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则慕
容常曦眨了眨眼,会意道:“三皇兄的意思是,虽然吴丹雪确实是容景祺害死的,可容景祺和沉香木没有关系?”
“只是猜测罢了。”容景思沉吟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吴丹雪此案的凶手便是在沉香木上动手脚的人,我却一直都觉得,是两个人,只是有人有意放纵将这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
容常曦茫然了片刻,慢慢地明白过来:“容景谦故意由着容景祺陷害他,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反将一军,让我和父皇,都认为在沉香木上动手脚的人是容景祺?”
“父皇应当并不这样认为。”容景思有些好笑地看着容常曦,“若父皇这么轻易便能被摆布,那就不是咱们的父皇了。景祺今日,也不可能这样轻易揭过。”
容常曦越发困惑:“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容景思不语,只反问道:“那个内监……看着年纪不大。”
“嗯。”容常曦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振英,但还是回答道,“也就十一二岁,蠢笨的很,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只是听张公公的话。”
“他在允泰殿待了多久?”容景思道。
容常曦愣了愣,说:“一年左右。”
容景思无奈地望着她,道:“年纪这样小,也算不得心思很深的太监,竟能在允泰殿待上一年而没被景谦发现任何破绽,甚至还能偷看到景谦在看那胡女酒……”
容常曦也不由得道:“且那胡女酒的瓶子,与当初曼舌花水的瓶子,一模一样。”
容景思道:“景祺所说的瓶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常曦这才将当初容景祺差点要下毒害死自己的事情向容景思说了一遍,容景思听的眉头紧锁,最后道:“常曦,你太胡来了。”
容景兴听完她说的,第一反应是要去找容景祺算账,而容景思听完她说的,却反倒来责怪她,容常曦立刻拉下脸,很有些不高兴:“哦——我差点被人杀了,还是我的错不成?”
“我心中自然是责怪二皇兄的。”容景思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地摇摇头,“但你这样马虎这样大意,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独处,即便没有二皇兄,也随时会有其他意图不轨之人,谁能一一替你除去,谁能随时救下你?”
容常曦想了想,确实无法反驳,只好道:“知道了……”
容景思伸手,点了点她脑门:“你在我面前,从来是知错,待我不在,又从来是知错不改。”
容常曦吐了吐舌头,好在容景思并未跟她细细纠结这个问题,道:“还有一事,方才岳秋殿上,常凝的反应超乎寻常,她如今同景谦的关系这样要好了吗?”
“他们的关系向来不错。”容常曦心中知道容常凝的反应大抵和福泉还是有几分关系的,不由得有些心虚,面上只敷衍着,“常凝心软,以为景谦死了,自然是很慌张。”
“常凝虽然心软,却很少那般……其实之前,常凝也有特意找到父皇和我,说景谦必然是清白的。”容景思蹙眉思索着,“景谦究竟做了什么呢。”
容常曦道:“能做什么呀,常凝可是他的皇姐。两人也无冤无仇,景谦总不至于害她吧。”
“我说的做了什么,并不是指不好的事情。”容景思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容常曦一愣。
攻心为上……
她之前就觉得,容景谦对福泉与容常凝的事多有纵容,难道……
容景思见容常曦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微妙,奇怪道:“常曦?”
“啊?”容常曦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景谦做什么了,让常凝这样护着他。指不定是给常凝下蛊了呢,呵呵呵,就是,苗疆那边的蛊术……呵呵……”
容景思见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对了,既然案子已暂时告一段落,你准备一下,七日后,咱们动身去明光行宫。”
容常曦点头,又问:“为何要去那里?”
“本是为了静贵人。”容景思低声道,“但我这两日查到一件事……珍妃也葬在明光行宫。说是她从明光行宫来,思念那里,可她才在明光行宫待了没多久就被召入宫了,怎么会思念明光行宫?我想,或许只是父皇不愿将她葬入皇陵。”
容常曦正要说话,尤笑突然匆匆入内,低声道:“殿下,张公公不肯出来,连门也不肯开,他说想要您去一趟,有些话要同您说。”
这是做了错事还想一错再错?
饶是再对张公公有感情,容常曦也极为不快,她冷着脸道:“好大的架子,昭阳宫没侍卫了吗?将门踹了,把他给本宫拉出来!”
容景思却道:“常曦,就去一趟吧,张公公素来稳重,他想必也有什么苦衷。”
容常曦犹豫片刻,道:“行行行,去就去吧。”
容景思道:“我同你一起去。”
容常曦点点头,两人一道出了福康殿,张公公因为年岁已高,又是从皇后时一直跟过来的,故而就住在昭阳宫内福康殿后头最大的耳房之中,说是耳房,其实规模远超奴才的住所,已抵得上民间百姓的一个普通小院。
到了张公公住所之外,果不其然,外头站了好几个人,满脸为难,见容常曦气冲冲地来了,都接连行礼,容常曦并不理会,只站在外头,没好气地大声道:“张公公!本宫来了,快将门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容常曦几乎要踹门之际,张公公的声音才隔着一道门传了出来:“殿下……”
张公公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和一丝无奈,那其中蕴含的悲伤竟让容常曦一时间忘了愤怒,她愣了愣,道:“张公公?你究竟怎么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本宫虽不可能不追究振英之事,但也并非蛮不讲理,你先将门打开,同本宫好好说说。”
张公公似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他缓缓地道:“殿下,奴才这些日子,总是会忽然想起刚入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那时,还是贵妃,她脾气同您很像,但对奴才是真的很好,她还许诺过,等奴才过了四十,便要放奴才出宫——”
“——所以你只是想出宫而已?!”容常曦颇觉不可思议,“你跟本宫说,本宫难道还会强留你在宫中不成?!”
张公公没有理会容常曦,自顾自地继续道:“可惜,奴才三十九岁那年,皇后娘娘便去世了,奴才也没来得及告诉她,奴才并不想出宫,只想好好一辈子伺候皇后娘娘,还有殿下您。”
容常曦一愣,总觉得张公公似是在道别,她有些慌张地道:“够了!本宫不想听这些,你先出来,先同本宫说清楚,振英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景思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张公公居然似乎笑了几声,才又道:“殿下,振英只是,是奴才处理的不够妥当——”
“——什么叫你处理的不够妥当!”容常曦忍无可忍,再不能顾及什么公主形象,一脚踹上那有些单薄的门,“本宫说了,是要一个小太监去跟着容景谦那边的下人学武,本宫从来没有说过,是要派人去监视容景谦,陷害容景谦!你为何自作主张,还完全不同本宫商量!”
“有许多事,请恕奴才无法一一细说,奴才唯一想说的是,无论是您,还是皇后娘娘。奴才这一生,从未背叛过,虽然这次全盘皆输,但到了泉下,见到皇后娘娘,奴才至少不会太过无颜见她。”张公公叹了口气,“殿下,奴才唯一想要留给您的话便是……务必要小心七殿下,若可以,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容常曦愣在原地,而后厉声道:“什么叫唯一想留给本宫的话?!什么叫小心容景谦,他究竟做什么了,你要这样提防他,陷害他?!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却还在口口声声说母后,你——”
容景思忽然一蹙眉,道:“常曦,让一让。”
容常曦茫然地闭上嘴,看着容景思,容景思往前,狠狠一撞——
那门从里头反锁着,一下子竟没有撞开,而张公公在里头不再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
容常曦忽然明白了什么,道:“张公公!!!”
自是无人应答。
几个侍卫和内监一同撞那门,撞了三下,门才被撞开,容常曦拎着裙摆往里走了两步,便和其他人一样呆住了。
张公公坐在房中一把很老旧的椅子上,面色祥和,双目比着,身旁是一杯茶。
他看上去十分怡然自得,除了嘴角那一道有些发黑的血迹。
皇弟 84.攻心
张公公受神秘人之托, 背叛了康显殿下,将振英派去允泰殿做细作, 事情闹出后, 张公公畏罪服毒自尽一事, 在宫中传的十分厉害,重新传回容常曦这里时, 已变成张公公是服曼舌花水自尽的了。
容景兴大为惊讶, 前来询问, 容常曦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闻言无话可说, 道:“什么曼舌花水, 仵作看过了,是普通的鹤顶红罢了。”
张公公是服鹤顶红死的, 可在静思园中的吴若彤, 却悄然服下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剩下的一些曼舌花水,七窍流血而亡,死状与那被她害死的妹妹一模一样。
容常曦听容景兴将此事说的绘声绘色, 又说容景祺得知吴若彤自尽,又是悔恨又是感慨,容常曦冷笑一声, 几乎要将手里的被子捏碎:“他这场戏还没做完呐?”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吴若彤必死无疑, 无论是判罪后获刑而亡还是悄悄死去, 无论是名义上的处决还是自尽。
从容景谦说那就照二皇兄说的办吧那一刻起, 吴若彤就注定要死。
吴丹雪的死固然和她脱不了干系,但容常曦很清楚,吴若彤再喜欢容景祺,也绝不敢那么大胆毒死自己的妹妹,她最多也就是像上一世一般,忍个一两年,再被容景祺纳为侧妃。
若不是容景祺怂恿,并给她曼舌花水,她怎么可能会安排那么多人,想出那么麻烦,却最终没有奏效的计划?在他们的计划中,害死吴丹雪并不是终极目的,陷害容景谦才是。
容景兴叹了口气,道:“你说二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也好,吴家那两位姑娘也好,本都应该是他至亲之人,他要下狠手,却丝毫不手软……”
容常曦“嗤”了一声:“什么叫变成这样,他一直是这样,更多肮脏的事儿我懒得同你说了,怕会脏你的耳朵。”
容景兴神色严肃地道:“既是这样,那难道当真要纵容他这样下去?他兴风作浪,一击不中,就算安分两天,搞不好很快就会有下次,如今除了那个不长眼的笨蛋景昊,谁都不同他一边,谁知道下次他想对付谁啊!”
“我倒是巴不得老天开眼,赶紧降一道雷把他给劈死。”容常曦没好气地道,“可我们都只是他的皇妹皇弟,父皇若不想动他,咱们能做的了什么?”
容景兴也颇为忧愁地托着下巴:“只要洪家那位平远大将军还在镇守贺州一日,那父皇便一日不会轻易惩罚二皇兄的。”
容常曦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居然晓得这些啊?”
容景兴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可是去颢然猎场和牧场待了大半年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容常曦尴尬地道,“诶,贺州那边情况如何啊?”
“看着还不错。”容景兴挠了挠头,“不过我听说了一些事。贺州再往北,便是大同宣府,那儿一直有胡达的人来劫掠,抢了东西就跑,打嘛也打不完,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吕将军来这边的时候,他们恐惧吕将军的威名,就不敢来骚扰了,但吕将军并非时时都在大同宣府,毕竟合坦那边也不安分。”
容常曦想起那时柳素说过的话,道:“那是不是还会有胡达人偶尔从大同宣府那头来贺州和青州?”
容景兴点点头,小声道:“青州靠里头一些,且有洪大将军与马副将守着蓝山口,只是蓝山口虽易守难攻,但毕竟山脉起伏,他们要绕山路过来,只要不是人数太多惹人注目,还是可行的。如今大皇兄治理的不错,青州已颇为繁盛,只是听说今年会是寒冬,有些麻烦,父皇已下旨,让大皇兄离开青州,将封地改为晋州……毕竟晋州和青州中间又隔了个居庸关呢,总归是安全的。”
容常曦大惑不解:“寒冬为什么会有些麻烦?”
容景兴摆出一副“你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容常曦推了推他:“快说!”
容景兴道:“胡达人靠放牧维生,天气越冷,他们的牛羊就死的越多,草也越少,所以天气越冷,他们便越爱南下,几十年前,还曾举国进攻……听说今年也是如此,他们夏末时就感知到今年会十分寒冷,便在集结兵马,所以父皇才匆匆将我么召回京城……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容常曦心头狂跳。
难怪,上辈子安顺二十六年的阿扎布会忽然拼死一搏……按道理来说,今年秋日他们便该举国来犯,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是已知道颢然猎场的布兵扎营,不敢贸然来犯吗?
容常曦简直想大大地呼一口气,同时也更加明白为何父皇隐忍着并未动二皇兄了。
洪安至关重要,容景祺上交颢然猎场之事也至关重要。
容景兴不知道容常曦在想什么,挠了挠头,道:“不对,怎么说偏了,咱们不是在说二皇兄么……其实父皇不动他,也有人可以做得到嘛,你看容景谦,那心思,啧啧,还有三皇兄!”
容常曦听他这么说,却反而觉得更加头疼了:“嗯,你说的对,若容景谦和三皇兄联手,我想二皇兄无论如何也会遭殃。”
可惜,不可能。
二皇兄根本不是容景谦和三皇兄的对手,想来容景谦与三皇兄也知道此事,何况二皇兄虽然眼下无事,但在父皇心中想必已是劣迹斑斑,无可救药,根本已够不成威胁,他们两个宁愿让容景祺活着,继续当一根搅屎棍……
容景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跟着容常曦一起叹了口气:“反正,常曦,你得小心点。还好二皇兄这几日要正式搬出宫了……不过,常曦,明日你和三皇兄就要去明光行宫了?究竟要去做什么啊?”
容景兴扯东扯西,其实最终目的也不过是要问这个罢了,容常曦从他入昭阳宫起就晓得会有此一问,道:“三皇兄去办事,我在宫中待的太闷,便央他带我一道去喽。”
“那我也去!”容景兴十分有兴致地道,“我也闷得慌呢!”
“你闷什么呀!”容常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你好歹也是个皇子,马上也要出宫建府了,你府上修葺好了吗?还有,父皇如今龙体还在恢复着,政事都要交给你们处理,三皇兄这回是有要事去明光行宫,平日里可是十分勤劳,容景谦也是……我知道你懒散,可你不能懒散过头了吧!”
容景兴捂住耳朵,痛苦地道:“常曦!你这样和我母妃一模一样!”
容常曦踹了一脚他的小腿,看他那傻兮兮的样子,这几日因为张公公之死而郁闷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容景兴到底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真想着,容景兴又一骨碌爬起来,道:“不过,常曦,那小太监和张公公的事情……”
“我不知道!”容常曦立刻收回方才心中对他的夸赞,也学他捂住耳朵,“我不想提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更没人知道了,除非张公公愿意给我托梦,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心容景谦,离他远一些……
张公公死前,竟然只留给她这么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容常曦把喋喋不休的容景兴给赶走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尤笑忙上忙下,最后一次检查去明光行宫要带的衣物,冬日出行尤其不便,各类防寒衣物十分厚重,好在他们这次加上来回路程,应当最多也就去个一个月出头。
发了一会儿呆,容常曦起身,道:“尤笑,你都检查过那么多遍了,不必再看,让萃珍和荟澜再看看便是,你随本宫摆驾去一趟允泰殿。”
尤笑点头,跟着容常曦离开昭阳宫。
天气越发严寒,高高的宫墙挡不住越发凛冽的寒风,容常曦的歩辇在距离允泰殿还有一段路时,便被容常曦喊停,她迟疑地下了歩辇,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
张公公让她和容景谦保持距离,那日容景思安慰她以后,也叮嘱让她出行前尽量避开容景谦,若容景谦来找她,最好也别见。
可是容景谦根本没有来找她,他似乎在忙着调查沉香木之事,忙忙碌碌,有一回容常曦去见父皇,他也在,结果似乎听到外头容常曦的通报声,便离开了,容常曦只能和他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打不上。
他并不想见容常曦,那天那句“皇姐是否信过我”言犹在耳。
容常曦颇为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看向身边的尤笑:“尤笑,我应不应该……”
尤笑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振英之事,殿下应当还是问问七殿下的意见。”
“啊,对!”尤笑简直是给自己送上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那小太监被关进内牢之后,容常曦便没有管过他,实在也是不知道如何去处置。
容常曦一拍掌,快步走向允泰殿,然而走到允泰殿外,容常曦便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
是容常凝。
她穿着白色的大氅,站在允泰殿内的院落中,周围没有什么下人,只有一个福泉。
福泉站在她对面,神色不动,整个人像是一尊铜像,而容常凝神色哀切,似哭非哭。
容常曦才想起自己还忘了容常凝这事儿。
可不对啊,允泰殿虽然下人很少,再如何也不至于整个正院连个守卫也没有,此时人都不见了,显然是容景谦故意将下人都给调了啊!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拆散容常凝和福泉就罢了,还给他们创造机会啊!
攻心为上……
容常曦心中不期然地浮现了这四个字,她眉头一跳,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吓唬一下容常凝,再训斥一下福泉,身后忽然传来尤笑有些惊慌的声音:“参见七殿下。”
容常曦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见容景谦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他身后远远地跟了个低眉顺眼的福泉。
皇弟 85.可怜
“你, 你走路怎的没声息的。”容常曦抚着胸口, 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
容景谦道:“皇姐有何事?”
容常曦赶紧道:“哦,就是振英……张公公自尽的事, 想必你也知道了,振英口口声声说是张公公指使的他,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晓得。我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他。”
“交予我吧。”容景谦道。
“行,没问题。”容常曦立刻点头,“都交由你处置,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公公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更是毫无头绪……景谦, 你, 对张公公做过什么吗?”
尤笑悄无声息地和禄宽一道退下了。
容景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容常曦, 他们两人站在一棵树下,时近隆冬,树叶早已凋零, 只剩几片犹在枝头不肯坠落,一阵轻风刮过, 到底是打着旋, 不甘心地落在了容常曦的脚边。
容景谦反问道:“张公公有意害我, 皇姐却问我对他做过什么?”
“我……”容常曦被问的猝不及防, 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张公公已死,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景谦你向来聪慧,或许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容景谦颇有些嘲讽地轻扯嘴角,转身要走,容常曦心底无名火起,伸手便拉住了他的黑色大氅:“容景谦!”
“皇姐还有什么要问?”容景谦的语气有点厌烦。
容景谦这个人,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大部分时候,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偶尔的,容常曦能察觉到他细微的心情:喜悦、不快、不耐烦、厌恶……
这一方面是容常曦与容景谦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她怎么也能大概感觉到一点,但最重要的是,容景谦愿意让人感受到什么,她便会感受到什么。
他从前对她的厌恶想必只多不少,但容常曦大部分时候并不能确切地体会到,而最近这几次,容常曦却十分强烈得体会到了——那种淡淡的讥讽与厌烦,甚至有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在。
这显然是容景谦想要让她感受到他的不快。
容常曦爆发地道:“是,吴丹雪这件事,我没有完全信你,是我的问题,我在此,向你道、道歉!行了吧!你也说了嘛,在我心里,你那么无所不能,这也是一种对你能力的肯定啊!因为我觉得你很聪明,所以才会,才会时有怀疑!那时在茶室你捡到了吴若彤的雀眼石,你也没有告诉我呀!珍妃的事情,你也对我有许多隐瞒,既是如此,你又怎能要求我对你毫无隐瞒,且全心信任呢!”
容景谦回头,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像是“您继续说,我在听”。
于是容常曦继续一股脑地道:“这回我要和三皇兄去明光行宫,你肯定也知道,对吧?三皇兄现在对你那么怀疑,你们之间虽然没有对彼此做过什么,可是……可是我知道,你们之间迟早会有矛盾的,珍妃之事,到底是一个疑团,我得先确定了,才能完全相信你,也能说服三皇兄啊!”
她越说,越是连自己都完全说服了,只觉得自己一片苦心,容景谦根本是在无理取闹。
“再说了!”容常曦忽然想到什么,很是不满地指着容景谦,“你每次就知道敷衍本宫,皇姐之事你怎么说?本宫可没瞎,你居然遣散了所有下人,让常凝和福泉谈、谈情说爱!”
说出这四个字她都替容常凝脸红!
容景谦仍然由她说着。
容常曦几乎要叉起小腰了,理直气壮地道:“还有,告诉你也无妨,张公公死前,唯一留下的话就是要本宫小心你,离你远一些,可本宫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你这里看一看,本宫难道还不够相信你吗?还有,你知不知道,本宫那时以为你在岳秋殿服下了曼舌花水,若不是本宫撑住了旁边的椅子,当真就要昏过去了!皇弟,皇姐待你之心,日月可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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