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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灯
作者有话要说:8点还有一更。





云且住 第81章 秘营
乌油油的头发简单束成一髻,插了根玉色素簪,换了身淡青色宽幅大袖的袍子,将姣好的身形都掩盖了,即便如此,那容色依然丝毫不因粗衣布服而逊色。
李熙微微颔首,却又取了个同色披风给她,笑道,“深秋了,外头凉。”一边自己也换了藏青常服,披了同色外袍,便带着她走进房间内侧的小书房,这里是他在内院时作画看书用的,他熟练地掀开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绣画,露出里头的壁橱,壁橱里头倒是放了一盒子珠宝。
他笑道:“这是用来迷惑人的,一般人认为这只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料不到别有洞天。”一边说一边将壁橱侧边的木板上两个不起眼的钉子左边转了转,又右边转了转,再一推,那壁橱便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侧缝,有风从里头透出。
李熙带着她进了里头,拉上壁橱,里头是砖墙砌成的夹道,走了大约十米,就看到一间暗室,里头也是放着若干金银珠宝,宝刀银枪,还有些屏风摆件金玉盆景之类的东西,他继续笑道:“仍然是障眼法,若是还是被发现了,走到这里也以为是尽头了。”一边又在那黑魆魆的墙角那儿抽了块砖头出来,然后又将一面墙直接推开了个口子,带着她走进去后,再恢复了原样。一边又继续走了曲曲折折的一段夹道,然后便出现了三条路,李熙带着她走了靠左的一条路,一边轻声道:“若不是有先晋王的侍卫带着,我也是要迷路的。另外两条路通往城内的不同地方。”一边带着她又走了一会儿,推开了一面墙,这里是一间净室,有榻有几,有桌有椅,李熙带着她走出来,外院是朱明和青阳在守着一辆马车,看到他们出来,鞠了一躬,掀开帘子让他们上了车,然后车马辚辚,动了。
急云一直安静地跟着李熙,李熙转过脸看她秀挺的鼻梁和恬静的侧脸,低声说道:“我这具身体的父亲,是现在的皇上的三弟,在今上还是太子之时,他就已经封了王并且统领了一支军队,表现出了十分卓越的军事才干和统领才能,并且对统兵作战有着超乎寻常人的热爱,得到了先皇的爱重。在常年征战的生活中,他兴起了想建立一支特殊的军队的想法,主要就是负责暗谍、刺杀、奇袭这些,不拘一格地收揽人才,并且有意识的训练这类人才。而这种部队很敏感,你知道的,无论是哪个朝代……即使是后世,安全部门依然是受到忌惮的部门……他却是个热衷于战争胜利的狂人,他太希望能够在战争中用到这些人才,因此他瞒着君上悄悄建了一支秘营。朱明等四个侍卫就是这支暗中部队的不同部门的统领,然而他没有来得及完全训练成熟,北蛮大举入侵了,他来不及等待这支部队成型,便匆匆忙忙地赶往了战场,然后在一次亲自率领的突袭中,被北蛮得了情报,洞察了先机,围杀了他……事后今上震怒,清查军机泄露之责,当时一个副将自杀,写下遗书说是财迷心窍,事后追悔莫及。最后就是你的父亲谢佑临危受命,从凤州连夜赶回京城,力挽狂澜,领军打退了北蛮。”
急云安静地听着,却控制不住的心驰神荡,这样短短几句话,说出了多么惊心动魄的往事,马车停下,朱明过来请他们下车,这是一家酒楼的后院,李熙引领着她一路从楼梯往上走到了个包间,包间外头的楼梯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下头中间的台子上有身披轻纱的女子在曼舞轻摇,箫音嘹亮,犹如风鸣云端,大厅里满堂客人,济济一堂。包间的另外一侧月色横窗,推开楼窗,只见天宇澄澈,月色如昼,小二送了些吃的上来,朱明和青阳便出去守住了外间,将门给掩上了。
李熙看着那月色,继续道:“后来就是我一直在宫里,直到十五岁出来开府后,渐渐收服了四个侍卫,他们才将这段往事告诉了我,而秘营也一直潜伏了下来,因为晋王死得匆忙,他们不知所措,只得暂时留在了王府内,并且约定等我长大后再做决定。而先晋王的死,疑点也太多,奇袭的决定,知道的不过几人,就连兵士也是连夜调动悄悄出战,那副将本就是晋王的心腹,晋王对手下一向优渥,为了钱财将主帅出卖,这理由太难令人置信。因此秘营一直在悄悄地查死因,却一直没有进展,因为他们身份低微,没有身份高贵的主子配合,根本没办法往上层打探消息。”
李熙叹了口气道:“我父亲的死,如今查出来最大的嫌疑倒是今上,据说当时的晋王妃南诏公主曾经入宫质问过皇上,最后却匆忙回国改嫁了。”
急云问:“有证据么?”
李熙摇头笑道:“据当时贴身服侍南诏公主的乳娘说,只是女人的直觉,而根据青阳的说法,当年戾王作乱,我父亲曾经调用过一部分秘营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从而使他登上了皇位,若是今上想要他死,大概就出在这个之上,拥有着强大的兵权以及一支不为人知的神秘人手,又同样身为皇子,随时可以取而代之,引起了羽翼未丰的新帝王的猜忌,于是借了敌人的手除了心腹大患,然后用了自己的心腹顶上,打退北蛮以后,谢佑也立刻请辞了帅印……未必不是觉察到了此中的凶险……”
急云道:“这些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李熙笑道:“不错,南诏公主与晋王一贯感情生疏,无缘无故为了晋王之死冒着生命危险进宫质问先帝,此举实在太奇怪了。而熙仁帝此人其实颇具雄才大略,无论眼光还是心胸都堪为明君,被人称颂为雅量宽宏,有名士之风,然而性情上却着实深沉。当时他杀了戾王,救了软禁在宫中的先皇,然后先皇很快便薨了,服侍的内侍宫女全殉了,后来有风声说是先皇却不喜他心机深沉,打算废了他,改由晋王,却事情做得不够机密,被熙仁帝发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然这仍然也是没有根据的一点流言蜚语,如今已没人敢传了,我这还是很早年的时候有些小内侍没提防我已经懂事,无意中说漏嘴的。他对我倒是一直十分慈爱,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有心疾,这辈子做不了什么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有愧疚……
在养太子上,也是别具心裁,广聘名儒为太子和诸王讲课,严格按礼法要求太子的一言一行,又专门选了一批德行高雅的端人正士,作太子宾客和太子谕德,只竭力在德行上要求太子孝友仁慈,兴许是怕太子有朝一日也走上杀兄弑父的道路吧,如今太子被养得慈仁忠厚,又娶了个大儒的女儿为太子妃,其实这对他倒是好事,太子这个职位,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做什么事,而是什么事不能做。如今熙仁帝不过四十岁,身体健壮,李怡的太子之路还非常漫长,待到诸王也渐渐长大,兄弟窥视,父亲忌惮,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多少险恶还在前头呢……倒是什么都不做的老实人,兴许还有登上帝位的希望。”
急云极力回忆着对熙仁帝的印象,的确是个气量恢宏、威严甚重的人。李熙继续道:“查案子一般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如今却也是艰难之极,暂时还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就我这么多年的感觉来说,熙仁帝不像是这样的人。”
急云想了想道:“为什么不反过来查呢?”
李熙愣了愣:“反过来?”
急云点头:“我的意思是,从敌方阵营查,当年军机泄露,敌方统帅是谁,如何得知,时隔这么多年,兴许那边的军机知情人已经失去了警惕,不会再严格保密,慢慢找到口子,兴许总比在这边好查些,毕竟这边牵涉到一国之君,一旦泄露,就是灭顶之灾。”
李熙豁然开朗道:“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倒也不能怪他,他从一开始就是从四个侍卫查的基础上分析,反复地推敲了许久当年的知情人,能想到当年与晋王感情生疏,丧夫后很快回国改嫁的生母身上,已是比常人缜密了,却是完全没有想到查从敌人这方下手。而急云却是特警出身,经历过多少大案要案,自然比他要更为客观敏锐些。他双目明亮,忍不住搂住了急云的纤腰,侧过身去轻轻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急云脸上完全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满身不自在,她尚未能习惯这样亲近的接触,身体往后退了退,问道:“今天说这么多陈年旧事,是为了让我替你查案么?”
李熙笑了:“我想将这支秘营,交予你。”




云且住 第82章 母子
楼下传来琵琶声,激扬哀烈,一个女声唱起了曲,声穿金石,响遏行云,急云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因下午才喝过酒,晚上李熙便没有再叫酒了。
急云想了想道:“你那些侍卫,未必肯服我呢。”
李熙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春风化雨,我想让你先负责新人的训练……即使是我,获得他们的信任,也颇花了些时间……”其实他开始何尝知道这侍卫后头隐藏着如此深的秘密?他当时不过是嫌没有人用,看到几个侍卫颇为精干的样子,便花了些心思收服,御下之道,无非坦诚相待,恩威并施,以心交心,自然渐渐得了他们的信任。
急云想了想道:“新人训练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人?”
李熙道:“现在这一批还是十几年前收养的,是北蛮入侵时产生的大量孤儿,经过了初步甄选,才开始训练的,年纪如今和你我是差不多的,如今基本是经历过初步的武艺训练,我上次去看过,武艺凑合,专业素质上我觉得差了点,若是能得你训练,建立一支小小的特种部队是不错的。”
急云想了想道:“贵精不贵多,选上三十人先试试看吧,基础训练过一段时间再进行选拔,最后只留下最合适的十个人就好。”
李熙微微一笑道:“就这么定了。”
急云却已是在脑中有了个初步的训练方案,她忽然有些期待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李熙笑道:“我会让人安排陆续分批送到京里,到时候天冷点,就以养病为由到山庄上养病,拒绝一切应酬……”
急云点点头,她之前还担忧当了王妃,整天要应酬拜访进宫什么的,实在太烦了,如今却仿佛打开了个新天地,豁然开朗,她心中有些淡淡的喜悦。
楼下却是起了些搅扰,急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走出包间倚着栏杆往下看,李熙便也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
只见大堂里两群人在对峙,一边几个人均是玉色襕衫四方平定巾,看起来是国子监的学生,为首剑眉星目,面容俊美,表情清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寒剑,正是卫瑾,后头一个神清目朗、温文尔雅,却赫然是谢开阳,旁边还站着袁玉,又有那许久不见的表格崔瀚。另外对峙着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锦袍少年,身穿大红色圆领团花缂丝锦袍,戴顶镶珠金冠,足穿粉底乌靴,面如冠玉,却长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随后倒有数名侍卫拔剑正在对峙,看起来气派不凡。
两边正对着嚷嚷,急云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原来是那锦袍少年在下头听曲,却是喝了些酒,口出狂言,将那些歌姬批了个一无是处,最后索性说什么大秦玉京居然一个能看得上眼的歌姬也没有,原本这也是常事,听到的人一般也不和酒后的人计较,不料今日因天气晴好,开阳约了些同窗好友一同会文游玩,晚上意犹未尽,便一同到了这有名的歌月楼来吃饭,正好便坐在临近。同游的崔瀚却是狂生积习难改,这些日子与谢开阳、卫瑾等人同进同出,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京中贵族的一分子,有些目空一切起来,听到那锦袍少年口出狂言,自然又按捺不住脾气挖苦了几句,这原也是一般口角,若是寻常人,忍忍或者口角两句也便罢了。偏偏这位锦袍少爷,却恰是前来玉京恭贺晋王大婚的南诏王子俸江元,从小爆炭一般的太岁脾气的,如何受得这挤兑,立刻跳了起来,两边便口角起来,因崔瀚嘴巴实在刻薄,南诏这边的侍卫便上前动了手想教训他,而卫瑾看是开阳的表哥,自然也格开了,两边一动手,吵架便升了级,护卫一看是高手,更是紧张,两边登时剑拔弩张起来,一时倒也没能动手,崔瀚看自己这边占了上风,更是变本加厉火上浇油的刻薄起来,俸江元大怒,两边却在对骂中,护卫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了高手为主子带来麻烦。
上头两人看了看,李熙纳闷道:“那个狂生怎么会和开阳卫瑾混到一起去的?恃才兀傲,悖谬乖张,这样的人只会招祸,还当远离才是。”
急云道:“是崔家那边的二表哥崔瀚,一起进京说是要入国子监的,你认识”
李熙点点头道:“对面那却是南诏二王子俸江元,他们若是真闹大了讨好不了的,国子监的学生,回去祭酒可是要责罚的。”
急云楞了楞道:“下头还有我养母的儿子袁玉呢,平民人家,误了前程可不好。”
李熙微微笑笑,将手里持着的茶杯往栏杆外头轻轻一放,薄透的白瓷杯落到一楼大厅打磨光亮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下头两伙人都住了嘴,均抬头往上看,却是正正对上急云那漆黑冷清的双瞳,李熙立在一旁,慢里条斯地笼着衣袖笑如春风道:“这般良宵,雅俗共赏之时,如此喧闹,辜负明月矣!我们夫妻二人对酌,甚觉寂寥,不知列位可否赏脸同席一谈?”
声音清朗,言词和雅,二人并立,均是容色清丽,如兰芳之华,令人心折,众人都呆了一呆,开阳却是惊呼道:“是姐夫。”
对面俸江元一眼看上去便先看到急云的绝色,也呆了呆,再看到李熙,才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表弟啊。”
两边相互对视了一眼,敌意未消,却少了杀气,两边都上了二楼,李熙早已吩咐小二换了大桌来,又重新上了酒菜,彼此通了姓名,崔瀚听到开阳叫姐夫时,心里就知不好,再知道自己适才讥诮的男子是南诏国的王子后,脸上表情越发尴尬,没奈何,只得老着脸来作揖,李熙笑着对俸江元道:“这位是内子的表亲,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了,还望看我脸上,多多包含则个。”
俸江元瞥了眼崔瀚,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明媚起来:“表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只是自己没几分本事,就要带眼识人,难道这位卫公子还能陪你一辈子么。”说到最后一句,眼里却忽然又起了杀意。
崔瀚只得笑道:“原也是不打不相识,既然如此,今晚这酒水我全包了,只做给扰了贵人和表妹、表妹夫的赔礼了。”说着又偷窥了急云一眼,那国色天姿,到底又让他这些日子被压制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他随谢家进了京,只以为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表妹,没想到崔氏经了苏定方这一遭儿,内外分明,他住在外院,若是想逛个后花园,都要先让人进去通告各处后才得进入后园,几个月毫无进展,他也灰心,只想着自己家里万贯家财,再在国子监借着姑父的力上一把,未来未必遇不上更好的,因此更是分外出力结交权贵,不想这一眼见到已经嫁给晋王的表妹,魂灵又飞了起来,自己在脂粉丛中走过多少,几时见过这般的容色!瑶光表妹又稍嫌表情清静了些,看着无甚趣味,倒是玉衡表妹,活色生香,朝气蓬勃,更让那颜色添满了十分!
一番揖让过后,都安坐了下来,都是年轻人,觥筹交错,一会儿气氛也就又融洽起来,众人看李熙仪容俊雅,词气通明,为人又谦厚,待人和气,全无一点贵介气习,更是都来敬他,他并不能喝酒,只是以茶代酒,一一回了,席上只是喜气洋洋,俸江元看坐在一旁虽然沉默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貌昭示着存在感的急云,不由地好奇问道:“表弟新婚燕尔,如何有兴趣和王妃微服出来闲逛的?”
李熙笑道:“月色颇好,我们便出来散散心。”
俸江元原本是想奚落两句的,新婚才三日,不在家里恩爱,跑出来看劳什子月色,却是忽然想起这位表弟自幼有心疾,只怕新娘子是守了空房,表弟怕新娘子受了委屈,因此只得带别人出来顽一顽散散心吧,这么一想,脸上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只得哈哈笑两声,座上的人却也有人想起了这一茬,一时气氛都有些低落,卫瑾和谢开阳脸上都有些黯然。
急云却恍如不觉,直接问俸江元道:“听说贵国有种青烟盐是么?不知你可能找到?”
俸江元一愣,笑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王妃这是要作甚?”
急云道:“给晋王治病的。”
座上诸人脸上更是又古怪起来,急云哪里知道他们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只又去看着俸江元,他被那澄澈的明眸一看,身上热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解决不了佳人的问题,着实罪过,赶紧道:“原来是给表弟治病的,这好办,我回去立刻和父皇、姑姑说了,为你重金悬赏便好了,这次来之前,因为表妹病了,她不能亲来,再三叮嘱,让我好好和你解释呢,到底是母子连心,姑姑定当会全力以赴的。”
李熙脸色不变,只是微笑道:“有劳了。”一边却想起了那遥远的记忆,一个女子抱着自己哀哀的哭,低声说对不起,然后给自己灌了一种液体,之后他就有了“心疾”,不能激动不能喜悦不能生气,否则便万箭穿心甚至晕阙……呵,母子连心……
她当然有苦衷,但母子之间那一点血缘情分,也被这么多年钝刀子割肉的痛苦磨灭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工作巨忙,这些日子每天更6000已是勉强,几乎没有时间回评论,今天又惊闻噩耗明天还要加班,加上后天的正常调班,要一直上班到年三十,感觉眼前一黑,我本来还指望明天不用上班好好码出点存稿呢!
今天理论上还有第二更,实际上第二更还一个字都没码,大家不必专门等,若是码得出来我就发……




云且住 第83章 崔氏来访
那夜的宴席最后尽欢而散,李熙和急云仍按原路悄悄地回了王府。
隔了几日,急云果然重新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练武的同时,又细心拟了份训练方案出来,然而崔氏却带着玉衡、天璇上了门来,皇家媳妇没有回门的习惯,但崔氏到底是诰命,晋王上头又无父母,要见急云还是颇为方便的。崔氏这也是被婆母逼得无奈,谢老夫人好不容易忍到急云成了晋王妃,便逼着崔氏想办法带着天璇出去应酬,沾着大孙女的光,好让天璇嫁个好人家。崔氏也心里牵挂着女儿,不知过得好不好,索性带着玉衡、天璇上了王府探望女儿。
李熙自然是和气地接见了崔氏和姨妹们,说了些客气话后,便让岳母与姨妹们到后园去和急云说些私房话,自去书房了。崔氏看到急云自然又是眼圈红了,只是当着玉衡、天璇两个未嫁女子不敢问细了,只想着一会儿悄悄问问李嬷嬷,急云见到母亲和妹妹们来了,自然是高兴的,然而她性子太冷,也没什么话题,李熙早料到如此,让蕉叶过来传了话,收拾了后园,请她们逛逛后园赏景吃茶。
晋王府还是李熙的父亲那一代修建的,颇有些年头,他好武事,王府后院并不太在意,却都是南诏公主嫁来后,着实按自己的口味布置的一番,到李熙从宫里出来,也只是略略有些改动,并不肯大动土木,因此树木花草都养了数年,长得极好,树木蓊翳,回廊曲折,奇花异草,怪兽珍禽,无所不有,荷池内画舫龙舟,彩画鲜明,假山叠叠,堆得玲珑绝巧,楼台殿阁,画栋雕梁,很是精彩。
涵万阁那儿已是摆下了点心茶水,她们一路走着观景到此处,刚好歇息,金秋暖风,送来阵阵花香,玉衡看到水里有小船,惊喜地嚷嚷着要划船去水里玩,一旁李嬷嬷连忙道:“平常就备着让主子们玩的,二小姐想玩,我这边让她们安排去。”崔氏坐了下来,看女儿仍然是青衫素妆,一如往常,更是热切想知道她的近况,便笑道:“你们姊妹一同水上玩儿去,我在这儿看着便好。”却是想和李嬷嬷说些话。
李嬷嬷心神领会,她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夫人呢,连忙指挥着下人们安排了只小船,服侍着三位小姐上了船,在荷花间撑了出去,阳光照着,颇为温暖,荷花许多已结了莲蓬,玉衡伸出滚圆雪白的藕臂去摘那莲蓬,远远看去,三位妙龄女子,趁着水面绿叶红花,美不胜收。
崔氏看着她们,心里却是愁绪百端,一个嫁了病秧子,还有一个坏了名声不好择婿,另外一个身份不高,婆母却想着要高嫁……她叹了口气,问李嬷嬷:“瑶光嫁来已有几日了,你冷眼看着如何?”
李嬷嬷却是眉眼带着笑悄悄对崔氏耳语了几句,崔氏不可置信,眉眼也挂上了喜意:“当真?”
李嬷嬷点点头,笑着肯定道:“没错,第二日我亲带着朱印、墨砚她们收拾的床褥,小姐的落红,真真儿的。”崔氏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李嬷嬷又继续道:“这几日看着,王爷对小姐那是一个敬重温柔,王爷身上又没有差使,两人整日里在一起的时间很不少,又不让丫鬟们伺候,两人就喜欢一起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小姐平日里不爱说话,如今冷眼看着,对王爷却不一般,说话时那一种随意亲近,竟是从前再没见过的!”
崔氏脸上带出了喜洋洋来,高兴道:“王爷那样的品貌,极是和气厚道的,对谁都耐心周到,又会说话,我早也说过,若不是有心疾,那样的神仙品格,不知多少名门小姐争着要嫁呢。”
李嬷嬷却是想到荷露,冷笑道:“可不是,从宫里跟出来的几个宫女,可不就仗着主子厚道,自己又是从小伺候的情分,也有些没皮没脸起来了,小姐又是那样一副不爱和下人计较的样儿,倒是纵着她们都踩到主子头上来了!”
崔氏连忙道:“难道竟是压服不住?”
李嬷嬷摇头道:“倒也不曾,王妃名分在那儿呢,王爷又是满心的爱重,才进门便将王府中馈全交了过来给王大小姐,哪里敢有下人冒犯?不过是平日里言辞上逾越些,心大些罢了,却也没出什么篓子,到底是服侍王爷长大的,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身份不比一般奴婢,恐怕背后有人,我也不敢狠杀她们的威风,只是慢慢远着,待过上两年,年龄到了,她们自然也该放出去了,横竖如今王爷眼里只有大小姐一人,再看不到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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