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富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有趣的是,他们这个联盟,甚至比之前还要牢固,人们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少了不少,变得更加唯命是从。
杨廷和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整顿朝政,清理前朝积弊。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解决一件事,那就是名分问题。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这也是他最发愁的,经过几次较量,他已经看出来,小皇帝没有那么容易服软。
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候,他的儿子,状元公杨慎来了,父子见礼之后,杨慎就主动道:“父亲,刚刚通政司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岳在翻找以前的奏疏,甚至找出了不少弘治朝的东西。”
杨廷和眉头微皱,忍不住道:“这小子是要干什么?莫非他想找到孝宗的证据,反对过继?真是猜不透啊!此子竟然不似少年!”
杨慎苦笑着点头,“孩儿也想不通,不过孩儿觉得,短短几天之内,他未必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所以父亲希望快刀斩乱麻,是有道理的。”
杨廷和深深吸了口气,显得很疲惫,眉宇间深邃的皱纹,一再提醒人们,他已经不是昔日的神童少年,而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翁了。
“吾儿,你觉得为父真的要跟新君斗?找他的麻烦吗?”
杨慎虽然是首辅之子,但却不是只会靠着老爹的小阁老,他聪慧机敏,为人正直,算是杨廷和最好的助手。
听到老爹的问话,他用情道:“天子新丧,皇位空缺,悍臣满朝,八方云动,父亲身为首辅,担着九州万方,江山社稷。”
杨慎又道:“英宗,宪宗,两位天子,主娇法弛,天下汹汹,幸而孝宗皇帝力挽狂澜,整饬政务,才扭转了大明的国势,偏偏孝宗天子英年早逝,先帝冲龄继位,宠幸宦官,致使阉竖横行,将孝宗励精图治的成果,毁于一旦不说,又滋生了无数乱局,现在的大明朝,已经是千疮百孔,乱如团麻!”
不愧是状元公,一开口就滔滔不断,宛如长江大河,杨廷和微微闭着眼睛,耐心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真是好一对父子情深。
“当下最需要的就是整饬朝纲,清理积弊。内廷二十万太监要革除,九边数十万将士要整顿,吏治要刷新,府库要充实,各地的流民要安抚,匪类要剿杀……大明朝自立国以来,都没有这么难过!”
杨廷和欣然点头,儿子说得都对。他这些天他总揽朝政,也想大刀阔斧,可真正做起来,杨廷和才发现,要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一个首辅就够了。
必须有皇帝的支持。
而且还要君臣同心,其利断金。
既然如此想,那杨廷和怎么还脑子抽风,处处跟新君做对呢?
“仁宣之后,孝宗最贤!”
杨廷和缓缓吐出了八个字,“尊奉孝宗,就是为了名正言顺!以孝宗皇帝的威望,推行新政,才能有成功的希望……先帝十几年的乱政,宦官肆意胡为,败坏国典,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明现在百病缠身,必须以大魄力,对症下药,若是不然,亡国有日啊!孝宗,你若是能多活二十年,该多好啊!”
杨廷和的眼前,闪过那个勤政温良的身影,这苍天,也不公平啊!
杨慎当然知道父亲的心思,他愤愤不平道:“天下人皆以为父亲是想揽权,是想掌控新君,他们哪里知道,父亲心怀苍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朝!眼下的乱局,唯有孝宗那样的圣明天子,才能扭转乾坤。新君也理应效仿孝宗才是!”
杨廷和苦笑,“唉!我的这番用心,只怕连新君都未必领会,他现在不一定怎么恨我呢!”
杨慎眉头紧皱,君臣之间的矛盾,的确已经很尖锐了。
“父亲,等新君登基之后,多开几次经筵,孩儿愿意向新君诉说其中缘由……只要新君能心怀天下,他就会理解父亲,赞同父亲的。”杨慎信心满满道。
杨廷和咧嘴苦笑,儿子的确是优秀,奈何就是书生气浓重了一些。要是靠着讲道理,能解决问题,早就天下太平了。
经过第一轮的较量,他已经不奢望君臣相得了。
当务之急,是赶快确定名分,只要大局已定,新君也无可奈何。
明知道要依靠皇帝,却还要做皇帝厌恶的事情,老夫这是疯了!
杨廷和在心里暗谈,可话又说回来,可换成别人,又能比他强多少呢?
这位首辅大人,终于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只能盼着明天的事情,能够顺利妥当……转过天,他和几位阁老,还包括吏部、礼部、工部等几位尚书,一起求见朱厚熜。
首辅摆出这个阵势,自然是要干大事情了。
“陛下,大行皇帝的两号还没有确定。臣等拟定了几个,还请陛下御览。”杨廷和的计划很周全,他打算以朱厚照为借口,给朱厚熜普及谥法知识,借此给兴献王和孝宗定下名分,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杨廷和没有料到,本来只是拿朱厚照当借口,却不想王岳又冒了出来,“启奏陛下,臣查阅前朝公文军报,有一个重要的发现。蒙古小王子达延汗是在应州大捷之后毙命的。臣还不清楚,他的死跟应州之战,跟先帝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诸位大人,能不能解惑?”
王岳笑呵呵道:“诸位大人,阵斩敌酋,多大的威风啊!这要是真的,先帝可是给孝宗皇帝出了一口恶气啊!”
我是王富贵 第18章 王岳论朱厚照
达延汗真的死于应州之战吗?
本来是讨论谥号,没想到竟然扯到了应州大捷,王岳一副兴匆匆的样子,朱厚熜更是伸长了脖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无辜的兵部尚书王宪不得不站出来,“启奏陛下,应州一战,确有其事,而鞑靼小王子丧命,时间也邻近,只是这两件事不好联系在一起。”转身,用近乎教训孙子的语气道:“小王大人还是太年轻了,若是你对军务有兴趣,大可以到兵部,老夫那里有详细的军报,可以帮助小王大人了解真相。”
王岳眉头一挑,笑道:“能拜访兵部,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纵然应州之战战果不大,纵然鞑靼小王子没死,可之后他就丧命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宣称先帝击杀小王子呢?退一步,击伤总行吧?没有受伤,为什么那么快死了?总要有个说法吧?”
“无论如何,也不是先帝击杀的!小王大人,庙堂之上,不可以靠着臆测胡言乱语!”王宪怒气难掩。
其他几位大臣也点头,看向王岳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样。
朱厚照什么德行,他们太清楚了,凭他也能杀死小王子,这不是扯淡吗?
礼部尚书毛澄更是道:“陛下,还是把大行皇帝两号定下来吧!“
言下之意,你王岳就是没事找事,节外生枝。
朱厚熜轻咳了一声,转向王岳,“诸位大人都这么说,你有什么想法?”
王岳扬起下巴,满脸的不屑。
“陛下,臣想不通,击杀小王子,是扬我大明天威,鼓舞人心的大事情。且不论真假,两件事情连得那么近。我们就应该借题发挥,说先帝击伤小王子,伤重不治,丢了性命!如此一来,对我大明军民,都是巨大的鼓舞,还能沉重打击鞑靼的气焰。我想不出否认的道理。莫非是臣太年轻了,脑子不好用,理解不了诸位大人的用意。”王岳拧着眉头,还不停晃头,真是奇怪啊,见过吹嘘战绩的,可没见过隐藏起来,不敢宣传的。
有的人打败了都要想尽办法,说成胜利。
明明打胜了,达延汗也死了,居然不敢宣传。
这个逻辑,王岳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困惑,朱厚熜也皱眉头。
“诸位大人,这应州大战,事关先帝一生功过,不能马虎。王岳提出来,那也是好心。朕也十分好奇,诸位能不能给我们君臣解惑?”
朱厚熜笑得可憨厚了,只是在几位重臣的眼里,怎么看怎么是不安好心。
尤其是几位尚书,他们想不通。
朱厚照胡乱折腾,儿子没有,命也丢了,正因为如此,皇位才落到了你的头上。朱厚熜应该使劲往朱厚照身上泼脏水才对,不这样,如何证明你皇位来得坦荡,是天命所归呢?
群臣想不通,可首辅杨廷和不断扫视王岳,心中思忖,他渐渐有了一丝猜测,或许这小子就是纯粹不然他们如愿以偿!
想到这里,杨廷和怒火中烧。
他已经放水了,这一对君臣还是不知好歹,甚至想翻前朝的旧案,是觉得老夫提不动刀吗?
既然如此,老夫就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
“王岳,先帝行事乖张,重武轻文,屡次领兵巡边,劳民伤财,天怒人怨。所谓应州之战,双方伤损不大,你要以此宣称击杀小王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杨廷和终于开口了,首辅大人都这么看,其他人自然频频点头,瞧见没有,这就是阁老的高度,你小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岳云淡风轻,他这几天翻找故纸堆,已经拿到了足够的东西,至少可以说是有备而来,这还辩不过,不如死了算了,斗什么斗啊!
“诸位大人,小子查阅弘治朝边报,当真是触目惊心啊!”王岳凝重道:“十八年春正月己丑,小王子诸部围灵州,入花马池,遂掠韦州、环县。甲辰,小王子陷宁夏清水营。弘治十七年辛巳,癸未,火筛入大同,指挥郑瑀力战死。都指挥王泰御小王子于盐池,战死。弘治十五年,小王子部入居河套,犯延绥神木堡。弘治十四年,小王子犯潮河川……”
王岳声音不高,滔滔不断,每念出一句话,在场的群臣脸色就黑了一分,忍不住回忆起二十年前的旧事,被小王子支配的噩梦再度袭来。
虽然明廷蔑称对方为小王子,可人家实力一点也不小,堪称也先死后,草原最大的雄主,明朝最大的边患危机!
小王子不断入寇,年年劫掠,甚至一年来好几次,九边数千里防线,到处都是硝烟战火,到处都是兵戈杀戮,老百姓苦不堪言。
这个小王子,哪来这么大本事,能让大明狼狈不堪呢?
其实厉害的不是小王子,而是他的老婆,满都海哈屯!
一个奇女子!
土木堡之变,弄得大明十分凄惨,而草原这边,竟然比大明还糟糕。也先趁机想要当蒙古大汗,但是他并非黄金家族,犯了大忌。结果就是也先被部下刺杀,草原陷入了长时间的血雨腥风,疯狂杀戮。
不得不说,大明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英宗犯的错误被对手的错误抵消了,大明奇迹般赢得了太平安宁。
可接下来事情就不妙了。
草原之上,天降猛女!
没错,就是满都海哈屯。
她曾经是满都鲁汗的妃子,在丈夫死后,为了维持黄金家族的血脉,她立了年仅七岁的达延汗为蒙古大汗,并且下嫁给达延汗。
那一年满都海三十二岁!
这两个相差足足有二十五岁的夫妻,竟然开创了蒙古中兴的盛世……成婚之后,满都海出战之时,把年幼的丈夫塞到箭壶里,一起冲杀征战。
击败各个对手,驱逐瓦剌,统一草原。
达延汗在十六岁亲政。
满都海哈屯前后给他生下了七个儿子。
这几个儿子都成了日后草原万户部落的首领,达延汗分封诸子,留下的草原格局,一直绵延到后世,比如鄂尔多斯等地名,就是他册封的万户名号。
能在草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达延汗绝对是雄主!
而统一之后的蒙古草原,再度成为了明朝的大患。
王岳给诸位大臣说的那些情况,还只是冰山一角。
从弘治十年开始,达延汗年年入寇,九边变成了筛子,任凭人家来去自如,每年损兵折将,老百姓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弘治皇帝不断召集内阁重臣,商讨对策,死前的三个月,弘治还下诏群臣,“今生齿渐繁,而户口、军伍日就耗损,此皆官司抚恤无方、因仍苟且所致。其悉议弊政以闻。”
弘治想要整顿边务,可惜有心无力,他撒手人寰之后,还没来得及改元,小王子再度入寇,进犯宣府,秋天又进犯甘肃。
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朱厚照稚嫩的面庞上!
父皇尸骨未寒,而敌兵屡次寇边,欺负大明无人。
当时朱厚照怎么想的,无人知道。
唯独从正德元年开始,以刘瑾掌司礼监,丘聚、谷大用提督东、西厂,张永督十二团营兼神机营,魏彬督三千营,各据要地,守备御敌,训练将士。
王岳不想替朱厚照吹嘘什么,但是通过整理资料,窥见了当初的情形。
统一的蒙古草原,蒸蒸日上,不断入寇,形成巨大的外患。
父皇有心无力,含恨而去。
年幼的朱厚照想要报仇,整军经武,可惜勋贵不可用,文臣百般阻挠,甚至想剪除皇帝羽翼。
试问朱厚照能怎么办?
只有放出宦官,让他们掌权,让他们敛财练兵,没有良将,就自封大将军,亲自巡边,防备蒙古入寇。
前后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朱厚照终于等到了机会。
应州一战,他亲自上阵督军,提三尺剑,砍杀敌人,舍死忘生……数万将士奋力死战,浴血黄沙……此战之后,盛年的达延汗死了,不管是不是被朱厚照杀了,北方的边患都减轻了,此后好几年,没有大举入寇的情形,被蹂躏的百姓,总算能喘口气,休养生息……
王岳扫了一眼,脸色都绿了的群臣,愤然问道:“诸公都是弘治朝旧臣,也都辅佐过先帝,你们扪心自问,对待先帝的评价,是否公允呢?”
我是王富贵 第19章 江彬还没死
王岳的质问,让在场所有重臣,包括杨廷和在内,都感到惊恐,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实在是诛心到了极点。
应州大捷,这件事直接关系到朱厚照的身后名。
比如文臣攻击朱厚照荒唐,喜欢用兵,劳民伤财,浪费国帑……但假如朱厚照是继承父志,不辞辛苦,北御强敌,维护九边安全,保护京城百姓,捍卫大明江山基业。
这下子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且不说应州之战,是不是杀了小王子,光是此后几年,鞑子不再入寇,这已经是功劳泼天了。
再有朱厚照还亲自上战场杀敌,不畏艰难,不惧牺牲。
哪怕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说他是荒唐天子。
只要这一点成立,那朱厚照重用宦官,这也就情有可原了。毕竟文官不听他的,勋贵不管用,不用宦官用谁?
还有就是敛财,这一块也不是问题,汉武帝,唐太宗,就连本朝的洪武帝和永乐帝,哪一个不是竭尽所能,集中财力。
敛财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些钱怎么花?
用没用在刀刃上……
顺着王岳的思路,朱厚照或许比不上朱棣,但也绝对是有为之君,甚至可以算是中兴之主。
这个结果实在是超出了文官的接受范围。
“王岳,你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凭着几条边报,就敢胡言乱语,你实在是可恶!”兵部尚书王宪直接开始骂人了。
礼部尚书毛澄也黑着脸道:“王岳,先帝穷兵黩武,做事荒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非如此,哪有你在这里高谈阔论。老夫以为,你还是不要添乱!”
作为杨廷和的铁杆心腹,毛澄必须出来替阁老挡枪。
王岳也明白,这位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朱厚照不荒唐,朱厚熜凭什么继位?朱厚熜要不是皇帝,你王岳算什么东西?
你小子还敢胡言乱语,良心被狗吃了?
王岳又岂能被他们给吓唬住。
“毛部堂,王部堂,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可都是先帝提拔的臣子,没有先帝天恩,哪有你们今天?王岳虽然年幼,但我知道一个道理,我是潜邸的人,我是陛下的臣子,谁对陛下不利,我就跟他拼命,不管是谁,哪怕拼了命,也要咬他一块肉!你们这些先帝的臣子,为什么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先帝,为什么刻意忽略先帝的功绩?先帝继位之初的确年幼,但毕竟坐了十六年的龙椅,岂是能用荒唐二字概括的?正德一朝,要是落下这么个评价。先帝面子不好看,诸公身为先帝的老师,重臣……就不扪心自问吗?明君贤臣,昏君之下,佞臣不少!”
“王岳!”
到底是兵部尚书,王宪脾气真大,竟然直接扑过来。
“你这个小奸贼,鼓弄唇舌,混淆黑白,老夫是不能容你了!”
这位双目喷火,举起拳头就要打人,这也是文官的传统艺能了。
可别小觑文官的战斗力,就像王岳这样的,惹得群情激愤,给打碎了脑袋,命丧朝堂,也不是没有过。
“住手!”
朱厚熜突然大喝,这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红脸少年,三步两步,就冲到了君前,把王岳和王宪隔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炳!
他一句话没有,只是怒视着王宪,手按在绣春刀上。
此刻,他的飞鱼服,格外耀眼。
只要一句话,就拿下你王宪老匹夫!
不光是陆炳来了,其他的侍卫也都跟进来,这就是朱厚熜任命他的原因所在。果不其然,王宪被镇住了。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讲理了。
杨廷和终于开口了,“王部堂,你退下吧。”
王宪后退,可脸上满是怒火,显然被气得不轻。
这时候朱厚熜才淡淡道:“陆炳,你没事往殿上跑什么,还不退下!”
陆炳躬身,也退了出去。
事到如今,杨廷和只能道:“陛下,王岳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先帝整军经武,边患却有改变。可先帝行事乖张,荒唐贪玩,宠信宦官,破坏国典……这也是人尽皆知,不能视而不见。至于臣等,未能辅佐先帝,匡正君道,臣等有罪!”
杨廷和说完,主动下跪。
有他带头,梁储,毛澄,王宪,还有其他大臣,也都一起跪倒。
面对这帮大臣,朱厚熜忍不住暗自叹息。
他这个堂兄,怎么有点心慈手软啊!
你怎么不敢杀人啊?
朱厚熜盘算着,只要他羽翼丰满,绝对不客气。非要拿下几颗脑袋,让你们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他心里想着,转而对杨廷和道:”阁老,你方才的话,公允而得体。朕以为,你们也能给先帝一个公允的评价!”
这话藏着刀子,杨廷和只能点头,“老臣遵旨。”
杨廷和把几位大臣叫到偏殿,开始了紧张的磋商,给一位天子盖棺定论有两号,一个是庙号,一个是谥号。
在庙号这块,文官拟定的是武宗。依照谥法,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
很显然,文官选择这个字,偏重穷兵黩武,依旧是在否定朱厚照,而且还十分不厚道。可经过王岳对应州大捷的阐释,武宗这个庙号的意思很可能偏离文官的想法,变成对朱厚照的赞美。
杨廷和也没有别的办法,关键就是谥号了,之前礼部拟定的谥号之中,有庄、有恭,全都是不怎么好的,最差的竟然还有个思!意为追悔前过——这是要彻底让朱厚照臭大街啊!也亏他们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看样子,新君是都不会答应的,那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给朱厚照文、景一类的好词吧?若朱厚照是贤君,还有必要推翻旧制吗?这可难坏了这帮人!
他们搜肠刮肚,憋得脸都大了,最后还是首辅杨廷和有主意,干脆就用毅吧!
“武宗毅皇帝!”
朱厚熜念叨了一遍,他看得出文官的心思,这已经是他们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到底要不要更好的呢?半晌,朱厚熜终于放弃了,就这个吧!玩文字游戏没什么意思。
杨廷和松了口气,最重要的两号确定下来,其余的虚字就方便了,最终给朱厚照定下来的是武宗,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陛下,如此究竟可以挑选良辰吉日,安葬大行皇帝。”杨廷和只想顺利安葬,别再横生枝节。
朱厚熜颔首,“可以,先帝喜欢热闹,办得隆重一些,还有,礼部要写一篇文章,就追忆一下,先帝怎么立志雪耻,痛击鞑靼。要好好写,然后明发天下。“
果然,还是出了幺蛾子。
这几位大臣对朱厚熜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不是很离谱,他们都能接受,不就是一篇文章吗?
我们当然能写得花团锦簇,可下面人能不能看得到,会不会重视,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这几位大臣辞别朱厚熜,带着满腹心事回去了衙门。他们刚走,王岳就对着朱厚熜道:“陛下,低了,先帝抬得越高,文臣就越难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放过?”
朱厚熜见王岳着急,他终于笑了。
“富贵啊,袁先生告诉了朕一件大事,还有个人在大牢里呢!你去把他提出来,有这个人在,不愁没文章做!”
王岳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会是他吧?
……
杨廷和返回内阁,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很不舒服。
其实王岳有一句话,深深刺痛了这位首辅,你们都是先帝的老师,重臣,正德朝真要是那么不堪,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身为师长,教导无方,身为阁臣,辅佐无能!
王岳这小子字字诛心,杨廷和并不认为大明会出一个十几岁的首辅,他和王岳之间,还差着太多层次,似乎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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