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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三娘 第13章
守财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小声却急切的道:“姑,姑娘,小花很乖的,您……”话没说利落,三娘不耐烦的一叉腰:“出不出去?”
守财吓了一跳,一步三回头的蹭了出去,三娘瞪着眼又说了一句:“关门。”守财急忙把门关上。
刚关上门,就听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守财蹲在外头门边儿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门从里头开了。
刚一开孙嬷嬷几个就闻到一股子肉香,孙嬷嬷脸都抽了,谁想到武三娘是这么个性子,以往可真看走眼了,这不是胆儿大了,这是上赶着找死啊。
三娘把原先那个装着小花的攒金提盒提出来,塞在守财手里:“把这个送去宫里。”守财眼泪婆娑,却还不能接受现实,把提盒盖打开一看心彻底凉了。
三娘还做了个羞涩的姿态,指了指里头道:“以前常听人言蛇肉最补,想皇上日理万机,为国家大事操劳,奴家一个罪奴,身无长物,蒙皇上下爱无以为报,为皇上做一道菜,也算略尽奴家的心意了。”说完自己在心里先吐了。
守财呆滞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残酷现实,刚才还是抽抽搭搭的掉眼泪,这会儿瞅着那盘椒香四溢的蛇肉,想到平时跟小花的情意,哇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三娘哭得慌了手脚,她应付的来变态皇上,可守财就是个孩子,她也不想吓唬他,主要是得对付那个变态:“你别哭,别哭啊……”
可守财还是哭,守财进宫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机缘巧合得了个伺候小花的差事,日夜都跟小花在一块儿,有些话跟别人不能说的,就跟小花说,虽然小花是蛇,可在守财眼里就像个亲人,这会儿亲人活生生给炸成了菜,他能不难受吗。
本来宫里的规矩,在主子面前莫说放声痛哭,就是掉眼泪都是大忌讳,若是在宫里,守财这一哭,挨顿板子都是轻的,弄不好小命儿都交代了,可这会儿管事的孙嬷嬷没吱声儿,她是想武三娘这回的祸闯大了,估计没以后了,也就不用在乎什么规矩了,。
小花是皇上的爱宠,去年把淑妃惊吓了一回,淑妃后来在花园里又碰上小花,吓的让跟前的太监用棍子驱赶,结果小花是没挨棍子,那个小太监足足挨了三十板子,大板子打的小太监皮开肉绽。
从哪儿以后,谁见了小花都跟看见祖宗一样,武三娘这可不是用棍子,而是直接下油锅炸了,孙嬷嬷瞅着那盘子蛇段,炸的金黄椒香,配上底下玉白的碟子,尤其边儿上还点缀上一朵萝卜花儿,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这武三娘虽说不知轻重,手艺倒真不差,也不知她一个世族小姐,哪儿学来的这般厨艺。
其实这椒盐蛇段三娘她没吃过,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尤其喜欢自己动手,在家的时候,最大的娱乐就是做菜,网上稀奇古怪的菜,只要家里能做的她都鼓捣过,对这个椒盐蛇段垂涎已久,只不过垂涎的时候看看弯弯养的小红,最终没下去手,今儿终于试验了一回,不过她没尝,主要看着一边儿的小花,盘在一起眼巴巴瞅着她的样儿,总觉得自己要是当着小花吃它的同类太残忍。
本来她想的挺好,把这盘子蛇肉让守财给变态皇上送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小的报复一回,可守财跟她这一哭,弄的她有点儿没辙。
哄了半天没用,三娘只能来硬的,眼睛一瞪:“你去不去,若送到宫里肉不脆了,拿你的肉再炸一次。”
守财现在可不觉得这位是好心姑娘了,给她一吓,提着盒子哭着就跑了,三娘这才满意,拍拍手,一低头,闻见自己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遂皱了皱眉,跟有些楞神儿的孙嬷嬷道:“叫人烧水,我要洗澡。”又回头跟柳婆子道:“我让你给我找的绳子呢,找来了吗?“
柳婆子忙道:“找是找来了,只姑娘吩咐要有些份量的绳子,却未说做什么使,老奴交代下去,小厮就寻了外头拴马的绳子。”
说着赵婆子已经拿了过来,柳婆递了过去道:“姑娘瞧可使得?”
三娘看了看,比量着长让赵婆子截断又拿回来,挽在手里跳了两下,还算趁手,指着两头:“把两边儿用布多缠几遭,弄的绵软不伤手才好。”
吩咐完,三娘进屋洗澡去了,三娘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古代的洗澡方式,舒服环保不说,而且不知道是水还是里头药的作用,洗过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皮肤滑嫩细白,泡牛奶浴都没这样的功效。
这个身体的皮肤是真好,武三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都有点爱不释手了,更重要的是,她今儿终于小小的找补回来一点儿,心情异常舒爽,想到变态皇上看到那盘蛇段的表情,三娘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就开始哼小曲儿,一边洗一边哼,别提多欢乐了。
她是欢乐了,外头的孙嬷嬷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姑娘的心也忒大了,眼瞅祸到临头,她还有心情哼小曲儿,而且这哼的什么,孙嬷嬷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孙嬷嬷年轻的时候,在宫里的教坊司当过两年差,不说精通音律,寻常的吹拉弹唱,南曲北戏也都能听出,可里头这位哼了半天,她硬是没听出个真章,荒腔走板没个正调儿。
她们在外头的都如此,更何况在跟前伺候三娘的赵婆子了,赵婆子本说昨儿刚洗的头发,今儿给她挽起来,可三娘说了,这头发尤其要好好洗,赵婆子只得把她的头发拆了,重新洗了一遍,一边洗一边儿替三娘着急。
虽说伺候了没几天儿,好歹也有些情份,更何况,赵婆子有她的小心思,在邹府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头,不说运气好坏,也实在是她老实好欺负,要不当初伺候武三娘的差事也落不到她头上。
府里头的人都门清着呢,武三娘就算得皇上幸了一回,十有j□j也成不了事,皇上后宫多少娘娘,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就凭武三娘这要什么没什么的罪奴,怎么可能得宠,可皇上又来了。
皇上这一来,自然没人敢再低看三娘,自己这个身边儿伺候的,也跟着有了些脸面,这两日她去外头灶房端饭拿东西,以往那几个管事婆子,眼睛都恨不得长头顶上,瞄都不瞄自己,如今倒是上赶着说一两句话。
赵婆子这好日子刚有点儿冒头呢,想想就这么完了,真不甘心,她憋了半天,这会儿实在憋不住,小声道:“姑娘到底年轻,不知道男人的心思,这男人啊,哪个不是欢喜温顺可人的女子呢,俗话说柔能克刚,姑娘什么都好,若是这性子再软和些,造化还在后头呢,只姑娘怎这般想不开,非跟皇上扭着,皇上可是真龙天子,真恼起来,姑娘如何禁得住。”
三娘听了倒是不哼小曲了,撇了撇嘴道:“真龙天子,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龙,不过是上位者杜撰来蒙骗老百姓的罢了。”
一句话说的赵婆子面如土色,忙道:“姑娘可莫胡说,莫胡说,姑娘便不惜命,可也顾念顾念我们这些人才是,这可是灭门杀头的大罪。”
三娘睁开眼,见她吓的脸都白了,知道跟她说这些纯属对牛弹琴,便安慰她道:“妈妈放心,他便恼起来,也牵连不上你们。”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让他吓唬自己的手段落空,让他以后少玩这种幼稚无聊的游戏罢了,最好他觉得自己没趣儿,失了兴致,把自己丢在一边儿,自己才好去谋划以后的小日子,她有很多想法儿呢,可跟变态皇上搅合在一起的话,这些想法儿很难实现。
三娘这个想头,在守财把椒盐蛇段送进宫的时候,彻底永远的黄了。
陈二喜见守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狼狈样儿,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刚想问端倪,不想里头文帝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句。
陈二喜自然不敢隐瞒,忙道:“是邹府伺候小花的守财。”他话没说完呢,文帝就道:“让他进来。”陈二喜只来得及给守财一个眼色,也不知道这傻货领悟了多少,就放他进去了。
前头陈二喜送了小花回来,文帝就把他唤到跟前,问他武三娘看见小花以后什么表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问的异常细致。
听陈二喜回了之后,文帝忍不住大笑了半日说了一句:“倒越发有趣了。”陈二喜度量皇上心里欢喜,忙趁热打铁说了三娘要表心意的事儿。
文帝一听倒是皱了皱眉,继而又舒展了,琢磨那丫头不见得就是好意,陈二喜不知,自己可是见过她在床榻之上的狠样儿,还表心意,她那样儿,文帝都觉她想一口咬死自己,所以文帝倒是越发好奇她会给自己送来什么。
这么想着就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意思,守财一进来扑通就跪在地:“奴才罪该万死,姑,姑娘把小花做成了菜,说是要给皇上补身子……”




三娘 第14章
文帝听了也是一愣,惦记了这半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脸色立马阴了,旁边的陈二喜脑袋嗡一下,腿抖了几抖,差点儿没趴下。
小花在皇上身边儿精心养了两年,莫说宫里的奴才就是后宫的主子嫔妃,见了小花除了退避三舍也没其他的法儿,给小花吓成什么样儿,声儿都不敢吱儿,武三娘倒好,直接给下油锅炸了。
心说武三娘啊,武三娘你就是上赶着找死,也别拉我们当垫背的啊,这一出整出来还不知道牵连多少人呢,自己这条命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他家里的侄儿可还没过继给他呢,自己这会儿真交代了,连个抱罐儿摔盆儿的都没有,不成,这回若侥幸留命,先写封信捎家去,让他兄弟把侄儿先过继在自己名下,活着没根儿也就罢了,死了若还这般荒凉如何使得。
陈二喜这正琢磨自己的后事呢,就听皇上阴沉沉的吩咐了一声:“把提盒拿到朕的案上来。”
守财那哭得啊,耳朵都背了,根本没听见皇上说什么,陈二喜急忙弓着身子捧着提盒呈到了御案上,刚要放下,却见案上摊着奏折,手里的提盒倒不知道该摆在那儿了。
正犯难呢,就听哗啦一声,皇上伸手把案上的奏折扫到了地上,他手里的提盒给抢了过去,摆在正当间儿,阴晴不定的盯着那盖子一会儿,才伸手揭开。
刚揭开那股肉香就窜了出来,陈二喜存着侥幸瞟了一眼,心里顿时成了三九的天,凉的都没半分热乎气儿了,这明明白白就是小花的肉啊,这一段一段,炸的金黄金黄的,那股子肉香裹着椒盐儿,直冲鼻子,想不闻见都不容易,还有那盘子边上的萝卜花儿,得亏武三娘还有心思雕花儿呢,要是自己哭都来不及呢,不过,要是自己,就算再给他八百个胆儿也不敢把小花炸了。
陈二喜都不敢想以后了,估摸自己也没以后了,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嘴快呢,想着给主子上好,把武三娘要表心意的事儿早早的说了,若自己没说,这事儿虽拖不过去,说不得命能保住,如今可真完了。
越想心里越寒,腿越软儿,末了皇上说了一句啥,他也没听清,还是他的徒弟小德子机灵,在外头听着,飞快跑出去拿了牙著来,他才知道皇上刚说的那句是要筷子。
陈二喜给这转变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也不敢怠慢,忙把牙著呈上,眼睁睁瞅着皇上夹了一截蛇段,放在嘴里,陈二喜这才想起规矩忙道:“万岁爷,还未传试膳太监呢?”
他说话的功夫皇上已经吃下了一段蛇肉,筷子又夹起了第二段,没一会儿,一盘子蛇肉就进了龙腹。
陈二喜眼都直了,连趴在地上的守财见皇上这样儿也不哭了,眼巴巴瞅着皇上把蛇肉吃了个干净不说,还夹起了盘子边儿上那朵萝卜花,笑眯眯的在眼前端详了半晌,说了一句:“她的手倒巧,这花儿雕的着实精致。”然后放到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
一边嚼一边儿还问:“这是什么?朕倒不曾吃过?”
直到文帝看向陈二喜,陈二喜才回过神儿来,皇上是问他呢,忙道:“回万岁爷,这是萝卜,民间百姓家里入了冬最寻常的吃食,大多腌成咸菜食用,这般雕花儿的奴才也不曾见过。”
文帝点点头:“清脆爽口。”那语气听着怎么都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
陈二喜有些傻眼,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瞅了眼那盘空空的盘子,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万岁爷,小花……”
他一提小花,下头的守财又抽搭上了,文帝皱着眉瞄了他一眼,陈二喜心说,刚才顾不上你,跑皇上跟前哭丧来了,这是活腻了啊,不过在宫里这么些年,机灵的小太监他是见的太多,像守财这么蠢笨不会瞧眼色的,还真是不多,尤其蠢到这种程度,陈二喜都奇怪,他怎么在宫里活到现在的,蠢的都有些憨傻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份憨傻蠢笨,勾起了陈二喜为数不多的善心,忙道:“来人把守财拖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上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拖着守财就要往外走,守财就算再傻,这会儿也明白了,小脸吓的都没血色了,刚拖到门边儿上,就听皇上说了一句:“放他回来。”
陈二喜心里念了句佛,暗道,守财啊!不是杂家不帮你,你今儿这运气着实差了些,下回投胎记着投个机灵点儿的,别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他这正给守财念叨呢,就听皇上道:“朕来问你,你亲眼瞧见那丫头把小花炸了吗?”
守财抽了两下:“姑,姑娘把奴才赶了出来,不,不让奴才瞧,想是姑娘怕奴才瞧了伤心。”
他这一句话把文帝都给听乐了,头一回发现宫里还有这么呆头呆脑蠢笨的奴才,忽然想起刚才,不禁暗暗点头,虽蠢笨倒是个老实当差的,若不是精心伺养着小花,也不会哭得那般,都忘了宫里的规矩。
想到此,瞧着守财的脸色不觉有些和缓:“你且与朕仔细道来,那丫头都让你做了甚事?”
守财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瞟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急的恨不得过去踹他一脚,心里却道,自己可真猜差了,这蠢蛋倒是个有些运道的,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守财这回终于福灵心至,把武三娘让他去捉蛇给小花做伴儿,等他捉了蛇回来,忽然就改了主意,把两条蛇提到灶房炸了的事儿说了。
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掉了一串眼泪下来,看的陈二喜在一边儿直叹息,以往真没看出来,这是个孟姜女哭长城的料儿。
不过听到这儿,陈二喜也算明白过来了,这盘子里的蛇段,怎么看也就是一条蛇的量,也就是说,守财捉来的那条菜花蛇跟小花,有一条做成了菜进了万岁爷的肚子,另一条好好的活着呢,不过皇上是怎么瞧出来的呢,这么想着,又盯了那空盘子一眼。
文帝这会儿的心情是彻底好转了,不仅好,转简直可以说好到暴,心情一好,自然就看什么都顺眼了,尤其守财,难得还安慰了他一说:“小花好着呢,你回去邹府就能见着它,去吧。”
守财一听小花还活着,顿时就收了眼泪儿,躬着身子往后退,刚到了门边儿上,就听皇上道:“回来。”
守财忙又回来跪下,文帝道:“若那丫头问你,你如何回话儿?”
守财老实的道:“回万岁爷,奴才就说万岁爷喜欢,肉跟萝卜都喜欢。”陈二喜差点儿没笑出来,这老实的都出圈儿了,却见皇上点点头:“还要加上一句,她若想给朕补身子,日后就偏劳她了,可记得了?”见守财傻傻的点了头,才让他去了。
守财回去了,文帝吩咐道:“唤周山进来。”
周山是内廷侍卫的头儿,陈二喜虽奇怪这般时候唤他来作甚,却不敢怠慢,忙去传了周山来,陈二喜在外头候着。
他徒弟小德子觑见这个空儿凑到跟前道:“师傅刚守财那傻货出来,给我们几个围着说他今儿得了命,都是师傅您保着他呢,让他拿出点儿银子来给师傅买酒吃,那傻货缠不过我们几个,在腰里的荷包里摸了半天,摸出块灰灰黄黄瞧着不知是铜还是铁的碎银子来,还跟扣他肉似的舍不得,给我踹他一脚,抢了过来,这小子真是个琉璃耗子瓷器猫,一毛不拔的主儿,回头等他回宫,瞧我怎么收拾他……”
话没说完就挨了陈二喜一脚,踹的小德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陈二喜一伸手:“拿来。”小德子楞了一下,陈二喜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守财的银子。”
小德子忙从腰里拿出来,陈二喜瞧了瞧,不禁叹息,不定攒了多少日子,碎银子的边角都摩圆了,傻成这样,没被欺负死真算他运气。
把碎银子袖起来,跟小德子道:“以后守财就是杂家认得干儿子,你小子要是敢欺负他就给杂家掂量着。”
听见里头周山告退,踢了小德子一脚:“还不进去伺候,等着万岁爷叫,你这差事就当到头了。”
小德子急忙进去,陈二喜送着周山过了回廊的角门才小声道:“ 周大人得的什么好差事,杂家在外头半个字也没听着?”
周山道:“我这心里也正纳闷呢,皇上让我带着侍卫去郊外的山里头捉蛇,说赶在日头落下之前,要捉一百条,可多不可少,喜公公可知这里的缘由?”
陈二喜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道:“圣意哪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能猜出来的,周大人只管办差就是了,这时辰可不等人,晚了恐皇上怪罪。”周山听了哪敢停留,忙着去了。
陈二喜回来的一路都在琢磨,皇上这蛇指定是送到邹府的,真不知武三娘看到一百条蛇会如何……
正走着御膳房总管刘方从那边儿过来,点头哈腰的道:“御膳房昨儿供上的河蟹,个顶个的肥,我哪儿给公公收着一篓子团脐的呢,晚上让小太监给公公送过去,筛一壶绍兴黄配着吃正应景。”
陈二喜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此有劳刘公公惦记了。”知道他的意思,让他在外头候着,进去躬身道:“御膳房的刘方在外讨万岁爷的示下,晚膳……”他话没说完呢,文帝就说了一句:“朕晚膳要吃罗卜……”




三娘 第15章
刘方眼巴巴候在廊檐下,一见陈二喜从里头出来,几步赶上去:“喜公公,万岁爷今儿可有什么想吃的?”
陈二喜瞥了他一眼:“万岁爷吩咐下了想吃萝卜。”“啥?”刘方还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忙道:“喜公公打趣老奴呢,皇上怎会想吃那东西。”
陈二喜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老货缠着我询圣意的是你,这询了来,你又不信,反正万岁爷就吩咐下了,晚膳要吃萝卜,你自己瞧着办。”说着就要走,刘方哪里肯放他,忙一把扯住他,往边上挪了几步道:“别介别介啊,喜公公大人大量,跟老奴一般见识,未免低了您老人家的身份,我这儿可还等着喜公公提点呢,您透个话儿给我,怎么万岁爷想起吃萝卜了,这萝卜有甚吃头,便是翻着花样儿的做,也不还是萝卜吗,外头的穷老百姓吃这个那是没辙了,咱万岁爷这是咋回事儿啊 ?”
陈二喜这才道:“瞧在你这老货平日没少孝敬杂家的份上,杂家今儿就提点你两句,你要是真把萝卜做成燕窝鱼翅一般的精贵吃食,你这差事就当到头了。”
刘方听了忙道:“喜公公的意思是……”
陈二喜嘿嘿一笑伏在他耳边道:“跟你说句透底的话儿,皇上是吃了邹府呈上的萝卜雕花,晚膳才想起吃这东西来,至于怎么做,做什么样儿,你自己掂量着吧!”撂下话往太医院去了,皇上要看武三娘的医案呢,王升这小子倒是会钻营,如今这意思,王升伺候好了邹府的武三娘,头上这顶乌纱帽儿也就稳当了。
刘方眼瞅着陈二喜没了影儿,自己也莫头往御膳房走,这一路上都跟中了病似的,嘴里没完没了的叨叨萝卜,萝卜……
进了御膳房都没消停,他徒弟周大福迎上来,扶着师傅坐下捧了茶来,他师傅还在哪儿萝卜萝卜的。
大福忙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儿的螃蟹黄子吃的多些,积着寒给外头的冷风一抽病了不成。”
刘方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少咒你师傅,你师傅好着呢,再吃一篓子螃蟹黄也积不住寒,你去瞧瞧,今儿的菜里有没有萝卜,没有的话赶紧让人买去,有的全给我拿来,万岁爷吩咐下了,今儿晚上要吃萝卜。”
大福听了不禁笑道:“师傅拿徒弟打趣呢,咱万岁爷啥山珍海味吃不着,怎会吃萝卜。”
刘方心里话儿,我哪知道万岁爷为啥想吃萝卜,伸腿踹了他一脚:“少废话快去,耽误了正事,咱爷俩这差事就算当到头了。”
大福一听忙着跑了,不大会儿功夫,提了一筐萝卜回来,白的,青的,红的,紫心的……凡是能想到的都有。
这萝卜是有了,刘方又犯难了,陈二喜说皇上是吃了邹府的萝卜雕花,才动了吃萝卜的念头,这就是说,皇上想吃的口味就是萝卜的原味儿,自己要是真整出别的来,说不准皇上一皱眉,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有点儿悬,可也不能真给皇上整一桌子雕萝卜花儿啊,皇上吃多了生萝卜,要是拉了肚子,自己这脑袋一样要搬家。
越想越愁,他徒弟大福在一边儿见师傅愁成这样,忙道:“师傅您别愁了,万岁爷想吃萝卜雕花还不容易,咱们御膳房的二狗子别的不成,这雕花倒学的精,就算让他雕一筐出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大福这一句可算救了刘方,忙吩咐大福:“你去寻两个精致的竹编花篮子来,要好看精巧的,让二狗子把这些萝卜雕花,能雕什么花儿就雕什么花儿,萝卜不是一样吗,咱可以雕不一样的花啊,师傅今儿给万岁爷呈上一盘百花争艳,不管万岁爷是想吃萝卜,还是想赏花儿都挑不出错去。”
大福应着忙去办了,刘方这才算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好家伙这会儿功夫都急出了一身汗,心里却暗道,这么下去不成,陈二喜那刁奴如今越发奸猾,求他提点两句,好处不定要给多少,且这厮越来越不痛快,提点自己也不说明白,指望他,哪天这老刁奴给自己下个绊子,自己这一跤栽下去,老命就甭想要了,他可还想着顺顺当当的出宫养老呢,老家的宅子也置办妥当了,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差,多少风浪都熬过来了,临老临老若丢了命,就是死了,他也闭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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