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乖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泠樱
“听说叶丫头,就是你那大女儿,前一阵子嫁人了?”皇帝笑眯眯地瞧着来人,竟跟闲话家常似的,主动问及了儿女之事。
“是。”慈无声干脆利落地作答,并不多话。
可饶是如此,皇帝还是觉得,自己已经从来人的脸色中瞧出了少许端倪。
“你来见朕,同她有关?”
慈无声闻言并不惊诧,毕竟,未经传唤,他是不会轻易在皇帝跟前现身的。
“臣想恳请皇上,准许臣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
他并不迟疑地拱起双手,朝着一国之君低眉恳求。
皇帝也不觉着意外,这就笑了笑,然后望着别处,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是啊,你的三个孩子都在这里,你也是该歇一歇,好好陪陪他们了。”
此言一出,慈无声鲜有波澜的面孔上倒是有了动静。他蓦地抬起眼帘,刚要看着皇帝的脸张嘴一言,就见皇帝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
男子即刻阖上了双唇,听对方语气平静地打开了话匣子。
“在你奉命替朕办差的这二十几年里,已经有不下五批新的密使和你一样,奔赴五湖四海,保我大好河山。他们已然有了足够的能力和阅历,可以独当一面了。所以无声,你肩上的担子,也是时候该卸下了。”
话音未落,两个年岁相仿的男子业已四目相对。
诚然,除了堂堂的九五之尊,这世上,谁也不晓得他慈无声的真实身份。包括他的家人在内,他们都以为他只是常年在外经商、游历,却做梦也不曾想过,这个看起来只会点三脚猫武功的普通男人,竟然会是皇帝钦点的本朝密使首领。
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个因鲜少回家而被长女怨恨的父亲,已经多少次从鬼门关里逃脱,又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个枯燥乏味的日夜。
而他,从未叫过一声“苦”,也从未怨过一声“累”,只在目睹结发之妻冰冷的灵位时,在听闻大女儿失踪不见的音讯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于国家而言,他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大功臣,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可对于他最亲最爱的妻儿来说,他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
“这两年,朕总时不时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你娘一边跟先帝抱怨朕不是块学武的料,一边把朕一脚踹进寒冬腊月的荷花池里,哎呀……可把朕冻的呀……就光顾着同情你有这么个娘了。
“后来,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了手,那时你才十五岁,就要跟你爹一起去给你娘报仇。朕想拦你啊,拦不下。朕就想着,要是连你跟你爹都被那些恶人给杀了,朕还有谁可以交付真心?
“岂料,又过了几年,朕登上了皇位,每天废寝忘食、焦头烂额的,竟开始庆幸,外头有你们父子俩替朕挡着,才叫朕得以一门心思稳固朝纲。渐渐地,朕忘了要拦你,甚至忘了那种可能会失去你的恐惧,哪怕你爹不幸跟着你娘一道去了,朕却还是变得越来越依赖你。结果……结果,便是害得你们一家子聚少离多,害得叶丫头流落在外、改名换姓,害得你最爱的女人含恨而终,害得你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言说至此,年近半百的男人忽然觉得眼底有点儿发热。
“无声,你怪朕吗?”
四目相对,两个年纪一把的男人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我二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朕终年住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锦衣玉食,万人朝拜,你却动辄身赴边关险境,风餐露宿,孤苦无依。有时候,朕回过头想想,觉得自个儿的脸皮还真是挺厚的,这呼风唤雨的权利,这荣华富贵的生活,难道不是用你们一家子的性命换来的吗?”
直到皇帝又自顾自地开了口,慈无声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是这样的,”他说着,直直地注视着对方的眉眼,“皇上,不是这样的。”
皇帝一语不发地与男子对视,随后冷不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行至臣子兼故友的身前,抬手跟老朋友似的拍了拍慈无声的肩。
“你怨也好,不怨也好,朕终究都是欠了你的。现在朕想还了,还来得及吧?”
“皇上……”
“跟你说真的,你看,朕的孙儿、孙女都会吟诗作对、舞刀弄枪了,你也是该隐退,好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
慈无声仍是定睛瞧着皇帝的眼,半晌不曾表态。
皇帝侧身迈开了步子。
“你啊你……就真以为朕这么舍得放手?那些个年轻人,哪个也不及你稳重。可是,四年前,朕亲眼看到你女儿在外头过得有多辛苦,朕牵累了你不够,难道还要再拖上你的儿女?咱做人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啊,你说是不是?”
“皇上……之前见过臣的女儿?”
“是啊,你那丫头片子,跟你娘的性子一模一样,你娘要是还在,肯定一脚把你这个无趣的儿子踢到一边,选这个孙女当她的继承人了。”
“……”
“更何况,那会儿,要不是你女儿差点牺牲自己保护了朕……虽说她待朕真是一点儿也不恭敬,动不动就对朕吹胡子瞪眼吧……咳咳,朕的意思是,若非遇上了她,朕眼下都没这条命来跟你叙旧了。就冲着这一点,朕也不该再霸占着她爹了。”
“……”
“怎么样?朕其实还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吧?”
言说至此,本该一本正经的皇帝已经朝着臣下挤眉弄眼了。
慈无声不禁感觉到,多年不见,他这位主子的脾性还真是……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确实是不想再继续失去了。
思及此,慈无声神色一凛,朝着男人不紧不慢地跪了下去。
“臣……谢主隆恩。”
小媳妇乖乖 第107章 其乐融融
寒冬腊月,京城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慈青花也是整天笑眯眯的,因为,姐姐终于有了好的归宿,而她,也找到了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去做。
是了,嫁到孙家之后,叶红绡害喜的次数不减反增,吃什么都觉着如同嚼蜡,孙蒙让家里的厨子变着法子做菜给她吃,她都只尝了几口就说没胃口了。当妹妹的一听她这情况,赶忙借了白家的伙房,做了些儿时常吃的小点心,还腌了些白菜和猪肉备用着,然后提着点心去了孙府。
叶红绡一见宝贝妹妹来了,立马就打起了些许精神,再一看妹妹是特地做了好吃的给她送来,她是又感动又心疼又高兴——特别是当她不客气地嚼着第一口点心的时候,这眼前简直就是腾地一亮。
“跟娘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她禁不住脱口而出,双目圆睁地瞧着妹妹的脸。
慈青花柔柔地笑了。
是啊,她们姐妹俩都爱吃娘亲做的糕点,不论是甜的还是咸的,那温柔又能干的母亲好像总能又快又准地抓住她们的胃。所幸年长的姐姐虽未习得母亲的本事,但她却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天赋。
“阿姐喜欢就好。”
叶红绡乐呵得大快朵颐。
“你不知道,孙蒙那家伙一成亲就变了!他不准我随便出门!”
然后,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同妹妹抱怨起新婚丈夫来。
慈青花哭笑不得:“那是姐夫疼阿姐,生怕你一出门就出什么岔子。”
急于辩驳的女子强行咽下一口吃食,迫不及待地回道:“能出什么岔子呀!现在就是让你姐姐我去骑着马到城外溜一圈,那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好吗?”
慈青花眼瞅着长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片刻,她又收敛了些许笑意,劝道:“好啦,阿姐,你别忘了,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好歹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吧?”
叶红绡撇撇嘴。
哼……要不是考虑到她二十五岁才生头一胎,须得小心养着,她才不会向那个傻瓜蛋妥协呢。
将长姐孩子气的表情尽收眼底,慈青花颇觉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的姐姐,怎么要当娘了,反倒变年轻了呢?
“阿姐别不乐意了,回头我跟将军说说,让他许我每天都来陪你说话,这样你就不会闷了。”
直到她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一句,叶红绡才从各种腹诽中抽离出身。
“真的?”
慈青花笑着点头。
“还是我家青花最贴心。”
当姐姐的立马笑逐颜开,伸出双臂搂住了自己的小妹妹。可不多久,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虽说孙府离白府不算太远,但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叫妹妹动不动就两头跑?
如此一思,她随即就神色一改,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惜,做妹妹的是真不放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又整日百无聊赖,是以,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约定了后者隔三差五就来陪前者解闷。
就这样,慈青花每隔三五天就往姐姐、姐夫家跑,还相继带来了一溜人。
快要九岁的慈念君听说自个儿再过几个月就要当舅舅了,自然是既兴奋又好奇。尽管屋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他还是缠着他的二姐领着他一道去看了大姐,然后睁大了眼珠子,盯着女子的小腹瞧。
叶红绡被他这少有的天真模样逗乐,嗔道:“傻小子,眼下才两个月,要等肚子鼓出来,还早着呢。”
慈念君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慈青花微笑着注目于姐弟俩,问弟弟喜欢外甥还是外甥女。
慈念君仔细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觉得如果外甥女像阿姐的话,他就喜欢——但要是像大姐……呃,他还是选外甥吧。
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着长姐的面直言不讳,只好略违心地表示两个都喜欢。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想这么久,你这小子,是不是心里头在嫌弃我女儿?”
“没有没有!大姐……大姐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说话眼睛都不敢看我,心虚了,被我猜中了是不是?”
“没没没……真的,真的没有!”
被女子一语道破心思,慈念君简直就抹一把冷汗:这个大姐,怎么这么敏锐的?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话说回来,她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女儿啊……
灵机一动的小家伙赶紧就着这念头扯开了话题,问长姐是不是想要个女儿。
叶红绡一听,当场踌躇满志地扬了扬眉毛:“那当然,要个女儿,像我们家青花这样的,顶好顶好。”
慈青花被她说得小脸一热,慈念君则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难得他跟大姐还有想到一块儿去的时候。
姐弟三人就这么围着炭火说笑,殊不知此时此刻,他们的父亲正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以,当白九辞与孙蒙一道走近的时候,两人目睹的便是男子遗世独立、侧耳倾听的画面。
这一刻,因着距离稍远,白九辞并没能瞧见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而是看着他眸光一转,与自己四目相接。
说实话,在慈无声借宿白府的这些时日里,自己与他打过许多次照面,却并没能说上几句话。因为每次见面时,他们俩就都跟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皆是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白九辞不晓得该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岳父”说点什么,慈无声更是无意与这纳了女儿当小妾的男人攀谈。
倒不是他气这年轻人没有娶二女儿为妻,事实上,他连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甚明了——他不是没问过他的小女儿,只是小女儿言谈间似有躲闪,他又不好直接去问白九辞或是跟大女儿打听。
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以至于这只勉强算是翁婿俩的男人见了面,也都只是规规矩矩地互相行礼,再无半点寒暄。
不过,此情此景下,白九辞倒是有了说辞。
“岳父怎地站在外头?”可惜,因着他在对慈无声的称呼上迟疑了一瞬,这就被孙蒙这个实打实的女婿给抢了先。
白九辞当然不会因此而心生不快,反正,孙蒙要问的也是他原本想说的。只是,当孙蒙因一时惊愕而张嘴出声后,两人还是相继意识到了什么。
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在屋里,可他这个当爹的却默默地杵在屋外,还不是因为他自知不受屋主人的欢迎吗?
孙蒙顿时有些为难:请岳父进屋吧,他怕得罪娘子;不请吧,实在是于理不合、于心不忍——这可如何是好?
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略尴尬地瞅了瞅身边的上司兼半个连襟,发现白九辞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淡。
不愧是将军,这等情况下,竟仍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心底由衷地佩服了一把,他听到白九辞平声对他的岳父道:“天寒,伯父还是进屋坐吧。”
慈无声对他这称呼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贵为名将之后,且本身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并不知其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肯尊称自己一声“伯父”,已是给了自己和女儿极大的脸面了。
“不了,你们进去吧。”可慈无声还是面无涟漪地予以谢绝,而后转身迈开了步子。
孙蒙目送男子毫不迟疑地离开,心下突然有些同情。
“将军,我看岳父他人挺好的,红绡这么对他……唉……”开口把话说到一半,他自个儿也说不下去了。
诚然,他不是不晓得他的这位岳父这二十几年来都是如何“顾家”的,也在事后听他的娘子道明了那场祸端的因缘,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叶红绡对慈无声的怨恨。只不过,因着年少时期就痛失了双亲,他心中最是清楚,那种“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感受,是如何的揪心,又是如何的遗憾。
媳妇儿现下这般对待她的亲爹,将来真就不会后悔吗?
蹙眉喟叹之际,他听得白九辞回答道:“先进屋吧。”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跨进了门槛,两个女人见各自的夫婿来了,一个笑靥相迎,一个不以为意。
“将军,姐夫。”
慈青花言笑晏晏地唤着,听得孙蒙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这声“姐夫”,不论听多少次,都叫人心花怒放哇。虽然媳妇儿动不动就给他一个后脑勺,但媳妇儿的妹妹认可他呀,这样也算不错了吧?
这么想着,孙蒙又看到八岁的小家伙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热络地喊了声“姐夫”。
然后,慈念君的视线转移到白九辞脸上,自然而然地唤出了一句“将军”。
话音落下,小家伙一无所察,只笑着任由孙蒙摸了摸小脑瓜,可白九辞却是鬼使神差的心头一动。
姐夫,将军。
这,就是他和孙蒙之间的差距吗?
因为慈青花不是他白九辞明媒正娶的妻,只是他纳的一个妾,所以,即使他再如何看重她、喜欢她,她的弟弟也不能唤他“姐夫”。
这世俗礼教定下的规矩,还真叫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小媳妇乖乖 第108章 又是一年
日子一晃而过,半个月后,一年里头最最热闹的除夕又到了。这天,叶红绡满面红光,揣着个渐渐成型的孩子,陪着同样容光焕发的丈夫,理直气壮地去了白家。
当然,为了堵住某些小人的嘴,她是跟去年一样备了厚礼的——反正,她的夫君这些年年年都是上白家守岁的,如今她身为他的正妻,自然有的是道理跟着过来。
一进门就瞧见了早早侯在院里相迎的妹妹,女子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绚烂如花的笑容。
“傻丫头,外头冷呢,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叶红绡迅速拉过妹妹的小手,下意识地握在掌心里捂着。
“青花想阿姐了嘛。”小丫头对姐姐撒起娇来毫不费力,姐妹俩这就相视一笑,互相挽着胳膊往里走。
两女一男有说有笑地入了白府的前厅,发现李信天和颜慕晚也在。叶红绡虽看后者仍是不太顺眼,但人家也没怎么招惹过她,这大过年的,她自是不可能不知礼数。
于是,几个年轻人相互站着寒暄了几句,便坐下来说话。没多久,白九辞领着慈念君过来了。叶红绡见状不免有些好奇,不理解这一大一小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结果一问才知,小家伙前些日子跑去孙府看她,回程的路上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快要跌倒之际,他本能地拿手掌撑地,导致一双手腕都伤着了,现在连捧个饭碗都觉得手疼。如此一来,打小照顾他的慈青花自然心疼啊,从吃饭到撒尿,从穿衣到脱衣,从入浴到出浴,恨不能全程陪护着。可小家伙却闹别扭了,毕竟一过年他就九岁了,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哪儿能再叫姐姐帮他洗澡?
于是,白九辞这半个姐夫就主动担下了“伺候”他的任务。
起初,姐弟俩是诚惶诚恐的,连声推说“叫个家丁来帮忙就好了”。但男人也不晓得是打的什么算盘,竟愣是坚持要上手,姐弟俩拗不过他,带着一脸“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的惊愕,由着他这堂堂大将军帮个垂髫小儿洗了把澡。
更叫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此例一开,简直后患无穷。白九辞就像是帮人洗澡洗上瘾了似的,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大有要将这活计包揽下来的架势。
这不,今儿个已经是他第三趟替慈念君洗澡了。洗完了澡,他帮着小家伙穿上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就直接领着人过来了。
听完妹妹红着脸的一番解释,叶红绡难得不由自主地把嘴张开了一条缝,用一种类似“什么鬼”的表情,注视着面色如常的男人。
白九辞若无其事地木着脸,眼观鼻、鼻观心。
一旁的李信天和颜慕晚则默不作声地听着,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面无涟漪。
倒是同样惊呆了的孙蒙冷不防回过神来,跳出来道:“下次姐夫帮你洗!”
此言一出,既觉得莫名骄傲又感到有些丢人的小家伙顿时就窘了。
叶红绡则捅了丈夫一肘子:“你抢什么功?”
孙蒙睁大了眼,瞅着自个儿的媳妇,不明白自己自告奋勇替小舅子效劳,怎么就是抢功劳了。
“不碍事,洗个澡而已。”然后,一屋子的人就听白九辞语气平平地说道。
将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护小孩子了啊……
对于突然变得亲民的顶头上司,孙蒙表示不太习惯。可待他细细一思,好像又顿悟了什么。
其实,将军的立场……跟他是一样的?
茅塞顿开之际,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白陌爽朗的笑声。一家之主拖家带口地到场了,几个小辈当然是纷纷起身行礼。慈无声也跟在后头现了身,这让已有心理准备的叶红绡还是免不了沉了沉脸。不过,她到底是顾及了场合,同其他人一样,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便向白家人呈上了她亲自挑选的年礼。
白陌嗔怪她见外,她但笑不语。三代人热络了一阵,这便坐下吃团圆饭。席间,白老夫人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叶红绡的肚子,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居然主动开了口,和颜悦色地询问起她腹中的孩子来。
叶红绡本以为,自己终究是未婚先孕,传出去,定是不为多数人所容的。尤其是像白老夫人这样古板的老人家,肯定是认定自己不要脸面、不知羞耻的。可她万万没料到,预想中的鄙夷半点都没出现在老人家的脸上,对方甚至还颇为羡慕地瞧着她的腹部,好像一眼就能从中瞧出个大胖小子来。
白老夫人当然不会说三道四——没成亲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确实是不好,可这不也是特殊情况嘛!你看,这丫头都二十五了,哦不,过了年就二十六了,这要换做别人家的姑娘,孩子早就满地跑了,她特事特办,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嘛……咳咳,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有孩子了啊,她肚子里有孩子了啊!
如今一见到大肚子就几欲两眼放光,盼曾孙盼到望穿秋水的白老夫人也是什么都管不了了。
诚然,就算现在有个不认得的女人挺着个肚子拍她白家的大门,说自己怀了宝贝孙子的种,她也定要将来人安顿在私宅,好好确认一番的!
思及此,白老夫人又不由自主地看了慈青花两眼。
十几天前,她按捺不住,特地去了徐离善的院子,问他白九辞体内的情毒什么时候才能清除。这老家伙跟她从四十年前起就互相看不对眼,这二十几年来,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回,她甘愿忍着被他冷嘲热讽的不快,亲自跑去找他,就是为了把这个问题给弄个明白。
是啊,再叫她等下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抱上曾孙!
可惜,老家伙不但没好好回答她的疑问,还挑着白眉给她一个斜眼,回她一句“问你那宝贝孙子去”。
白老夫人气得没辙,狠狠地瞪了徐离善一眼,却再也拉不下那个老脸追问了。
于是,她尝试向当事人询问,奈何白九辞两次顾左右而言他,结果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这吃着团圆饭呢,老的、小的,姓白的、不姓白的,都在,这叫她怎么问啊!
是的,白老夫人虽抱孙心切,却也不至于为此彻底失了分寸——宝贝孙子的面子,她还是要给他留着的。
不过,她到底是不甘心,这就敛了愁容,笑眯眯地对慈青花说:“丫头啊,你看你姐姐,明年秋天都能当娘了,你也得努力一把啊。”
慈青花一听老夫人如此和蔼的口气,先是受宠若惊,紧接着就因她的后半句话而小脸一红。
“是……”她埋低了脑袋轻声应下,并未看到一桌子人迥然不同的神态。
叶红绡头一个坐直了上身,想对老妇人说点儿什么,被她身边的孙蒙给压了压手;慈无声抬眼看看小女儿,又瞧了瞧大女儿变来变去的脸色,然后默不作声地喝了口酒;白陌与白夫人一个笑脸一凝,一个眸光一转,皆是未有发表意见;白九辞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毛,暗地里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小丫头放在桌下的手背;李信天则下意识地看了看颜慕晚,见她面无表情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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