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幸福安康
作者:奥勒刘
万事如意,幸福安康
万事如意,幸福安康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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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确定,每天放学看到的那个青年是鬼。
她能看到一些东西,用老话讲叫“不干净的”。
“不干净的”是鬼,是幽灵,是冤魂,总之是常人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这种能力俗称阴阳眼。
有阴阳眼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鬼看多了也就不怕了,有的缺胳膊有的缺脑袋有的缺半截身子,基本上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儿变成鬼就是什么样儿。鬼不害人,鬼只求人。流连在人世的鬼大多夙愿未了,生前必有什么愧事,或放不下什么人。
她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这里交通事故频发,那青年也许是在这里不小心丢了命。
可他静静地站在路口,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看上去与活人无异,不像因交通事故死亡。他手里握着一束剪春罗,微微垂着头,眼神漫无目的地放空。
她之所以注意到他是鬼,是因为他在这里连续站了叁天,人们对他毫无察觉。两个女孩挽着手有说有笑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影子。
啊!他是鬼。
第四天放学的时候,她不得不立在这里等红灯。
是春天,街边种着玉兰树,簇白玉兰顺融融春风一路开一路掉,馥馥花香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扑鼻而来。
“你好。”
青年鬼忽然偏了偏头,看向她,轻轻吐出这么一声。
陌生的、带着点犹疑的温柔嗓音,他能看到她。
不干净的东西,要视若无睹,否则会被纠缠。
她目不斜视,没有作声。
青年再次出声道:“你好,你能看到我。”
她仍置若罔闻。
第五天,青年仍站在那里,手里仍握着剪春罗。
“你好。”青年再次轻轻对她说。
她握紧书包背带,大踏步向前走去。
第六天,青年没有站在路口。
她心下松了口气……是成佛了吗,还是终于甘心踏进轮回呢?她踢着步子往回走,身边一对路人小声地议论:
“…死了。”
“怎么死的?”
“自杀,吞药。”
“……他…”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她疑惑地回过头去,身边没有任何人。
身边只有一个死胡同。
是因为被鬼魂搭讪过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她晃晃脑袋,清醒一下意识继续往家走去。
走进小区拐了个弯之后,她再次顿住步子——青年鬼魂就立在她家楼下,手里握着一束剪春罗,脚下空空荡荡没有影子。他仰头往上看,她卧室的窗子就在他头顶上。
她握紧了手,强作镇定从他身边走过。
这是简单的六层住宅楼,没有电梯,因此她要独自走过黑洞洞、空荡荡的楼梯。
好在他没有跟进来。
第七天,她出门上学时他还站在那里,放学回来也是。
她从他身边走过,这次他跟上了她的步子。
昏暗的长长的楼梯上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鬼魂走路悄无声息,但她感到身后侵髓的凉意。那凉意越来越近,在她后颈逗留一瞬,又矜持地保持住距离。
她不敢回头,鬼魂缠身,后果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
到家了,她用力敲门,一声比一声急促,她没带钥匙。
妈妈说着“来了来了”,边赶来开门,她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了。
鬼,鬼就立在她身后,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他会一直跟着她吗?他会跟着她走进家门吗?
这么想着,门开了。
妈妈问道:“又忘带钥匙啦?”
她点点头,闷不作声往屋里走。
青年鬼魂似乎消失了,他没有跟进来。
屋内温暖明亮,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肉菜香味飘满整间屋子。
“快去洗手。”
妈妈说:“还有,昨天老师给我打电话,你成绩又下降了呀?女孩子要强一点好,是不是谈恋爱了?现在可不是该谈恋爱的时候。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女人自己要强才是正理。”
她胡乱应着,一口一口吞下饭去。
她爱吃妈妈做的饭。
晚上回了自己房间,她默默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抬手不小心撞倒了放在床头的玩具狗。
她捡起掉在床上的玩具狗,它还缺了只耳朵。
这只狗是什么时候买的?
或者是什么人送的?
她已经不记得了。
它就一直摆在她床头,好像它的存在理所应当似的。
她没拉窗帘,月光照进来,很亮。
好像每晚的月光都是这么亮,像银色的水倾泻在屋子里。她在床上缩成一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忘记了什么事吗?
还是被鬼魂纠缠因此产生了怪异的感觉呢?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
心脏停顿一瞬又咚咚狂跳起来,她一动都不敢动,这里可是六楼。
“哒哒”,玻璃窗又被敲了两下。
她僵着身子不动,窗户没有再次被敲响,而是从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类似叹息的声音。
“晨曦,记得来……”
她模糊听到这么一声,是个男孩的声音,语气里带着顽皮的笑意。
晨曦是她的名字。
是谁……?
她不记得认识过与她关系如此亲密的男孩。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坐起身朝窗户看去——
青年就立在——或者说,飘在她的窗前。
他仍然微微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束剪春罗。
他抬手摸了摸玻璃窗,似乎想努力看清屋里的样子。
她狐疑惊恐地和他对视,青年弯起眼睛笑了笑:“你好,你能看到我。”
“你想要做什么?”她有点忐忑地问道。鬼魂叩门,必有托求。自己如果帮他完成夙愿,他也许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
被问到问题,青年却沉默起来。
他看了看手里的剪春罗,说:“我想赎罪。”
“怎么赎罪?”
“不太清楚,之前以为自己死了会好一点,但死后还是愧疚。”
“…什么罪。”
“杀人,我差点杀了一个人。”
“……你是杀人犯?”
青年眼神晃了晃,隔着玻璃轻轻说:“算是吧,半个杀人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杀人犯的鬼魂缠上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青年表情淡淡的,他举起手里的花束给她看:“这束花,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一个人。”
“什么人?男人女人,人在哪里?”
青年露出一点说不清无奈还是惨淡的笑,他说:“周日吧,周日上午九点,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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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幸福安康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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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她偷偷从家里溜出去。
妈妈对她管束很严厉,大约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妈妈很希望自己的女儿争气,“女孩要好强,不要跟男孩走太近”,从小妈妈就这样教育她。
可她是偷偷叛逆的,她很早之前就偷偷配了家门钥匙。
青年仍然站在那个路口,微微垂着头,见到她之后笑了一笑。
青年慢慢带着路,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个小城,如果对这片规划得乱七八糟的城区熟悉至此的话,说明他生前是本地人。可是她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他们走过一段胡同,走过她常去的冷饮店,走过小公园,走过学校,走过公交车站……穿过这条马路,前面就是体育场。
是在体育场吗?
又是红灯,她规矩地站在路边等。
一辆货车平稳地开过去,留下有点呛人的尾气。青年再次迈开步子,他们进了体育场。
体育场有群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在打球,青年走上了观众席,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问道:“我要把花交给谁?”
青年拍拍他身边的位子:“请坐,看会儿球吧。”
她并不懂篮球。
场上两队人,为一只球跑来夺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支篮球队,”青年开口了:“往往有12个人。一般有7位替补,上场的是5个人。”
她不知道青年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
“上场的队员角色分为大前锋、小前锋、中锋、控球后卫、得分后卫。”
球场的男孩们因为进了球而欢呼、拥抱,她忽然发现穿红色队衣的这一队场上只有4个人。
“可是这边……”
“嗯,他们缺一个小前锋。”
青年说:“小前锋是最重要的得分者,在防守的时候,这个位置通常负责抢断和篮板球。”
“你说这个有……”
额头被敲了一下。
她诧异地摸了摸额头,青年却指了指台下。
一个穿红队衣的男孩气喘吁吁跑到场边,他队友抱怨道:“太慢了元哥!”
男孩抬抬手:“来了,正式开始吧。”
队友撞了撞他:“没等来?”
男孩表情不虞道:“滚。”
队友嘻嘻哈哈滚去站位,男孩又朝体育场门口看一眼。
他在等谁呢?
她正想着,听到身边的青年轻轻问道:“你觉得,他等的那个人会不会来?”
“……不知道。”
青年透露出那种有点惨淡的笑,说:“也是,谁知道呢。”
她再问:“我该把花交给谁?”
青年沉默地注视她,突兀地、没头没尾地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这里一直是春天。”青年抬头看天:“从来没有变过。”
一阵暖融融的风拂过,她问:“什么意思?”
“你床头那只玩具狗,还记不记得是谁送的?”
“是……”
“还有,你班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是给谁的?”
“我……”
“你生活里缺了个人,晨曦。”
篮球场闹腾着的男孩们忽然消失了,她诧异地看过去,空荡荡的篮球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身边的人牵起她的手,将那束花放在她手里,然后握紧。
青年变成了那个穿红色队服的男孩。
他握紧她的手,眼里忽然渗出泪来:“对不起、对不起晨曦,对不起……”
她不认识他,她不知道这个鬼魂为什么能够碰触到她,还要对她说对不起,可是她也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我没想过会这样,晨曦,对不起……我不敢去看你,也不能去看你…我以为自杀之后会好一点儿,可是没有…许晨曦,你当初为什么那么迁就我呢!”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手里的剪春罗也沾上两个人的泪。对了,差点忘了,剪春罗是她最喜欢的花。
面前这个满脸泪水的男孩抱紧她,说:“谢谢你来看我的球赛,回去吧,晨曦。阿姨等你太久了。”
这句话似乎是魔咒,在男孩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身体猝然坠落,最后一下子落回柔软的床上。
是床上。
她试着睁开眼睛,可是阳光太刺眼,刺得自己直流泪。
她慢慢坐起身,这里是哪儿?似乎是自己的房间。
可是一切都变旧了。
她伸出手想去挡阳光,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力气抬起手来。并且——
这只瘦骨嶙峋、大大的细细的手是谁的?自己的吗?
“吱扭”,门被推开,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推开了门。
几乎就在抬眼看见她的一瞬间,中年女人愣在了原地。
她手里的袋子坠在地上,西红柿骨碌碌滚了一地。
中年女人眼圈慢慢红了,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抱住女儿:“晨曦、宝贝啊,你终于醒了……”
怪异的嗓音,这个女人抱着自己号啕大哭。
她是谁?
许晨曦心想,是妈妈吗?
可是她妈妈很年轻,这个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半白、身材走样的女人是谁?
她是妈妈?
她怎么会是妈妈。
她不会是。
否则,就好像自己夺走了妈妈的青春与黑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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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幸福安康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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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晨曦升高中,她成绩很好,性格内敛,是老师尤其喜欢的那种乖乖好学生。
徐路元是许晨曦的同班同学,他调皮得要命,理科极好文科极差,下课呼朋唤友一大堆,是让老师又恨又爱的那种学生。
两个人本该毫无交集,如果晨曦干坏事没有被发现的话。
许晨曦家教很严。
她来自单亲家庭,母亲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将她拉扯大,因此性格不免强势。许晨曦吃饭时从不说话,从不吃垃圾食品,每天六点起十点睡,课余时间听英语听力和必背古诗词,家里自己的家务几乎全部独立完成,妈妈还要求她会修理一些基础的家电。要会换保险丝。
当然,特长班也要上,学钢琴学国画学芭蕾,课余时间几乎被排满了。
她没抱怨过,但她不喜欢这种生活。
许晨曦并不喜欢要强上进,许晨曦只想老老实实当个普通孩子。她并不想承受太多注视的目光,来自师长的,来自同龄人的或爱慕者的。
可是她爱妈妈,就像妈妈爱她一样。
所以她不想做出太多反抗,就顺着妈妈指出的这条路,一路优秀着也不错。
可人总归是要有发泄口的。
她高一的时候学会了抽烟。
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上瘾,就只是通过飘薄的烟雾发散一些无法说出口的苦闷。她往往在放学后来到楼顶,慢慢地吞云吐雾。
小城市管得不严,她看上去那么乖,和老板说:“是给爸爸买的。”烟和打火机轻易就到手了。
她是个有点奇怪的早熟的孩子,但披着一层好学生的皮。真正的许晨曦是什么样子,大概只有她自己和徐路元知道。
徐路元那天去帮哥们拿藏在楼顶的漫画,刚一推门就闻到点烟味儿。
有人在抽烟?
他抬眼往前看,他们班学委正冷着眼睛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指间红点明明灭灭。学委可是个好学生,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哇”一声,耸耸肩,说着“学委好”,到墙角去撬地砖。地砖当啷撬开了,徐路元拿出漫画,却不想立刻离开。
许晨曦被撞见这事儿,心里正飞速盘算着怎么混过去。假装他认错人了?不大可能。给他点封口费?
晚风一时吹,将空气里那点烟味儿彻底吹散了。
徐路元清了清嗓子:“咳,学委。”
许晨曦沉默地看着他。
他抓抓脑袋:“…没什么,别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许晨曦没成想他就只说这个,反问道:“没有其他要说的?”
徐路元平日里看着张扬跋扈,其实还是孩子心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没事。”许晨曦将烟屁股摁在废弃花盆里,声调不起波澜:“今天的事请不要往外说,谢谢了。”
“必然。”徐路元挠挠头,发现确实找不到话说了。
“那,每天见?”
“明天见。”
自那之后,两人的目光时不时会在班级里相碰,然后若无其事地分开。
徐路元,他在许晨曦眼前晃悠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个人能说上两句话了。
“上回你们那个舞蹈汇演,我也去看了。”徐路元趴在栏杆上,看着她说:“你们跳成那样儿得练多长时间?”
许晨曦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五六年吧。”
徐路元一打响指:“我也打了六年球,技术也不赖,你明天来看看呗?”
许晨曦心性高,骨子里不太瞧得起与自己同龄的人,遑论整日在球场上蹦跶的混小子。
她磕掉一点烟灰:“打球?”
“篮球哇,”徐路元做了个跳投动作:“我可是校队主力,你不知道?”
许晨曦向来不关心这些,轻轻摇头。
“一支篮球队往往有12个人,一般有7位替补,上场的是5个人;上场的队员角色分为大前锋、小前锋、中锋、控球后卫、得分后卫。各个队打法不一样所以核心球员也不一样,我们队侧重前锋。小前锋是最重要的得分者,在防守的时候,这个位置通常负责抢断和篮板球......”
男孩絮絮叨叨说着,女孩吞云吐雾听着。
夕阳拖着尾巴晃晃悠悠往天边坠,许晨曦摁灭烟头,问:“你最近总来这里做什么。”
徐路元挠挠头:“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跟我交朋友?”许晨曦又露出平日里那种稳重恬静的笑:“不好意思,不需要。”
徐路元平时闹得欢,这时候不知怎么却拘谨起来,脸色透着点儿红:“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儿,你班会时不是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你问吗?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呢怎么还?”
许晨曦歪了歪头:“随时欢迎问题,你有什么题想问?”
徐路元又被问着了,半大小子伸手指了指她,欲言又止地:“我,我可是真心来找你玩儿的,你别太过分!”
许晨曦跟看智障似的:“你今年几岁了?”
徐路元:“十五。”
许晨曦没想到他真就乖乖回答,也一时语塞。默了默,说:“咱们这个年纪,最好不要总是单独相处。交往过密容易叫别人说闲话。让教导主任看见,有嘴也说不清。”
徐路元内心还是憨的,有生理冲动但半点不懂男女暧昧,梗着脖子问:“那怎么了,那是他们思想龌龊!我就是,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不行?再说谁想跟你单独相处了,我叫你明天看咱们班跟五班儿打球呢!满操场乌央乌央的人,那叫单独相处吗?我就是想看你——”
说到这儿打了个嗑儿,吞吐几句脸更红,自己把自己说住了。最后瞪她一眼:“随便你,爱来不来,谁稀罕呢!”
少年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许晨曦抬头看了看天,突然笑出了声。
生活,也还是蛮有意思的。
第二天,她第一次挤在雀跃尖叫的姑娘丛中看球。
是上午大课间,往常这个时间她在练口语。
她往那儿一坐就自动有女生凑过来,她脾气好,成绩好,长相又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漂亮,没有女生不喜欢她。
“晨曦,你也来看打球啦?”女生挽着她的胳膊:“咱班徐路元是主力,我们都是来看他的。”
“什么是主力?”
女生吐吐舌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呗。”
许晨曦看不懂,几个男生流着臭汗在操场抢一只球,实在没什么美感。
但他们好像很开心。
开场前徐路元往这边看了一眼,离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似乎是他们班赢了,女生们齐齐高呼:“徐路元!徐路元!叁班!叁班!”
男生也噢噢噢地欢呼,场上十来个男生奔跑欢呼,抱成一团。
太阳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大课间结束,快上课了。
许晨曦回到教室,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座位。
她在黑板上写好下节课任务,转过身来对同学们说:“下节课语文老师抽查文言文背诵,没背完的抓紧时间。已经背过的同学,可以......”
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有人从她身后路过,湿润冰凉的指尖恶作剧般点了点她的后颈,抽回手时顺势勾了勾她的马尾。整个动作持续时间不到两秒,动作如行云流水且瞒天过海,因为不管是已经落了座正在听她布置任务的、还是嘻嘻哈哈打闹着刚进教室的同学,丝毫没有任何异样。
始作俑者晃晃悠悠甩着手从她身后绕出来往座位走,有位女生佯装生气,嗔道:“徐路元你过分,水都甩到我这里来啦!”
徐路元拖着长音:“对不起啊大小姐——”说着瞥一眼许晨曦:“我认错,自罚到讲台背课文成不成?”
他张扬惯了,同学们一阵起哄,许晨曦站在讲台冷着脸看他。
班长站上讲台:“安静!元哥坐回你位子,都快把课本拿出来,最近语文老师心情可不太好。”
班长是个无论在男生女生中都很有威信的人,他这一番话给足了徐路元面子,班里乱糟糟的场面也立即安稳下来。班长拍了拍许晨曦的肩,她说:谢了。
班长点点头,回了座位。
许晨曦立在讲台上监督背诵(学委的任务,直到正式上课老师进教室前都要在讲台上监督)。
过了没两分钟,徐路元蹭地站起来,动作幅度很大,凳子都被碰在地上,咣啷一声。教室里背诵课文或者说笑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徐路元拎着课本往讲台走,站在许晨曦右后方,贴黑板吊儿郎当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