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之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一笑
池震隔着人群看着他俩,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二弟说你们要来,找了你们一上午。”他一回头,陈家的大姐、小妹、陈明扬,三个人也穿着明服。大姐的大金链子套在领子外面,十分招眼。小妹倒是打扮得秀气,戴了付精致的手镯,对池震笑道,“我们昨晚上问了一圈,整个月登阁村,也没听说哪户人家有二百多斤的胖子。”
不远处陆离和谭主任已经聊上了。陈家的大哥和小弟都是一三年死的,他家小弟先死,大哥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奔丧,折腾了七八天,回机场的高速路上撞车死了。油缸撞爆了,一辆车烧得一塌糊涂,大哥没救出来,在里边烧焦了。还好陈家大嫂逃了出来,但也烧伤了,鉴定是三级,十来天里陈家一下子死了两个。
不对,哪有烧得这么厉害的事故。陆离思索着,其中必定有猫腻。
陈家小弟倒是死因明确,掉河里边淹死的,岸上只有一双鞋。村民找了好几天,才找着尸体。虽然陈家小弟长在海边,但从小脑子就有问题,所以不会游泳。
谭主任指给陆离看,“以前老在村口,就是那儿,拿一个扫把,说自己是齐天大圣,见谁路过都要打一棒子,说人家是妖怪。能怎么办?被打一棒子到他们家闹?他们家穷得连被子都盖不起,全家人在门口给你鞠躬道歉,后来淹死了,反倒是清净了。”
“他们家以前很穷?”陆离回头看了一眼池震,后者正跟身边的陈家姐弟在聊天,大姐小妹的金饰在日光下闪闪烁烁。
大姐对池震说,“我们家以前穷,没人瞧得起我们家,我爸妈生了七个孩子,管都没管,就蹬腿了,从小要饭吃,七个孩子,生生饿死两个。人瞧不上也就算了,连地都瞧不起我们家。人家种的水稻,长得又密又高,我们家那两亩地,自己家都不够吃。后来是明宇去广州打工,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家才好一点。”
池震看了看大姐的金链子和小妹的手镯,不用说,现在好多了。
谭主任也看到了大姐和小妹身上的金饰,带着点羡慕告诉陆离。陈家老大十六岁去广州打工,后来自己做生意,越做越大,每个月往家里打钱,养活一大家子人,一年少则几十万,多则一百来万,赚的那点钱都给弟弟妹妹了。别看陈明扬在码头卸货,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能来五天算是不错了。陈家大姐小妹嫌一个月拼死拼活只赚几千块钱,还不够她们大哥请客户吃顿饭的,就没工作。
小妹笑嘻嘻地说,“我姐说了,咱们开开心心地活着,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就是对我大哥最好的回报。”真是……一对吸血的姐妹,池震挡了下阳光,眯起眼问,“你大哥这么供你们,你嫂子没意见?”
怎么可能没意见,谭主任对陆离说,“他们家大嫂挺漂亮,在广州认识的,也是大马人,槟城的。一开始弟弟妹妹不同意,说你有了老婆就想不着我们弟弟妹妹了。后来大哥坚持结婚了,就在这办的婚礼。果不其然,钱也不怎么往家里打了。他们兄妹三人还追到广州闹过一次,要了点钱,好像也没以前多。”
陈家大哥虽然死了,但未雨绸缪买了五份保险,每份都有二百多万。后来真出事了,保险公司赔了一千多万。正常应该给配偶,但陈家兄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份遗嘱,说是三兄妹继承这一千万。官司打了一年多,最后大嫂分走五百万,算是借的拿去做生意,每年不计利息慢慢还。
谭主任呶嘴,“你看看他们,自己那五百万,早花没了,现在吃的就是他嫂子的红利,说是看嫂子,不就是要钱吗?”
陈家嫂子在槟城开美容院的。王氏美容,槟城好几家店,快要开到吉隆坡去了。
小妹说,“我嫂子人特别好,每年都给我们分红。”大姐不以为然,“那也是咱们对她好,没有明宇,不借她那五百万,她屁都不是。”陈明扬也插嘴说,“其实大哥应该感激咱们,他追嫂子的时候,怕人家瞧不起,说自己是吉隆坡大学毕业的,名校生,我还帮他圆谎来着。没有咱们仨,就没有大哥的成功,和嫂子的美容院。”
远处的纸船拉上岸,有人敲了三下钟,村民们开始击鼓吹唢呐,海滩上的人群欢呼起来,接下来就是看戏吃酒。空场上摆着几十桌,池震和陆离坐在陈家人的桌前。所有人已经脱下明朝的服饰,戏台上演的是《西游记》。
池震凑近陆离低声说,“要不然叫胖子猪八戒吧,孙悟空有了,喜欢在村口耍棒子打人的小弟,他们家大哥是唐僧,陈明扬算沙和尚。再看看他家那两个姐妹,吃完了唐僧肉还要拿骨头熬汤。那么猪八戒是谁?”
陆离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皱了下眉。陈明宇车祸有问题,一千多万的保险金,车祸还能汽车爆炸?分明是一刀捅死再烧焦的节奏。但陈明宇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她知情吗,毕竟她也分到了五百多万。池震仍然凑在跟前喋喋不休,“五家保险公司,一千多万,保险公司又不是傻子,尸检报告怎么做的?”
见陈家大姐起身往这边过来,池震往后一退,又坐回了原位。大姐是来跟他们喝一杯的,碰杯前特意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的金链子,“两位警察,你们千里迢迢来找陈明扬,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是来到我们家,参加了三保节,大家就是一场缘分,我再敬你们一杯。”
干完一杯酒,小妹嫌弃地说,“姐,你能不喝一次酒,撸一次袖子吗?破金链子,谁看不着啊?”大姐瞪她一眼,“那也是实打实的足金,你那个好,都是十来万的东西,一上称一百克都没有。”小妹摇了摇手,让手镯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下,“这是品牌,设计得好看,什么都上称,干脆挖金矿去吧。”
大姐又倒一杯,给池震和陆离添满,“两位警察,你们要认同我,就跟我喝一杯,要是认同我妹妹,就跟她喝一杯。”说完她从包里掏出几捆钱,拍在桌子上跟小妹说,“他们要是跟你喝,这五万我送你!”
池震和陆离相互看看,陆离用手盖住杯口,“酒就不喝了,已经喝十几杯了。”
听他这么说,小妹立刻得了意,“瞧你那暴发户的样子,被人笑话了吧。”大姐对池震和陆离一本正经地说,“认不认同没关系,但是三保节的酒一定得喝,不然整个家族都要被诅咒,三代单传。”
噢?池震问,“被谁诅咒?”大姐喷着酒气,“真的,明宇婚礼就是借着三保节办的,他那天做新郎,十杯之后死活不喝。结果第二年,我三弟掉河里淹死了,明宇车祸死了。我们家三代,又只剩明扬一个男人。”陈明扬满脸轻松,“还好死的是我大哥,没连累到我。”
池震低声对陆离说,“你喝了吧,陪他们喝透,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话。”他起身朝别的桌走过去,在谭主任旁边的座位坐下。谭主任喝多了,靠在椅背上发呆,“我记得你,给陆队长打下手的。”
池震看看陆离那桌,陆离正被陈家人灌酒。他回过头,“你还行吗?”
谭主任大着舌头,“怎么不行?”
“我现在跟你说的事,明天还能记得吧?”
“我又没喝多。”
“老大买了五份保险,你帮我问一下那五家公司的名字。”
“凭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池震握了一下他的手,“帮个忙。”说时不动声色往谭主任手里塞了几百块钱。也没看谭主任的表情,他起身去上厕所。这时陈明扬叼着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跟他并排站着,压低了嗓子恶狠狠地说,“你们赶紧滚蛋吧。有警察在,我们累。”池震问,“那胖子是谁?你想从他身上讹多少钱?”说到胖子,陈明扬清醒了一点,矢口否认。池震走到他面前,将他嘴里的烟拔掉,扔在地上。
池震再回到桌前,陆离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所有人都喝多了,他连拖带抱才把陆离带回酒店。陆离是真醉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池震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董局接受采访。他没忘记来之前董局的话,他是局长,可以把控池震的生活。池震站起来掏出枪,走到陆离床头,枪口对着陆离的头。陆离一无所知,仍然扯着酒鼾,面容清瘦,身上还是那件皮夹克。
原生之罪 14
池震睡得不太好。
梦里很吵。很多辆警车停在路边,现场被警戒条围住了,警察把学生往后赶。梦里妈还很年轻,拉着他往里面跑,被警察拦住,但另一个警察把他俩放了进去。他一伸手,发现自己仍是个孩子,拉着母亲的衣角,他想回去睡觉。
没人听到他的话,大人们自顾自交谈,看袋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游戏机。池震记起来,那是他小时候母亲买给他的,被同学借走了。他想要回来,又不知道怎么跟同学说,就让姐姐帮他去讨。然而池雯没能回来,她被人杀了,尸体被扔在她的学校。
小池震看到姐姐就在不远处站着,还冲他招了招手。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向不远处的姐姐,朝她走过去。姐姐越走越远,小池震跟到操场,和她一起坐在操场旁的长椅上。他还是困,向旁边一倒,椅子上是空的。转了一圈找不到姐姐,他钻进对面的草丛,边走边拨开草。走着、走着脚下踢到一个足球,他将足球捡起来,抱着足球向草丛深处走去。
突然身后有人抓住他肩膀,小池震吓了一跳转回身。
是妈,抓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对他喊,“你又跑哪去了,你姐姐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池震! ”
池震猛地睁开眼,窗帘没拉,日光直晒进来,他抬手挡住。电视机开着,但关了静音。池震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床,陆离已经出去了,昨晚池震放在床边的枪仍在那里。
陆离一大早找到保险公司。
当年陈明宇车祸的赔偿是苗经理做的,他翻出文件,颇为感慨,“这都多少年的事了。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在,这些文件都找不着。”陆离接过来翻看。五家保险公司,广州两家,槟城一家,马六甲两家,其中一家就是苗经理所在的公司。五家公司,五个调查员,查的都是一个事,陈明宇到底是他杀还是车祸?上半年投了五家保险,下半年就死了,肯定不正常。
陆离抬起头,“但你们还是支付了保险金。”
苗经理叹了口气,“再不正常,事实摆在那儿,死的人是他,几个高速口我们都调了监控录像,车是他开的,他老婆坐副驾抱着孩子,然后汽车就那么出事了,能怎么办?广州那两家说按程序付钱,我们还能耍无赖?倒是槟城那家不干,死活要尸体鉴定,最后也妥协了,跟着付钱认栽。”
“什么!尸体没有做尸检?”陆离吃惊,没做尸体鉴定就付钱?
苗经理解释道,“人都烧焦了,真做尸检,也挺麻烦。法律这么规定的,非刑事案件,意外死亡,像车祸这种,只要家属确认死者身份,有权利不做尸体鉴定。”一般来说是父母或者配偶确认,苗经理拿起文件找到签字页,“来确认的是他妻子王淑仪。”
马六甲的另一家保险公司也是这么说。钱包是陈明宇的,证件是他的,血型也是他的。他们是第一家付钱的,之后是广州那两家保险公司,槟城那家比较麻烦,拖到年后才付的钱。陆离简直不敢相信保险公司的手续竟如此简单,没有尸检报告,怎么知道不是谋杀。即使车祸发生时他妻子就在旁边,但如果他妻子是同谋?
池震在村里问到的情况是当时来了好几个公司的调查员,说要解剖尸体,陈明宇的妻子王淑仪答应了。但陈明宇的弟弟妹妹不同意,说要留个全尸,心肝肺都挖出来就不能进祖坟了。
在马六甲这边没找到线索,陆离和池震踏上返程。
“你给谭主任多少钱?”陆离问,“一大早就来敲门,说几家保险公司全问着了。”
池震托运了一个大箱子,“你来查更好,我把钱要回来买了这个。”
“什么东西?”
“鱼干。”池震对他一笑,“不白来,带点鱼干回去,你父母,女儿,老婆。听说你离婚了,你老婆的丈夫也需要来点。”陆离哑然。
“对了,你干吗离婚?对老婆不满意?”池震像似无心地问。陆离装没听见,事实上不是他要跟吴文萱离婚,是吴文萱要走。见他不接口,池震换了个话题,陈明宇这起分明是骗保杀兄案,三个杂碎为了保费,杀死了自家的大哥。他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不放过任何一个命案呢。”“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已经在槟城,想想我们自己的案子吧,想想那个被剁成二十六块的胖子。”陆离说完就往外走,他想到出口抽支烟。
池震叫住他,没有登机牌托运的行李出不去。陆离把手里的登机牌递给他,但在池震接的时候没松手。池震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胖子”身上的登机牌是这么来的,他和陈明扬是一个航班。机场有过安检时摄像头拍下的照片,按照航班信息归类收档,陈明宇的座位是十六b,他旁边的十六a、十六c都不是胖子,但头等舱4d的乘客,孙威,证件照片、过安检照片,和碎尸拼出的照片相符。
“就是他。”陆离点了点头。
孙威,菲律宾人,三号入住酒店,四号没退房,人也没有出现,因为刷的信用卡,酒店规矩延迟五天再清账,所以酒店九号才进房间打扫,自动生成退房程序。
陆离和温妙玲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酒店经理在柜台前对工作人员交代事情。温妙玲抬头看着大堂的水晶吊灯,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第一次就在这里。”
陆离似听非听,反正温妙玲不一定是讲给他听,只是想说而已。
“对方是普通职员,没什么收入,开一次房能花他半个月工资,我当时挺感动,觉得这辈子就他了。第二天他上班先走,我睡到中午,退房时留了个心眼,前台查了一下这个人,他是酒店vip,你知道vip是什么意思吗?”
陆离理解了一下,“他跟你装穷?”
温妙玲摇头,“点不在这里,他要在这个酒店开消费二十次才能成为vip,而且是三个月内。”她笑了起来,“后来给他打残了,亲妈都认不出来。”
陆离看看她,没表态。
酒店经理交代完前台,把他俩带上客房,孙威住在顶楼二十六层。
陆离皱眉,“为什么是五天,法律规定,消失三天,你们有责任为客人报失踪。”酒店经理答不上来,温妙玲冷冷地说,“想多收五天房费吧,但是,你们直到九号才进房间打扫,打扫不应该每天例行一次吗?”
这个酒店经理倒是能答,“客人按了请勿打扰。”
“所以你们放任客人在房间里胡闹,他们锁上门,吸毒也好,被杀也好,你们什么都看不到,收房费就可以了。”听到陆离的质问,酒店经理抹把汗,“这是酒店的规定,具体情况要问我们经理。”
“你不是经理吗?”
酒店经理苦笑,“我也是刚升的经理,有些规章制度不是我列的。”他拿出房卡刷了一下,推开门,里面是套房,一室一厅,卧室有一张大床。陆离在里边走了一圈,酒店经理跟在后面问道,“升旗山上的那具碎尸,真是孙先生的吗?”
陆离反问,“他的体型在那里,广播电视天天讲,你应该早猜到,我不找你,你不知道找我们?”酒店经理又想抹汗,“跟您商量一下,我们配合你查案,但如果住这间房的客人被杀的事情闹出去,怕没人再选这间房。”
陆离不理他的要求,“现在才给我看这间房,还有什么用?孙威有留下什么物品?”酒店经理想了想,“箱子里有几件衣服,4xl的,应该都是他的,他四号打算回来住。还有服务员打扫出两个针头,可能真的有吸毒吧?”
陆离问针头,但隔了这么几天,针头已经被服务员扔掉。陆离随手拉开衣橱的门,“怎么配合,留几件破衣服,你要怎么配合?”酒店经理说,“他那天加床了!以前住这里都不加床,三号临时加了一张床,客人叫陈,陈……”
温妙玲脱口而出,“陈明扬?”
“对,对,陈明扬。”
孙威今年开始住这里,酒店问过他要不要办vip,但孙威说等明年拿到大马国籍再办vip,优惠力度大一些。听到酒店经理这么说,陆离和温妙玲不约而同换了个眼神。孙威的物品放在遗失物品处,一只行李箱,里边是几件大号衣服。陆离检查箱子里的衣物,拿起一条内裤。
4xl。
温妙玲很实在地评论,“是够大的。”箱子底下有一个针线盒,酒店放在房里的那种,陆离若有所思,“那暗兜还真是特意缝的。”他检查了一下其他的衣服,看到一张说明书,像是感冒药、消炎药的说明书。
陆离将衣服和说明书全扔进箱子里,拉上拉链递给温妙玲,“给老高,免得他老抱怨物证科拿不着东西,你跟菲律宾那边核实一下。”温妙玲接是接了,“师兄,我提醒你一下,你是有搭档的人,别什么事都找我。”
陆离知道她说的是池震。眼下他没摸清董局葫芦里藏的什么药,只能暂时让池震跟在身边。温妙玲叨叨地说,“为什么跟他去?我这一年都没休过年假,终于等到一个查案子的机会去趟马六甲,结果给我分配的任务是送你们俩去机场。”陆离啼笑皆非,那天在机场他可是听温妙玲对池震放狠话,说会把他当透明人,想必池震在这种环境下撑不了多久。
“董局到底是怎么想的……”温妙玲仍在说话,陆离却想到,不知道池震这会跑哪去了。
原生之罪 15
王氏美容院。
池震知道这个地方,事实上索菲和lily的鼻子就是在这里做的。半年前当lily还叫李莉的时候,刚从乡下出来,索菲带着她去做鼻子。正值王氏美容做活动,六折酬宾,花了他六万五。他让lily打了欠条,让她以后赚回业再提分成。时隔半年,lily人不在了,但她作为整容成功女孩的照片,仍然挂在王氏美容院的门面上。
索菲见他心情不好,拿起镜子照自己的鼻子,“说是保半年,我这都过了。”
“你闹一闹,就给你保了。”池震给她指条路,“就说找王总,别人谁处理都不行。”他看着王淑仪进去的。索菲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一会要吵架,她先运运气。
索菲拎着她的小包,短裙,踩着高跟鞋,摇摇摆摆进了美容院。她进门直奔前台,身体往前台一靠,“叫你们王总出来。”见她来势汹汹,前台不敢怠慢,“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听完索菲的来意,前台查了下资料,“小姐,已经过了半年质保期。”
索菲用包敲了敲桌子,“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问你,鼻子是不是在你医院弄的?”
“是。”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保半年,是保质还是保修啊?那我鼻子当什么呢?谁也别跟我说话,就让你们王总过来,她要是今天不出现,我叫几个人来拉横幅,白道黑道我都有人!要黑帮有黑帮,要警察有警察,打官司我还有律师。”索菲讲得震天响,白道也是池震,黑道也是池震,警察、律师还是池震,反正是他叫她来帮忙的。
说完索菲看池震一眼。
前台问,“那您到底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听明白了没有,我要你们王总出现,给我个说法。”索菲拍着桌子,前台拿她没办法的时候,看到老板出来了,“王总,就是这位女士。”
池震在远处打量着王淑仪,陈家三个吸血鬼嘴里的大嫂。她真人要比广告牌上的大幅单人照漂亮,年纪应该也有三十多,但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身段美妙。
王淑仪毕竟是当老板的人,不慌不忙问索菲的诉求。索菲哪有什么要求,转身看池震,发现他已经走了。她连忙追出去,“你别走啊,她问我有什么需要,我到底需要什么啊?”
池震头也没回,摆摆手。索菲不死心,喊道,“他们全场六折,不然我再弄个下巴?”
去了一趟会计师事务所,池震奔向养老院。他出门这两天,他妈闹得太厉害了,天天嚷着怎么一百吋的电视机还没到。新的电视机已经送到,池震拆下旧的,但电视机太大了,他试了几次也没能抬起来。
池母坐在沙发上看他忙碌,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陆离在门口探了探头,她才对池震说,“有人找你。”池震回头看去,看到是陆离,点点头算打招呼。
“上午开会,你又没去。”陆离站在门口没进去,冷眼打量了一番室内,旁观着池震跟池母互动。池震继续跟大彩电较劲,“我不想见董局。我又不是真警察,为什么听他指挥。”想了想他回头又看看陆离,头一摆,“来,搭把手。”陆离默不作声,帮忙把电视机抬到茶几上。池震插上电源,拿起遥控器开始试机。
陆离来之前去过一次移民局,在那里查到孙威办的是投资移民。移民局搞过两个计划,一种是拿到永久居住卡,相当于绿卡,可以住,但不是大马人。96年推出过另一个计划,“银发族计划”,后来觉得名字不好听,在2002年改为“第二家园计划”。换汤不换药,实际上是买一套房子拿张居住卡。孙威是一四年买的房子,拿到居住证后把房子卖了做投资移民申请大马国籍。投的正是王淑仪的美容院,一百五十万马币,雇十个大马公民,不低于最低时薪,满五年可以获得大马国籍。
陆离无意把这些告诉池震,只说,“孙威和陈明扬一起来的,他们来找王淑仪。”
池震也从会计师事务所那里得到一点信息,王氏美容院有三个股东。王淑仪是大股东,第二股东是王淑仪的父亲王长林,还有一个就是孙威,菲律宾人。这些年来王氏美容院经营得当,财务没问题,股东也年年有分红。但是,陈威的分红远远超过他的投资比例,毕竟他只投了一百五十万。
听陆离这么说,池震随口应道,“王淑仪是陈明扬的大嫂。孙威是通过他认识王淑仪的,他们找王淑仪做什么呢?”陆离怀疑孙威不是菲律宾华人,“要钱,勒索,反正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陈明扬在装糊涂和。四号陈明扬回马六甲后,孙威还要见个人,然后被这个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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