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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灯
卫瑾点点头,说起来他却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一个笑眯眯的伯伯给他的,那个寒玉蝉是个雪白的玉,摸着像万年寒冰似的,他记事很早,小时候许多事情都记得,父亲冷落母亲,不喜自己,母亲离家出走的事情,他如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省得惹母亲伤心而已。
一时车厢内又归于沉寂,一车子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语。
车厢日夜赶路,三天三夜才到了管夫人说的地方,只见四面俱是层峦叠嶂,松篁交翠,曲径通幽,走到一段峭壁之下,山回路转,见一山洞,从洞口进去,洞中都铺着青石,甚为平坦,上有石罅,漏着天光,纡回转折数转后方才觉得眼前一亮出了洞,又是一带清溪迎面拦着,映带着许多花树,树影里却挑出一角屋檐,极是清雅。
管夫人带着他们走到了草堂前扣了扣门前的叩竹,里头两个小童迎了出来,头挽抓髻,身穿青布道袍,便鞋净袜,都是眉清目秀极伶俐的样子,见了管夫人作揖后问道:“敢问客人哪里来?有何见教?”
管夫人沉声道:“烦请转告叶师兄,师妹管香来访。”
一个童子应了进去传话,另外一个童子引着他们进了花厅奉茶,过了一会儿里头帘子一挑,走出来一位男子,长眉修目,眉间沉郁,相貌只是普通,个子颇高,穿着一领蓝布长衫,管夫人站了起来拱手道:“师兄。”急云和卫瑾也连忙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叶默存微微一笑道:“师妹今日匆忙来访,却是为何?”一边却已对急云卫瑾和身后的罗姑姑以及怀中的小喜都扫了一眼,急云只觉得一道犀利目光看过,心中凛然,垂手不言。
管夫人解释道:“服侍我的小丫鬟前日不慎中了毒,我已以内力逼着,但她不会武,毒发得快,因此只能来请师兄施展妙手了。”
叶默存闻言走了过去,翻了翻小喜的眼皮,把脉后沉吟片刻道:“是毒蘑菇,先送后头住下,让童子们煎药服下,再施针治疗调养一番便好,只是这毒对身体有些影响,脏器已然受损,之后可能有些弱症。”
罗姑姑听到有救,已是颤抖着声音道:“多谢大夫,多谢夫人……”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已是满眼血丝,面目憔悴,如今听到有救,一颗心放下一半,泪水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叶默存示意两个小童带着罗姑姑和小喜到后堂,一边却看往卫瑾和急云道:“这是阿瑾吧,这样大了,这是你上次信中说的新收的女徒弟了?看起来怎么和阿瑾一样,也是个无趣的。”
卫瑾和急云默然,管夫人只好让他们上前见礼,叶默存受了礼后,对急云说道:“我收有两个徒弟,算得上是你的师兄师姐,阿瑾是见过的,只是他们出去做师门任务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初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们,好在前些日子得了对有点意思的东西。”一边叫童子道:“去把我案上那个红漆盒拿来。”
过了一会儿童子捧了盒子来,叶默存打开,里头却是一对象牙雕花空心套球,外层雕着花鸟纹路,真如乳白光亮柔嫩的花瓣层层绽开,雕纹精细之极,十分精巧美丽,叶默存拈起那两只球,拧开,中间套着一个圆球,转开,空心处却是放了一丸碧绿色的药丸,异香扑鼻,他说道:“我在这里头各放了一丸避毒丸,你们行走江湖,若是遇到瘴气、毒物,这个可以略顶一顶。”
急云和卫瑾去看管夫人,管夫人微微点头道:“你们师伯这个避毒丸十分珍贵,也是他的一片心,你们且收下吧。”
急云接了过来,却是被那表面精美的雕纹所吸引,抚摸了一会儿,叶默存看她脸上似是很喜欢的样子,解释道:“这可是京中晋王亲自雕的,晋王如今一幅画已是能卖到千金之数,雕的印章更不必说了,因为太耗心力,多少人求而不得。”
管夫人愣了愣道:“晋王……不是死了么?我怎么记得他儿子也不过才十来岁吧,似乎是小瑾儿几岁。”
叶默存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儿子袭了晋王的爵位,今年不过十二,书画上造诣极高,京中声名鹊起,只是自幼有心疾,前些日子发病了,宫中托了掌教,让我去给他诊治,这对象牙球便是他赠的。”
管夫人问:“那师兄是治好他的心疾了?”
叶默存摇头道:“我也只是堪堪控制住病情,保住他不死而已,他是天生的心脏有缺陷,若是要根治,还需要一番周折,我却是有个古方可以试试,然而那古方上所需的几位药,都极为难得,如今正打算到处收集试一试,却也不是件易事,端的看他运气如何了。”
管夫人点点头,叶默存道:“我让童子们带你们到后头梳洗歇息吧,我先去看看你们那丫鬟,待你们休息好后有话再说。”
管夫人便带着卫瑾和急云跟着引路的童子到了后堂,住进房间内,果然有童子送了热水来给他们梳洗。
两日后,小喜清醒了,叶默存只言余毒已清,接下来的只是休养问题而已。然而她却只是闭目装睡,并不敢看管夫人他们,罗姑姑问她如何会误食蘑菇,她也只是闭口不谈。管夫人却是摒退了所有人,单独和小喜谈了谈,出来后找了罗姑姑,给了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小喜回去,回去后也不必上山了,自在山下住着。罗姑姑看小喜双目红肿,虽然心中疑虑,然而毕竟女儿是救回来了,虽然她一直闪烁其词,却又反复问管夫人和云小姐那天的反应,显然有文章在内,她却也不敢再问下去,当日便雇了车,和小喜启程回聆玉镇。
却说卫瑾也问管夫人道:“以后不用罗姑姑了?”他心里知道以后大概是真见不着罗姑姑了,只是这些年罗姑姑待他甚好,衣食住行,无一不周,到底是有感情在的。
管夫人摇摇头,半晌却忽然说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急云被这话里头的凛冽寒气震了震,忍不住转头去看师父,管夫人看她看过来,又正色道:“只要不忠过一次的人,一定会再次不忠,你们当谨记在心!”
急云和卫瑾看她严肃,只得恭敬应了是。管夫人想了想又道:“小喜在我们身边多年,此次不过是一时糊涂,你们师伯也说了,她的身体脏器受了毒害,之后即使悉心调养,也活不过四十岁,罗姑姑却是视之为下半生唯一依靠,因此此次小喜下毒,我没有处置,和普通人不必计较太多。然而在江湖中,若是遇到江湖中人下毒,那却必须针锋相对,不可手软,否则别人看你们软善可欺,便是被发现,付出的代价也小,就会一再尝试挑衅,因此当断则断,可明白?平日里更应当防着小人些,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倒是我平日里太过宽和了,让她生了妄心。”
急云和卫瑾又应了是,到底他们与小喜相处多年,对此次儿戏一般的下毒,他们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之心,不过对人心之复杂,倒是有了警醒。
打发走了罗姑姑和小喜,管夫人留下来却是要和叶默存商量下找父亲的事。闲下来叶默存却也喜欢和卫瑾、急云聊聊天,或是说些养生的办法,教他们些辨别毒药的方法,或是说些从前的见闻,倒是十分可亲的样子,急云不由的想起管夫人之前说他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来,如今看起来,却很是亲切平和,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日叶默存问他们:“你们该着手准备师门任务了吧?如今有什么打算?”
卫瑾和急云对视一眼,卫瑾说道:“我和师妹打算去一次百越,听说当年外公是在那里失踪的,我们想去那宝藏之地看一看,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叶默存听了倒是一愣,想了想道:“百越那边,民风彪悍,语言不通,民俗与我们大不相同,又有十万大山,山势险恶,蛇虫肆虐,瘴气丛生,当年你师公如何找到宝藏的不知,只是后来我和你娘去了那边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你们不如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做任务比较合适。比如往南去海外,杀几个海盗,收复些海岛,一举两得,两个任务一起做了,也不算难,至于找你外公的事情,交给我和你母亲好了,前些日子有人在西华国那儿见过个人,形貌有些相似,我们打算去那边看看。”
卫瑾却是坚定道:“如此兵分两路岂不更好?我们已经决定了。”
叶默存看他脸上表情,却是想起从前师妹那倔强,知道这小少年只怕也承继了乃母之风,不撞南墙不回头,便点头道:“也成,只是万不可冒险,去看看便可,我那儿有当时师父找宝藏所用的情报线索,到时候一起拿给你们参考,那宝藏之地,我和你们的母亲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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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 第43章 百越之地
听闻他们定了任务历练的地点为百越之地,管夫人有些意外,却也默然并没有反对。迟了些日子叶默存果然送了一个小藤箱来给卫瑾和急云,只说是师父书房里留下的物事,兴许对他们有些帮助。
卫瑾打开了那藤箱,看到了一张舆图,却是临摹的备份,除了地形描绘外,地图右上角还有个奇怪的连体双鸟太阳纹图案。
叶默存说道:“这图我们查过,兴许是那边某个部族的图腾,这藏宝图也不知师父是哪里找到的,我们曾借助过那里官府以及帮派的帮忙,却都没有找到供奉这个图腾的部族,那边的部族大多尊崇鸡、鸟、太阳,也有鸟为越祝之祖的说法,然而这双鸟太阳纹却没有见过。”
除了舆图,还有几本笔记,都是摘录的百越之地的民俗、地理、部族介绍、义军当时驻扎过的地方、冯开山本人的籍贯等笔记,字迹潇洒飘逸,想是云阳侯亲笔从不同的书籍上摘抄下来。
百越之地在大秦国西南一隅,因那一带山势险峻,民薄产而多贫,土著居民民风凶悍,为大秦官员们视之如死地的流放之地、瘴气横行的蛮荒之地,然而,却有传说在大秦开国时,有一支义军曾在天下大乱时占据了许多城池,最后却因内讧,义军首领冯开山被暗杀,义军多为农民,没了首领,支离破碎,被秦高祖一一击破,建立了大秦帝国。
然而,传说冯开山之前发现了古高凉国留下的宝藏,却没有来得及发掘,有他的亲兵言之凿凿,他在十万大山发现了宝藏,由于需要工具,因此没有发掘,然而在回来后却惨遭毒手,没有来得及将宝藏秘密传下来,而那个亲兵很快也被发现被杀死,宝藏下落成谜。
数百年来,一批批盗墓者在那里一带寻找宝藏,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得手过,直到十多年前云阳侯亲去寻找,也果然托镖局以及官兵运送回了一批金条,解了国难,在人们纷纷揣测是否还有更多的宝藏的时候,云阳侯却就此杳无音讯,朝廷、清微教之后都派了许多人手前去寻找,却只知道云阳侯最后落脚的地方是离岗山下的西直镇,一日进山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天气开始热起来的时候,管夫人与叶默存各骑一骑出发去了西华国,而卫瑾带着急云,也踏上了赴百越之地的旅途,出发前,叶默存还是找了许多药丸塞给他们,防瘴气、毒虫的,化水里防止生病的,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分道扬镳后,叶默存才叹了口气对管夫人道:“阿瑾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也狠得下心,挑个简单些的任务稳妥些吧,我那两个劣徒,我都没舍得让他们去冒险。”
管夫人默默无语,她有些不习惯师兄的变化,从前那一副喜怒无常冷嘲热讽的毒舌、睚眦必报的性子去哪里了?半晌才说:“谁能一直护着谁呢,总要自己出去闯,年轻的时候跌倒了,还有时间有精力站起来重振旗鼓,若是我一直护着他,等到我死了,他才狠狠地摔上一跤,只怕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们二人如今的武艺,远超当年你我刚去历练之时了,很不必担心。”
叶默存看了看她,十多年前他们一同出道历练,她宛如朝阳一般清新亮丽,活泼泼暖洋洋,而如今,她脸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不复昔日之鲜j□j人,他也静了下来。二人一路默默无语,向西华国去了。
卫瑾与急云一人一骑,一路疾行。为着路途方便,急云穿了男装,十二岁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与卫瑾站在一起倒似一对貌若傅粉的兄弟。
路途山光水色,正是暮春好风景,花香一阵浓一阵淡的随着暖风吹送,他们穿着春衫,健马轻快,颇为惬意。一路约行了半月,只觉得天气渐热,途中听到百姓说话口音轻重开合开始难辩,尾音上扬如鸟语啁啾,待到田头地里一株株红木棉如火焰绽放之时,百越,到了。
西直镇紧挨着离岗山,群山掩映之中,一座座别致而朴实无漆的木楼依山势而居,木柱撑起两到三层的房子,十分别致,楼上住人,楼下架空连片成寨于坡前,后头的离岗山山高坡陡,壁绝峰险,远处云雾弥漫。
卫瑾和急云下了马牵着马缓步走入镇上,街道上喧嚣声四起,推车的,挑担的,鱼贯而行。来往人们均是黑巾包头,黑衣黑裙,小腿上打着绑腿,一些女子黑布上则绣着彩色花样,戴着银光闪闪的项圈和首饰,百越人的肤色要深一些,眉骨颧骨高,五官线条清楚而深刻,身高普遍不算高,却大多健壮结实。卫瑾和急云一身中原打扮和白皮肤修长身材的中原长相立时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卫瑾和急云只往人流多的地方走,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座小楼门前挑出布帘,写着平安客栈四个大字,门口有伙计看到他们,眼前一亮,已是用有些生硬的大秦官话招徕道:“二位客官要住店么?我们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了,保管伺候二位的马好好的。”一边赶着上来替他们牵马,卫瑾看了看急云,二人点了点头,便让他牵了马下去系上,走进客栈里,虽则山居,倒也收拾得清洁,楼下大厅竹台竹椅,宽大轩豁,里头已有几个座头坐了人,看到他们走了进来,楼上想是住人的房间。
二人拣了一副座头坐下,一个酒保迎了过来,热络说道:“二位客官远道而来,是单吃饭还是要住店?”官话却是说得顺溜多了,一边手脚不停地在桌上摆上二只杯子,二双竹著,卫瑾问:“要住店,两间房,另外送些吃的上来,有什么吃的?”
酒保道:“我们出名的好酱牛肉、白斩鸡、腌鸭子,还有血肠、酒酿丸子,也有新鲜时蔬。”
急云却是漫视了一番屋里的人,这是她前世的职业习惯,无论去了哪里,第一时间观察地形以及人物,判断形势以及第一时间离开的最佳路线。
店堂里头两个座头坐了人,一个似乎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都是黑布包头,笑着说话吃饭,桌子上摆着四、五样菜,旁边有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有着一大蓬新鲜草药,似是村人到镇上卖药顺便吃个午餐。另外一个座头坐着四个人,都是本地人,看着似是闲汉闲聚,大声说笑,桌子上有七八样菜和一缸子的酒,显然极是开心。
急云垂了睫毛不再看他们,卫瑾却在问她:“你想吃些什么?”
急云忽然一副腼腆的样子道:“没喝过酒呢,能尝尝酒么?菜随意上些新鲜的就好。”
卫瑾一愣,去看那酒保,那酒保想了想道:“有甜醴,倒是适合小公子们喝,酒劲不大,糯米酿的,味甘如蜜甜丝丝的。”
急云则眼巴巴地看往卫瑾,卫瑾有些奇怪,急云平日里只有比他更老成的,今日怎么有些古怪,他只得点点头道:“那就来这个吧,再拣点牛肉、腌鸭子、血肠都切点来,再来十张薄饼。”酒保道:“好咧,就来。”
甜醴是乳白色的酒浆,酒香四溢,入口生津,喝起来果然甜蜜蜜的,急云喝了几口,倒是有些享受,赶紧一口气喝了好几杯,她毫不掩饰地眯起眼睛表示高兴,脸上红晕浮现。她前世就爱喝酒,到了这世,还是跟着大师傅学厨的时候尝过一些酒,也是为了辨味,跟了管夫人以后,管夫人一直自律甚严,厨房只有黄酒用于烹调,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喝酒。
急云虽然男装打扮,然而她握着酒杯眯眼笑的时候,晶莹的脸庞上红晕涌现,长长睫毛下双眼仿佛碎星落在深潭里,笑起来嘴边有浅浅酒涡,卫瑾看到她这双眼弯弯的憨态,有些呆了。
血肠是糯米加猪血灌制,中间应还有些花生粉和香料,用料普通却十分香而美味,卫瑾也忍不住吃了许多,两人正埋头苦吃,外头却是走来了个摇着竹板说书的老先生。
那老汉黑衣黑裤,面色苍黧,包着黑头巾,边缘露出鬓发斑白,颔下三缕清须,神清目朗,相貌飘然,一边摇着竹板报君知,一边曼声拉长腔调吟道:“打竹板,迈大步,走进客栈找主顾,上下千年内外百里报君知,哪位爷,愿意听,金银元宝一齐来。”
卫瑾却是提起了兴趣,招手唤道:“那位先生请过来。”
那位黑衣老先生摇着竹板过来了,卫瑾问道:“老先生见闻广博,可知道离岗山宝藏的传说?”
那黑衣老先生摇摇竹板笑道:“公子问老汉可是问对人了,这事情我却知道,你若是问别个年轻的,未必晓得咧。”
急云倒了杯甜醴给那老先生,卫瑾好奇道:“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洒洒姑娘的手榴弹,第一次收到咧。
如无意外以后每晚7点更文,尽量坚持日更。




云且住 第44章 堪破
老先生喝了杯甜醴,满意地笑道:“待老汉给你们讲讲古,这藏宝,乃是古高凉国留下的,义军首领冯开山曾经与古高凉国后裔洗氏有些瓜葛,洗氏一脉是我们百越人的圣母,世世代代母女相传,当时的圣母洗夫人无意中给冯开山说了宝藏的歌诀,冯开山却是天分聪颖,参悟了这歌诀的秘密,找到了宝藏之处,结果却没来得及发掘,后来此宝藏依然深埋十万大山中,无人能参悟。”
卫瑾好奇道:“歌诀很深奥?”
老先生笑道:“这歌诀,我们百越人人会唱,却无人参悟。”说完便一边轻声唱到:“依洞积木,衡板张窠、茅而不泥,居而锄畲,猪牛下喧,孺幼上歌,猎山浴溪,乐土藏禾,山高吏远,问彼奈何。”(注:此歌谣出自古民歌《乐土歌》,非原创,借用一下。)
卫瑾与急云对视了一眼,这歌谣,他们也在云阳侯的笔记上看过,还在那句“乐土藏禾”上画了个圈,他们却也无法参透其中的秘诀,只能到云阳侯失踪的离岗山来一探究竟了。
老先生继续笑道:“这么多年来,多少中原人来探问,都无人找到,更甚者,有些人进了深山便一去不回,不过却有个人例外,十七年前有个中原人,到了这里,参透了歌诀,进了山里,后来县里的土司来了,带了官兵和镖局来,接了一大车的财宝回了京,听说全是金条哩,可惜,那个中原人听说进了离岗山,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时候后头一个闲汉插嘴道:“这事我晓得,当年我才十岁,那个中原人借宿在我家,长得可好看哩,他的行李后来就留在我家,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土司衙门来人收走了他的行李和白马,听说送回京里去了,又问了我阿爷阿娘好多话,可惜我们哪里晓得么,只晓得他说进山去了,后来听说,那土司是接到信,带着官兵到了个空地,发现那里放着一车子的财宝,却没有人,他也不敢隐瞒,一路押送进京,后来听说得了好多赏赐。”
另外个闲汉笑道:“他怎么敢独吞,听说那天安抚使也来了的,我们西直镇,那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哩。”
卫瑾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外公云阳侯了,有些失望,不过想想母亲和师伯都来找了这么久,包括朝廷和清微教都派了人来寻找,若是问问便能问道,那也不是这么好查的了,如今唯有找到宝藏所在之地,方有一丝希望。
急云却忽然道:“这样多人都找过,就算我们能参透,想必宝藏也早就被搬空啦,我们看一看这边有什么特别的,买一些,走一走便回去吧,这里蚊虫好多,吃又吃不惯,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卫瑾一愣,看向她,却看到急云一副天真无聊的样子,他心头忽然一凛,面上却若无其事道:“你说得对,出来时间长了,家里人也担心呢。”
那老先生哈哈一笑道:“明天却是有歌圩哩,我们百越人人人会唱歌,一个男子不能唱歌他是种羞辱,一个女子不能唱歌她不会得到好的丈夫,小公子们明儿个可以看看歌圩,买些绣球越锦回去送兄弟姐妹。”
急云点点头,卫瑾拿了几个铜板递给老先生道:“谢谢老先生给我们讲古。”
那老先生拿了钱,笑眯眯地走了。
卫瑾却是招了小二来,要了两间客房,上了楼上,要了热水洗脸。
小二走了,卫瑾却是到了急云的房里,要关门时急云止住了他,将门打开,卫瑾却以为急云要避嫌,脸急得涨红了,急云却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走进房里,房子通往外头有个露台,走出去,外头能看到远山风景,卫瑾也跟了出来,急云轻轻道:“我们被人盯上了。”所以她选了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露台低声说话,开着门,能第一时间看到有人进来。
卫瑾吃了一惊,急云看似在闲看风景,一边道:“饭厅里的人,那对夫妻带着孩子的,草药还新鲜,看着像才摘下来的,却没有回家吃午饭,带着孩子在镇上吃饭,这不合常理,再者卖草药为生的农家,如何舍得一餐饭便点好几个菜,还有肉有蛋。”她在山村生活数年,村里人赶圩,大部分都是自带些馍馍烙饼和水,哪里舍得去下馆子?那几个菜,把草药卖完都不顶那一桌子的菜钱,乡里人谁舍得。
卫瑾转念一想果然如此,脸上严肃起来,急云又道:“那几个闲汉也不对,你看他们的手脚粗大,手上有老茧,当是常做农活的,如今正是春耕农忙时,闲聚着不干活在喝酒说笑本就奇怪,那酒菜又吃了许多,酒却没下多少,倒酒也不多,最特别的就是,我和你是中原人打扮,走在街道上时,不时有人注目,为何进了客栈内,那两桌子的人为何却反而没有看我们,仿佛极为平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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