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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之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一笑
谁还能兜得住,客人们一下子都往外跑。平时也没少孝敬这帮大爷,池震火冒三丈,“查个灭火器,你在我店里开枪?”
带队警长递过来一个单子,“这是消防安全须知,你们店里四个安全出口,其中二号和三号口规定要求每个安全出口配两个灭火器,一个消防栓。其中二号口少一个消防栓,四号口只有一个灭火器。你们配合消防局,处理掉这些火灾隐患,再考虑营业。”说完扬声吩咐那头负责疏散的警察,“等人员撤离后,贴封条。”
这是明显弄自己。池震还不能打官司,这种官司没一年半载不会上庭,一年里店怎么办?关着的话,养的那些人怎么办,索菲、阿辉、阿亮喝西北风去?
池震从封条下钻进店里,警察过来拦阻,“先生,这不能进。”
“这是我家!”池震没好气地怼回去。警察愣了下,倒没再挡着不让进。店里空无一人,一片狼藉,酒瓶、彩带洒了一地。池震一路踢着地上的酒瓶,最后一脚把酒瓶踢得远远的。空荡的店里回响着酒瓶滚动的声音,最后终于碰到哪里,酒瓶碎掉了。
池震上楼进了办公室,这是整个夜店视角最好的地方,能够看到每个角落。但是此刻,他的转椅上坐着一个人。听到他进门的声音,转椅转过来,座位上的人说,“你这个地方不错,比我办公室好多了。”
是槟城刑侦局的董局。
“刑侦局找我?”池震皱起眉头。
“画家孕妇案办得不错,整个案子的报告我都看了。”董局没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没你的名字,但我看到你了,孕妇的推测是你第一个给的,就是lily的尸体藏得有点久。”
“你要抓我?”
“不是抓你,是请你。”董局纠正他,“陆离以前的搭档被害了,他一直单枪匹马,这不合适。你来做他的搭档,跟我看。我给你搞定警察编制的事,配枪,制服,跟陆离一起出警。他私下里干了什么,能查就查清楚,查不了就让他消失,反正我也不大喜欢他。把事情办完,这家店、咖啡馆、义兴街的贷款公司,我都帮你处理干净,律师资格证我也帮你搞到,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池震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随便你办什么事,我就是告诉你,我不喜欢陆离,不希望他再来到刑侦局,在我眼皮底下晃。我就是希望他哪天消失,比如去国外定居啊,去乡下养牛啊,被哪个黑帮干掉,抛尸街头啊,那就最好了。”
“你让我杀了他?”
“你要杀他?我不赞成,但可能也是个办法。”
池震摇头拒绝,“打打官司还行,杀人的事,我办不来。”
“办不来你就走。”董局转回去,看着玻璃窗外的舞池,“这家店现在是我的。”





原生之罪 11
法医老石加了一天一夜班,把尸检报告赶了出来。
从已经找到的十九块碎尸得出:b型血,骨密度t值1.116,三十五岁,误差上下不超过两岁。体脂含量45%,结合手臂小腿,身高应该是一米七五,一百一十千克。没找到胃,没法从消化系统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根据尸斑推断是四号晚上被杀,已经死了五天。死者全身没有中毒迹象,但肚皮和大腿内侧有针眼,应该是糖尿病或肺源性心脏病,长期注射皮质激素类药物。致命伤在后背,凶器是砍椰刀。
温妙玲那边现场调查也有了初步情况:整个山坡有三十二户人家,2000年后种椰子的人少了。整座山家家都是这种麻袋,专门装椰子的,无法查清是谁家的。从五号开始,几天里没人发现可疑情况,也没碰着陌生人。
三十二户椰农,凶手就在里边,其中二十七户人家有马车。
董局大发雷霆,“我看起来像傻子?还是像昏官?五天了,死的人是谁还不知道,记者一遍一遍地问我,我永远都是无可奉告。不然把尸体埋了吧,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跟那些记者就说,碎尸被我们刑侦局一拼,就坐起来了,根本就没有谋杀。”
温妙玲硬着头发解释,“槟城,甚至全大马的失踪人口全查过了,一米七五,一百公斤以上,没人报过这一类的失踪。”董局哼了一声,“我明天跟媒体吃晚饭,多少给我点东西。媒体不听你讲步骤,只看结果。”陆离忍不住开口,“你等几天,周六再去。”看董局脸色不好看,他说,“星期五,肯定给你点东西。”
“最迟星期四中午,告诉我死的人是谁,我知道咱们警力不够,忙不过来,我招了一个人跟你一起办案,希望你们好好相处。”董局说完,开门让池震进来。
池震一身警服,温妙玲不由自主去看陆离的表情,但没看出什么。倒是郑世杰瞪着池震,“你怎么来了?”池震心里也是苦笑一声。董局把夜总会占了去,已经重新开业,里面什么都有,什么人都让进,嗑药的,摇头的,倒是他和索菲无处可去。
如果只是陈同的生意,没了也就没了,但他还有一个妈要养。老太太住在养老院,成天挑三拣四,吃讲究,用的也讲究,看到四零五的老李太太有一百吋的电视机,她也要有。为了钱池震想过重做律师,跟从前的助手五五分账,出庭别人来,接案子、找证人、写辩词他来。然而没了律师证,他想给别人打下手,别人也可以不接受。
然而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警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子。董局开着门,在办公室里打电话。陆离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画着人体结构图,并在上面圈出那具尸体缺失的部位。老石打开咖啡杯盖,打开一瓶啤酒倒进去。老高在用放大镜看着麻袋上的血迹。温妙玲看着自己的电脑,一边和旁边的郑世杰聊天,“这案子什么时候能查清楚?我想休年假。”
郑世杰吃着鸡蛋仔,“女警员产假能休多长时间?”
“不知道,我又没怀过,一两个月吧。”
“太爽了,一百多年了,男女还是不平等。”
池震抱着办公箱站在办公室中央问,“哪张桌子是我的?”大家停下来看他几秒,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郑世杰对温妙玲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每年休一次产假,每次算上年假,休四十天,去哪玩都够了。”
“一年怀一次,那孩子生哪去了?”
“流产了,生完被人偷了,董局会管你孩子生哪吗?”
在他俩说话间,池震环顾办公室,看到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子。他走过去,在桌子上看到自己的警官证。池震把办公箱放到桌上,坐下来看了看,又起身将椅子倒扣在桌上,连桌带椅一起搬到办公区的正中央。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池震头也没抬,把自己的枪拍在桌子上,坐下来整理办公箱。董局刚好打完电话,起身关门的时候,和坐在办公区中央的池震对视一眼,把门关上了。
池震一边理东西,一边回想董局跟他说过的。陆离曾经有个搭档叫楚刀,后来被害了,牺牲不算,还被人诬陷成警界败类,当场击毙。楚刀是怎么死的?是清白的吗?如果楚刀是董局的人,从目前看起来似乎算不上清白。如果不是他的人,他干吗提起?
“把身上警服换了。”
池震抬起头,看着桌前的陆离,“干吗?”
“出警。”
十分钟后他俩在去升旗山的路上,陆离开车,池震坐在副驾驶位上。
“董局让你做什么?”陆离打破了车里的平静。池震原以为他会整个下午都不开口,做好了当透明人的准备,没想到先沉不住气的是陆离,这倒是了解情况的好机会。他趁机问楚刀的事,陆离面色淡淡,“不是诬陷,他确实跟逃犯勾结在一起。”
“你们做了多久搭档?就这么天天坐一辆车?”
“被你打死的?”池震想到一个可能,没想到陆离承认,“差不多。”
“他平常为人不行?”
“挺好的,带我入行,我结婚他做伴郎,有一年在他家过的年。”
“那你能打死他?”
“败类就是败类。”
他俩又无话可讲,幸好升旗山已经到了。陆离把车开到禁止通行的牌子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池震跟着下车。只见陆离从后备箱拿出两把铁锹,还递给他一把,“挖尸体,你不是干过这种事。”
池震挺想说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要吩咐别人来做。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让别人去做,别人做得不好,才被陆离抓到把柄。他认命地接过铁锹,看了看方位,“不是在东北坡出的事?这是西南坡,而且这里也不种椰子。”
陆离没理他,拎着铁锹上了山。池震跟在后面,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颇有意给他来这么一下,大概就能完成董局的要求了。也许陆离感觉到了异常,回头对他说,“挖一下。”
“你确定在西南坡?”池震问。
“挖!”
池震无奈地挖了几锹,陆离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池震也明白了,挖一锹就能知道不是,埋尸的地方肯定动过土。他俩又找了几个地方,陆离使唤着他,理由是什么都弄不了的人是废物。池震忍着气,站在原地不动,看陆离越走越远。不过这次没叫他,自己动手挖了起来。等他走过去的时候,陆离已经挖了两尺深的坑。
“就是这里了。”陆离边挖边说。
“可这儿真的是西北坡。”
陆离知道,但温妙玲和郑世杰已经快把东北坡翻过来了。再说如果凶手是椰农,应该会把头埋得远一点,离家远一点。这里是马车能上来的地方,那么重的袋子,凶手拎着走不了多远。
池震过去跟他一起挖,十几锹下去露出了麻袋。他俩停下来对视一眼,加快速度继续挖,在挖出一多半后,放下铁锹,合力把麻袋拽了出来。陆离用刀划开麻袋,戴上手套在里面翻看。过了会,他一脸失望,脸被划花了,没有衣服。这样只能还原个大概,脸型都不一定出来。
陆离脱了手套,点了枝烟边抽边想。错了,这袋子不是有意藏在这,是凶手先挖了一个坑,埋了一袋就有路人来了,也可能是天亮了。凶手怕被人发现,匆忙中把另三个麻袋扔在山的另一边。他踩熄烟,重新又去翻麻袋,这回找到一条内裤,4xl。
池震看着他一寸寸地摸着内裤,站得离他远了点,抽出条湿巾擦着鼻子。
内裤里有东西,里面缝着一张两指宽的登机牌,是三号马六甲飞来槟城的。三号飞过来。四号晚上就死亡了。登机牌上的名字写着“chen/mingyang”。看着像华人,池震在旁边拼了下发音,“陈明扬?”
看样子像是死者自己缝在内裤里的。他要去见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可能会杀他。但他不知道他会被砍成二十六块。先找到的三个袋子里有十九块,第四个袋子里有七块。
老石忙了一晚上,才把二十六块碎尸重新缝成人。出来时看到池震,他铁青着脸,“八点钟以后,不要再搞尸体给我。”
陆离难得地安慰池震,“弄一晚上碎尸块,他难受。”
凶手从后面下的刀,偷袭。死者叫陈明扬,今年三十三岁,马六甲月登阁村人,在港口做装卸工人,家庭成员和社会关系还不清楚。
有了可以向媒体交待的内容,董局对陆离脸色也好多了,“既然你非要揽过来,就给我查明白,跟池震去一趟。”
陆离没动,“为什么招他进来?”
“没有了张局和楚刀,自然要招新人进来。”
“警校每年毕业一百多个人,你招了个律师,还是个被我抓进牢的律师?”
董局大声道,“我要招个不顺着你的,查案比你快的。师弟师妹招的再多,到最后还是给你陆大队长跑腿,那刑侦局给你吧,要我这个局长有什么用?”
陆离出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池震、温妙玲和郑世杰。他看了一眼池震。




原生之罪 12
出发那天,池震在家里吃早饭。
他一边煎蛋,一边在电话里安抚阿辉,“先别偷着弄,我当上警察也没用,你跟他们讲清楚,现在同哥下面所有的业务全部暂停。等我把事情办完,迟不过这个月,到时候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人都是要吃饭的,所有生意停了下来,大家都心慌慌。
池震把煎好的鸡蛋倒进碟子,听到门铃响,还以为是接他去机场的,赶紧把电话挂了。开门却是两个送货的工人,他下单给他妈买的大彩电,让送到养老院,却送到了他家。两个工人承认错误,但不肯把东西搬走,“你先点击退货,然后公司会派我们来取件,你再买一次,公司就可以送到养老院了。”
池震从餐桌上拿起手枪,“好,那我现在退货,搬走。”他满意地看到工人脸色僵了,“我是警察。”
工人又恢复了原则,“七个工作日之内,公司会派人来取件,请保持电话畅通。”
工人刚走,董局又来了,池震自顾自吃他的三明治,“大清早过来,不是来看我吃早餐吗?”
董局靠在椅背上,看着满满一墙的照片,最中间是池雯的,旁边是池震和父母、池雯的。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来是怕你忘了,我是槟城市刑侦局的局长,槟城市警察局的副局长。你在马六甲把事情办了,一个人回来,干不干净无所谓,别忘了我是局长,屁股我给你擦,但你要是不办,两个人像刚度完假一样地回来了,也别忘了,我还是局长。”
这是生怕陆离不死啊,池震也是不明白了,到底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董局不是东西,陆离也不算好东西,一套一套张嘴就来。
在机场安检处,池震见识了一番陆离忽悠的功力。他俩随身带着枪,过不了安检,机场工作人员确认过警官证后说只能托运。但陆离一本正经板着脸说接到线报,飞机上有劫机犯,但在没实施犯罪行为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将其定罪。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止劫机,并逮捕嫌犯。
陆离把篮子里的钱包、手机、钥匙装回去,把枪揣起来,和池震通过安全门的时候,警报一直在滴滴地响着-池震一脸沉思,所以他一直说得没错,法院要的是一个公平,公平就是一个天平。天平那边是警察,这边就应该是律师,没有律师,警察为所欲为,太过随便了。
飞机在马六甲降落后,池震和陆离站在出口,等着租的车过来。这是池震第一次来马六甲,没想到居然破成这样。
“以前这里很繁荣,大航海时期,这里是亚欧贸易的枢纽,被誉为太平洋上的十字路口。”陆离随口说。池震看了他一眼,但他没察觉,“1405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从江苏太仓出发,最早到的就是这里。1408年,郑和再来马六甲,上岸之后还封了个苏丹王。”
池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都是你在警校学的。”
“我女儿四岁,作为父亲,我总得教她点什么吧。”陆离掐掉烟,看文件上的地址,“我们现在有两个地址,他工作的港口和他家里,先去哪个?”他已经习惯了,去死者家里,就是看死者的老婆孩子听到噩耗后哭天抢地,然后等他们哭够了再问话。去工作的地方,就是找上司和工友问话,让他们去通知家属,晚点再过去调查。
池震想了下,“家里吧,死者为大。”
陆离从文件里抽出一页纸递给他,“好,那我去港口。这是他家里的地址。”
池震愣住,“我们两个不一起去?”
“为什么要一起去?”陆离冷漠地说,“我们两个从槟城过来查案是没错,但不是一起,我们俩来,可不是为了彼此陪伴。”这时租的车被送来了,他接过钥匙,扬长而去。
陈明扬的家里在马六甲的乡下,出租车开到柏油马路的尽头就不肯走了,池震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五六公里才到陈家老宅。等进了门,什么话来不及说,他先喝了三缸水,喝完才稍稍解渴,“我是警察,陈明扬死了。”
陈明扬的大姐小妹愣住了。
小妹问,“真的假的?我哥怎么突然就……他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
“尸体在哪?我去看看。”大姐说。
“他是分尸,被扔在槟城的升旗山上。”
两个女人相互看看,“明扬又去槟城了?”“他也没说啊。”
池震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对,“有没有他的照片,给我看一下。”大姐找出相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池震,是张全家福。池震皱起眉头,没看到二百斤以上的胖子。怕出错他问道,“哪个是陈明扬?”大姐指给他看,“这个,中间的这个。一四年的全家福,跟现在多少有点变化。”
怎么可能……完全对不上号。池震把照片还给大姐,“我搞错了,死的不是陈明扬。”
那头陆离到了码头,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陈明扬。带他过去的码头主管,叫过一个装卸工人,“小陈,找你的。”
陈明扬见叫,套了件衬衫就过来。这是个年轻小伙子,瘦而精神,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胳膊上有着明显的肌肉。
码头主管帮他们介绍,“这位是槟城过来的警察,要问你电话。陆队长,这个是陈明扬。”
陈明扬是三号去的槟城,带着家里晒的鱼干和沙爹酱,去看大嫂。他一个人去的,本来想多待两天,但码头打电话催他回来,说又来了一批货要卸,所以四号一大早就回来了。登机牌是他的,时间也对。
陆离拿出照片,“你的登机牌在这个人身上。”
陈明扬看了一眼,差点吓得跳起来,“这是死人啊!怎么会……这是剁碎了吗?”他上机就把登机牌扔了,完全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上。
为了方便说话,陆离把人带到了码头外的路边排档,这时池震过来会合。池震仔细地看了看陈明扬,拿起桌上的粉吃了起来。
陈明扬跟他妈、大姐、姐夫、侄子、小妹住在一起。他结过一次婚,刚给完彩礼,对方卷钱就跑了。本来还有两个兄弟,但大哥前几年车祸死了,大嫂去了槟城;小弟则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池震把从陈家带来的鱼干拌着粉一起吃,插嘴道,“你先去忙吧,跟你大姐小妹说一声,明天我们跟着你们家参加三保节蹭饭。”郑和七次下西洋,每次带六十多艘船两万多人,七次下来有二十万,其中一半留在马六甲娶妻生子。这些人是郑和的手下,郑和小名三保,为了纪念他,把十一月初七定为三保节。
陆离看着陈明扬离开的背影,“他在撒谎,他认识死者。”池震边吃边说,“我问了一圈,他确实是四号回来的,下午就在这卸货,一直干到夜里,胖子是晚上被杀的。”他感受到陆离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抬头问道,“怎么了?”
“白天你还说死者为大,他是挺胖的,二百多斤。但我办了十年案子,也没听说哪个警察直接把死者叫胖子。”池震愕然,“那我叫他什么?我叫了一天陈明扬,结果人在那里活蹦乱跳卸货。”
陆离不想理他,拿起筷子吃粉。池震向他推销瓶里的鱼干,“沙爹鱼干,给他嫂子带的就是这个。”陆离皱眉,“你张嘴要的?”池震赶紧换了个角度解释道,“陈明扬说专门给嫂子送鱼干,我要了一点尝尝,要是难吃,肯定是撒谎。”陆离的神情缓和了,尝了口鱼干。池震心道,也不是太难把握,就听见陆离在说,“不过他家兄妹有点意思。你注意到没有,我先问他三人,他点头。我问他大哥呢,他又说是四个,过会才承认其实还有个小弟。”
池震在陈家问清楚了的,“他家兄弟三人,陈明扬是老二,老大是陈明宇,老三陈明光。老大老三是几年前死的。照片我都看过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全家都瘦,跟这胖子实在没关系。”
陆离沉吟着,“但是那胖子疯了吗?把捡来的登机牌缝在内裤里……”话没说完,他发现池震笑得贼贼的,立马醒觉,“你笑什么?”
“你也叫他胖子了。”
陆离闷声扒了两口粉,“可能是我希望他在撒谎,我不想白来一趟。”
晚上他俩在酒店要了一间标间,池震洗漱的时候陆离盯着陈家的全家福看。等他出来,陆离仍然盯着照片,“这是那个小弟吧?总觉得眼神有点不对。”池震靠过去一起看,陆离指给他,“他像是不情愿,被硬拉来合影的。你看他手上还拿着扫把,人被绑在椅子上。”
池震不以为然,“绑不绑也是他们亲儿子、亲弟弟,再说你也只是在查那个胖子。”他含着一口漱口水,这会又进洗手间吐掉,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的枪,眼神不觉定了定。再出来时,陆离仍然盯着那照片,池震催道,“你还不睡?要不你拿五百块钱,我去隔壁开一个房间。”
“我在想明天做什么。”
池震粗声道,“那关灯想。”
关上灯,池震躺在床上,悄悄地伸到腰间摸到手枪。谁知陆离突然翻身,面对着他。池震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把背对着陆离,面冲着墙。
时机未到。




原生之罪 13
人生无常,陆离没想到自己会跟看不上的池震一起去马六甲办案,更想不到会一起过三保节。他俩穿着古代的服饰,海滩上站满了人,也是同样的古装。远处海面上停了一艘纸船,船上满满当当的人,纷纷往海水里放大大小小的纸船。随着一声号响,壮年男子开始把大纸船往岸上拉。
陆离打量着自己的长袖,抖了几下,好半天才把手伸出来,“用纸船在模拟郑和登陆?”
“别干什么了,好好做一天遗老遗少。”池震倒是乐在其中。
“这是哪个朝代的衣服?”
池震文绉绉地说了句,“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嗯?”
池震解释给他听,月登阁的祖先都是明朝跟着郑和过来的,没经历过后面的清朝、民国,皇帝只认朱棣,康熙乾隆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三保节穿的古装都是按明朝风俗来的。大纸船将被拉上岸,海滩上又是一波人潮涌动,陆离看到了人群里的谭主任,过去打招呼,谭主任却是摆了个古代的作揖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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