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妻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绿药
师延煜微微颔首,匆匆转身往外走。他将肖折釉带到这里来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关押着沈不覆的囚车一路行进天牢,他抿着唇,阖着眼静默坐在囚车里。沈不覆本来就身形高大惹人耳目,更因为这些年无人能及的军功为大盛子民所熟识。
囚车走过街道,逐渐吸引了很多百姓的围观。
“那个不是霍将军吗?”
“是啊!是霍将军!霍将军怎么被关起来了?这些人要将霍将军关押到那里去?”
“这是往天牢去的路!霍将军犯了什么错要被关进天牢!”
“你们还不知道吗?陛下忌惮霍将军手中权势已经将霍将军软禁了三年!如今这是连霍将军的性命都不打算留,准备杀头喽!”
“杀头?那怎么行!没有霍将军说不定我们大盛早就被辽国、楚国吃了!霍将军冲锋陷阵打下如今的江山。宫里的那位这是准备过河拆桥?”
“嘘……你小心说话还要不要脑袋了!”
人群寂静了一阵,忽然有一个老朽叹了口气,说道:“霍将军也太冤了!”站在老朽身边的一个年轻汉子抄着手,说:“呵,咱们大盛冤枉的人才还少了?当年的定王是怎么死的?为了抵御外敌寸土不让,结果援兵迟迟不到。一整个城的将士全死了!你们听说了没,那做城到现在
还是一片荒芜,路过的人总说能听见亡魂的哭嚎声,谁经过都要加快步子逃离,简直成了一座鬼城。如果不是亡魂太多,怎能这样!十万兵马啊一个都没逃出来……”
人群一阵惋惜,之后一个人又略怅然地说:“可怜了定王妃啊。真真的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宫中那些娇滴滴的公主哪个能比得上定王妃的英姿?可惜了那样的一个奇女子年纪轻轻殉国而亡……”
“哎,听说当时定王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妻子跳下城楼。作为一个男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戳心窝啊。而且他们夫妻死在那里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才五岁……”
“等等……你们什么意思?当年不是因为路途遥远,援兵赶不及吗?怎么听着你们这话的意思……”
“呵,你才反应过来?前左相、定王,今日的霍将军。哪个不是在权势最重时出事?分明就是皇帝忌惮臣子手中权势过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军心难测,这些权谋咱老百姓不懂。我就想知道,如今将霍将军杀了,谁去领兵打仗?那个色鬼袁顷悍?他回来一年了,这一年简直是毫无作为!武榆、叶贤、泗宕谷,已经连失了三地!这三地可是霍将
军当年浴血奋战夺回来的国土!”
远在泗宕谷之外的袁顷悍冤枉啊。他年轻时既然能和沈不覆齐名,自然有率兵布阵之能,即使他十年未曾带兵,倒也不至于连连退败。
袁顷悍心里窝了一团火。
有人在给他捣乱!这些兵马表面上循规蹈矩,可是心里根本不服气。而且袁顷悍不是一次两次听见这些士兵偷偷谈论霍将军。袁顷悍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这些士兵一直怀念霍玄。更是每一天都在拿霍玄和他做比较。就算
是同样一件事情,完全可以有两种解决办法。霍玄的方式就是对的,他的做法就是下乘!
袁顷悍握紧了拳,愤懑万分。
最让他愤懑的是这些士兵中有些人原本是他的手下,可是十年过去,这些曾经的手下已经完全站在了沈不覆那边。
军心涣散、不服管理乃行军第一大忌。
袁顷悍握紧的拳头奋力砸在桌子上,心里怒不可遏。
“袁将军!”副将走进大帐,“辽国兵马又在前方叫嚣!”
“迎战!”袁顷悍握起冲出大帐。
战鼓擂动,他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大盛马兵紧跟其后,浩浩荡荡。
明明是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宫中的氛围却十分压抑。定元帝望着窗外远处映照出的红梅,不由发了呆。那星星点点的红梅仿佛变成了血点子,一滴一滴猩红塞眼。
好久之后他回身坐下,望着长案上摆放的鸣鸿刀,想起过往之事。
“霍玄之命是留还是不留……”他望着鸣鸿刀,心中犹豫。
他不由想起袁顷悍在信中对他所言:“陛下,霍玄之命一日不除,军心一日不凝!军不成军,如何迎敌?如何卫国!”
舍不得霍玄?
或许有这个原因,可是更重要的是定元帝没有信心杀掉沈不覆之后,袁顷悍又或者那些他大力培养起来的将领到底能不能御敌。
而且定元帝已经得知当日沈不覆被押往天牢的路上那些百姓的反应。倘若这个时候杀掉沈不覆,那么会不会起到更严重的反效果?
当日,他也有想过放出沈不覆,好生拉拢。可是他不敢,倘若再把兵权交给他,是不是正好把刀递到他手中?
“陛下!渭扶城失守了!”
定元帝大惊:“渭扶城固若金汤为何会失守?”
“启禀陛下,袁将军率兵攻打泗宕谷,却中了敌国的奸计。那泗宕谷根本空无一人,等到袁将军赶到时,辽国的兵马已经绕到我军后方,占了渭扶城……”
“袁顷悍糊涂!泗宕谷是什么地方,渭扶城又是什么地方!居然为了攻下泗宕谷失了渭扶城!”定元帝苍白着脸,他咬牙切齿地问,“那泗宕谷可夺回来了?”
“这……”
“这什么这!”
“当时袁将军尚未赶到泗宕谷就觉察出不对劲,立刻率兵回返。可是没来得及救下渭扶城,而泗宕谷也没有攻下来。现在已经退到了游门山。”
定元帝大怒,宽大的长袖一拂,将桌子上的茶盏尽数拂到地上,一片狼藉。
“滚出去!”
刘公公并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定元帝问出的话好似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恐怕还有更坏的消息。
“袁将军退到游门山之后,军中有些将士离开了大军……”
“什么意思?”“就是……”刘公公咽了口吐沫,“军中流言四起,说陛下想要杀掉霍将军让袁将军取而代之。而袁将军如今几次败战已经彻底失了军心,在大帐中议事时起了冲突,袁将军想要按照军法处理那些士兵,怎奈
那些士兵一怒之下愤然离去……”
定元帝深吸一口气,问:“闹事的士兵有多少。”
“不、不多,就、就三五万人……”刘公公声音俞低。
定元帝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
刘公公硬着头皮,说:“要、要不然陛下御驾亲征以振军心……”
定元帝扫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了一声,道:“去让霍玄给朕带来!”
刘公公跪在那里没有动。
“别总拿出这样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来,有话直说!”
“霍、不……是沈将军来不了了……”
定元帝亲自赶去天牢,见到沈不覆时才知道刘公公为何这么说。
“不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定元帝脸上流露大惊以及震怒的表情,匆匆钻进牢房,将沈不覆扶起来。
“草民参见陛下。”沈不覆想要跪下。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喉间梗了一块石头。
“别动,朕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定元帝说着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然而这一次说出来却不是一般的别扭。
他望着眼前重伤的沈不覆,心中颇为复杂。
沈不覆遍体鳞伤地躺在牢房中的枯草之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鞭打而破破烂烂,他胳膊上鞭打过后的伤口仍旧在流血。
“快宣太医!”定元帝大喊。
“谁!是谁这样对朕的爱卿!”定元帝捶胸顿足。
沈不覆轻咳了两声,沙哑地说:“多谢陛下恩典。”
定元帝令太医给沈不覆诊治,又将沈不覆放回将军府。送沈不覆回将军府的马车走到一半,经过最热闹的集市时,马忽然惊了,发癫似地原地打转,将沈不覆从马车里甩出来。
沈不覆趴在地上许久,引来无数百姓围观。过了一阵,他才努力爬起来,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一步一晃朝着马车走去。
“是霍将军!”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围观百姓这才将眼前被虐打至遍体鳞伤的男子与往昔那个战神一般霍玄联系起来。
“霍将军!”
“霍将军究竟犯了什么王法,你们要这么对待他!”
百姓围过来,对着护送沈不覆的侍卫指指点点。几个百姓又冲过来,扶住了沈不覆。
押送着沈不覆的带头侍卫忽然拔刀,怒道:“让开!都让开!”
“不让!偏不让!”
“你们要把霍将军带到哪里去!是不是要害霍将军的性命!”
“霍将军一生从戎,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们不能看着他被杀害!”
“对!今日你们谁都不能把霍将军带走!”望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群,其中有几个壮汉居然举起了棍棒。押送着沈不覆的这一对侍卫不由有些慌了。他们中站在前面的十来个人拔出腰间的佩刀,而站在后面的十来个人则是拉起弓箭,对准不断涌
过来的人群。
“杀人啦!要当街杀人了!”
“我们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没有王法了!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都杀了!”
“没错!当年要不是霍将军赶走武黄狗,我全家都死在家乡了,也不会过上如今的好日子,人要知恩图报!”
一片混乱中,沈不覆抬头,看向远处的一间阁楼。
归刀立在那里,缓缓拉开手中的弓弦。
归弦站在他身边,低声说:“哥,你的准头可得高一点。这可是要命的事。”
“闭嘴。”归刀冷着脸。
归弦不再说话了,望向下面混乱的场景。她抱着胳膊,搭在搭在胳膊上的手不停地拍着胳膊。
沈不覆站在人群之中,他也随着人群的推挤而不能站稳身形。
归刀拉着弓弦的手指一根根活动了一下,然后在归弦再一次忍不住开口催他之前,猛地松手,搭在弦上的箭朝着沈不覆胸出。
归刀慢慢垂下手,握着弓的掌心沁出一大片汗。
那支箭正中沈不覆胸口。
沈不覆闷哼一声,鲜血从他胸口涌出。他弯下腰,鲜血便滴在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小滩。
“杀人了!御林军杀了人!”
“霍将军!”
人群慌乱,惊呼哭嚎。
“谁?谁射的箭?”士兵首领回头望着后边那些举着弓箭的人。那些人个个一脸茫然,纷纷摇头。沈不覆僵硬地抬起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有来世,披甲从戎,再卫疆土!”
两世妻缘 第075章
很很远的地方,却又是能够这街市中场景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方停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师延煜坐在马车里,他望着沈不覆被百姓救走,他才将车窗边垂着的帘子放下来。
“回王府。”师延煜道。
马车往王府赶,师延煜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慢慢皱起眉。虽然他父王说让他盯紧袁顷悍,给袁顷悍造一系列麻烦,不用太过盯着沈不覆。可是师延煜却觉得,这最大的变数就是沈不覆。
什么人最可怕?
不要命的人最可怕。偏偏还是个有权有谋的人不要命。按理说,这种人不会很多,可是沈不覆偏偏就是这种人。
定元帝软禁沈不覆三年,又将他打成重伤,当街射杀之事立刻传开。百姓从押送的侍卫手中将他抢走救治,更是无数百姓为其不忿。
而等到消息传到军队中时,曾誓死追随沈不覆的将领怒而离军,带着大批的军队追随而来。
袁顷悍本想用强硬手段拦下这些人,可是竟然拦不住。他所带的五十万大军中竟有近十五万浩浩荡荡造反离军。
此等数量,袁顷悍根本不敢动武,恐大盛兵马自相残杀。
沈不覆当街出事的那一日,定元帝震怒,全程搜捕。然而百姓以死相护,定元帝下了杀意,命令定取沈不覆首级,杀百姓无数,更是大失民心。然而纵使付出这般代价,御林军竟是没能找到沈不覆。
一时间,有人传沈不覆当日便死了,已被百姓安葬。与此同时,仍有很多人并不相信沈不覆这就这样死了。
定元帝第一个不信。
明定城城门紧闭,进出皆要接受十分严格的排查。定元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于军中躁乱,定元帝无法,只得一次又一次向袁顷悍下达镇压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的镇压命令下达之后,袁顷悍不得不强势镇压,如此军中大乱,死伤无数。
辽国与北通分别在盛国西方和南方趁机攻入,盛国军心不稳,连连退败,一连失掉九城。
盛国陷入一片内忧外乱之中。
定元帝将写满的信递给刘公公。这封信是寄去武黄给盛雁溪的。纵使他让盛雁溪远嫁武黄和亲,可是武黄国的帝王一直态度不明,并未出兵相助。
如今的情形,定元帝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武黄国。
“告诉袁顷悍,台昌州不能再失!”定元帝沉声道。
台昌州作为大盛的重要之地,占据了十分重要的战略作用。若是失了台昌州,相当于大盛国门大开,到时候辽国长驱直入恐要攻入皇城!
然而情形一日比一日不好。
三个月后,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台昌州要失的时候,消失许久的沈不覆忽然带着投奔而来的兵马勇御辽兵。将即将攻下台昌州的辽兵驱之。
沈不覆一鼓作气,更是领兵收复先前已经失了的抚江城、庆岚城。
军心大震,民心鼓动。
袁顷悍黑着脸,望着远处被兵卒、百姓簇拥在其中的沈不覆。
“霍将军回来了!”
“霍将军!”
“霍将军!”
沈不覆的脸色仍旧不太好,他略颔首轻咳了两声,然后略一抬手,再一次说明:“我已与霍家断绝关系,如今已改姓沈。”
“沈将军!”
“沈将军!”
其实他与霍家断绝关系,更是打断了亲兄弟双腿的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了。人人都知他已改了姓,只是这么多年过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称呼他为“霍将军”。
或者说,“霍将军”这三个字本来就代表着某种信仰。
沈不覆几次重申之后,仍有人不改对他的称呼。
“不管将军姓什么,您都是我们百姓的再生父母!”
“如果不是将军,今日之后我们台昌州的百姓就要失了家,不是死就是成了辽国的奴隶!”
沈不覆一手负于身后,他谦逊地说:“沈某如今一介罪臣,陛下的通缉令仍旧四处张贴,实在担不起将军之称。”
“霍……沈将军!陛下嫉贤妒能、奢靡无能……实非贤君。自他登基以来,我大盛战火不断、灾情严重,老天爷更是几次三番天降厄兆!天降异象是老天爷的明示!我大盛国该换主了!”
“就是!我们才不认什么姓盛的!我们只知道谁能保护我们的家乡,谁能御外敌,谁能给咱们出气,谁就是好的!我们就拥护谁!”
“霍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誓死追随着您!”
“我们愿意追随您!”
百姓的呼声越来越高,军队之中的几员副将见形势差不多了,立刻率兵跪下,郎声立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请将军不要再推辞!”
沈不覆仍旧不说话。
归刀冷哼了一声,忽然拔刀,指向跪地的几员副将,阴森爆喝:“尔等是要害将军背负谋逆反贼的骂名!究竟是何居心!”
“这……”最先跪地的副将白了脸,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某你反贼的骂名可是要背负一辈子的。
百姓也默不作声。一片沉默里,一个双鬓皆白的妇人跪下,颤声说:“霍将军呐,您如果狠心抛下我们,我们就没活路了啊!老太婆四个儿子都在上个月死在了辽兵手里!您再坐视不管,这大盛还会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失去
儿子!那宫里的皇帝无能,保护不了老百姓,还害你!那是他不配当这个皇帝!如果谁敢骂您一声,老太婆我不要这条命也要撕烂他的嘴!”
“您是我们百姓选出来的!谁要是敢骂您,我们百姓第一个站出来说不!”
“求将军了!”
“将军!”
沈不覆上前两步,将跪地的老妇扶起来。他目光轻轻一扫,百姓逐渐安静下来,等着他的回复。
沈不覆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内忧外患之际,保卫家国乃义不容辞之事。区区骂名又有何惧?今日我沈不覆在此立下誓言,定将敌军赶出我大盛的国土。”
将士与百姓大喜,欢呼声不断。
沈不覆再次抬手,将众人的喧闹压一压,道:“我既愿意担这反贼的骂名,日后将敌军赶出国门之后,不会登帝位,会为我大盛挑选明君。”
百姓与众将士一阵惋惜,沈不覆却坚持。他再次咳嗦几声,脸色已不甚太好。知他身上的箭伤尚未痊愈,人群逐渐让开路,让沈不覆回去休息。
沈不覆回到台昌州知州府中,他刚刚在客房坐下,归弦就端着汤药进来。归弦将汤药放在他手边,道:“将军,该喝药了。”
沈不覆坐在藤椅里,他上半身微微向后倚,靠在藤椅上。他阖着眼,沉思着。
“将军,该喝药了。”归弦忍不住再一次提醒。
沈不覆挥了挥手,说:“放那罢,折……”
沈不覆猛地睁开眼。
肖折釉这段日子在王府里住着还算舒服,她被安顿在别院里,这段日子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漆漆和陶陶也可以随意过来看她。就连罗如诗也来过几次。
师延煜这段时间也很忙,自从将肖折釉放在偏院里,就没有过来看过她。
又到了芍药将开的季节,可惜辰王府里一朵芍药都没有。肖折釉走在王府的花园里,望着一大片的姹紫嫣红,心里却觉得有些惋惜。
“夫人,你是不是又想养芍药了?”跟着肖折釉出来透气的绿果儿笑嘻嘻嘻地问。
“这里又不是家里,哪能想种什么花就种什么花。”肖折釉走进花园正中央的凉亭里。
见此,绿果儿小跑了两步,用帕子给肖折釉擦了擦石凳,才让肖折釉坐下。
肖折釉偏过头,看见黄色的迎春花从凉亭外面探进来,小小的黄色花儿离她那么近。她忍不住轻轻拉着花枝闻了闻沁人的香气。
忽然有一道人影从远处的小径里窜出来,那人慌慌张张,刚从月门跑出来就跌倒在地上。
肖折釉有些惊讶地望过去,她看见一个遍体鳞伤的瘦弱女人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肖折釉看见了她,那个女人在爬起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肖折釉,她愣了一下,立刻冲肖折釉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肖折釉脑子里一下子想起当年的那个场景——被捆绑的女人,还有无数的蛇。
虽然当初肖折釉并没有能够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可是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女人朝她跑过来,她下意识地就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当年被关在小木屋里遭受各种折磨的那个女人。
肖折釉不知道她冲过来的目的,急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绿果儿则是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伸出胳膊挡在肖折釉身前,朝着那个女人喊:“你要干什么!”
女人忽然朝着肖折釉一下子跪了下去,沙哑着嗓子,说:“这位夫人救命!”
不知道是不是在阴暗的地方关押了太久,这个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而且有些发音十分不准。这样简短的一句话说出来,竟然有些难以辨别。肖折釉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们要杀了我!求求夫人救我一命!一看夫人就有慈悲心肠!”女人跪行至肖折釉身边,染着污泥和血迹的手抱住肖折釉的腿。将肖折釉月色的裙角染脏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呀你!快松手!”绿果儿立刻去拉她。
肖折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脚步声,她抬头望着追过来的侍卫。
“在那里!”四个侍卫冲过来,将跪在地上的女人抓起来。
女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绝望而痛苦。
“惊扰夫人了!”四个侍卫将那个女人强行拖走,女人不停地奋力挣扎。可是她纵使如何挣扎,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还是遭受了多年虐待之后遍体鳞伤的弱女子。
肖折釉望着她被拖走的背影,心里没有牵动恻隐之心是假。可是肖折釉帮不了那个女人,也不能帮。
“她好可怜啊……夫人,我们真的什么走不做看着她被那些侍卫拖走吗?”绿果儿在一旁问。
“回去吧。”肖折釉一脸平静地往回走。
管?她怎么管?冲到师延煜面前直接让他放人?偷偷联系那个女人,暗中使点计谋将她放走?她还没有那么愚蠢。
更何况,肖折釉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是好还是坏。
傍晚的时候,师延煜忽然来了偏院。这还是师延煜将肖折釉带回来之后第一次来。
“王爷。”正在院子里望着绛葡儿采花的肖折釉见师延煜过来,行了一礼。
师延煜看了一眼方形石桌上摆着的各种花枝和瓷瓶,问:“插花?”
“打发时间罢了。”肖折釉说。
师延煜笑了一声,道:“巧了,昨日我还觉得我书房里空荡荡的,而且一点生气都没有。今日既然撞见了,那我就不客气抱一瓶回去了。”
师延煜打量了一会儿桌子上的几瓶插好的花,最后指向其中一瓶,说:“本王喜欢这个,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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