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闺秀在九零年

王奎英又去找了一些老邻居，挤了几滴眼泪出来，老邻居们都说要去帮着调解，当然更多的人是存了看热闹的心理。清水镇如此小，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久了，大家都想来点新鲜事，这么新鲜事说来就来了。
到了第三日，梅萍服装店在歇业四天后终于开张了。上午九点钟左右的时候，朱老三夫妻还没有过来，李梅道：“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大清闺秀在九零年 56.第五十六章
宝言道：“一定会来的, 他们都闹了这么久了, 没有收到效果怎么可能轻易收场。”
果然到了九点半，朱老三两口子带戴着草帽, 提着小板凳、拎着饭盒过来了。
宝言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副锣鼓敲起来, 锣鼓阵阵，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朱老三问：“这敲锣打鼓的干什么？”
宝言冷笑道：“送瘟神啊。我们店里被瘟神缠住了，连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 可不是要敲锣打鼓把瘟神赶走。瘟神滚蛋，坏蛋滚蛋！”
她这指桑骂槐的话，朱老三立刻就听懂了，扬起巴掌就想打宝言, 宝言身子灵活地一蹲，举起敲锣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戳，戳完了就跑。
正巧王奎英带着街道办的人过来了, 宝言跑过去，扑倒她怀里, 哭道：“nǎinǎi，朱老三打我！”
王奎英挡在孙女前面, 朱老三还要用脚踢，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把他拉住了。朱老三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
宝言一看来人，高兴起来，“智英哥、孔阳, 你们怎么来了？”
智英笑道：“我听宝凤说了你们店子的情况, 特意跟领导请了假回来的。傻妹子,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有我这个男人撑腰，我看谁敢欺负你们。”
孔阳反剪着朱老三的手胳膊用力，朱老三“唉哟，唉哟”地叫起来。
王奎英带来的李大姐、周大嫂子立刻指责朱老三，“老朱，你这人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今天还动手打起小姑娘来了，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前，你这是犯罪行为，极其恶劣的。”
朱老三抬头叫嚷着：“老子没打她，是她先惹老子的！”
孔阳暗中用力扭他的胳膊，朱老三又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智英假装不经意一般，一脚踩到朱老三脚上，还用力地碾压，出了一口恶气，两人才放开他。
智英撸起袖子，亮了亮胳膊上的纹身，抓着朱老三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老头，你要是再赶搞出什么幺蛾子，你看我傅智英答不答应？”
朱老三气焰全消灭，哆嗦地退到他老婆后面，他老婆哭天喊地，“你们欺负人啊，这铺子本来就是我们，我们收回来有什么不对？”
宝言跟朱老三发生冲突的时候，李梅在店里，听说朱老三打女儿，拿着扫把就跑出来，智英与孔阳已经控制住朱老三。宝言拉着她说朱老三没打自己，反而让她戳了一棍子。
李梅转身去店子里拿着合同出来，大声说：“李大姐、周大嫂子，您二位是街道办调解办公室的人，今天就请您两位还有在场的街坊邻居做见证，我们跟朱老三把铺子交接清楚。我们签了一年的合同，租金是五百块，这在整个清水镇都算是不低了，但是朱老三仍然不知足，要求涨到每个月一千块。众位评评理，就是在首都北京租房子一个月也不用一千块，他这是bī得我们没法做生意啊。”
众人纷纷附和：“真是太黑心了，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梅继续说：“店铺我们也租不下去了。按照合同规定，违约一方赔偿一个月的租金。朱老三，你赔五百块钱，我们月底之前把搬走。”
宝言已经拟好了解除租房合同的协议，先给了李大姐和周大嫂子，李大姐看了看，点头，“可以。老朱，你就签了吧。”
朱老三拿着合同犹豫了半响，就是不肯签，主要是舍不得五百块钱的违约金。
周大嫂子道：“老朱，你这事情做的真是太不靠谱了，三十多年的老邻居，啧啧，人家李梅多厚道，要是红军在家里，你能安稳站在这里吗？”
智英又朝他亮了亮花臂，孔阳也捏着拳头比划了下。朱老三顿时抖了下，他老婆在一边哭，“老头子，你就签吧！”
朱老三哆哆嗦嗦的拿着笔签了自己的名字，拉着自己的老婆就想走。李梅挡在他们面前，“你们的人品我不相信，你们随便哪个先回家拿了钱来再说。”场面有利于我方，李梅当然要好好利用这大好形势。她本来想的是先让着两人签了协议，之后如果他们不肯出违约金的话。李梅是真打算找那些所谓的催债公司去催债，要到得钱都归催债公司，反正就是坚决的便宜朱老三夫妻。
朱老三老婆哭：“家里没这么多钱了！”
王奎英先笑起来了，“谁不知道你们家朱新华在广东挣了大钱，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朱老三说：“要不你们还租一个月，大不了下个月的租金我们不要了。”
李梅冷笑道：“不必了，按协议办事。你们做事这么绝，谁还敢自讨苦吃租你们家的铺子。万一你们一个不顺心，就要加租金，在店里捣乱让人家生意做不下去，谁受得了？”后面的几句话她说的声音极大。在场的众人都听到心里了，即使朱老三家的铺面位置极好，但是冲着他们的人品，以后还是不要跟他们打交道好，免得惹得一身泥。
智英与孔阳上前拉着朱老三的胳膊，智英笑嘻嘻地说：“朱三爹，我送你回去拿钱吧。”
朱老三身不由已的被他们架着走，求救地看着人群，但是人们都仿佛没有看到一半，李大姐还说：“结清了就好，老拖着是个什么事呢？”
朱老三老婆哭哭啼啼的要跟上去，被李梅拉住了，“嫂子，进店里坐坐吧。你家里离得近，朱老三很快就回来了。”
热闹看完了，其他人都渐渐散去了。王奎英拉着李大姐与周大嫂子进店里喝茶。李大姐对朱老三老婆说：“妻贤夫祸少，你也该劝劝你家老头子，这次做的事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周大嫂子接着训她，“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你们搞出这么一出，以后还在不在清水镇住下去。我要是你，我就去投了清水河算了，真是的，就算是你们两个老的不要脸，你们家新华还要不要脸，就算是他搬到广东去了，祖宗还埋在这里，每年清明春节还回不回来祭祖的？你们两口子做下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是给祖宗蒙羞啊，祖宗在地底下都在骂你们！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被阎王老爷下油锅的。”
周大嫂子是个迷信的人，信鬼神这样，她神神叨叨的一通话说下来，朱老三老婆的眼里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来，嚅嚅地说：“真的要下油锅？”
周大嫂子道：“你要是从小现在开始，一心向善，再也不做什么缺德事，估计到时候阎王还有可能放你一马。”
朱老三老婆大哭起来，“我这都为了小佳啊，他爸爸听了狐狸jīng的话不管他了。我们老两口子就是想跟他多存点钱。”
李大姐劝道：“咳，小佳再怎么样也是新华亲生的，哪有老子不管儿子的事，你就多心了！”
过了一刻钟，朱老三垂头丧气回来了，智英与孔阳走在他后面。宝言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他们简直是把朱老三当犯人看守了。
朱老三乖乖地把钱给了李梅，然后领着老伴，灰溜溜地走了。
李大姐笑话周大嫂子，“你说她要是真去跳清水河，老朱会不会来找你算账？”
周大嫂子浑不在意，嘲讽道：“呵呵，就她那个胆小如鼠的样子，她要是去跳清水河了，我反而高看她一眼。祸害遗千年，老朱两口子怎么可能舍得死。”
李大姐站起来，说：“事情算是解决了，我们就回去了。”
李梅道谢：“谢谢两位婶子了，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周大嫂子说：“不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工作嘛。我是你李婶子是看着红军长大的，不用这么客气了。”
王奎英送他们出去。李梅留智英与孔阳吃饭，智英说：“二婶，我妈让我”
话还没有说完，孔阳给他使了个眼色，智英立刻转变了口风，笑道：“好久没有吃过二婶做的饭了，今天我要一饱口福了。”
王奎英没有留下来吃饭，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李梅索性把铺子给关了，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了家。
早上已经买好了新鲜的蔬菜鱼肉。宝言与马惠要去厨房帮忙，李梅把她们赶出来，“出去玩，不用你们帮忙。”
小宝喜欢温柔的马惠姐姐，拿着故事书让马惠给他讲故事。宝言扒开智英的袖子，要仔细看他的花臂，她早就好奇很久了。
智英躲着不让她看，“请保持淑女形象啊，老妹！”
宝言气哼哼地说：“你什么时候纹的，难怪你最近一段时间从来不穿短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要去看看。”
前年她在深圳的时候被人的纹身差点吓住，回来后全面了解了下，竟然发现有的纹身其实还是蛮漂亮的。而且世人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好像纹纹身的都一定是流氓，其实纹纹身跟是不是流氓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受香港电影的影响，流氓都开始纹纹身了，最初的艺术性渐渐丧失。
孔阳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兄妹打闹，微笑道：“你过来看我的吧。”
这回宝言真是惊呆了，孔阳这种别人家的乖孩子也会纹纹身，宝言凑过去，掀开他的袖子，缠枝莲花，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朵瑞兽，伸手去摸，跟其他皮肤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女孩子纤细白嫩的手抚在手臂上，孔阳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一股热气冲到脑门，耳朵发热。
宝言看了一会儿，赞道：“真好看！”她不禁打量孔阳全身，这两年来两人见面的机会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现在看起来，孔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清瘦单薄的少年了，他已经有了肌肉，脸部的线条明显起来。
孔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了，“这两年我报了个跆拳道班，学了几招，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
“嘿，”智英溜到两人之间坐下，“宝言有我这个堂哥，有事情也是先找我呀。”
李梅已经把菜做好了，宝言去厨房帮她端菜。
趁着宝言不在的空档，智英对孔阳说：“你收敛一点啊，在我婶子家里公然打我妹的主意。”
孔阳无辜地说：“我没有啊，我一直对宝言都是以礼相待的。”
“还以礼相待，你刚才做什么笑得那么荡漾？”智英不怀好意地说。
孔阳说：“你才荡漾呢，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有你这么坑兄弟的吗？”
宝言端着一盆红烧肉出来，见他们两个人正在闹，便说：“孔阳、智英哥，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是要去哪里纹纹身吗，一定要带上我。”
孔阳看着她，眼神都柔和下来，忙着站起来帮她端，“我来，这太烫了，你小心被把手烫伤了。”
宝言还执迷于纹身这个话题，问：“是不是呀？”她的尾音拖得长，像一根细丝一样缠绕着孔阳，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傅智英假装训她，“小姑娘家家，天天说什么纹身，那是流氓古惑仔才弄得。”
孔阳柔声说：“你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纹身店里看看，不过你不要一个人去。”
正巧李梅出来，听他们纹身来纹身去的，瞬间想起了傅智英那条大花臂，皱眉道：“智英，你怎么就学着那些不好的习惯呢，你是个好孩子，把手臂纹成这个样子，以后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李梅这种六零年代的人，不太能接受纹身这种东西。
智英把胳膊伸到李梅的眼睛下，“二婶，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李梅看了，说：“我真没看出哪里好看来，唉，你们现在的年轻孩子，一天一个想法，做父母的都管不了了。你想想要是以后谈朋友，你女朋友的爸妈不喜欢怎么办？”
“咳，二婶，你想到真是太远了！”
最后孔阳把真话说出来了，“阿姨，这些纹身是假的，过个十天半个月慢慢就洗掉了。无赖怕流氓，我们纯粹是为了吓吓朱老头。”
“哈哈，你没看到朱老头看到我们身上的纹身，吓得浑身颤抖，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傅智英笑得直捶沙发。
搞清楚原来是他们的恶作剧后，李梅才松了口气，“这就好，我就说你们两个从小就是乖孩子，怎么还纹身呢？”
宝言不满了，辩解道：“妈，纹身跟一个人的好坏是没有关联的。”
李梅叹气：“我做过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人们的观念是没有接受纹身的，何必去挑战社会呢。你就想想，有一天智英与别人产生争论，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智英的纹身，肯定会觉得智英是坏人。”
智英虚心受教：“二婶，我知道了。”其实他真的觉得纹身很酷，这次不但是为了吓吓朱老三，也是试试家里人的反应，如果家人没什么意见，他就真的准备纹了，现在看来，还是要缓一缓了。
李梅做了满满一盆红烧肉，加了两个大小伙子，居然给吃的一干二净的。李梅特别开心，“宝言与马惠都是小猫吃饭，每次都吃一点儿。智英、孔阳，你们不错，吃得多，长得壮。女孩子们，别老想着减肥的事情。”
孔阳看了宝言一眼，她到自己的耳边，应该不矮，至少是过来一米六的，脸上带点婴儿肥，再往下，他控制住自己不去看。
宝言道：“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我在学校已经吃了很多，现在是暑假，不用心力了，吃太多了就容易发胖了。”
马惠也笑道：“梅姨做的饭比我妈妈做的好吃，但是我也怕胖啊，如果胖了好多漂亮衣服都穿不下去。”
李梅无奈道：“行吧，你们只是别饿坏了自己。这个乌jī汤我炖了一个上午，你们再一人喝一碗汤就算了吧。”她替两人盛了汤。
宝言与马惠对视一眼，偷偷笑了，谢过了李梅，然后乖乖地把乌jī汤喝了。
吃完饭闲聊了一会儿，傅智英与孔阳就准备告辞了，李梅让他们有时间就过来玩。
宝言送他们下去，傅智英道：“老妹，不用送我，等你这几天假期过了，我们还不是天天见。”
“谁送你啊，想得美！”宝言故意反着他的话说，“我是送孔阳的，人家是客人。”
孔阳道：“太阳太毒了，外面热，你快回去。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爷爷nǎinǎi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好，我知道了，再见。”宝言冲他们挥手。
公交车靠站停了，傅智英与孔阳跳上车，孔阳冲她挥手，“快回去吧。”
宝言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还盯着傅家的方向，智英拍他的肩膀，“回神！孔阳，我可警告你，你两个都是未成年人，你现在可不能对我妹下手，怎么也要等到十八岁满了再说。”
“知道了，大舅哥！”
“嘿，小子，不许乱攀亲戚。”




大清闺秀在九零年 57.第五十七章
梅萍服装店挂出了清仓打折出售的信息, 吸引了很多顾客, 没几天店子里剩下的货物处理的差不多了。
阳光夕照, 梅萍服装店的招牌被工人取了下来, 李梅突然惆怅起来, 毕竟在这里两年了, 那些辛勤劳作的日子，这次要彻底离开了，还有些不舍。
可能是年纪大了的人，才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怀与情感吧，宝言颇有些不以为然,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能这次正好是梅萍服装店转型的契机也说不定。她想起飘里斯嘉丽说的话, 于是劝李梅, “妈，我们这不是灰溜溜地走, 明天我们一定会更好的！”
李梅虽然恋旧, 但是看着女儿坚定自信的目光，不禁感染了起来, 点头道：“是啊, 我们只会越来越好的。而且这两年挣了不少钱, 有货源, 我们在哪里都能开得起店来。”
马惠笑道：“梅姨, 店子要请人的时候别忘了我。”
李梅道：“放心了, 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中专考试, 到时候你还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做兼职。”
梅萍服装店的招牌与剩下的一些货物被大包带回了家。经过了朱老三一事，李梅对租房子都产生了yīn影，算算了家中的存款，有了个大胆地决定，把铺子买回来直接做业主。虽然买房需要投入很多，但是以后都不用交租金了，而且也不必担心业主起了歪心思。
她把想法告诉宝言后，宝言立刻举双手赞同，并且给予实质性的支持，决定拿出二万块钱支持李梅买铺子。
李梅连忙摆手，“你的钱自己收着就好，买铺子不需要你这个钱。”
但是宝言对家里的情况是了解的，去年年底的时候买了友谊苑的房子，家里的积蓄已经花了一大部分了，海市房价每年都在涨，买商铺的话实在不是一笔小钱，“妈，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挣钱了还给我，行不行？方正放在银行利息那么低，就算是我投资你的服装店啊。”
李梅在电话里把事情说给傅红军听了，傅红军笑了，“女儿的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按照银行同期贷款最高的利息给她。”
李梅还在犹豫，“这不太好吧？”
傅红军道：“没什么不好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再说我这边扩大了生产，暂时拿不出多的钱来，女儿肯帮忙这是好事，我们一定不会让她吃亏的。实验高中旁边那套友谊苑的房子房产证上登记的名字是她，就算这两万块钱亏了，她的嫁妆本还在嘛！”
没错，买房子的时候，傅红军与李梅经过商量，决定把房子买在女儿名下，算是提前给女儿把嫁妆准备好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告诉宝言，准备等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把房产证送给她作为她的成人礼。他们倒也没有厚此薄彼，小宝年纪还小，等过几年，他们夫妻二人再努力个几年，也给小宝挣个房子。
服装店歇业后，李梅一一给老客户打了电话通知，只是暂停服装出售业务，旗袍等执意之类的可以做，老客户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过来。虽然不用去店子里，但她这段时间比去开店子还忙，又要做衣服，还要出去看各种楼板商铺，短短几天时间似乎就黑瘦了不少。
宝言有些心疼她，劝道：“妈，这两年来开店子，你基本上就没有歇过的，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歇歇。这些制衣的事情暂时都停了吧，休息一段时间再找铺子。”
李梅刚从外面回来，七月骄阳似火，晒得人简直要脱皮，李梅骑着自行车满海市转，宝言要跟她一起去，李梅硬是把她留在家里，用她的话说：“小姑娘家家的，别把皮肤晒黑了。”
宝言端着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李梅吃了一块西瓜才缓过劲来，“这天真是太热了。”
现在一家人都住在友谊苑的新房子里，原来租的房子已经退了。客厅里装了空调，整个房间凉爽如秋。
李梅道：“我就是闲不下来，有事情做整个人才有劲儿。”
其实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作祟，傅红军合伙姜文华在深圳做生意，这两年下来，干得风生水起，厂子的规模越来越大，人人都夸她嫁了一个好老公，还出来开什么服装店，不用那么辛苦，直接在家里照顾孩子不是挺好的。
至于女儿，从小就聪明漂亮，人人都羡慕夸赞，都说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女儿越大越聪明。在读书上，硬是靠着自己本事，从镇高中转到了海市实验高中；甚至女儿在做生意上都有自己的主意，傅红军每次回来还跟女儿聊生意上的事情，两人说的头头是道。有时候李梅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人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不开服装店了，那么她以后还有话题跟女儿和老公说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慢慢地跟不上他们的脚步，女儿是不会抛弃母亲的，但是傅红军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会一直喜欢家中那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用都没有的黄脸婆吗？只要一想到这样这些，李梅就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她的这些想法从来没有给宝言透露过，但宝言这两年与她朝夕相处，隐约知道这些。她不能左右傅红军的想法，尤其是傅红军身处灯红酒绿的深圳，而且老婆还不在身边，不管有钱或者没钱，受到的诱惑都不可能少。
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朱老三儿子朱新华抛弃一起吃过苦的糟糠之妻，重新娶了美娇娘，连老爹老娘跟前妻生的儿子都不要了。人要是变心了，十匹马估计都拉不回来了。
朱新华的事情对于李梅来说就是当头bàng喝。她是认识朱新华的，去广东之前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没想到有钱后也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李梅现在的想法就是，好好的开店子，就算以后傅红军真的变心了，她也能独立的养活儿子跟女儿，不能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祈求别人的怜惜。
俗话说，宁可跟着讨饭的妈，都别跟着当官的爸，这也是宝言一定要把钱给李梅买商铺的原因。目前为止傅红军对她很好，不是说她不信任傅红军，只是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事了，也还有一条后路。
宝言想了想，还是说：“妈，有些事情我都知道，我们是要去做，但是不急在这一时。海市夏天就是个火炉，你要是因此病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还有我跟小宝两个，如果你倒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拿儿女说事情，一下子击中了李梅的软肋。宝言九月份开学就要读高三了，可以说是人生的最关时刻了；小宝，七岁孩子，还那么小。这两个孩子都离不开妈妈的照顾，如果自己真的累倒了，他们就可怜了。李梅想通了，她摸摸女儿脸，“你放心，以后妈妈不会再这么bī着自己的。商铺的事情我们慢慢找，一定找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