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回忆了一下奥斯曼帝国的扩张史,他便隐隐体悟到,奥斯曼帝国的疆域应该尚未完成。可张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陡然心中一动。
“太祖皇帝即位之初,大败了帖木儿国,帖木儿后来纳贡称臣。而这个帖木儿国的东面,便是太祖皇帝梦到的这个奥斯曼国。太祖皇帝授意边军不断招纳北虏降兵,屡败帖木儿大军,帖木儿只能西压,奥斯曼国几次大败亏输,后来他实力大涨想东征时,却死在半道上。后来我国大船抵达之后打探得知,就发现这奥斯曼国疆域不过如此……”
不等张康继续往下说,张寿就突然开口问道:“这地图是什么时候绘制的,此后可有重新打探消息,再行绘制?”
“没有。那片地方实在是太乱。”说到太乱,张康皱了皱眉,随即若无其事地说,“而且西边那些小国天天打来打去,穷得很,通商也不能带回来多少利润,相形之下,印度那边倒是出产丰富,因此英宗之前,船队南下之后,大多是过马六甲海峡,航行到印度为止。朝廷中还有人打过主意,但因为某些缘故,都搁置了下来。”
朝廷官船出海,为的是访求太祖是否会有后裔流散在外,日后危及到皇家的统治权;而民间商船出海,要的是倾销商品,换取金银宝石香料。如此一来,当初版图还没扩张到最大的奥斯曼帝国因为曾经被帖木儿帝国屡次大败而被鄙视了,欧洲那些小国同样被鄙视了。
在没有发现富庶但却落后的美洲之前,欧洲那些小国确实根本刮不出太多金银和油水!
张寿的目光掠过墙上的三张地图,最终得出了结论。
第一张用的是日后最常使用的横麦氏投影地图,把地球仪上的信息给画在了平面上。
第二张是在第一张的基础上,通过海船航行的信息修改过的,但只看那些修改的信息只限于奥斯曼帝国拜占庭帝国和一些欧洲小国,分界线甚至不少都是简单粗暴的直线,他就知道,船队对那些国家的了解很肤浅,很可能就去过一两次。
至于第三张,则是基本上沿袭了第二张图,却在中心位置上进行了修改,把大明作为世界中央,经过调整后的这张地图,透出了一种浓厚的天朝上国意识。
不得不说,太祖希望国人能睁开眼睛看世界,但如今看来,眼睛睁开了,幅度却有限。
归根结底,内乱害死人。如今的大明能在几次内乱下还没有分崩离析,已经够神奇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就对张康笑道:“多谢伯爷成全了我这个冒昧的请求。”
见张寿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张康不禁一笑:“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很喜欢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地图你既然看了,那十四环锁,也请你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嘴里答应得痛快,张寿心里却暗自呵呵。
随便试试看吧,他又不是神仙!
乘龙佳婿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行我素
一贯不喜欢赴什么饮宴聚会的朱莹,一连两三天,竟然破天荒拿着那些只是礼貌性送到赵国公府的帖子,前往各家赴约,而且下午就去朱家的各家铺子盘点查账,这反常的现象在京城的贵妇名媛圈子里传开,自然震动不小。
联想到一贯避居寺中的赵国夫人竟然也回了家,免不了就有人猜测是不是赵国公战事失利,朱家才会联络人脉,清点账目。更有那些往日就对这位大小姐羡慕嫉妒恨的夫人小姐们,背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
然而,朱莹听不见的那些闲话也就罢了,素来清高的兵部侍郎千金赵二小姐一个忍不住,竟是在一个茶会上当面拿话刺了朱莹两句。这下却不得了,朱莹直接把陆三郎骂她哥哥赵英的那句原话“自己蠢就不要找借口”拿出来反唇相讥,直接把人气得掩面而走。
有了赵二小姐这么一个教训,那些本来还有些想法的夫人小姐们顿时偃旗息鼓。这位大小姐入宫如同回家,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几乎比公主还随意,就算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风到四处赴约,一般人直接离人远远的就行了了,损人不成反被讥讽却不合算!
所以,这一天皇帝的妹妹清宁长公主寿辰,朱莹照旧出席的时候,纵使那些最瞧不惯她那傲慢任性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过顶多是躲得远远的悄悄说闲话,当面却一个个都满脸堆笑,一丁点异样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在外。
而素来算是看着朱莹长大的清宁长公主,则是在人来到面前要行礼时,就笑着说了声免礼,硬是把她叫到身边坐。
朱莹熟不拘礼地上前挨着这位表姑姑坐下,答说祖母身上乏力,懒得动弹,母亲伺候着她不好出门,清宁长公主就嗔怪地横了她一眼:“就会找借口,你娘总算是回来了,你却也不带她出门逛逛。她在那清静地方呆了那么多年,也该静极思动了!”
朱莹直接抢过了一旁婢女手中的小刀,熟练地给清宁长公主削起了水晶梨,嘴里却说道:“娘说多年没伺候过祖母,如今要尽尽孝,所以三姑姑这儿,就只有我来孝顺一下了。”
清宁长公主顿时被朱莹给气乐了:“哟,莹莹你到底是快要嫁人了,从前可没这么乖觉!”
“三姑姑,不是我从前不孝顺,您又不是天天过生日!”朱莹说着便把削好的一片梨塞进了清宁长公主口中,随即四下里一看,笑眯眯地问道,“咦,永平公主呢?”
虽然水晶梨又水润又清甜,但清宁长公主还是觉得,朱莹这嘴才是真甜。她忍不住伸手在朱莹那吹弹得破的脸颊上掐了一下,满脸的宠溺:“你不是和永平一贯是见着就互相冷嘲热讽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居然惦记她了?”
“没人和我吵架,怪想她的!”朱莹瞅了一眼四周围那些正尽力表现出优雅大气的夫人小姐们,这才轻笑道,“前两天还有人自诩才女呢,在我面前讽刺我没才学,结果我反问了一句能写八股文吗,她就立刻变成哑巴了。这要是换成永平公主,随口十篇八篇就有了。”
这话既讽刺了某些不开眼的千金,却又讥讽永平公主的月华楼文会,一时间自然无人敢接话茬。
而清宁长公主却一向很喜欢朱莹这鲜活的脾气,甚至更胜过老是端着架子的永平公主,当下却也不恼:“谁像你,在家里你祖母和爹娘纵着,又有个能包容你的未婚夫,总得学着点傍身的才艺。你呀,等回头挑个好日子,也把张寿带来我瞧瞧。”
朱莹却一点都不像别家姑娘似的听着这话便羞涩难言,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那得等他休沐。他如今在国子监管着半山堂和九章堂,上午下午全都要讲课,别提多忙了,我都见不着,皇上真是知道他能者多劳,给他压了那么多担子!”
闻听此言,夫人小姐们心里不痛快的占了绝大多数。虽说各家也有儿郎官职地位远远胜过张寿,奈何张寿如今这官职简直是清贵到了极点——多少勋贵官宦人家的子弟还在半山堂人家手底下蹲着呢!至于九章堂,大多数人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清宁长公主听着朱莹这名为抱怨,实为炫耀的话,不禁哑然失笑。她今年刚刚三十,父皇驾崩的时候,她还是四岁的孩子,而太后虽说是她的嫡亲生母,却因为垂帘听政,更有皇帝这个最重要的儿子要照顾,不怎么管她,所以她的性子从小就养得有点野。
等她到了成婚的年纪,却没有被动地等候别人选婿,而是去软磨硬泡了皇帝,最后让这位天下至尊的兄长出面,自己躲在后头相看,看容貌看人品看性格,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位合心合意的驸马。就为这事,太后气她太没规矩,足足三年都没怎么和她说话。
原因么,自然很简单,她的驸马既不是勋贵子弟,也不是书香世家,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人——她那驸马后来连进士都不去考了,整个人都泡在金石学里,她也很喜欢陪着他研究那些石刻碑铭。而在别人嘲笑她那驸马不求上进的时候,她也一样会傲然反讽。
有这么一个书呆子驸马,她对朱莹的未婚夫,那个据说算学天赋一流的张寿,自然而然非常好奇。更好奇的是,一贯对封官许愿非常节制的皇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给了张寿一个国子博士的清贵官职。
因此,见朱莹得意,清宁长公主冷不丁拈了一个葡萄塞在人嘴里:“空口说白话不算,下次把人带来见我再说!”堵住了朱莹的话,她这才吩咐道,“传话下去,开宴,开戏!”
朱莹又是告饶又是撒娇,最终终于从清宁长公主那主席上下来,却是坐了右手第一席,至于左边头三席,第一席空着,后两席则是她同样还算熟悉的两位公主。很显然,姗姗来迟的正是永平公主。想到那一日自己激将法之后,永平公主就没出过宫,她不禁暗自纳罕。
直到酒过三巡,这位帝女方才抵达,满面歉意地赔礼过后,又主动自罚了三杯。清宁长公主并不是计较的性子,不为己甚地示意人落座,可朱莹却把玩着小酒盏离座而起,毫不客气地指使人搬了张椅子,就这么大剌剌地在永平公主旁边坐下了。
见此情景,戏台上的大戏照旧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但被邀请来的夫人小姐们却大多闭上了嘴,眼睛瞟着永平公主那一桌不算,耳朵也都纷纷竖了起来。
然而这时候,清宁长公主却一拍桌子道:“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光是看下头那些戏有什么趣味?莹莹之外,你们其他姑娘们都给我想一首应景的诗。我可说好了,不要吹捧。好不好的不要紧,我要的是各位一份心意!来人,戏先停了,给我击鼓计时!”
朱莹瞥见一大堆夫人小姐们顿时傻眼,一时再也没心思注意自己这一头,她顿时双手合十对正中央的清宁长公主感谢地拜了拜,谢她帮自己分散了众多夫人小姐们的注意力,看到永平公主身后忠心耿耿的婢女也被清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调开,她这才对永平公主笑了笑。
永平公主简直对朱莹这嚣张的做派恨得牙痒痒的:“你又想干什么?”
“你说呢?”朱莹轻轻晃动手腕,酒杯里那琥珀色的酒液显得异常漂亮,“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和我说话,也许我这手一抖,把你这条漂亮的新裙子给泼脏了,我们就得上三姑姑后头屋子里说私房话了!”
永平公主到底养气功夫好,须臾就调整了心态,当下硬梆梆地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之前说的那个刺客,几天前被你那如意郎君的身边人给死揍了一顿,几乎半死不活。我用尽办法从他嘴里撬了出来,是皇后指使他,说是吓吓你们。结果我刚问过他,人隔天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一时冷眼看朱莹,眸子里满是怒火:“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这盆脏水就算是泼实了!我不是灭口,也是灭口!”
尽管两人的对话火光四射,但因为谈话声音很低,又有鼓声掩饰,因此也就两人自己能听见。此时此刻,朱莹压根不理会永平公主的怒火,笑吟吟地说:“只要我和阿寿觉得你不是灭口,只要皇上和太后觉得你不是灭口,那就够了。别人算什么东西?”
这个别人,却是把皇后和大皇子二皇子一块扫了进去。永平公主心中惊骇,可再细细一想,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裕妃之女本来就不怎么讨皇后喜欢,还用得着管她?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低声问道:“你打算如何?”
“别人要吓吓我和阿寿,那我当然也要吓吓他们!”朱莹冷笑一声,却是犹如亲近好友似的一把拽住了永平公主的手腕,手中那酒杯却是凑了过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演一出被我泼脏了裙子气走的好戏?你这才女在这儿,谁都不能展才,你走了谁都高兴!”
明知道朱莹是避免外人觉得自己二人合流,可永平公主还是又羞又恼,当即怒道:“少说废话,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到听清楚朱莹在她耳边低低说出的几句话,永平公主正惊骇时,就只见朱莹一杯酒直接倒在了她那条裙子上。紧跟着,就只见面前这位美艳的赵国公府大小姐对她挤了挤眼睛。
“哎呀,实在对不住,我这手不小心滑了!”
乘龙佳婿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家千金慕贤郎
众目睽睽之下,朱莹竟然泼了永平公主的裙子一身酒,也不知道多少夫人小姐们看呆了。就连刚刚故意腾出空间让两人说话的清宁长公主,也不禁有些意外。
然而,更让大多数人难以接受的是,永平公主蹭得站起身来,却没有直接甩上朱莹一巴掌,又或者高声怒骂,而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就对着清宁长公主屈了屈膝。
“三姑姑,我突然有些头晕,这就先告退了,来日再来向您赔礼!”
眼见永平公主竟是径直告退,连争都没和朱莹争上两句,兼且满面羞怒,刚刚有心和朱莹争风的千金小姐们在面面相觑的同时,不禁都庆幸刚刚没由着性子来。连堂堂帝女,顶尖的金枝玉叶,那都扛不住朱莹,更何况是她们?
而朱莹在清宁长公主嗔怒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来到主位旁边坐下,却是抱着长公主的胳膊撒起了娇。此时鼓声仍未停,她便压低了声音说:“三姑姑息怒,不是我要搅乱了您的寿宴,这事儿是有缘故的……”
朱莹一丁点都没犹豫,就把张寿和自己在翠筠间清风徐来堂遭遇叛贼围堵的同时,还遇到刺客偷袭的事低声说了,随即方才气恼地说道:“那刺客后来被皇上丢去了司礼监外衙。阿寿身边的近仆阿六是花叔叔的徒弟,就潜进去揍了那家伙一顿。”
清宁长公主原本听着有些惊怒,可听到花七的徒弟也是这么个叛逆的性子,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可听到随之而来的话,她就笑不出来了。
“阿六认出了那家伙的功夫竟然是御前近侍,就动了手段,人后来供述说,是永平公主指使的他。”朱莹只是顿了一顿,随即就话锋一转道,“但我根本不信!虽说我和她关系恶劣,可也不觉得她这么无聊。所以我前几天告诉了她,她自然就气得立刻回去查了。”
清宁长公主甚至都不用听后续了。能让永平公主刚刚都能在朱莹这样发作下暂且忍气吞声的,足可见这两个小丫头背后要对付的是什么人物?果然,接下来朱莹果然就说出了那个她意料之中的名字。
她沉下脸,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借着我的寿宴搞这种鬼把戏,简直是无法无天!罢了,反正我对皇后也没什么好感,随便你们折腾!”
她那个嫂子当年靠家世和所谓贤名打动太后,大婚立为皇后,自大惯了,就连她这皇帝的嫡亲妹妹都不大放在眼里,对妃嫔们更是动辄横眉冷对。、
别看裕妃素来盛宠不衰,可那是因为只有永平公主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再加上皇后自己两个儿子都摆不平,否则就算有太后和皇帝在,兴许也会用出各种手段来,哪容得下裕妃?
朱莹就知道清宁长公主会是这么一个回答,顿时高兴地抱着人的胳膊,说了无数遍三姑姑最好了。至于她的那点小伎俩,清宁长公主却不至于当真,手指还在她脑门上戳了两下:“你这一向最懒得动脑子的如今突然就狡猾了起来,以后我得防着你,去,不和你说话了!”
知道这只是打趣,朱莹便笑吟吟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等到她看热闹似的看了一大群人给清宁长公主献了诗文,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十八,一个十七,因为太祖皇帝祖训,成婚宁晚勿早,如今尚未纳妃,她哪里不知道她们的心思,不禁嗤之以鼻。
等到接下来一场戏听完,午宴结束,清宁长公主随口一言,让众人自由游园的时候,她独自落在最后,可走到半道上见工部刘侍郎家的幼女刘晴正在等她,她就笑着迎了上去。
刘晴也急忙上前,笑吟吟地叫道:“朱姐姐!”
在家里乃是最小的朱莹听到这称呼,自然是高兴得很。刘侍郎和她爹朱泾有点交情,为人不清高更不迂腐,在祖母口中也评价很高,她也喜欢刘晴那爽利可爱的性子,此时谈笑了两句,她突然就有些觉得,这么个好姑娘要是配了陆三郎,会不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于是,她就低声说道:“陆三郎那厮虽说确实有点算学天赋,但你可千万别勉强。”
“我是很好奇陆三胖怎么就突然变天才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还有别的缘故。”
刘晴吐了吐舌头,随即压低了声音说:“我好几次偷听到爹和娘在背后说有人向我家提亲,为防他们偷着把我这个女儿卖了,我先未雨绸缪而已!我可不奢望和朱姐姐你似的有张博士这样谪仙人似的未婚夫,也不在乎形貌,但人要有上进之心,最重要的是性子人品要好!”
“那行,那就还是原定日子。”朱莹笑着戳了戳小丫头那仍旧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正好碰触到了那只有一个的小酒窝,这才神采飞扬地说,“要是你觉得陆三胖不好,你爹娘那边看中的婚事也不牢靠,我请祖母出面和他们说!急什么,天下好儿郎多着呢!”
“那可就说定了!”
把刘晴送走,朱莹突然就沉下脸道:“听够了没有?”
此话一出,她背后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她转身,就只见一颗树后,一个少女便露出了身形。只见她有些尴尬地低垂着头,随即便结结巴巴地说:“莹……莹莹,我不是故意的。”
朱莹这才怔住了。她是在说了一半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还以为是哪家鬼鬼祟祟的千金,打算送走刘晴之后再杀鸡儆猴,却没想到竟然是德阳公主——大多数人都称呼其为二公主,直接忽略了那德阳公主的封号。
她与这位二皇女平日里不能说极其亲近,但关系却也还算不错,当即就立时把脸上凌厉的表情给收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德阳姐姐你来了,还以为是什么心怀叵测的人在听壁角。刚刚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毕竟阿晴还小呢,再说事情也八字没一撇……”
“我不会说,我绝不会说!”德阳公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随即犹豫片刻,她突然快步上前来,仿佛鼓足勇气似的对朱莹说,“莹莹,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帮帮我?我不想让别人给我选驸马,你能不能帮我选一个?”
我?
朱莹顿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而紧跟着德阳公主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渐渐挑起了眉头。
“因为……因为你自己选中了张博士,父皇私底下说起他时,常常赞许点头,说你眼光很好。现在,你又帮刘姑娘在挑人……我很少能出宫,又不认识什么人,母妃也一贯怯懦,我就怕皇后娘娘听了什么人的话,把我随便许出去!”
“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是个踏踏实实,人品厚道的人!”
虽然心里已经有八分肯了,但朱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信不过皇后娘娘,倒信得过我?”
“当然信得过!”德阳公主不假思索地说,“我一贯不善言辞,宫里兄弟姊妹都对我淡淡的,只有你一向待我与待别人一模一样,我除了你之外,再也不知道还有谁信得过!”
“那好,我试试。”朱莹听了这话自然满意,但还是丑话说在了前头,“但我可告诉你,我认识的人里头就没几个正经的,几乎清一色纨绔子弟,如今一多半都在半山堂里头,要说上进之心,就一个陆三郎,其余人前途却说不好,人品我也得慢慢再看。”
“没关系。”德阳公主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至不济我也是个公主,只要安安分分的,总能保证将来的驸马这辈子富贵无忧。”
她说着,便从脖子上摘下一枚贴身佩戴,犹带余温的玉坠,塞给了有些愕然的朱莹:“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你平日进宫也不好去见我,我也很难说什么时候能遇见你,若是哪天有结果,你就说是捡到了这个想还给我,如此就方便来找我说话了!”
见德阳公主如此说,朱莹顿时笑了:“你这倒是好办法。嗯,行,就这么办!”
本来她最近出没这些往日最厌烦的各种聚会,就是为了给陆三郎寻找合适的亲事,当然也顺带帮那些纨绔子弟们看看可有合适的,如今德阳公主亲自出面找她,难不成她这从来没保媒拉纤的,信誉就这么好?
虽说朱莹性子傲气,但不论是因为门第还是性情,她自然也有几个交好的女孩子,只是家世都是顶尖的。刚刚因为座次的问题,她在席上不好找人说话。趁着自由游园,她就靠着这些闺中密友引见介绍,又结识了几个性情不错的姑娘,无一例外父祖都是新晋京官。
等到这一番社交活动结束,她离开清宁长公主府上马时,只觉得比骑马游猎又或者练了一上午的武艺更累。可转动了一下脑袋,捶了捶肩膀之后,她还是没好气地问道:“今天该去哪家了?”
想到这几天朱家那些产业刮起来的大小姐巡查风,朱宏不禁暗自替那些鸡飞狗跳的掌柜们默哀,随即就正色说道:“是崇文门内大街上的五福钱庄。”
“很好,硬骨头就要留到最后啃。”朱莹笑着揉了揉手腕,随即虚空挥下马鞭,掷地有声地说,“走,我们去顺天府衙,叫了邓小呆过来汇合之后,就去查账!”
虽说邓小呆其实只不过是户房新手,查账本事谈不上多出众,但张寿学生外加葛雍徒孙这一道光环,然后再叠加向顺天府尹王大头献数据图的功劳,她带人出马,恐吓意味却十足。
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诈唬的效果!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章 真·小黑屋
傍晚时分,当张寿在国子监门前下车的时候,就发现陆三郎早已等候在了那大学的牌坊下头。想到下午还是这小胖子代课,他正要开口询问,陆三胖却心急火燎扑了上来。
“小先生,十万火急,我家亲娘刚刚悄悄让人给我捎信,说是我家老爹给我相中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说是就要准备文定了!”陆三郎哭丧着一张脸,整个人都仿佛是不好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的,再要不想办法,我就掉火坑了!”
张寿顿时大为意外。陆三郎他爹兵部尚书陆绾他打过两次交道,只觉得是个颇有城府,也相当狡猾的高官,不管人和赵国公朱泾有怎样的恩怨,发现一贯不重视的幼子如今成了皇帝亲口嘉奖过的算学天才,不说立刻改变态度,至少也应该是不会随随便便坑儿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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