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富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不是王守仁,就是杨一清!
这两个官场败类,当真不能容他们了……
事到如今,杨廷和已经再也不想缓和,必须拼了,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就彻底废了。
想到这里,杨廷和急忙道:“陛下不可!殿试乃是朝廷大事,如果现在抓人,势必会坏了殿试。老臣斗胆建议,不妨让他们参加殿试,然后低低取了,让吏部暗中查访,若是没有问题,则授官外放,若是有问题,就暂时留京观政,或者干脆遣返回乡,永不叙用。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了殿试啊!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殿试,士人之心不能寒啊!”
杨廷和开口之后,其余大臣也都醒悟过来。
首辅说得对,无论如何,不能今天拿人,否则科举的尊严何在?
他们可都是从科举出来的,怎么可能干刨祖坟的事情!
“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臣等都以为一切以殿试为重,以朝廷脸面为重!凡事都应该等到殿试之后,再进行处置!”
“请陛下开恩!”
“请陛下勿要伤了大明的斯文元气啊!”
……
这帮老家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朱厚熜下意识吸了口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群臣逼宫,可每一次,都让朱厚熜头疼无比。
这些朝臣可不简单是一个人……他们身后是无数士绅官僚,是整个大明最有权势的集团。这些年来,他们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
从正德驾崩就可以看得出来,武夫掺和不上,太监被轻松碾压,什么勋贵,外戚,全都要靠边站。
天子虽然金口玉言,但毕竟只是一个人,真是太孤单了……朱厚熜下意识看向王岳,小富贵能有什么高论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朱厚熜的殷殷期盼,王岳果真迈了一步。
“陛下,臣觉得,既然元辅还有诸位重臣都是这个意思,那不如就听从他们的建议,如期举办殿试算了!”
“王岳!”
朱厚熜怒了,你小子也叛变了不是?
王岳委屈巴巴的,“陛下,随便占用点土地,也不算什么。在潜邸的时候,不就听说了,湖广一带投献成风。尤其是原来的大学士李东阳,他在长沙府,有十几万亩田产!当真是田连阡陌,即便如此,他还谥号文正呢!臣琢磨着,占了这么多田地,都是正人君子,那占几十亩田,又算什么!即便是皇家的田地,您也该忍着。毕竟相比起勒令陛下,改认孝宗为父,要小得多了,简直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臣相信,若是陛下让出皇宫大内,能换来父子团圆,陛下也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首辅大人肯不肯点头了!”
轰!
惊雷炸响,天塌地陷。
紫金锤击,百官惶恐。
王岳这话比刀子还锋利,比鹤顶红还歹毒。
他把侵占土地跟投献联系在一起,又顺便揪出李东阳鞭尸。
你们不是嫌事情小吗?
殿试是大事,那土地兼并呢?
哪个朝臣敢昧着良心说土地兼并无关紧要?谁敢?
而且这不光是侵占土地,还是侵占皇家土地,你们已经屡次欺负陛下了,连亲爹都要拿走,拿点土地,又算什么?
诛心!
十足的杀人诛心。
短短一番话,就把群臣的嘴都给堵住了。
哪怕强如杨廷和,也是一时迟疑,不知道如何应付。
金殿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宁,还是这平静注定持续不了多久,打破沉默的人却有些出人意料。
大太监张永突然跪倒地上,“启奏陛下,虎房土地原本归属御马监打理、奴婢无能,致使奸邪小人抢占了天家土地。奴婢先行请罪。奴婢愿意率领宫里的人,去把这些奸佞宵小都抓回来,给陛下出气!”
朱厚熜本想让王岳或者陆炳去办,毕竟这俩人他最放心。可张永挺身而出,让朱厚熜颇为惊讶,在短暂迟疑之后,朱厚熜道:“张伴伴,你可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放过一个人!”
“请皇爷放心,奴婢晓得!”
说完,张永站起身,直接退了下去!
张永出手了!
杨廷和愣是没法出言阻止,事实上,这位首辅大人已经目瞪口呆了。
张永何许人啊?
他可是正德朝八虎之一,仅次于刘瑾。而且多次领兵,战功卓著。算是杨廷和唯一忌惮的内廷大珰。
本来杨廷和觉得一朝天子,一朝太监,这个道理朱厚熜懂,张永更懂……他多半就会选择自然淘汰,老老实实去应天守灵,还能安度晚年,绝不会跳出来多事。
可谁也没有料到,他先是跟随王阳明出战蒙古,接着又因为虎房一案站出来,主动去捉拿士子。
张永啊!你就不怕身败名裂,死无全尸吗?
“锦儿……干爹没什么好怕的,从断了子孙根那天开始,咱们这号人就剩下一条,不能对不起良心。当初干爹弄死了刘瑾,那是他该死!干爹不后悔,可是没了刘瑾镇着,十年下来,朝堂上下,都是他们做主算!干爹对不起先帝信任,也对不起内廷的孩儿们!”
张永抬起头,冲着黄锦灿然一笑,“锦儿,有些话你现在未必明白,但是干爹请你记住,进宫之前,咱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然也不舍得割这一刀!进宫之后,咱们就是天子的奴婢,没有皇爷庇护,咱们就连人都不要做了!这就是良心!这就是心学的良知!干爹虽然是阉人,可心学容得下三教九流,不会瞧不见咱们,你以后要多读阳明公的书。”
张永说完,翻身上马,直接带着御马监的兵马出动了。
什么叫做专业!
张永出手,效率绝对比王岳高多了。
以会元杨维聪为首,一共三十七人,一个没跑掉,悉数被抓。
不愧是八虎之一,就是厉害!
最讽刺的是其中有一位,还是在温柔乡里揪出来的。
自从过了会试,就已经进入了官场,毕竟殿试不会黜落,最差外放也是个县令,还会缺少女人吗?
人家花魁娘子自然早早过来,跟着缠绵了好几个月。
这位也跟着美人拍胸脯,准备考个状元出来,然后留在京里,还能过如胶似漆的好日子。
“你们干什么?我是新科贡士,我要参加殿试,我是天子门生!”
这位扯着嗓子大喊!
敢抓我,你们不想活了!
“你这个天子门生是假的,你是主考毛澄的门生。可我们这些天子亲军是真的!你犯事了!带走!”
御马监的人半点不客气,把人拖走了,抓捕行动一直持续到三更天……按照规矩,四更天所有贡士就要前往午门等候,去奉天殿进行殿试。
今年的殿试,注定要成为最不平凡的一次了……
我是王富贵 第89章 国之大弊
纵观整个大明朝,哪一科进士最多灾多难,这还不好说。但是正德十六年的这几百人,算是品尝到了酸甜苦辣,饱受风霜折磨。
他们从去岁年底就有人进京,等着三月的春闱,好容易挨到了下场考试,一连九天,在贡院里和寒风搏斗,跟雨雪拼杀……受尽了凄苦折磨,总算如愿,通过了会试,挤入了官场,登上了仕途。
即将开始拥着颜如玉,住在黄金屋的腐朽生活。
可谁料得到,天子竟然驾崩,这下子殿试没法举行了。
一拖延,就是好几个月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很多人带着盘缠有限,原本打算过了考中之后,就进入官场,不愁吃喝了。
结果不上不下,把他们扔在了京里。
在京城可不比别的地方,放个屁都要花钱,很多人花光了荷包里的银两,又没有俸禄可拿,只能跑去借钱度日。
还没成为官员,先体会了一把借贷度日,求爷爷告奶奶的滋味。
还真是体验生活啊!
不过这帮人也不在乎,毕竟过了会试,就能通过殿试,差别也无非是排名而已。这些年科举越发重要,只要通过了三年一度的鬼门关,最差也是个县太爷。
还会在乎几十两银子吗?
直到昨天晚上,这帮人终于发觉了,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御马监、锦衣卫,悉数出动,一口气抓了好几十个人。
有些家伙,白天还跟他们谈笑风生,晚上就稀里糊涂消失,完美诠释了伴君如伴虎。这帮人是喂老虎了?
有人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打算溜之大吉,这个倒霉官我不当了,行不?
对不起,不行!
礼部派员通知所有人,殿试依旧,谁也不准缺席。
这帮人只能前来。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金銮殿再也不是金碧辉煌,神圣无暇的圣地。反而是择人而噬的魔窟,能把他们都给生吞了。
怀着悲壮的心情,贡士们步入午门,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奉天殿外。
巨大的空地上,摆满了考试用的桌子,在桌面上,除了笔墨纸砚以外,居然还有一盘宫中的点心,一碗紫苏熟水。
贡士们提心吊胆,好多人肚子都是空的,看到了宛如梅花一般的精巧点心,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在贡士的最后一位,有个年过不惑的家伙。
他长得不算差,可一把胡子,在众多年轻人的堆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呆呆盯着桌上的东西,眼圈突然红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觉得天恩浩荡,陛下还是疼惜他们这些人的!
他经过了七次科举,全都落榜,如今已经是第八次,人家是朝堂的三朝元老,他是考场的三朝元老,从弘治考到了嘉靖。
几乎考白了头发,考枯了心血。
如今新君登基,他有机会站在这里,接受殿试。
或许这就是天意,是我遇到了明君圣主!
这货不停膨胀,而其他人却战战兢兢。
就在这时候,朱厚熜缓缓出现,站在了贡士们的面前。
“卿等皆是大明才俊,你们能站在这里,就表示你们才学过人,聪慧机敏,远超寻常同辈。朕刚刚登基,百废待兴,国政千头万绪,正要问策于人。”
朱厚熜顿了顿,“今天,朕就借着殿试,看看你们的见解吧!”
小皇帝没有浪费太多的吐沫,说完之后,就退回了大殿。紧跟着,有一些礼部的官吏,过来发放考卷。
作为大明最高规格的考试,通常情况,当朝大学士,六部尚书,甚至勋贵重臣,都会过来充当考官。
尤其是礼部尚书,更是不可或缺的人选。
可今天的情况太诡异了,居然只有几个穿着蓝袍的官吏负责发卷。另外监考的人也变成了锦衣卫。
在这一堆的锦衣卫当中,还有年纪很轻的,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十五岁,他也能来监考?
王岳也觉得别扭,他丢了官之后,就只能穿朱厚熜赐的飞鱼服,很不幸,跟锦衣卫的人撞衫了。
不过让人当成锦衣卫,也不是坏事。
他在人群当中晃悠,看看这些大明才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王岳所过之处,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开始奋笔疾书了。
策论和八股文不一样,没有严格的字数限制,写得好,大可以汪洋恣肆,发挥心中所学,写的花团锦簇。
许多人就是这么干的,王岳皱着眉头,一个个看下来,看到了三分之一,王岳就已经失望了。
他干脆从后面开始,这一次王岳意识到了不一样。他发现眼前的家伙,死死盯着题目,痛苦地按着太阳穴,一个字都没有写。
就这么傻傻坐着!
今科殿试的题目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国之大弊!
立国一百五十年的大明,有多少弊端,请贡士们畅所欲言。哪怕把矛头指向天子,说皇帝昏庸,也是可以的。
言者无罪。
当然了,等殿试之后,一定会有合适的罪名等着你。
总体上,这是皇帝询问大家对国家看法的寻常问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什么吏治昏暗,宗室繁衍,武备松弛,法纪无存……反正就像答文综大题一样,往上写就是了。
原来古往今来,读书考试,都差不多啊!
王岳心中感叹,可坐在最后位置的人,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位久久不曾动笔,眼看着别人都写完一半了,他还是傻呵呵坐着。弄得王岳都想叫个太医,看看这位是不是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着交卷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此人突然抓起桌上的点心,大口大口吞吃,噎得翻白眼,他又抓起碗,往肚子里灌水。
王岳看得好笑。
难不成做不出文章,害怕白来一趟,想混个饱儿?
正在王岳思索之际,此人提起毛笔,在卷子上愤然写下两个大字——士人!
国之大弊,在于士人!
王岳悚然一惊,看向此人的目光不一样了……太多的读书人,能把弊端归结到武夫、外戚、宦官,甚至是皇帝,却很难正视自己的问题。规矩从来都是给别人定的,自己则是那个例外。
哪怕提到了士人,也只是笼统说成吏治松弛,官吏贪婪懈怠,却很难更加深入,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朱厚熜也是突发奇想,要借着这一次殿试,看看大明读书人的成色。王岳在巡视期间,十分失望,千篇一律,老生常谈,了无新意。
他都打算放弃了,这个年纪又大,长得又不好看的家伙,让王岳耳目一新。
由于殿试不用糊名,所以王岳清楚看到了此人的名字……张璁!
贡士张璁认为,国之大弊,在于士人本身。
一张偌大的考卷,只有区区两个字,他的名次又会如何呢?
我是王富贵 第90章 张生文章惊天下
朱厚熜一夜未睡,今天又主持殿试,饶是年轻人,身体好,可也受不了,坐在那里打哈气。
而这些殿试文章更是让他看得想要啐一口,这样的文章,拿去擦屁股,都嫌臭。
全都是老生常谈的论调,从有狗那年就有了。
还觉得见解高妙,简直是浪费笔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大明的读书人,就是这个程度吗?
朱厚熜意兴阑珊,要不干脆扔给杨廷和算了,让他们处置好了。
可若是这么干了,不等于将权柄给了他们吗?
这帮人八成还盼着这一刻呢!
不行,朕必须要自己坚持,谁也别想抢走朕的权柄。
朱厚熜咬着牙,继续啃这些比老和臭豆腐还臭的文章,还没看三篇,朱厚熜又要吐了。而就在这时候,王岳捧着一篇文章,送到了朱厚熜的面前。
在王岳身后,还跟着大学士毛纪。
老头气喘吁吁,眼睛都红了。
“陛下,有考生胡乱书写,藐视殿试,老臣恳请严惩不贷!”
他这么喊,是想其他人拦下王岳,奈何这些老胳膊老腿,哪里堵得住王岳啊!
“陛下请看!”
朱厚熜举目看去,只有两个字,巨大而醒目!
士人!
稍微思索片刻,朱厚熜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忍不住眼睛冒光,疲惫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这是谁的?”
“贡士张璁!”
“请!快把他请进大殿!”
王岳答应,朱厚熜却已经迫不及待,亲自走下丹墀,举目看去,只为了早一点领略这位与众不同之人的风采。
等到朱厚熜看清了来人,顿时就失望了。
张璁长得只能算是平平,而且年纪又大,满脸皱纹,跟青年才俊,完全不挨边。
他是真有学问,还是故意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朱厚熜露出了思索之色。
相比起皇帝的激动和迟疑,文官这边就只剩下愤怒了。
严格意义上说,张璁写的两个字,并不能算是文章,也就是说他殿试根本没完成,即便按照不黜落的规矩,也只能排在最后,外放一个县令算了,此生的仕途也就结束了。
可偏偏张璁遇到了朱厚熜,这就叫你是风儿我是沙,宿命的相遇,挡也挡不住……
“朕以国之大弊为题,你回答士人,张璁,你是如何想的?”
张璁直竖竖跪在地上,情况很明白,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会关系到他的命运前程。如果回答好了,一飞冲天,得到天子圣眷。
如果答不好,他就会成为笑话,甚至成了所有官员士绅的眼中钉!
坦白讲,如果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张璁绝对不会这么干的。可现在不同,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还有一肚子想法要实现,他必须赌!
“启奏陛下,士人上佐天子,下安黎民。肩负社稷之重,万民仰望。可士人眼中只有自己,既无君父,也无百姓,贪名图利,全无半点报国之念,如此鼠辈,岂不是天下之大弊吗?”
朱厚熜听到这番铿锵的言辞,简直热血沸腾,心有戚戚,感动要哭了,除了小富贵之外,终于又有人能站出来,痛骂朝野文人,简直比三伏天吃冰凉大西瓜还要爽快!
“张璁,如你所说,岂不是士人一无是处了?你这么说,满朝重臣,可是要生气的。”朱厚熜笑呵呵逡巡全场。
“诸位大人,张璁之言,如何?”
这是要辩论啊!
好几位大臣跃跃欲试,想要痛骂张璁,可首辅杨廷和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动怒。
“陛下,此人会试名次极低,可见学问不佳,人品偏激。方才之言,也证明老臣之言不虚。他写不出文章,就故意以耸人听闻之语,激怒朝臣,谋求名声。臣等皆是朝廷重臣,又岂能和狂生一般见识。”
“陛下问臣等如何看,臣只能说,此人图有口舌之利,若是重用,必定为祸大明,实乃乱国之臣!”
杨廷和的几句话,翻译过来也很简单,这么个货,我要是看他一眼就算输了,还跟他讲话,简直是我的耻辱!
朱厚熜眉头深锁,他还真不清楚,这个张璁的水平如何,光是会骂人,那不就是弥衡吗?朕可不需要这样的人。
迟疑之间,王岳笑了:“陛下,臣想问张璁一句,他说士人是国之大弊,那当下士人所为,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朱厚熜以目视张璁,让他如实回答。
“我以为当下士林最大的错误便是以一己之私,置百姓民生不顾,一心逼迫陛下,悖逆人伦,违背宗法。这也是我说士人贪名图利,不顾百姓朝廷的原因所在!”
王岳笑道:“张璁,看你的意思,似乎对此事很有研究?你以两个字回答了国之大弊,朝臣不服。那你能不能再做一篇文章,来阐发继统继嗣之事呢!现在就做,当着天子和朝臣的面做,让大家伙看看你的本事!”
朱厚熜一听,欣然大笑,“很好,就这么办了,只不过张璁,你可不许再写两个字了。”
张璁急忙点头,小胖子黄锦送来了桌案笔墨,还给一碗蜂蜜水。
“好好写啊!”
小太监乐颠颠跑到了朱厚熜身旁,张璁深深吸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高峰。
前些时候,他还是屡次落榜的可怜虫,如今却能在天子目睹之下,在群臣的怒视之下,挥动大笔,写就文章。
前半生的落寞一扫而光,后半生的风云由此激荡!
落笔!
张璁几乎没有思索,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大做文章。
王岳兴趣盎然,站在了张璁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强烈,甚至忍不住微微点头。他的举动把朱厚熜着急坏了。
别你一个人享受啊!让朕也康康!
朱厚熜凑过来,当他看到张璁的文字,越看越是惊喜,甚至情不自禁念了出来,“夫兴献王往矣,称之以皇叔父,鬼神固不能无疑也。今圣母之迎也,称皇叔母,则当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况兴献王惟生皇上一人,恐子无自绝父母之义……”
朱厚熜读到了这里,感动地流下泪水,喃喃道:“张卿论出,吾父子获全矣!”
此刻其他重臣也忍不住凑过来,瞪着老花眼,仔细观看,当他们看到张璁所写的时候,一个个面色骤变,甚至有人浑身颤抖,几乎摔倒!
坏了!
他们遇到强敌了!
就连首辅杨廷和都大吃一惊,他只是把张璁当成了投机取巧的小人,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有如此才华,老夫这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张璁之论,厉害在哪里呢?
他不光讲了道理,更讲了人情,兴献王已经死了多年,突然改称皇叔父,这不是欺骗鬼神吗?
老娘即将驾临京城,称皇叔母,就要让生母给儿子磕头,哪有娘给儿子当臣子的?
执意过继给孝宗,就是儿子自绝父母,试问,谁家的礼法,有这个道理?
张璁的质问,掷地有声,入情入理,这篇文章,注定了要震撼天下,扭转乾坤。
我是王富贵 第91章 我的状元徒弟
张璁花了一个多时辰,将他的这篇雄文写完,期间除了两次短暂的停顿,其余一气呵成,文不加点,如同黄河之水,自天上扑面而来,沛然莫能御之……
张璁的文章,大致能分成三部分……首先,他开宗明义,认为孝顺父母乃是人的天性,他说“臣窃谓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身为人子,尊奉父母,乃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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