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之罪
作者:金一笑
故事原著蒋峰。本书根据蒋峰原创剧本《原生之罪》改编。翟天临、尹正领衔主演!
池震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坚强中独自成长,在生活的蹉跎中练就了一身生存技能。在面对权势阶层时斗智斗勇,常巧立名目、不择手段。不仅被警界视为眼中钉,甚至在其他行业中也臭名昭著。池震在一次暗地的违规操作中,被当时还年轻的警员陆离抓到证据,池震被判入狱并永久吊销工作执照。陆离在警校中品学兼优,每门科目都名列前茅,后来如愿加入警局,在短短几年间,屡破奇案,成为警局里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而后他众望所归,成为了警局队长。四年后,出狱的池震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队长陆离也在重重疑案中披荆斩棘。直到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二人的命运再次编织在了一起,他们从彼此对立,到冰释前嫌,而后互为手足,惺惺相惜,最终生死同往……
原生之罪 1
lily死了。
夜色正浓,此刻是大马槟城丽豪club最喧嚣的时候,舞池挤满男男女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扭动身体。两边卡座里的客人,一边谈笑,一边喝酒。索菲在洗手间找到夜店经理池震,把lily的死讯告诉他,是她的两个朋友看到的,他们大半夜喝多了,把车停路边,到海边撒尿,然后看到lily压在石头下面,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索菲个子高挑,相貌甜美,过臀短裙下是两条修长的腿,但她却是个年轻的老江湖。跟在她身边的盈盈,还有死掉的lily,几个原先在店里卖酒,每天喝得醉醺醺也挣不到钱,干脆做起别的“生意”,索菲算是姑娘们的头儿。池震跟她们分成,他三她们七,不过没法较真,交多少是多少。
池震在lily身上投了六万五马币让她整容,希图从中赚一笔,早知道她这么丧,还不如早点同意她滚蛋。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他沉着脸问索菲,“怎么死的?”
索菲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池震看。lily泡在海水里,小腿已经肿了,头发浮在海面,石头挡住了大半张脸。
“脖子是怎么回事?”池震问。
“不知道。”索菲回答他,“我朋友说,在海里边泡得都看不出来了。”
池震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问题,“你什么朋友?”他三十岁,浓眉大眼,高个,要不是脸上带着声色场所夜生活的痕迹,可以说相当英俊。索菲看了他一眼,“你在管我吗?”毕竟池震也是那些不给钱的“朋友”之一。
不管lily丧不丧,既然她死了,他们总得管。池震叫上了夜店的两个小弟做帮手,一起去lily被抛尸的海边。lily从十三号以后就没来过店里,应该是那天就死了,但也不能报警,报警后肯定会查到索菲她们头上,都得进去,关上半年。到时索菲被遣送回广东,盈盈回新山,priya回印度,都不用做生意了,可以散了。
池震仔细察看了lily脖子上的伤痕,可以确定,是扎的。他拿出钱包数出一笔钱给小弟阿辉,让去暨汀州殡仪馆租个停尸间,要带冰冻的,把lily先放在那里。
阿辉接过钱问了声,“池经理,租多少天?”
这话捅到池震的痛处,他骂道,“我他妈不知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阿辉闭上嘴,收起钱跟在池震后面,几个人齐心协力推开大石,把lily捞了出来。池震踩着海水走了几步,破晓时分,太阳半浮在海面上,朝霞把海水与天际交接之处染得通红,而金色的光芒洒在粼粼的海水上,闪闪烁烁。池震狠踢一脚,扬起一片海沙,“我去你大爷!”海潮层层叠叠地涌上来,一群海鸟拍打着翅膀飞起来。
在它们飞去的方向,几公里外公路边停着几辆警车。
槟城刑侦局队长陆离,在刚过去的这个夜晚忙于公务,彻夜未眠。几天前美食街的后巷,泔水桶中发现一名女尸,女子是被签子扎死的,被扎部位是脖子。经过侦查,发现该名受害者,19岁的少女朵拉,曾经在嫌疑人包宇家中住过一周。包宇矢口否认朵拉之死与他有关,但提供不出受害者死亡当晚的行踪。
大半个晚上陆离都呆在审讯室,试图撬开包宇的嘴。
“那你在哪儿?”陆离追问。他长相俊朗,但偏于清瘦,鼻唇单薄,透出了一股凌厉。
“忘了。”
陆离加重语气,“那你现在想想,三号晚上,朵拉被杀,你人在哪?”对视片刻,包宇不自然地扭过头,“你查吧,我想不出来。”陆离站起身,脱下警服套在椅背上,双手撑在椅背上,看看包宇,又看看桌上的各种签子,语气带着风暴来之前的平静,“杀就杀,管你是情杀、仇杀、劫财劫色,我见多了,为什么拿签子折磨她?”包宇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指了指桌上的签子,“这都是你找的?”
陆离表情冷漠,浓郁眉眼有种说不清的阴沉,“全大马的签子都在这。”
包宇吼道,唾沫星子喷到陆离脸上,“那你继续找啊、查啊,我就算扎她十下、二十下、五十下,你去查。把我关进来,要我自己承认?那你干什么吃的?”
“一会告诉你,我干什么吃的。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上礼拜二晚上,你在哪儿?”
包宇干巴巴地说,“i forgot it。”
忘了?陆离看了看签子,又盯了几秒桌上的小闹钟,突然抓起闹钟砸向包宇的头。闹钟掉到地上,四分五裂的同时不知触动什么机关,闹铃声响了起来。陆离一拳拳打在包宇身上。
闹钟响了一会,卡住了,陆离停下手,屋里没有了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刑侦局的董局,是他的直接上司,但董局没有要进来阻止的意思。
陆离一把把桌上的签子划拉到地上,拉开抽屉抽了两张纸,擦去手上的血。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董局,把纸巾扔在地上,走过去关上门。再次停手的时候,地上已经有十几团带血的纸巾。
包宇招了。然而就在陆离准备结案的时候,另一起报案来了,海滨公路发现一起杀人案,死者也是被签子扎死的,同样扎在脖子上。
难道抓错了人?陆离不由心里一沉。
董局把包宇的口供推回来,“去看看吧,万一抓错了,可把人打的不轻。”
黎明破晓,陆离带着下属郑世杰去了海滨公路。接到报案后,刑侦局队员温妙玲、物证科高航、法医老石已经赶去现场。报案的是一对夫妇,温妙玲当笑话一样讲给陆离听,这两人在闹离婚,男的送女的去机场,汽车坏在半道,被一辆无人驾驶的车追尾了,直接撞在车后屁股上。女的怀着孕,他们已经把她送去民航旅馆休息。男的不让他们开走车,说跟刑侦局的张局很熟,要给张局打电话,把在场的警察有一个算一个,皮全扒了。
然而张局死三个月了。
在场的憋着坏,都等着他给张局打电话。
温妙玲鼻孔里塞着纸巾,说话时纸巾跟着一动一动,陆离看着就难受,让她摘了。温妙玲拔下来,闻了闻空气的味道,又给堵上了,“不行,我心里有味儿。”昨天晚上她吃的寿司,挺贵的,小半个月工资,吐了就白吃了。
歪理十八条,陆离懒得听她废话,走到红色车前看死者。两名警察正在拍现场照片,见他走过来,把位置让给了他。他钻到车里,看了看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又翻过来看手腕的绳结,看完一言不发出来了。
温妙玲凑上来问,“是签子扎的吧?”陆离嗯了一声,“还是蝴蝶结,用的尼龙绳。”跟用在朵拉身上的一样。他坐进驾驶位,温妙玲在车外啧啧道,“也真行,人都杀俩了,也不学学打结,跟系鞋带一个结!”陆离没理她,问道,“指纹查过了吗?”温妙玲说,“方向盘上没有,戴手套开的车,手动档挂的一档。这道没坡没弯,这么直,都不知道这车无人驾驶了多少公里,凶手什么时候下来的。”
“手机、钱包呢?”陆离问。
“没有,尸体有身衣服就不错了。”
陆离让她把后车厢打开,温妙玲没动,“老高不让开,说整辆车拖回物证科,统一检查。”物证科高航正在另一侧津津有味地听报案的男人放狠话,“行,就这么耗着,张局长这个点在睡觉,等他醒过来,我就不只是要车这么简单了。”
睡你个大头鬼,张局要能醒才怪了,高航偷笑。转头发现那边陆离在开后车厢,他赶紧放过眼前这蠢货,快步向陆离走去,边走边扬声道,“陆队,这车先不动,咱回去慢慢弄。”陆离没理他,弯腰查看后车厢,“凶手先往这里塞,没塞进去,才放到后排。老石来了吗,死者多高?”温妙玲没动,“又喝多了,车里躺着呢。”
法医老石没睡,坐着在喝啤酒,“大的没看,白天解剖再说,脖子上的跟上次一样。有一下扎喉管了,话都说不出来。”
陆离问,“哪下致命?”
上次陆离就问过,老石沉默了一下,“拔出来,扎进去,没哪下致命,什么时候扛不住了,也就死了。”这是虐杀,陆离心里堵得厉害,拿过老石的啤酒喝了一大口,“明天帮我验验死亡时间,再看看死者有没有嗑药中毒。”他再回到红色轿车前,高航已经把后车厢合上,收走了车钥匙。
“把前车放了吧。”陆离看了眼报案的男人,对高航说,又问温妙玲死者的身份。死者刘亚萍是仁爱医院的护士,跟丈夫孩子住一起,红色轿车是她的,去年上的牌,只留了家庭住址,还没联系上家属。陆离让温妙玲和郑世杰去通知家属,用签子杀人的手法少见,两案可以并案。
“那包宇呢?听鸡蛋仔说打得不轻。”温妙玲提醒陆离,鸡蛋仔是郑世杰的外号,他随时随地都带着鸡蛋仔,想到就拿出来吃,所以得了这个外号。
“你去他家查查,看他有没有别的事。”陆离吩咐道,瞥见温妙玲不以为然的眼神,冷漠地补了一句,“难不成要把我开掉?”
原生之罪 2
陆离把温妙玲打发去刘亚萍家,自己也没歇着,去了第一个死者-朵拉的家。
显然,朵拉的死给这个家庭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等在客厅的时候,陆离听到房里朵拉的父母在吵架,朵拉母亲喊道,“i told you, she’s your daughter, she’s my daughter too。”
朵拉父亲是马来人,母亲是华人,朵拉的长相偏马来一点。不过朵拉的生母早已去世,里面的是她的继母,虽然不是亲生,但从小带到大,感情也很深厚。只是后妈难当,一旦有什么事,总会归结到是否不够关心孩子上。朵拉妈摔门而出,擦了擦眼睛,努力冲陆离笑了笑,“不好意思,陆队长。您坐,您过来连杯水都没喝,还让您等那么久。”
陆离跟她寒暄了两句,从资料袋拿出刘亚萍的照片,“认识这个人吗?”刘亚萍是仁爱妇产科的护士,三十岁;朵拉是学生,十九岁,两人的生活并没交集。陆离也是问问看,“朵拉失踪前有没有去过仁爱医院妇产科,见过这个女人?”
朵拉妈仔细看照片,照片上是一张微笑的脸,“没有,不可能,朵拉是个好孩子。”
陆离走的时候,朵拉妈送他出去,“陆队长,多久能抓到凶手?”
“很快,你放心,我肯定抓到他。” 陆离发现朵拉父亲在窗户后盯着自己,估计他一直在听他俩的对话。朵拉妈并不是很相信这话,“槟岛淫魔奸杀了六个女孩才抓到。啊-”陆离踩空了一个台阶,差点滑下去,幸好他一把抓住栏杆。朵拉妈急问,“你没事吧?”陆离说没事,却更紧地握住栏杆,手上的青筋爆了出来。不过朵拉妈并没发现,还是絮絮叨叨地说,“听说那淫魔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有没有可能杀死朵拉的凶手,是她学校的老师?”
“我查一查。”陆离几乎是落慌而逃,头也没回大步走向他那辆黑色轿车。朵拉妈追了上来,“陆队长,那个刘护士,尸体在哪发现的?”陆离扶着车门,“汽车后座,她自己的车。”
“那我女儿呢,你到现在都没说。”
陆离避开她的注视,“确实不好说,等你缓一缓,我再告诉你。”朵拉妈手按在心口,“朵拉死得那么惨,我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更惨的。”她又问陆离,“他还会杀第三个、第四个吗?你知道吗,我之前就想着杀人偿命,以牙还牙。刚才看了刘护士的照片,她隔着照片冲我笑,我真难受,你们赶快抓到他吧,别让他再作孽了。”
陆离点点头。车子开出老远,还能从后视镜看到朵拉母亲站在原地。吊在下面的小挂件晃来晃去,他心烦意躁地去拽,被弹簧划破了手,血滴在方向盘上。
案子不破,陆离没心情休息。
桌子上摆满案发现场照片,他把朵拉和刘亚萍的照片挑出来,盯着这两张照片。看久了他抬起头,墙上警务栏里所有警察的照片从左至右挂在上面。第一张是张局的照片,张成海,局长;第二张是董局的,董令其;第三张是他自己,陆离,队长;往后是温妙玲、郑世杰他们。
要是张局在,案子应该早就破了。陆离走到警务栏下,注视着张局的照片。
“还没换啊,董局这局长当得也不着急啊。”是温妙玲。陆离回过头,“怎么这么晚还来?”
温妙玲掏出一小袋大麻,面带喜色,嘴里却在抱怨,“从刘亚萍家去医院,从医院出来又去交指中心,然后还要给你擦屁股。看看这是什么?”
“谁抽的?”陆离问。
“包宇家搜的,还真有。”温妙玲收起东西,“我刚跟他谈过,这些够关半年的了,但如果他把我们刑讯逼供的事给忘了,我们也想不起来大麻的事。”陆离说,“谢谢!”温妙玲趁机劝道,“以后这种情况能不能冷静一下,拦都拦不住,非要去审人,自己多大出息不知道吗?碰到点事情就压不住火。”陆离微微尴尬,“我以为真是他。签子扎人这事谁听谁难受,你没看见他那表情,有点兴奋,还有点过瘾。”温妙玲瞪他一眼,“你靠表情查案吗?”
陆离拿她没办法,“刘护士家里怎么样?”
“跟朵拉案子一样找不到动机,家人和医院都讲不出什么,应该是连环命案,只能等凶手犯错。”说到这里,温妙玲发现陆离表情有异,想起他家的事,连忙道歉,“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还不能提了?”陆离自己倒是豁达,不过温妙玲还是换了话题。她打开电脑,“我去交指中心调了监控,晚上七点三十六分,凶手开车上的高速,出去的时候没拍到。估计车扔高速上,凶手沿海边溜达出去了。”陆离走到她身边,“老石那边我去了,致命伤还是脖子,没下药,绑在椅子上下的手,死亡时间是昨晚六点多。右手扎进去的,跟朵拉一样,没有性侵痕迹。”
温妙玲若有所思,“凶手是ed,变态?”陆离不解,温妙玲补充,“两个女孩都挺漂亮的,男人不应该这样吗,见到漂亮的然后……”陆离敲敲桌子,“看你的视频。”视频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戴帽子的黑衣人,开着红色轿车,车里只有一个男人。
对陆离来说,回家还不如加班,但他还是得回家。地下车库刚刷白的墙,又被喷上了血字,“陆子鸣还我女儿!”用的红漆,看上去血淋淋的张牙舞爪。
陆离站在那,盯着血字看了一会,有片刻思绪混乱,他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嬉闹。
他开着车,妻子吴文萱坐在副驾,女儿陆一诺站在吴文萱怀里,试着去够后排的巧克力。趁着车速慢,陆离回头看了一眼,“要什么爸爸给你拿。”
陆一诺脆生生地说,“巧克力。”吴文萱嗔道,“别给她拿,我给你说过的,一诺,一天最多吃三块。”陆离和稀泥,“再吃一块吧。”他用右手握方向盘,左手去后排够。吴文萱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开你的车!好人都让你当了。每次问她,都说最喜欢爸爸。”
陆离没有再去够巧克力,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车子转了个弯,只是嘴里哄着孩子,“一诺,巧克力先不吃了,回去咱吃冰淇淋。”吴文萱立马打破他的许诺,“冰淇淋今天已经吃两个了,也不能再吃了。”陆一诺嘟着嘴,不高兴,“那我吃什么?”吴文萱说,“吃奶奶做的饭。”陆一诺小嘴一翘,“又是番茄炒蛋。”吴文萱摸摸女儿柔软的头发,“今天妈妈帮奶奶做,给你做一个可乐鸡翅。”陆一诺想了想,“那加可乐吗?”吴文萱慷慨地说,“当然加。”陆一诺仔细想着那道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加巧克力吗?”吴文萱问,“什么加巧克力?”陆一诺大声说,“可乐鸡翅。”
吴文萱:“不加。”陆一诺继续想着那道菜,把头扭过去不理妈妈。吴文萱看她这么任性,对陆离说,“老公,我们再生一个吧,你就不会这么宠一诺了。”陆离兴奋起来,“你想通啦?”吴文萱点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要两个吗?但我给你说好啊,最多两个,想生第三找别人去。”陆离笑起来,将车拐进地库,“你再怀孕,我停薪留职在家陪你。”吴文萱痛快地说,“成交。”
汽车停进地库。陆离和吴文萱下车。陆离让妻子先抱孩子上去,他来拿东西。吴文萱抱着陆一诺先走,陆一诺在妈妈怀里问,“冰淇淋能加吗?”吴文萱摇头,“加不了,只加可乐。”陆一诺说,“还有鸡翅。”
陆离在后面笑,看着她们走远,打开后车厢拎出一大堆购物袋。他锁好车走出几步,才发现前方的吴文萱抱着陆一诺停在原地。再前方,喷漆的老头正在和陆离的母亲吵架,墙上的喷漆上写着“陆子鸣还我女儿”。
老头大嗓门,“你就是陆子鸣的老婆,是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陆母也很气愤,“他已经坐牢了,你还要怎么样?”老头声音里带了哭声,“陆子鸣杀了我女儿张琪,我要一命还一命。”
陆一诺被吓住了,低声叫道,“奶奶。”陆母看到陆离他们三人,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们快上去,被老头注意到了,“这你什么人,孙女是吧?”
陆母说,“看热闹的。”冲他们大叫,“看什么热闹,都回家吧。”吴文萱捂住陆一诺的眼睛,往电梯间走。陆母冲陆离眨巴着眼睛,示意他也快走。老头看出来了,“你冲谁眨巴眼睛呢?这到底是陆一鸣什么人?”在老头的痛骂声中,陆离走进电梯间。吴文萱抱着陆一诺,在电梯里等着他。陆离把购物袋放在电梯里,“我去看看。”吴文萱拉住他,“你别蹚这浑水,你是警察。”
陆离放不下,“那是我妈!”吴文萱把陆一诺递到陆离怀里,“你带一诺回家。”她说完就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陆离脚下一地的购物袋。陆一诺在怀里问陆离,“陆子鸣是爷爷,对不对?”
往日已矣,陆离咬牙,让刺入心扉的痛过去,走进电梯上了楼。
陆离妈盯着他吃了安眠药。张局的事情爆出来以后,陆离整晚睡不着觉,人都熬瘦了,吃过药躺一会也好。她又拿了个红包裹进来,“明天你去看看他吧。”
陆离不接,“我不去,你自己去。”
“我腿脚不好,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之前都是纸的,不经用,我给他做了个布的。”
又来了,陆离烦躁地说,“我说多少回了,他的事儿你别找我。”他妈含着泪,“你是我儿子,我不找你,我找谁去?”无法选择的父母,陆离捏着杯子,恨不得把杯子捏碎。他想把杯子砸出去,然而最终,什么也没干,只是喝了一大口水,“你又哭什么,行行行,明天再说,你快睡觉去吧。”
等陆离妈关灯出去,陆离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坐起来,拿下床头柜上的相框,是他、吴文萱,还有女儿的合影。吴文萱已经跟他离婚,带着陆一诺重新嫁了,这个家只剩他和他的母亲。
陆离把相框反扣在床头柜上。尽管各种不情愿,第二天他还是去了狱中探视父亲。
陆子鸣,传说中的槟岛淫魔,被关在牢房的最深处。他曾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光看外形十分知性,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二十年前奸杀六人的槟岛淫魔。本来案子一直没破,但也许上天自有安排,终于落入法网。
见到儿子,陆子鸣愣住了。
陆子鸣腾出床铺,但陆离没坐,只是把红包裹扔在床上,里面是布做的钢琴琴键。
“你还好吗?”陆子鸣问,见陆离不说话,他尴尬地笑了笑,“一诺有五岁了吧?没事去看看她,别弄到最后,像我和你这样。”
听不下去,陆离粗声道,“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在里边待着,那是我妈给你的。”
陆离头也没回出了监狱,上车后刚要发动,看见前方的奔驰。一个男人替池震拉开车门,后者大模大样坐进去,车子开了。
好一个监狱一日游。陆离皱起眉头。两天前,池震申请探视陈同,监狱没批准。谁都知道他是陆队的眼中钉,也跟陈同那帮人勾结太深。陈同那帮人犯的都是重罪,身上两条人命的算是少了。当然,池震也不是好东西,当律师的时候专走歪门斜道替他的委托人减罪。行得夜路终遇鬼,在一起杀人案中他替委托人毁尸,企图让警方找不到尸体而无法定罪。谁知落到陆离手里,抓了个正着。池震侮辱尸骨罪成立,有期徒刑四十二个月,终身剥夺律师资格。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坐了三年牢,池震狡猾得变本加厉。正式探视被驳,他砸了辆奔驰,拘留所呆两天,第三天转到监狱。也是第三天,奔驰车主拿出出售协议,说两天前已经把奔驰卖给池震,他砸的是自己车,罪名不成立。这一系列操作溜得很,分明串通的。
然而陈同是好招惹的人吗?陆离冷笑一声,发动车子驶离监狱。池震何尝不知道,这不是没办法!lily到底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不找法医查不出来。他想过随便找个医生,但医生不肯;他还想过自己来检查,但完全找不到头绪。那么,只剩报警这条路可走。可一旦报警,就会影响夜店的生意,陈同答应吗?陈同不答应。他给池震一周找出杀死lily的凶手,找不出就要池震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