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文帝深信,这人只要有所好,就能抓住短儿,能抓住短儿,就能有所惧,这是他对付自己那些大臣的手段,可这手段用在三娘身上根本没用。
三娘有所好吗,有,就他看,三娘喜欢的无非就是钱,三娘是个贪财的丫头,从自己给她那几个金锭子时的高兴样儿,就能知道。
论说贪财是最容易的,可三娘的贪却不是贪大财,若是贪大财,何至于推三阻四的不跟自己进宫,进宫封了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要什么没有,可她偏不乐意。
文帝先开头还想不通,最近倒是想明白了,三娘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要的东西,三娘不稀罕,她的心不再宫里,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的心在哪儿,文帝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她心野,这女人心一野,就不安份,文帝猜不透三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明白一点儿,自己得看紧着点儿。
摊上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自己舍的下也不算什么事儿,偏生自己舍不下,有些事儿明知她是糊弄自己,他情愿装个糊涂,他是怕真弄清楚了,三娘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这个网破了倒没什么,可他舍不得三娘这条鱼,这就是活活的冤孽,或许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还的,不然,怎会弄到如此地步。
文帝甚至都记不清当初见三娘时的样儿了,就知道,自己一步步退,三娘一步步进,不知不觉,自己就给她逼的退无可退了。
世间的情,男女的爱是什么样儿,文帝以前不知,现在终于尝到了滋味儿,说甜却裹着苦,说苦却又带着酸,说酸吧!有时候又辣的你直上火,总之酸甜苦辣掺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儿那个味儿多些。
就这么着吧,文帝挣扎过后,如今也想通了,舍不得就看紧了,就算三娘是块石头,早晚也能让他捂热乎了,等她进宫,自己多哄着她些,她喜欢出去逛,等入了夏自己携她去南苑离宫住上两个月,南苑依着山,林子多,地儿敞亮,射箭,跑马,打猎,消遣的乐子多着呢,在哪儿住着,想来她不会闷了。
文帝这会儿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小男生一样,躺在龙榻上睡不着,净琢磨以后如何如何了,一直琢磨到寅时初,都没睡着,索性坐起来,唤太监进来伺候着洗漱用点心,预备上朝。
待太监把点心端上来,文帝见今儿的八珍糕做的好,便想起三娘来,跟陈二喜吩咐了一句道:“这碟子八珍糕送去邹府。”
后面话儿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三娘的,陈二喜暗里叹了口气,心道,这人就不能跟命挣,别瞧武三娘前头十几年的命不济,可这好命儿在后头呢,别管能不能得一辈子宠,如今让万岁爷这么惦记着,这辈子都值了。
想着这些,陈二喜没使别人,自己提着点心盒子去了,陈二喜是想以前得罪了三娘,趁着现在多上上好儿,不指望三娘瞧重,就盼着赶明儿进了宫,别给自己小鞋穿。
打了这个主意,陈二喜去了邹府,到邹府的时候,天还黑着呢,因邹瑞上朝,邹府的大门早开了,看门的见老爷刚走,宫里的陈总管就来了,哪敢怠慢,忙迎了进去,捧了茶上来,使小厮去里头叫大管家。
大管家正搁后头库房里收拾老爷过寿的东西呢,拿出多少,用了多少,丢了多少,碎了多少,都得记录在册,赶明儿老爷夫人问起来,拿出明细册子一看就明明白白了,比他一张嘴好使,再说,如今他也有年纪了,比不得当年,有些事儿刚撂下,转过眼儿就忘了。
不止这些,还有三娘的嫁妆,也的收拾着列出单子来,等老爷下了朝好过目,说起这嫁妆单子,可是项大事儿,纵老爷就顶了个名儿,可也是往宫里聘闺女,别说府里没有千金小姐,就是有,也跟三娘这个半截认进来的没法儿比,这好东西凡是府里有的都得搁上,就这么着,老爷还让他去博古堂找几样拿得出手的玉器添在里头,这些日子可忙了个四脚朝天,想得闲功夫,估计得等过年见了。
这会儿正归置库房里的东西呢,前头的小子跑进来说陈二喜来了,大管家丢开账册道:“他如今倒是跑的勤,以往连咱们府上的门儿都不乐意登呢。”
那小子嘻嘻笑道:“谁让咱们府里的姑娘争气呢,我可听说,那天晚上在安亲王府,咱姑娘给外头那位一通狠抽,抽的他娘都认不出他了,您没瞧见,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肿着呢。”
大管家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就是嘴快,我可跟你说,他最记仇,若给他听见,赶明儿要了你的小命。”说着跟小子出来。
见了陈二喜,陈二喜说万岁爷赐了一碟子八珍糕下来,大管家引着他进了园子,到了寻梅阁没敢从正门进,寻到角门立住,本说上去叫门,不想手一推,门开了。
大管家就是一愣,这般时候天还没亮呢,按说这寻梅阁的角门该从里头上着闩,怎开了,大管家瞧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自然也知道不对头,暗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忽想起武三娘可跑过一回,莫非这回又跑了。
想到此,陈二喜几步就窜了进去,刚进去,就见倆宫女从边儿上的茅厕出来,猫着腰走的要多慢有多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了似的。
陈二喜咳嗽了一声,两个宫女这才瞧见,角门开了,邹府大管家跟陈二喜走了进来,两个宫女忙过来见礼。
两人这一宿就没拾闲儿,整拉了一宿,拉的浑身无力,都快脱,肛了,如今那两张小脸白里透着青,就着黑一瞧,比鬼还难看呢。
陈二喜往窗户哪儿瞄了一眼问:“姑娘还睡着呢?”
两个宫女应道:“昨儿姑娘闹困,天一黑就躺下了,这会儿睡得正熟。”
陈二喜指了指身后的门:“昨儿夜里谁出去了不成,怎没上门?”
两个宫女忙道:“因姑娘在这儿住着,嬷嬷万分精心,夜里都是嬷嬷亲领着人上了门才去睡的,如今寒冬腊月,夜里谁能出去,这院里统共就我们几个,没见人人出去啊。”
这里一闹腾,把孙嬷嬷闹了起来,披了衣裳出来,一见是陈二喜跟大管家,孙嬷嬷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陈二喜虽疑是三娘跑了,可这事儿没切实也不敢硬往外说,便道:“嬷嬷快去屋里瞧瞧姑娘吧!”
一句话提醒了孙嬷嬷,这院子里所有人的生死,可都系在三娘身上,不管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只三娘无事便都能过去。
这么想着,快步走了进去,推开外间屋的隔扇门,往里一瞧,帐子好好垂着,就着窗户外头的亮儿,模糊瞧见帐子里拱起个人形,孙嬷嬷大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忽瞄见床下头散开的包袱皮,孙嬷嬷就觉脑袋嗡一下,几步过去,掀开床帐撩了被子,顿时面如死灰,半天才喊了一句:“快来人,姑娘没了。”
她这一句话邹府可乱了营,这人好端端的怎就能没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不敢瞒着,陈二喜心里倒是高兴,暗道,就算命再好,也架不住她自己往死里头作,这可是第二回了,且万岁爷下了这么些心思,这一回,武三娘还不玩完,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处处受她的气了。
这么想着,飞快回宫报信儿去了,回宫的时候,文帝还没散朝呢,陈二喜也不顾得了,上得殿去小声儿跟文帝回了。
文帝一听,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满朝文武不知怎么回事,不知谁带的头,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文帝却没搭理他们,挥挥手道:“散朝,散朝。”快步走了。
吏部尚书跟邹瑞挨着,肩膀顶了他一下道:“怎么着,国丈大人,跟老哥透个底儿,不是你那宝贝闺女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邹瑞也想的是这事儿,如今除了三娘,还有谁能让皇上这么急的不管不顾的,几句话应付过去,忙着出了大殿,一出大殿,一溜小跑出宫回家。
就算邹瑞再快,也落在了文帝后面,邹瑞到家的时候,邹府四周已给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邹瑞的汗都下来了,这会儿真有点儿后悔,当初把三娘带回来,若不带回三娘,哪有以后这些事儿呢。
邹瑞战战兢兢的进了寻梅阁,一进寻梅阁,就见有一个算一个,连孙嬷嬷都没饶过,按在哪儿正打板子呢,啪啪的声音夹在着惨叫,听得邹瑞直慎得慌。
邹瑞从廊檐间过去,进了外间屋,就见皇上呆呆坐在里屋的床上,手里攥着个包袱皮,不知道想什么呢,那脸上的神色不像恼怒,倒像挫败,这样的神色,何曾在皇上脸上出现过,便当年太后专权,外戚作乱,皇上也没如此,如今给个武三娘就折腾出挫败了。
只不过挫败也只一瞬,转眼就是狠戾和怒气,邹瑞看着皇上缓缓站了起来,冰渣一样的声儿道:“叫兵马司顺天府给朕搜,挨家挨户的搜,三天搜不出人来,问斩,抄家,灭九族。”
皇上这一句话,京城能不翻天吗,顶着吕范新上任的兵马司指挥使叫范宝龙,原是吕范的副手,吕范去剿匪了,就把他提了上来,这人刚到任还没半个月,头上的乌纱帽还没戴热乎呢,就摊上这么档子要脑袋的事儿。
前头吕大人怎么倒的霉,他可是一清二楚,况这回可比上回还厉害,皇上这旨意下来,三天找不着人,就杀头抄家灭九族,就是说找不着人就得死,他一个人死都不成,全家老少连九族都得搭里头,那还能不玩命儿啊,就是把京城每一块砖都翻过来也得找。
关城门,搜城,顺天府的衙差也都出来,跟着地保一家一家的搜,搜了一天,眼瞅天黑了,别说人了,连点儿影儿都没有,把范宝龙给急的,寻了顺天府尹顾国成来,两人关上门商量。
这顾国成是两榜进士,出身不差,性子也圆滑,想京城里的大官儿有多少,数都数不清,哪个都得罪不起,顺天府尹这个官可不好当,可顾国成这个顺天府尹,硬是平平安安的做了三年,可见他的本事。
却这当官哪有一帆风顺的,前儿他夫人去庙里烧香回来还跟他道,让和尚给他算了算,说今年有一死劫,过去了一顺百顺,若过不去,别说升官,身家性命都难保。
他先头不信,还把他夫人数落了一顿,说她没事儿找事儿,那些出家人不过就是靠着这些吓唬人的话,多得几个香火钱罢了。
这话儿还在耳边儿上,就出事儿了,真由不得顾国成不信了,想着若能过去这劫,定要去那庙里烧香跪拜,眼前得先保住命。
他倒是有了主意,只不知范宝龙怎么个想法儿,这事儿他一个人做不来,两人一块儿堆才成,正好范宝龙寻他过去,顾国成这一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待会儿先试探试探他,若他有意,此事可成。
范宝龙是个武将,哪有顾国成这么多心眼子,关了门,直接开门见山的道:“顾大人,这可过去一天了,还有两天,我让手下的把要饭花子都查了,要是再不见人,你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代了,顾大人可有甚法儿,说出来咱们也好商议商议。”
顾国成道:“范大人莫嫌我说丧气话,京城多老大,有多少人口,算都算不清,别管当官的,做买卖的,哪个没有三亲六故,咱俩不可能带着人挨家去搜,底下的人你我都知道,莫说三天,便给咱们三个月也寻不着人。”
范宝龙皱着眉道:“顾大人的意思,今儿咱们一天算白折腾了?”
顾国正摇摇头:“不然,不然,咱们这么折腾不是为着找人,是为了给万岁爷瞧,万岁爷那儿下了旨,咱们要是再不折腾出点儿动静来,像话吗,得让皇上瞧得见,咱们这差事办了,且办的挑不出丁点儿错去,至于找人,找着算咱们运气,找不着也只能另外想主意了。”
范宝龙算是听出来了,这顾国正老奸巨猾,心里早有主意了,这是试探自己呢,就说这些读书人不爽利,有什么话不直接说,非这般拐弯抹角的不可。
范宝龙的急性子上来道:“我的顾大人,都到这会儿了,咱俩的身家性命都快丢了,您就别绕弯子了,有主意直说出来,行不行的咱商量着办,只要能保住命,怎么都成。”
顾国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凑到范宝龙耳朵边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自己的主意说了,范宝龙听了直皱眉:“我说顾大人,您这法子好是好,可若透出半点儿信儿去,可是欺君之罪,咱俩这脑袋……”
顾国成道:“这可过去一天了,明儿后要是再找不着人,咱俩这脑袋就搬家了,这么着,至少现如今能保住命,再说,皇上后宫多少女人,武三娘也不过就是个新鲜劲儿,过个一年半载的,没准皇上自己都想不起这事儿了,谁还会在乎武三娘是死是活。”、
范宝龙道:“话是这么说,可要是武三娘半截回来,可不坏菜了吗。”
顾国成呵呵笑了一声,阴阴的道:“她既然跑了就别回来,即便她后悔想回来了,咱们也不能让她回来,京城里除了你就是我,城门把严实了,过两天城门一开,交代下去,出城的一律不查,进城的却要仔细查明白了,但凡有一丝像武三娘的,立马扣下,不管是不是,先灭口除了后患再说。”
范宝龙心说,外头还都传这位府尹老爷清明和善,真正瞎了眼,这狠起来比他们这些习武的人还狠上十分呢,到如今,除了这个也无他法可想了。
叹口气道:“如此虽混的过,却去哪寻跟武三娘相像之人呢?”
顾国成笑了:“武三娘那画像你也瞧了,生的寻常,找个一模一样的不容易,五六分像的却不难,也是你我的造化,我府里倒有个丫头与她生的有四五分像,正好做这个替死鬼……”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千,八点半更
三娘 第 71 章
二人商量定了,各去准备不提,回过头再说三娘,在傻子的床上坐了会儿,琢磨等会儿傻子回来,怎么糊弄着他在这里住上一宿,却忽觉肚子饿。
三娘想起了早晨道童蒸的素包子,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早知这样儿,早晨多吃俩了,瞅见对面桌上像个茶壶套子,下地过去揭开往里摸了摸,果然是茶壶,还温着呢,三娘寻了提梁拿出来,对着嘴灌了半壶下去,弄了个水饱。
没一会儿就觉肚子涨,在床下摸了摸,摸出马桶来,解开裤腰带放水,放了水就觉这肚子比刚还饿,忽想起傻子刚走的时候,说给自己带桂花糕回,心说别是傻子自己吃饱,把自己给忘了吧!
正想着,就见窗户映出个人影,像是傻子,接着外间屋的门开了,三娘还怕是傻子的爹,又钻进了躺柜里,听着外头傻子说话了:“媳妇儿,我给你带桂花糕来了。”三娘这才从柜子里出来,见他手里果拿着个油纸包,一把抢了过来,打开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这饿的滋味儿真是难过,她这才饿了一顿就这样,也不知刘全一饿两天是怎么挺过来的。
一想起刘全,三娘暗道,也不知庙里头怎么着了,吃了桂花糕,三娘刚觉有点儿噎得慌,手里就多了一个碗,听见傻子说了句:“媳妇儿喝水。”
三娘接过灌了半碗,递还给他,傻子把碗放到对面桌子上,又回来坐在三娘旁边儿道:“媳妇儿,咱们该睡觉了吧!你走的这些天,我都没怎么睡。”说着打了个哈气。
三娘哭笑不得,说傻吧,知道跟媳妇儿睡觉,说不傻吧,这浑身冒傻气,三娘伸手拍了他一下:“傻子,你想怎么睡?”
三娘话音刚落,傻子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走到那边儿大趟柜上头,铺在上头,一咕噜躺了上去嘟囔了一句:“媳妇儿回来了真好,有人陪着大宝睡觉了。”
三娘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听傻子已经打上呼噜了,三娘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真生成个大宝这样的傻子,没准儿更快活也不一定,这样一来可好,自己就踏实的在这儿睡吧。
这么想着,躺在人家喜床上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娘还迷糊着呢,就给人摇醒了,三娘睁开眼就看见苏大宝那张脸:“媳妇儿,媳妇儿起来陪大宝玩。”
三娘打了个哈气,翻了个白眼,忽觉哄个傻子也不那么容易,没好气的说:“玩什么?”
大宝道:“咱们就玩娶媳妇儿,我娘说了,今儿给我娶媳妇儿呢。”
三娘一想可不吗,自己还睡,一会儿这里不定多热闹呢,自己藏人家喜房里可不是个事儿,一会儿新娘子来了,可不坏了,自己还是得回庙里头去,反正如今这轻车熟路了,衙门的人搜到庙里,她就来傻子这儿躲一躲,要是搜不到庙里,自己还是在庙里待着好,还得跟刘全商量着出城回他老家呢。
可昨儿是傻子把自己抱来的,就记着不远,可怎么回去是个事儿,三娘想着,瞧了眼盯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傻子,忽得了个主意,一拍傻子的肩膀:“大宝,咱们玩个别的好不好?”
大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傻笑来,三娘也不知他什么意思,索性直接说:“咱们玩躲猫猫,你把我背到昨儿那个墙根下头,你回来,数你家鸡窝里的母鸡,数上十遍,再去找我要是找着了,我给你糖吃。”三娘完全拿大宝当弱智儿童骗了。
谁知大宝却摇摇头:“不要糖。”然后扭捏起来,低着头,一会儿看三娘一眼,一会儿又低下头,那磨叽的,三娘耐性用尽,一叉腰:“不要糖要什么?”
大宝抬起头来:“大宝要,要媳妇儿亲亲。”三娘给他逗乐了,伸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说你傻吧,还有个色胆儿,成,你要是找着,我就亲你一下。”
三娘话音刚落,大宝背过去就把她驮了起来,开门冲了出去,脚下如风,出了院,没走多远,就到了关帝庙的墙根下头,把三娘放下,大宝转头跑回去数母鸡去了。
三娘楞了一下,想这傻子其实也挺好的,多实在啊,对于骗个傻子,三娘一点儿愧疚心都没有,反正也没把他怎么样,还哄他玩了呢。
三娘瞧了瞧墙头,忽然有点儿后悔放走傻子了,应该让他把自己送上墙头再说,这边儿可比墙里头高。
三娘左右看看,见那边儿有两块砖头,搬过来,垫在下面,胡同窄,也没法助跑,直接爬,费了半天劲,才爬过去,脚一落地,就看见清风明月俩人从前头进来,两人一人一根儿扁担,正往屋挑水呢。
看见她,扁担差点儿扔了,三娘嘿嘿一笑,挥挥手:“早啊,挑水呢。”打了招呼,说着转身进了旁边屋。
一进去,就见刘全从地上的门板上坐起来,直勾勾看着他,三娘没闲工夫搭理他,直接上炕,裹上辈子补回笼觉去了,反正刘全不可能把自己跟衙门要找的人,联系一块儿去,现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皇上找的是娘娘,而自己跟娘娘根本不是一路。
三娘想的真没错,昨儿三娘睡了,刘全却睡不着,再说,大清白日的睡哪门子觉,吃饱喝足了,刘全觉着过意不去,就去了前头大殿帮着清风明月洒扫,又向老道要了笔墨纸张,帮着老道抄了几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帮人超度用得上。
这一忙活眼瞅天儿就黑了,清风明月熬了粥,把早上吃剩下的包子放在锅里热了热,刘全刚想进里头唤三娘起来,不想兵马司的人就来了,把他连同几个刚回来的乞丐,叫到外头院子里,挨个对着画像比照。
这画像刘全并不陌生,前头闹过一回,贴的满大街都是,官府没说是谁,民间的百姓都说是宫里的娘娘丢了,刘全不信,想那深宫一层层的宫门,都有侍卫严加把守,说悬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一个活生生能跑会跳的娘娘,怎么可能丢了呢。
纵不说这些,娘娘跟前的宫女嬷嬷太监成天这么眼巴巴伺候着,如何能把人伺候丢了,可见是胡说。
刘全倒是觉得没准是女犯,不然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吗 ,都动用了兵马司,瞧那画像,也绝不像个娘娘的样儿。
虽不像,可要说跟三娘如今这个样儿联系成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刘全根本就没看出三娘是个女的,想想也是,三娘如今这行头,穿着守财的棉袄棉裤,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头发跟乱鸡窝似的遮住了半张脸,说话儿故意把声儿弄粗,哪像个女的。
可你说不像女的,苏大宝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说,这大智若愚,有时候也可用在傻子身上。
刘全昨儿还纳闷呢,兵马司的兵爷把后院里搜了一遍,没见把三娘带出来,等兵马司的人走了,他回屋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为此,刘全坐在炕上愣了半宿,心道莫不是自己做梦,好端端蹦出个人来,说要给自己盘缠,跟自己回家,这会儿怎又没影了,难道自己就是这个命。
却又一想,纵然她这么说,就她穿的那样儿,比自己强不多少,哪来的什么银子给自己当盘缠,不定是吹牛的。
想到此,叹口气,琢磨着明儿还是出去寻人扫听扫听他表叔的下落,若是能寻到表叔,也就什么都不愁了。
打定了主意才睡下,不想早晨一睁眼,三娘就回来了,刘全有心问她,这一宿去哪儿了,不想三娘倒炕上就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儿,听见外头敲锣打鼓这个热闹,三娘才起来,想起傻子,跟刘全道:“你出去瞧瞧,可是庙旁边儿的人家娶媳妇儿?“
刘全答应一声,出去了,过不多会儿回来道:“是街上的苏铁匠家娶媳妇儿。“见三娘有意要听,便把自己听来的怎么来怎么去都告诉了她。
三娘这才明白,闹半天,昨儿那傻子是福庆的连襟儿,那小子弄个连襟却是傻子,大姨子也是个傻子,莫非他媳妇儿也傻,不能,那小子比猴儿都精,能看上眼儿的,一准差不了。
不过这样正好,赶明儿自己往傻子新房躲躲也没关系,反正一个傻子是哄,两个傻子也一样哄,没差,倒是守财也不知怎么着了,算了,如今顾不上他呢,先得想法儿出了城再说。
也不知道死变态啥时候能开城门,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儿都不知道啊,他当他的皇帝,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呢。
所以说,文帝说三娘没心没肺,一点儿都没冤枉她,这一天庙里倒是没来兵搜查,到了转过天儿一早,刘全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嚷嚷:“找着了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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