们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我不喜欢暴力,但是有些事情,也许只有用某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解决。”
“夏沫……”洛熙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她的神态和语气,仿佛在以前发生过某种让她变得淡漠的往事。
她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摇摇头。
“对不起,有些事情我想彻底忘记。”就让那段不堪的回忆永远尘封在过去,就让她忘记,永远不要再提起。
同样的夜晚。
同样的星辰。
欧辰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星光寂寥,地板上斜斜长长的投影染着寂寞皎洁的夜色。手指拿着水晶酒杯,浓烈的伏特加,他沉默地喝下,火辣辣地从咽喉一路燃烧到胸口。
…………
……
她的目光望过来……
那样的空洞,然后是惊怔与惊慌。她眼神黯淡地又飞快将头转开,用长发遮住她脸上被打出的掌痕,仿佛对于她来说,被打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被他看到的难堪和屈辱……
……
“啪——!”
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
“啪——!!”
又一记耳光!
……
“啪——!!!”
……
她的嘴唇被打得肿了起来,脸上交错的手指印映在惨无血色的脸颊上,头发也散落下来……
……
强烈灯光下的她,面孔煞白煞白,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失血而死去,一缕血丝静静从她的嘴角淌出来……
……
…………
那张雪白失血的面容……
欧辰闭上眼睛,心底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地,随着这疼痛,脑中也如针扎般地痛起来!
脑海里……
沉重的门慢慢地开启……
强烈的白光……
他不再排斥和抗拒,该想起的记忆就让它回来吧。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
……
花园里的香气飘荡在盛夏的风里,小女孩躺在客房的床上,沈管家送医生出去,十四岁的他坐在床边望着她。白色的泡泡裙子,她安静地躺着,肌肤雪白得恍若透明,就像画书里的天使般洁白纯真。
空气里淡淡的花香。
他怔怔地望着昏迷中的小女孩,忽然觉得她不是真实的,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轻轻地碰触她幼嫩的脸颊。
她“霍”地睁开眼睛!
他心里吓了一跳,但是面容依旧沉默淡漠。
她的睫毛长长卷卷的,头发也长长卷卷的,眼睛是玻璃珠一样的澄澈透明,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刚才医生说,她被撞得并不严重,只是因为过度惊吓所以晕倒了。
小女孩从床上坐起来。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惊疑地望着他,声音细细地问,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
他知道了她会冲出来拦在自已车前的原因。
她叫夏沫,她的爸爸原本在欧氏集团上班,可是一个月前被解雇了。爸爸一直找不到新的工作,妈妈每天躲在屋子里面哭,她和弟弟要被送回孤儿院去了。她打听出来欧氏集团董事长的车子经常都会从那条林荫路上经过,就每天等在那里,要拦住车子,请求董事长不要解雇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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