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许明意点头:“此番我备了不少应对各种急症的药,裘神医先前赠我的医书我也一并带来了,得空便看看,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有些病症的发生并非人力可以阻止,但她会尽力而为。
看着因为一个梦而极认真在对待此事的女孩子,吴恙不由温声道:“昭昭,多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
的确,太后娘娘出事,或是上一世让燕王下定决心造反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她的确也盼着狗皇帝能被人从那个位置上早日揪下来。
她此番若当真能救下太后,或是会改变一些事情原本的轨迹。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这一切皆是不必去选择和考量的。
退一万步说,天下大局已经摆在眼前,这举手之劳,也并不能说是什么了不起的选择——
而甚至可以很简单地将此看作为——吴恙是她喜欢的人,即便只是爱屋及乌,她亦要尽力救下他的亲祖母。
尤其是这个老人这些年来在京中好比被当作人质,未曾与儿孙有过一日团聚,却仍坚韧乐观,是谓可怜可敬。这样的长辈,实在不该不明不白地从这世间离开。
在她眼中,这样的人,都是很值得的人。
就像吴恙一样。
在她做过的那场梦中,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吴恙亦是——吴家在失去控制的大局之前,为了燕王大业,百年世家付之一炬,这是定南王的决定。
即便燕王最后确实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可如此惨痛的代价,当真值得吗?
她想,若是吴恙可以选择,他想走的,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一条路。
所以,她很确定自己现在所走的每一步,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再留有遗憾。
想着这些,再看着眼前的少年,许明意只觉得前路纵然艰险却也不必畏惧,她心中被这些人世间真实而温暖的牵绊填得极满,也极安稳——
“吴恙。”
“嗯?”
许明意轻声道:“你闭上眼睛——”
吴恙呼吸一窒。
闭眼睛……做什么?
“闭上啊。”许明意催促道。
少年这次立即照做了,且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了些许。
耐心等了片刻后,他察觉到,有微凉之物触碰到了他唇前。
但凭感觉,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
“张嘴。”
女孩子的口吻是命令的,也是轻柔的。
吴恙听从地张开嘴,一块儿饴糖便被塞进了他口中。
尝出了是何物,少年也随之死了心。
……果然是他又在做梦了是吗。
当他睁开眼睛时,入目便是女孩子甜甜的笑脸。
“是太后娘娘给我的,甜不甜?”她问道。
亭外细雨濛濛,看着她的眼睛,吴恙缓缓点头:“甜。”
——甜极了。
天目闻言从石凳上飞到了石桌上,伸着脖子凑到二人中间,一幅“什么东西给我也尝尝”的姿态。
吴恙不满地看了一眼煞风景的大鸟。
许明意将手指上沾着的糖霜抹在了大鸟的长喙上,愉悦地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分外开心,负手而立的少年也扬唇露出笑意。
……
雨水至半夜休止,翌日清早,放晴的天色中,一行人马车驾缓缓离开了驿馆。
这般走走停停,兼夜中休整,在第三日的午后,方才抵达翎山。
翎山皇陵周侧建有寺庙与行宫,此时车驾在行宫外停下,许明意和施施一同将玉风郡主扶下了马车。
此处行宫半匿于山脚之下,为密林翠柏环抱,幽静肃穆。
庆明帝下了马车之后,在几位王爷世子和众官员的陪同下往行宫中而去。
于一群锦衣官袍之中,伴在庆明帝身旁的那一袭灰袍反倒格外显眼起来。
许明意看了玄清国师一眼,继而下意识地在庆明帝左右搜寻了片刻,却并不见占云竹的身影。
待再一细瞧,方才于官员最后列,看到了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虚伪表象的脸。
许明意眼神微动。
虽说按照品阶来算,占云竹跟在最后无可厚非——
但众所周知,此人这些时日尤为得皇帝看重,常是伴于圣驾左右。
现下这般,反倒是不常见的。
所以,先前之计,还是有些作用的。
而此时,视线中,只见占云竹脚下略慢了些,转过头去,似有所察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许明意微微侧过脸,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如意事 419 难分高下(石敢当当当万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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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停放着的一辆马车前,几名仆人正将行李从车上搬下。
而这几名仆从间,其中一人身形单薄,此时只站在一旁,手中托着只包袱,视线有意无意地看着占云竹的方向。
见此一幕,又看了一眼那马车上的府徽,许明意这才明白那日在驿馆中所看到的那道背影、也就是此时这抱着包袱的“仆从”究竟是何许人——
依旧扮作仆从的纪婉悠似乎没想到占云竹会留意到自己,见他看来,下意识地低下头一瞬之后,又忍不住缓缓抬起眼睛。
却见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她这边。
着青袍的年轻男子面上挂着淡淡笑意,眉眼温润似有一丝深情,向她微一颔首,于人前这般动作,无疑显露着默契与亲密。
见他如此,纪婉悠也不禁抿嘴露出一丝笑容,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前的包袱,眼底亦有挣扎思索。
将此一幕看在眼中,许明意只觉得心底涌现出极强烈的不适来。
以往关于占云竹利用他人感情之事,她多是耳闻与推断,现下倒还是头一次亲眼见识到。
她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叫人作呕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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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出现,许明意将目光收回之际,扫到了被众人拥簇而行的皇帝,不禁顿时又产生了动摇——她怎忘了还有一个来着,是以倒也不能这般斩钉截铁……
看着难分高下的二人,许明意一时颇为犹豫不决,竟分不清在叫人作呕这方面,到底谁更能当得起一个“最”字。
“这几日的马车坐下来,直叫我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
玉风郡主语调慵懒带着一丝埋怨,将手搭在了许明意的手臂上。
许明意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手,转过头去,只见好友冲着一个方向朝她微微抬了抬下颌,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家的东西不知道看紧,东看西看什么呢?
许明意顺着那方向瞧去,只见是燕王妃母女一行。
那身着藕粉交领袄衫,浅青半臂,月白色绣粉蝶马面裙的少女,正频频朝着前方一行人看去。
而那一行人之中,便有吴恙在。
察觉到女儿的动作,燕王妃轻轻扯了扯少女的衣袖,低声提醒道:“桑儿,不可随意乱看……”
“女儿第一次来此处,觉得新奇,怎么就不能看一看了?”
桑云郡主轻哼了一声,眼睛里却皆是笑意,倒更像是在心情愉悦地撒娇一般:“我不止要看,还要好好的看一看呢,您管着我,那我就找父王说去!”
见她话音刚落,就提着衣裙快步往前面走去,燕王妃想要将人喊住,却又不敢于人前高声言语,只能转头吩咐婢女快跟上去。
女孩子脚步轻快,像一只彩蝶般穿过一行官员,来到了燕王身边。
而燕王与湘王敬王皆跟随在皇帝身侧,追上来的女孩子,自然也吸引了庆明帝的注意。
桑云郡主福身行礼。
“父王,陛下,二位王叔。”
燕王驻足向她问道:“可是有事?”
“父王,女儿第一次来这翎山行宫,觉得新鲜得紧,不知父王能否准女儿四处走走呢?”女孩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央求。
燕王不禁露出无奈之色。
“这有何不可?赶了这数日的路,小姑娘家难免觉得闷了。”庆明帝在前面开了口,语气带笑且宠溺:“桑云,不如朕命李吉挑个机灵且熟悉此处的,带你在这行宫之中好好地逛一逛可好?”
桑云郡主眼睛晶亮:“多谢陛下!”
似十分喜爱少女的天真活泼,庆明帝朗声笑了几声。
李吉则立即命人安排了此事。
心愿达成的桑云郡主便也未有继续跟着庆明帝等人,而是渐渐慢下了脚步。
见与敬王世子同行的吴恙走了过来,她悄悄握紧了衣袖,擦肩而过之际,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身穿苍色衣袍的如玉少年。
察觉到她的视线,吴恙微微转过了头。
肤色白净的少年眉眼俊逸非常,犹如山间冬日清泉,又似皑皑雪山上的一轮清冷明月。
四目相接一瞬,少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仅出于礼数般微一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桑云郡主心间乱跳,一时竟忘了回应。
待回过神来之际,只见那背影已经走远。
“郡主赶路辛苦,可需先去住处歇息片刻,待晚些,奴再带着您四处转转?”被李吉指派来的内监走了过来行礼后,语气恭谨地询问道。
“倒也不觉着累。”桑云郡主心情颇好地含笑说道:“我且先随母亲回去更衣。”
内监应了声“是”,跟着她身侧,道:“奴随时恭候郡主差遣。”
桑云郡主与燕王妃来到事先安排好的住处之后,燕王妃看着换了身衣裙的女儿,叹气道:“早些回来,莫要叫我和你父王担心。”
“我就在这行宫里走一走,有什么可担心的。”桑云郡主边对镜比着珠花,边有些不耐地道:“我不出去您着急,现下我乐意出去走走了,您怎么又叹上气了?”
从小到大,她听母亲叹过的气,简直是比母亲说过的话还要多。
好在对镜中的自己足够满意,故而女孩子的心情也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起身理了理衣袖,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行至帘栊处,忽然又顿下了脚步。
“对了,我的荷包呢?”
桑云郡主摸了摸自己腰间,看向寸步不离跟上来的侍女冬芄,道:“应是收在了那只盛放玉佩的匣子里,还没取出来——你去隔间的箱笼里给我找找去。”
冬芄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是”,快步去了隔间。
桑云郡主立即向身后的另一名侍女冬芝招了招手,那侍女会意地点头,二人快步走了出去。
负责带路的内监就候在院外,见得一主一仆从院中而出,忙笑着上前行礼。
桑云郡主向他道:“快走。”
内监笑着道:“您还没说想去哪儿逛呢。”
“就去前面的园子里吧——”桑云郡主随手指了个方向,脚步匆匆地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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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监应了声“是”,跟了上去带路。
去往花园的路上,内监闲谈般夸赞道:“……奴听闻郡主您极擅骑射,本领不输男儿呢。”
“学着玩罢了,不算什么本领。”女孩子嘴上虽是谦虚,眼底却隐有些得色:“在我们密州,女子皆可学骑射,没什么稀奇的。”
“还有此等事……”内监听得面露讶然,又奉承着道:“如此想来,郡主的骑射必然更是出众了,不知可是得了燕王殿下亲自指点教授?”
“父王成日忙着呢,哪里有时间教我,但府中有两位骑射师傅,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您这话说的,奴可不信了。”内监笑着道:“燕王殿下只您这一位掌上明珠,又怎会不亲自教授呢?”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桑云郡主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父王本就公务繁忙,北境又常有那些异族人侵扰,父王常是住在军营里,一呆便是大半年。”
内监这才恍然一般:“是,奴险些忘了燕王殿下军务缠身……不过,不是都说那些异族惧于王爷威名,根本不敢来犯吗?”
“也就是近几年才安分了些而已,且那些异族人也没个统领,野蛮愚昧,又无规矩管束,到处杀人抢夺,是未敢大肆进犯,但就如同苍蝇似的,赶走了这只还有另一只飞来——”
桑云郡主眼神自豪地道:“但屡屡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他们休想从我父王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内监听得赞叹起来“郡主虽是小小年纪,却对边境军政之事这般清楚,真叫奴开了眼界了”,又道“北境有王爷在,当真是社稷之福”。
桑云郡主听得愈发引以为傲,一时间将这些时日勉强还算放在心上的交待抛去了脑后——
“密州与边城百姓,都说若非是我父王,这北境恐怕无人能守得住呢!”
也正因此,她在密州时,极得百姓们敬重爱护,耳边从未听到过半句刺耳的话,也从未瞧见过半张冷脸。
不像这处处狗眼看人低的京城——
内监听得面上笑意不减,正要再问些其它时,只听女孩子向他问道:“对了,你可知……省昌表哥他们此时在何处?”
她不好直接打听吴世孙,但想来他们年轻子弟多半应当是在一处的。
再不行,她也可以从敬王世子那里问一问。
然而内监却摇了头道:“这个奴倒是不知,但想来一路劳顿,世子爷该是去歇息了罢?”
桑云郡主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看着园中四下宜人景致,只觉得没了半点兴致。
难道就这么回去吗?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冬芄那个管东管西的烦人精——
“郡主若觉得这园中无趣,不如奴带您去马场骑马去?”内监提议道。
藏着心事的桑云郡主却依旧兴致缺缺。
而此时,忽有两道人影从前方一条小径内行出,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桑云郡主心不在焉地抬眼看去。
这本是随意一瞥,却叫她顿时心神一振。
……竟然是他!
女孩子眼睛亮亮,鼓起勇气出声道:“吴世孙!”
吴恙闻声停下脚步,见她向自己走来,遂抬手道:“郡主。”
桑云郡主走近福身回礼,不由问道:“不知吴世孙……这是要去何处?”
“向皇后娘娘请安——”
桑云郡主闻言,忙就道:“恰巧我也正想去皇后娘娘处,倒是与吴世孙同路。”
一旁的内监不禁茫然了——这是哪门子突如其来的恰巧?是刚刚才决定要恰巧一下吗?
吴恙亦觉得面前之人的态度不大正常。
莫不是知道什么了吗?
可若是如此,不是更该懂得避嫌才对吗?
这间隙,桑云郡主已转头向那内监说道:“今日劳烦这位公公了,我与吴世孙同行即可,就不劳烦公公再为我带路了。”
颇有一种被过河拆桥之感的内监还来不及应下,就听吴恙说道:“如此不妥——”
桑云郡主有些怔怔地看向他。
怎么……不妥了?
“吴某同皇后娘娘请安之后,还另有事情要办,无暇替郡主带路。”少年的语气平静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
“……”错愕于他的直接,桑云郡主脸色变幻了一下,只见他朝着自己抬手一礼罢,便带着随从大步而去了。
桑云郡主回过神来,连忙向那道背影说道:“那……咱们一起走吧!”
说着,便快步跟了上去。
内监也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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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跟过来的女孩子,吴恙不置可否,未有多言半字。
总觉得对方的做法实在是不太聪明。
“说起来,我刚随父王入京那一日,便见过吴世孙了。”桑云郡主边快步跟在他身边,边说着——实则也不算跟在他身边,因为小七始终不着痕迹地将女孩子隔得更远些。
吴恙飞快地动了一下眉。
燕王入京那日?
他偷偷去送镇国公的时候吗?
见女孩子似乎还要说得更为详细些,而那名垂首而行的内监就在她身旁,吴恙在前面开口,淡声说道:“那日吴某于定安街上,确也见到了王爷入京时的车驾——”
“安定街……”桑云郡主露出思索之色。
吴恙的心情有些复杂。
……看来不聪明的不止是做法。
他本身对不聪明的人并无偏见,但凡是天生之物,皆不该分好坏高低,亦不必有什么所谓优越感,他只是一贯不习惯同不聪明的人来往交谈,因为这对他而言确实十分麻烦。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
桑云郡主越想越觉得奇怪。
什么定安街?
不是在城外吗?
就是那个什么许将军出征的那一日——
他是不是记错了?
她下意识地正要再说时,一抬眼却见那少年带着随从走在前面,已是将她落下了好一段距离。
她赶忙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但因来时特意换了身更为精致繁琐的衣裙,此时走起路来多有不便,而那少年人又仗着腿长的优势,很快便将她甩远了。
待她辛辛苦苦跟着那内监来到皇后娘娘的住处时,一问才知……吴恙竟已经请罢了安,走了!
如意事 421 两家的孩子(铭宝是懒洋洋万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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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郡主心中说不出的憋闷与丧气。
这位吴世孙,怎像是一副尤为不易相处的性子?
还是说,世家子弟眼高于顶,皆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想她在密州,若主动同哪个男子说句话,对方都不知要如何高兴得意,岂有可能这般冷待于她?
但来都来了,也没有掉头就走的可能,桑云郡主同皇后请安罢,又小坐了片刻,喝了盏蜜茶,适才请辞而去。
“娘娘,咱们可要去太后娘娘那儿?”室内没了旁人,姜嬷嬷遂轻声询问道。
“阿渊才刚走,我若便急着过去,恐会叫人觉得异样。”皇后若有所思地道:“不着急,晚些再过去也不迟。”
姜嬷嬷点头应下。
皇后补了半个时辰的觉之后,睁开眼睛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之色。
“陛下来过……听说娘娘在睡着,便未让人叫醒娘娘。”宫女边替皇后穿衣,边轻声说道。
另一名宫女笑着附和道:“陛下待咱们娘娘一直如此体贴呢。”
“陛下竟是来过么。”皇后语气中尽是讶然。
——她当然知道皇帝来过,毕竟对方说不要叫醒她的话时,声音也并不算低,睡眠一向极轻的她想不被惊醒倒也是一件难事呢。
但戏还是要做的,她若那时醒来,岂不叫双方都很为难吗,如此实在很没必要。
皇后穿戴妥当之后,便去了太后处。
此时太后跟前,正是热闹的时候。
孙太妃,荣贵妃与几位王妃都在。
众人围在一处说着话,直到太后掩口打了个呵欠,孙太妃适才笑着起身,带头告退了。
旋即几位王妃也都相继离去。
荣贵妃是单独走的。
她今日穿着的是银红色玉扣披风,梳的是桃花髻,鬓边一朵月季,愈发衬得人粉面桃腮,媚气天成。
“今日烁儿一直哭闹不停,本宫被吵得耳朵都疼了,此时时辰还早,本宫想四处走走,也好清静清静。”荣贵妃语调淡淡地说道。
心腹嬷嬷闻言低声道:“正因小皇子今日哭闹,晚些时候陛下恐怕会过去,若到时见娘娘不在,恐会龙颜不悦……”
荣贵妃不以为然地道:“那便说本宫来了太后这儿,回来的时候想转一转,便走得慢了些就是了,难道皇上还会因区区小事怪责本宫不成?”
见她主意已定,嬷嬷虽觉不安,却也不好再劝。
荣贵妃望着头顶一轮弯月,扶了扶鬓边鲜花,嘴角轻轻扬起。
……
众人走后,皇后单独同太后说了些明日祭祀的安排。
此时,有宫女寻来,向大宫女知月请示院中事宜,知月屈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兰嬷嬷将竹帘轻轻放下,亲自守在帘栊旁。
皇后这才低声说道:“今日阿渊去了臣妾那儿,同臣妾说了两句话……说是要臣妾提醒您,近日在这行宫之中,务必要多加留意些身边之事,以防有人借机对您不利。”
太后听得有些意外。
她意外的并非是这句话,而是——
“这孩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看着皇后问道。
皇后轻一点头:“知道了。”
太后也点了点头,带笑的眼睛里有着感慨叹息:“此次他们父子能够相见相认,于哀家而言,也算是圆满了……”
整整十八年了,不容易啊。
且怪不得她这几天眼瞅着儿子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怎也不找个机会将此事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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