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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周姑娘?你怎么在这?难道是老师……”
被朱廷芳称作为周姑娘的周氏顿时笑了起来:“是陆三公子派人软磨硬泡想接老爷上京,正好皇上征召也到了,老爷就决定上京来看看。见着张博士之后,老爷和他很谈得来,前几天他把这么多国子监九章堂的学生都安排在隔壁萧家食宿,老爷高兴得很,直说他周到。”
朱廷芳顿时扭头看了张寿一眼,心情简直是没法说了。
他当初为了拜师,那是天天来日日来,就差不曾程门立雪了,这才最终打动刘志沅收了他这个学生。如今倒好,张寿轻而易举就和素来崖岸高峻的刘志沅打成了一片!
但他最气的是,他常常派人回京,传递沧州消息的同时,也打探京城的动向,就没人告诉他刘志沅到了京城!这算什么,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吗?
而就在朱廷芳有些气苦的时候,却只见张寿信步走上前来,又对他笑了笑:“刘老先生之前一直都给陆三郎当着御厨选拔大赛的顾问,如今又要担当外城那座公学的山长了。”





乘龙佳婿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双重暴击
你们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全都没打探到,或者说故意不告诉我?
被朱大公子那凌厉的眼神一瞪,他身后那些护卫虽说本能低头,但心里全都异常委屈。每次来回京城和沧州的信使,在京城几乎不可能停留太久,大多是府里告诉他们什么,他们就往回带什么消息,谁知道人家隐瞒了这么一桩大事啊!
谁敢故意瞒着大公子你!不要命了吗?
而看见朱廷芳那冷峻的眼刀正嗖嗖地直插那几个可怜的护卫,张寿却笑而不语,眼角余光一扫萧家门前,他就发觉又惊又喜的萧成已经一溜烟跑了出来。再看人身后,不是悄然早走一步的阿六还有谁?
萧成正是因为阿六报信而匆匆跑出来的,他根本就不会看人脸色,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之后,他就一把抱住了朱廷芳……的大腿,随即喜出望外地嚷嚷道:“朱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受伤了吗?莹莹姐姐说你老是不珍惜自己,你在外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家伙这近乎于语无伦次的一连串问题问过之后,朱廷芳那生人勿近的森冷姿态立刻就维持不下去了。外硬内软的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拿手摸了摸萧成的头,见人依旧抱紧了他不肯松手,他不禁想起当初自己救下这小家伙时的情景。
也是这么一丁点大,却从来都很自立自强,后来甚至还拍胸脯说要做他的小厮还债……
周氏见萧成忘乎所以地抱着朱廷芳不肯放,她就笑道:“老爷约了陆祭酒出城去看那块公学的地去了,顺便还要见一见慷慨解囊的各方善人,留着我看家。既然大公子回来了,我就锁了门去萧家凑个趣吧!顺便给萧成做一道甜汤?”
见萧成这才松手,随即就上前去对周氏道谢,终于瞅到空子的朱大公子直接从后头一把将萧成抱了起来,听到人惊呼一声就开始嚷嚷自己已经长大了,自己会走路,他就笑了几声。
“好好,我知道你已经大了,如今都能管理这偌大一个家,给这么多人安排食宿了。走,带我看看你这家里现在什么样!”
见朱廷芳就这么笑着抱了萧成往里走,周氏则是去了刘家锁门,张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等侧头一看,就只见从张琛朱二到张武张陆,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下巴快掉了的表情。
朱廷芳这种一看就不会有女人缘甚至儿女缘的家伙——这不是他们说的,谁让这位朱大公子一次次定亲之后,女方都没了——他竟然会抱孩子?
张寿不得不伸手在他们面前摇了摇,这才轻咳一声道:“好了,都回神了,小心回头朱大公子回过头来看到你们这么一副傻样,揍你们一顿!”
朱二赶紧揉了揉眼睛,随即才打哈哈道:“上一次看见大哥抱孩子……那还是莹莹小的时候,他非得抱着小小的莹莹在家里四处乱走,差点没把她给摔在了地上,挨了祖母好一顿说。虽说之前听说过那小家伙是大哥收养的,但真没想到人这么大了,大哥还会抱他,啧……”
他还有两句话藏在心里没敢说。要是让家里祖母和父母知道,大哥也有这样犹如人父的一面,那么给他挑起人家来也就容易多了。可怜的大哥,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回京,得出去相看多少人家的姑娘!
就算大哥之前那姻缘简直是能吓退无数女子,如今脸上还多了一道可怖的刀疤,可架不住那战功赫赫的经历,那文武全才的本领。更不要说,那还是赵国公府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还是他好,这次回来九娘就告诉他,王大头的侄女那边,她已经亲自去看过人了。那是个漂亮动人而且贤良淑德的姑娘!他被家里这些厉害的女人压制了这么多年,马上就可以翻身把歌唱啦!
张琛看到朱二那嘿然傻笑的样子,就立刻避开远远的,张武张陆亦然。当三人紧跟着张寿进了萧家大门之后,就听到了陆三郎那极大的嚷嚷声:“没错,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冷不热的,台面别摆在屋子里,就摆在外头,哎,朱大哥你这么久没回来,和萧成坐一块吧……”
张寿见陆三郎那面对朱廷芳依旧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瞥了身后三只弱鸡——加朱二就是四只,这才笑呵呵地说:“看看,以后你们要和陆三郎好好学学!”
“学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作为陆三郎昔日的狐朋狗友,朱二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然而,等到陆三郎热情地招呼了其他的九章堂监生,随即又以前辈关怀后辈的架势,说起了今天请来的这位大厨都有那些特色和拿手菜,笑容满面地告诫大家一会儿不要暴饮暴食,日后每月会组织聚餐,但平日的食宿还是沿袭旧有标准,他那张脸就渐渐耷拉了下来。
而张琛更是直接戳心道:“说是昔日狐朋狗友,陆三郎不但算学天赋能让葛老太师都赞不绝口,而且这长袖善舞的本事更是到了极致,我说朱二,我就不知道你从前怎么会觉得,你和陆三胖那是一类人,居然自称和他臭味相投?”
“别说了!”朱二恼火地喝止了张琛的插刀,随即没好气地说,“他长袖善舞他的,我老老实实去地里忙活我的,我干嘛要学他?都说叶公好龙,日后我做我的朱公好农不行吗?”
见朱二如今已经能非常自如地把朱公好农四个字挂在嘴边,张寿不禁莞尔一笑。他打手势让人不要相争,招呼了四个人一块入席,就只见满桌菜肴固然琳琅满目,却没有什么海参鱼翅之类特别夸张的食材,而是主打鸡鸭鱼肉这些硬菜。至于酒,那更是一滴都没有。
以至于张琛本来还寻思张寿是不是趁此机会给朱廷芳接风,一看这架势就完全无语了。很明显,这真是只针对九章堂大部分贫寒学生们改善饮食,甚至一看就是鲁菜大厨的手艺。但说实在的,雍容华贵大气的这种菜式他吃多了,如今一看这漂亮的色面,竟是没啥胃口。
可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到朱二突然低声嘟囔道:“陆三胖这肯定是故意的,他明里笑着和我大哥说话,背地里就使坏!明明知道我大哥肯定会跟来,他偏偏让人做这油腻腻的菜色!再说了,就算下午有课,弄点米酒来给大哥接接风怎么了?”
朱廷芳左手边坐着萧成,张寿则是坐在他的右手边,此时听到萧成旁边的朱二在那抱怨陆三郎的安排,张寿本待说两句,可看到刚刚去后辈师弟们那一席上亲自敬酒祝福的陆三郎已经回来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朱二身后,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多事。
果然,下一刻,他就只听陆三郎阴恻恻地说:“给你大哥接风,不应该是你这个当弟弟做的吗?再说,我请来的那厨子只是做菜的,要说买菜,那是萧成带着小花生亲自去的,两个小家伙气喘吁吁亲自推了辆小车来回两趟,你还在这挑三拣四,对得起谁?”
朱二被背后这声音给吓得跳了起来,差点弄翻椅子。等他转身怒瞪陆三郎时,就只见陆三郎已经若无其事地去另一边坐了。
而且,他就只见这陆小胖子非但没有去和张琛争座,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小花生旁边,还顺便和气亲切地拍了拍小花生的肩膀。
而这时候,朱二方才发现自家大哥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而未来妹夫张寿看他那目光,更是带着几分调侃。
他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坐下,随即讷讷说道:“我这不就是觉得既然正好遇上,不如顺便把大哥的接风宴一块办了吗?我怎么知道买菜居然不是陆三胖一手包办。”
朱廷芳哂然一笑,见萧成也在气鼓鼓地瞪着朱二,他就温和地开口询问了两句,得知这桌上所有菜蔬肉食,果然都是萧成和小花生去买的,他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敬陪末座,满脸不安的小花生。
他当然知道这个来自沧州的少年,甚至隐隐察觉到,大皇子强抢民女以至于上了冼云河圈套这桩公案,其中那位此后就再也没踪影的民女似乎别有内情。可等听到萧成在那兴奋不已地说着自己督促小花生背书的故事,他就姑且放下了这思量,随之方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多监生住在此处,难道就没有雇佣杂役来做事吗?”
“当然没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萧成理所当然地迸出了一句话,随即自豪地说:“这都是张大哥教我的,把每天要做的事情列成一个表格,然后让住在这儿的监生每个人轮流承揽其中一件事,五天一轮换。当然,每天不可能有二十几件事那么多,所以轮空的人就暂时休息。这叫……值日生?”
萧成歪着头说出了这个自己不太熟悉的称呼,见张寿果然点了点头,他自然而然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当下又喜滋滋地说:“小花生还说回头教大家在后院种菜,我日后还能带着大家去帮宋举人到街上卖糖水……张大哥说,这叫勤工俭学。嗯,就和自力更生一个意思!”
上一次从北征军中回京时,朱廷芳得知萧成竟然因为刘家遭遇巨变而扮鬼吓人,结果自己也饿得险些没命,还是张寿救下人后,给了小家伙一份国子监杂役的差事,那时候他就觉得大为过意不去。可小家伙执意自力更生,他也没办法。
可现如今,小家伙一口一个张大哥说得如何如何,而且还头头是道,他又看到那一群监生听了萧成这话也大多在说笑,面上不见太多勉强,显然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房东。
五味杂陈的他完全忘了,早就买下萧成这房子的他,其实才算是真正的房东——虽然那钱他已经从萧成的恶亲戚手中追回来了,但这些钱他早已在修缮房子和萧成那几年的食宿上花得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种吾家孩儿初长成,可惜却成别人家的感伤。
而萧成非但没有体会到自家朱大哥那微妙的心情,反而还在那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这些日子的事。包括读了什么书,背了什么诗,写了什么字,九章堂和半山堂哪些学生会常常来这里给他上课,都上了些什么……说到兴起时,他甚至笑得咧开了嘴。
“多谢张大哥带了小花生和这么多人来给我做伴,而且现在刘老大人和周姐姐也都来了,我一点都不寂寞了,我真的很高兴!”
朱二看到朱廷芳那微妙的表情,他都忍不住有些同情自家大哥了。这还没有儿女呢,大哥就提前体会到了儿女移情别恋的感觉。如果再加上一直都宝贝的朱莹就要出嫁……大哥这是承受了双重打击啊!
张寿当然也不会错过朱廷芳那有些勉强的表情——更能够理解这位朱大哥那种双重暴击的郁闷,可他今天本来就打算小小地还击一下当初朱廷芳对待自己的态度,因此只是作壁上观,任由萧成在那诉说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直到眼见朱廷芳渐渐恢复正常,不但在饭菜上齐之后吃喝自如,甚至面色也渐渐轻松了下来,他就确定,朱大公子到底是朱大公子,已经摆脱了那点情绪化的小问题。
在今天这种场合,酒过三巡自然是不存在的,然而,纪九带队,三皇子押阵,一大堆小学生们终究是过来给张寿敬了一回茶。尽管茶不会醉人,喝多了却也肚子涨,因此张寿干脆自喝了三杯就示意众人打住。当他坐下时,却突然发现肩膀被人轻轻一压。
“张寿,出去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纵使特别想听听到底什么八卦的朱二,纵使好奇郎舅俩会不会针锋相对的陆三郎张琛张武张陆那四个人,又或者是特别懵的萧成,若有所思的小花生,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寿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气定神闲地跟着朱廷芳起身出去。
只不过,纵使朱廷芳那强大的气场能够阻止一大堆闲杂人等跟上来,却依旧阻止不了一个人。他出了中门,无奈地瞥了瞥悄然跟随在后的阿六一眼,随口说了一句你这影子果然尽职尽责,这才淡淡地对张寿说:“你要小心,有人打算借你扬名立万。”




乘龙佳婿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为女须强
继皇帝召见洪山长后,太后竟然在第二日也召见了洪山长之女洪氏,随即嘉赏其性行纯孝,品学端方,赐潞绸一匹,又派亲信女官玉泉送其离宫,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足以揣测很多天的大问题了。但只在这一天中午,他们就发现自己不用猜了。
因为太后下了懿旨,点了洪氏为永平公主侍读,一应品秩和待遇,比照亲王友。
尽管唐代王府官中,就有亲王友这样一个官职,但除却最兴盛那些年代时最显赫的几位亲王,大部分时间这个职位都是徒有其名。
尤其是后来那些可怜巴巴被丢在十王宅甚至十六王宅中自生自灭的亲王们,根本就连王府官这种建制都没怎么见过,王傅和长史尚且没有,更不要说什么从五品下的亲王友。
而到了大明,所谓亲王友这样一个官职,同样是一会有,一会无,再加上皇子封爵往往很谨慎,能在有太子时封亲王的很少,分封在外的那些亲王反而都是些过气无所谓的角色,所以王府官中亲王友这样一个官职有没有,亲王本人不看重,而被点到的官员更会大叹倒霉。
于是,不少人得知消息后都是紧急翻书,这才最终发现,洪氏此番担当公主侍读,却比照的亲王友这个官职,到底应该按照几品算。而发现之后,他们全都觉得有些玄妙。
大明的亲王友,竟然也是从五品!
这对于一般官员来说,一点都不低。然而,如果按照大皇子妃这个目标来看,却又似乎差得很远。当然,大多数人都觉得,大皇子妃这名头固然听着光鲜,其实却是深不见底的大坑,反而是永平公主侍读这个名号,既能享受从五品的待遇,又能接近帝后,岂不是美哉?
在无数人关注点都集中在了洪氏这桩事情上时,原本奉旨安抚沧州的朱廷芳回京,顺便还把几个水匪丢去兵部这一档子“小事”,自然也就少有人关注了。
毕竟,沧州事已经在朝堂上过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又被一件一件层出不穷的事情给压了下去,比如突然冒出来的废后,比如什么御厨选拔大赛,比如那座兴隆茶社周围突然形成了一个很热闹的商圈,比如突然又冒出来外城也要造一座公学……
以至于朝官也好,民间百姓也好,都有了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就连据说昨天陪着皇帝见洪山长和岳山长,今天又和朱莹一块陪着太后见洪氏的张寿,朝臣们听说后也都懒得发表意见了。
作为去岁到京城后就从来没有淡出过人们视线的俊逸闲雅迷之穷公子,如果有朝一日人和当年的萧郎和弄玉一般,和朱莹双双弄箫飞升,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新奇。
然而,面对那一匹潞绸,面对那一卷敕命,被安排住进了雅舍的洪山长却是大失所望,等钦使一走,他就忍不住对着洪氏暴跳如雷。
“怎会这样,是不是你今日觐见太后时应对失当,这才落得这幅田地?洪氏诗书传家,多年的耕读门第,太后竟然赐你一匹潞绸,这是讥讽你的才学品行只值这一匹庸俗不堪的潞绸吗?”
“那永平公主以女子之身去主持什么文会,简直是牝鸡司晨,狂妄大胆,太后和皇上如此放纵她,却还让你给她当侍读?她的年纪该嫁人了,还需要什么侍读!定然是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进谗言,这才坏了你的功德……”
如果她嫁给了大皇子,当了那个负责劝谏管束夫君的大皇子妃,这就是一桩大功德吗?
面对一个痛心疾首,喋喋不休的父亲,洪氏显得异常淡定,既没有去劝,也没有去辩解,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样一个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的父亲,于是干脆放任父亲在那发泄失望。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庆幸,父亲没有出仕做官。
如果人去做官,会不会气得上司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然后恨不得整死他?会不会气得下属天天在背后扎他的小人,然后想方设法炮制证据,把这样一尊瘟神给扳倒?
注重礼法,精通经史,德行无可挑剔,却偏偏太不懂人情世故的父亲,多亏是在豫章书院这样一个规矩严明的环境之中,又得到了上一任老山长以及不少豫章书院出身的名儒以及地方世家支持,这才能安安稳稳走到了现在。
因为那些背后靠山都认为,要维持豫章书院一贯培养台谏清流的风气,这样一位严格的山长很有必要。当然大权的话,那就分头把持吧……
至于她……她深刻领会那些人的用意,是最不遗余力规劝父亲远离仕途的人,没有之一。
因为无论老山长还是那些名儒以及世家,谁都不好意思去劝她父亲断绝仕途之念。而她做到了他们所不能做的事,那些江西的上层名流方才会对她这个知情识趣的大龄女子尤其满意,投桃报李,力捧了她一个孝女的名头。
他们就差在没有朝廷旌表的前提下,给她建造一座孝女牌坊了!
而这些年里,她在父亲那些规矩礼法的缝隙之中,救下一个个可怜妇人,从中挑选出能够接受点拨的人,对有些人教授以技能,对有些人教授以学识,让识文断字却不懂世故的人能够领会人情,让无端受辱的妇人开阔眼界,知道这天下并不仅仅是娘家和夫家……
同时,她这些年又在召明书院悄悄寻找某些特别的人才,潜移默化地引得他们去关注那些道学君子不屑于去关注的杂科学问。当然,这很难,因为她自己也不懂这些,只能在代表父亲给人赠书的时候悄悄做点手脚。当然,她是绝对不会遗留任何文字给人当证据的。
就算她万一对人看走了眼,诸如《梦溪笔谈》之类的书也无法作为指摘她的把柄。
因为她早年就从父亲的抱怨中得知,当今皇帝很喜欢标新立异,所以只希望有天资非凡的学生从这些书里得到启发,写出什么奇特的文章,做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人注意到召明书院。虽然花费了很多时间,但她总算是成功了。
至于如今太后的懿旨,虽然和她预想中还相差甚远,可至少还能算是成功的一步。
因为父亲固然讲风骨,讲体统,此时还一副极不情愿她去当那个公主侍读的样子,但绝不会真的义正词严拒绝太后美意,因为太后嘉赏她的那八个字,也算是给父亲脸上贴金。
洪氏默然伫立,直到洪山长说够了,说累了,她正打算顺势委婉规劝两句,给父亲一个台阶下,外间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洪兄,苏州太湖书院的肖山长,松江华亭书院的徐山长都到了,大家约好了出去聚一聚,所以请我来问一问你的意思。”
刚刚洪山长说得兴起,根本没顾得上外头的动静,此时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岳山长,他冷哼一声,正要拒绝时,却只见洪氏上前一步,对他低低说出了一句话。
“爹,群贤齐聚京城,这是难得的盛事,您何妨去会一会各方贤达?”
洪山长对这种交往并没有多大兴趣,此时顿时眉头大皱。可洪氏却又声音柔和地劝道:“咱们出来的时候,老山长不是就对爹说过,希望您广交朋友,多多了解其他书院的风流人物,日后彼此结交,互有助益吗?”
恪守礼法的洪山长当然也是极其尊师重道的人,对于自己的授业恩师,把豫章书院交给自己的那位老山长,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所以这些年来,他始终兢兢业业。
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的他素来最不齿那些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假道学,妻子亡故后不钠婢妾,全身心投入书院,至于家里,他完全丢给了女儿去照管。至于儿子,他早就和儿女成群的长兄说好,临死时过继一个就完了,压根不担心贞节名声在外的女儿将来会受人欺负。
当然他更知道,临走时老山长对他的原话是,尽力了解其他书院有什么杰出人物,然后做好相应的预备,免得自家书院英才在此次会试和殿试时意外受挫。
须知明年这大比之年,豫章书院的目标是,倾尽全力也得拿下三鼎甲之一!
所以,在门外站着一个是敌非友岳山长的情况下,洪氏这样委婉的提醒确实没错,但洪山长就是觉得心里不那么舒坦。于是,他撂下洪氏径直走到门边,拉开房门,见是岳山长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他就冷冷问道:“现在就去吗?”
岳山长之前在院子里时就听到了洪山长那一番丝毫不知道谨慎和克制的话。他知道自己甚至都用不着想办法告密,在这里伺候的人就自然会禀报相关人等,因此这会儿非但丝毫没有流露出异色来,反而显得更为客气而亲切。
“没错,此番受召的人都到齐了,大家坐而论道,恰能浮一大白。”
“老夫不会喝酒。”洪山长丝毫不顾自己这是不是直接把天给聊死了,硬梆梆地说出这么几个字后,他就轻哼道,“正好趁此机会,我也去领教一番各方贤达!”
见洪山长这么说着就大步出门,洪氏心中苦笑,面上却还不得不露出温婉的笑容对岳山长屈膝一福。眼看这位最先抵达京城的召明书院山长竟是客客气气对她拱了拱手,随手才不慌不忙转身跟在了父亲后头,她不动声色上前关了门,随即就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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