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小先生是说,戏?”
见陆三郎果然想到了这上头,张寿就笑道:“不是戏,是剧。戏的话,还要琢磨如何写朗朗上口的唱词,还要找嗓子好的名家来精心习练,但如果是剧就容易多了,最重要的是,这比说书更有代入感,因为毕竟是人去扮演的。”
张寿把话剧这种艺术形式对陆三郎简单介绍普及了一下,见小胖子立刻两眼放光,随即专心致志地琢磨如此施行的可能性,他就好整以暇地说:“再说,书里的金榜题名,状元登科,哪有演出来有意思?布景花功夫去好好做,挑十二雨这种美貌姑娘去演,绝对很好看。”
“小先生你等等,让我好好捋一捋!”陆三郎赶紧阻止了张寿继续往下说,双手中指揉着太阳穴,飞快地往下想,越想就觉得越兴奋,越兴奋就继续往下想。
而张寿接下来说出的又一番话,简直让他更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如此演出来,不需要唱工,也不需要做工,要的是另外一种身段。你养的这些书生,何妨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再者,给千金小姐们看,男主角要英俊不凡;给寻常男人看的,只要女主角美貌如花……”
张寿随口给陆三郎普及了在现如今这个年头,如果演话剧的受众问题,见人抓耳挠腮,简直是恨不得立刻就去做,他便突然再次拍了拍扶手,等陆三郎回过神才继续往下说。
“自古以来,唱戏的是优伶,是贱业,所以十二雨若是去演,也许阻力不大,但读书人也许平日里愿意混迹青楼楚馆,到底是否愿意登台,那却说不好……”
“些许小事,小先生你放心!”陆三郎已然精神大振,却是喜笑颜开地说,“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大胆尝试的人!要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跑我这写这些传奇话本?还不是因为科场前赴后继实在是太难考了!”
说到这里,小胖子突然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张寿随口给了他一个好点子,回头他和张康去打打商量,很可能把事情办成,异日绝对是更胜过如今这书坊的大生意。可赚来的钱就他和张康分,这似乎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聪明的小胖子眼珠子一转,立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涎着脸凑近了张寿,讨好地说:“小先生,这事儿我第一次做,没经验,你给我多多做一下指导如何?我知道你已经很忙了,这样,小先生,只要你肯指点,我给你三成……不,四成干股!”
张寿刚刚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算不得太认真,可此时陆三郎赫然是认认真真打算把这当成一桩产业来做,甚至还打算分他股份,他顿时把那点玩笑之意给丢了。沉吟了好一会儿,他就笑道:“似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从前那么多人都小看了你?”
见陆三郎被夸得心花怒放,他就泰然自若地说:“我想的主意,你找上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既如此,日后第一出剧,不要用那些金榜题名娶公主之类的话本,我另找好故事!”
原本只是出于感激和投资的念头,如今听到张寿愿意亲自捉刀,陆三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认为确实是算学天才,可如果这样的话,张寿呢?可现如今,人竟然说在算学之外,还能写那些引人入胜的传奇话本?这简直不科学!
可话虽如此,陆三郎到底知道自己养着的那些书生写出来的东西也就那点斤两,和太祖皇帝那部耳熟能详的《西游记》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真要演的话,十二雨那样的头牌未必就愿意,因此他踌躇片刻就连连点头。
师生俩便这么一路闲聊,突然,马车毫无预兆地陡然一停,随即外头就传来了阿六的声音:“少爷,大小姐骑马过来了!”
话音刚落,张寿就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连忙从车窗探出头去。下一刻,他就只见朱莹一身红衣跃马而来,不远处正是国子监门前的大学牌坊。她尚未停稳,就大声叫道:“阿寿,陆三胖是不是和你一起?”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奇心害死猫
一连两天带张寿出门,居然全都遇见朱莹,自己这是和大小姐抢人,简直要完啊!
陆三郎在听到阿六说朱莹已经来了的时候就开始东张西望,似乎想要跳车。然而,唯一车门的位置被阿六把持,而跳窗……咳咳,他这肥硕的身材根本就不可能从那狭小的车窗挤出去,绝对会被牢牢卡死。所以,他须臾就认命了。
于是,当听到外间马蹄声渐近,紧跟着朱莹的声音响起时,他甚至做好了被劈头痛骂一顿的准备。果然,朱莹在叫了一声张寿之后,竟直截了当问起了自己。他心中大叫糟糕,可下一刻,张寿立时侧头让到了一边,而紧跟着,朱莹竟是一手接过窗帘,弯腰凑近了窗户。
“果然是你,明明知道阿寿天天讲课累得很,还天天晚上带他出去乱跑!”
张寿见朱莹分明有些气恼,眼角余光瞥见陆三郎赶紧往他后头躲,就笑着解释道:“莹莹,是我让他带我去见几个匠人,然后吃过晚饭才回来。”
“哼!”朱莹白了探出头来满脸堆笑的陆三郎一眼,这才没好气地说,“陆三胖,这几天你给我老实点,回头休沐的那一天好好捯饬一下你自己,收拾得卖相好一点,那边我已经替你约好了。那可是性格好容貌好品行好的姑娘,错过这个村你就没那个店了!”
张寿不用看都知道陆三郎会有多欣喜若狂,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居然这么巧?莹莹你可真是雷厉风行,要知道,他之前才软磨硬泡让我央求你快一点,别等到下下次休沐,否则他生怕自己被他老爹不明不白许了人家,断送了清白!”
张寿这说法顿时逗得朱莹乐不可支。她缩回去坐直身子,手指对着陆三郎一点,神态自若地说:“就是下次休沐,不是下下次!我可是百忙之中偷闲帮你,要是这次不成,那就没下一次了!唔,地点是海淀我家的园子,你跟着阿寿过来就行了!”
说完这话,朱莹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张寿一眼,可意识到此刻天色不早,她还是叹了一口气道:“阿寿,这几天我大概没工夫过来了,你自己多保重,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对阿六说,府里肯定都给你备办好。至于那个刺客的事……”
朱莹陡然声音低沉了下来,流露出一丝寒意:“刺客的事有眉目了,不过阿寿你不用管……”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发现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低头看见是张寿那只温润而好看的手,她不由得一怔,目光再上移时,她瞧见的就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即使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她却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满满当当的关切。
“不要乱来。”张寿说出这四个字,见朱莹没有挣脱自己的手,他就继续说道,“有些事不用急在一时。总之,一切都以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为前提。不要操之过急。”说完这话,他就缓缓松开了手,可就在这时候,他只觉得手被一把抓住,紧跟着小指竟是被勾住了。
“那好,我就和你拉钩约定,绝对不乱来!”朱莹言笑盈盈地用自己那小巧的小指轻巧地勾住了张寿的小指,晃了两下方才松手抓住了马鞭,继而对张寿眨了眨眼睛,“等休沐那一天,我们一块去看陆三胖的好戏……我走啦!”
眼见红衣姑娘和来时一样迅疾无伦地飞驰离去,张寿缓缓把手从车外收了回来,想到刚刚那犹如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拉钩,他不禁哑然失笑。
和朱莹接触多了,他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真的才十六岁……
“小先生,小先生?”
一旁陆三郎那突如其来的叫声,总算是把张寿叫回了魂。他侧头一看,就只见小胖子笑得一脸傻样:“你掐我一下,我不会是睡迷糊了在做梦吧……哎哟!”
陆三郎还没说完的话被一阵剧痛猛然掐断,差点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因为张寿二话不说就揪着他那胖脸颊转了半圈,他几乎都有一种脸上肥肉完全被拧掉的错觉。
“好了,梦醒了吧?赶紧回去,洗漱睡觉,明天还有课。早上那可都是你主讲!”
捧着红肿的半边脸正在那倒吸凉气,陆三郎一听到明天上午的课,顿时就更加哀嚎了起来。从前觉得做老师很威风,能在国子监当斋长也很威风,结果现在倒好,简简单单的一元方程,那些还是通过考试和面试进来的家伙,愣是有两个不开窍,他气得都想用戒尺!
可人家张琛那是被张寿授予了代行戒尺的权力,他却没有那玩意!再这么和那些不开窍的家伙磨嘴皮子下去,他觉得他那火气能够把那新盖起来的九章堂给烧了!
张寿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把那些最简单的课程推给陆三郎很不负责任。为了维护自己温和厚道张博士的形象,他实在不想去对成年人教导那些太基础的数学知识——他当初一开始在村里对邓小呆和齐良教授那些的时候,已经受够了,好在后来陆三郎接受能力更强。
只不过,日后开始讲一元二次方程以及函数等等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上阵。如此说来,他要不要提前给陆三郎先讲一遍,到时候也推给这小子去讲?
回到国子监号舍,张寿洗漱上床,却没有立刻吹灯入睡。下午和晚上的所见所闻都很有意思,他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却还没有多少睡意。因此,他索性拿着手中那张十四环密钥的转盘文字,试图把上头那些并没有规律的五十六个字都映入脑海。
“难不成要先把熟悉的诗句全都写一遍,然后再看看究竟哪些句子能够用千字文里头的字写出来的吗?嗯,恐怕这比埋头苦算还更容易一点……有了现成的诗句,再把这十四环文字中前三环的文字拿出来排列组合,一组一组对照,这个思路应该比较靠谱……”
喃喃自语了一阵子,张寿突然怔了一怔。他不是不希望自己这解密专家的名声越传越广,到最后离谱到难以收场吗?之前明明还决定对张康说解不出来的,现在怎么还真的琢磨起办法来了?思来想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张康能够因为所谓好奇被人捅一刀,他估摸着也是一样——好奇心能害死猫,那块九章堂题匾内藏何物他可以暂时放下,因为皇帝都没继续深究,但张康的那个密匣,毕竟是有可能毫无损毁打开的……
“明后天闲着的时候,试试看吧!”
次日上午的的课,照例又是半山堂讲史。而第二堂课,张寿则开始演示浮力试验,顺便将测试九章堂题匾是否空心的办法再次当众详细解说。对于满堂成人来说,尤其是曾经在翠筠间里呆过的,这是他们听过的东西,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了,但三皇子和四皇子却不一样。
两人问东问西,须臾就把一堂课给拖到结束。对此,根本就没有进度这回事的张寿无所谓,其他监生们那就更加无所谓了。因为张寿犹如闲话家常似的,左一个故事右一个故事,他们听得毫无压力。
下课后,见三皇子和四皇子照例揪着张寿不放,其他人自然三三两两散去。张寿的课是有趣不吃力,人也分明正当红,但贵介子弟们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家世背景,再加上没人觉得,能够胜过张琛的家世,能够胜过陆三郎的所谓天赋。
既如此,也没必要去撵在张寿屁股后头巴结。当然,曾经在翠筠间呆过的那些人除外。
此时,张武就觑着空子,等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走,他立刻上了前来。先是谨慎地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其他人都已经陆续离开,包括张琛亦是如此,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小先生,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禁足令今天到期。听说他们俩今天一个去见秦国公,一个去见渭南伯了。”
张寿不禁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纳闷。秦国公张川是张琛他爹,但我不熟;而我和渭南伯张康也不熟。那俩皇子去见这两个勋贵,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张寿似乎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张武不禁有些焦急。他组织了一下语句,沉声说道:“因为我跟着小先生你读书的关系,我爹近来对我颇有些另眼看待,我听他说,太后常常在人前夸赞你,说葛祖师有眼光,说朱大小姐有眼光,反正言下之意很像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张寿简直觉得张武是想让自己猜哑谜。在他的瞪视下,张武到底还是吞吞吐吐说出了完整的话:“太后的话很容易让大皇子和二皇子觉着,太后惋惜他们不如小先生你。”
微微一愣之后,张寿便哂然一笑。他当初跟着朱莹去清宁宫见太后的时候就觉得,这位曾经垂帘听政过的天子之母对他其实颇为冷淡,如今却传出她对自己另眼看待的闲话,足可见他的感觉是一点都没错。
他懒得去琢磨那是捧杀,还是靶子,又或者是想要他去当那块打磨两位皇子的磨刀石,当下点了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放心,当初我在翠筠间里对你的承诺,仍然有效。”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别说他们如今还不是东宫,就算是东宫,也不能拿他怎样。
而且,这兄弟俩还不和,能做的文章多了去了!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章堂的第一个课题
昨天不负责任地把一元方程丢给了陆三郎去讲,这一天下午,张寿就直接抛出了两元一次方程。如此飞毛腿似的进度,放在后世他会被无数教育学家喷死,但如今面对一群年纪至少十六岁以上,最高达到了将近四十岁的学生,他一点负担都没有。
都是好歹经过九章算术洗礼的成年人了,小学生半个月一个月掌握的东西,我花半天时间给你们讲,你们不能领悟那就是自己蠢笨了!
他却也不是单纯地只讲理论,而是把鸡兔同笼,上次王杰在顺天府试中出过的长绳测井深,以碗知僧等等各种问题当作示例,充分向学生们展示了两元一次方程在实际问题中的灵活运用。
果然,当这些学生们发现只要列个方程,曾经被人认为难的各种问题竟然如此易解,全都异常振奋。然而,张寿在两堂课将要下课的时候,却突然布置了一道完全无关的作业。
“你们当中,也许有四书五经不曾烂熟于心的,但启蒙的千字文,却应该都读过,唐诗宋词汉乐府,应该也读过不少。回去之后,你们回忆所学,看看哪些诗词歌赋里的句子,全都出自千字文,然后写出来。这项作业限时五天,五天之内,你们随时都可以交上来。”
别的监生只以为张寿是心血来潮,目的是让他们在修习算经的同时,也好好去温习那些诗词歌赋,但陆三郎却压根不会这么想。
前天晚上张康相邀的目的,张寿事后没对他说,可他和张康认识已久,自从回京之后他被皇帝夸赞很有算学天赋之后,张康就找他试开过那个密匣。
结果,陆三郎理所当然地失败了。连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算个鬼啊……
因此跟着张寿回号舍时,他就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先生莫非对那个十四环密钥已经有线索了?”
“哦,你也试过?”张寿笑问了一句,等到陆三郎尴尬地说毫无头绪,他就耸了耸肩道,“我哪有线索,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先试试看千字文里头那一千字,能组合成多少前人的诗词名句。然后再用之前王大尹找我解那封密信的同一种算法去撞撞运气。”
说到这里,他就耸耸肩道:“行就行,不行我也没办法。”
陆三郎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确实是个办法!小先生你早说啊,看看有哪些诗句里的字都出自千字文,这事儿渭南伯已经让人做过,但因为和那五十六个字对不上,也就撂一边去了。你等着,我去一趟他那儿,把那些诗句的抄本给你拿过来!”
见撂下这话之后,陆三郎拔腿就要跑,张寿心中一动,突然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汉字总数足有上万,而常用汉字,后世统计的是三千五百个,但有统计说日常资料中,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最常用的一千字,百分之九十九是常用的两千五百字。
千字文也是一千个字,但当中有不少生僻字,覆盖面没这么广,可从古往今来的诗句中找出几十甚至几百句,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当然,千字文里头,如双、若、单、涯、北、烟等等诗词歌赋里的常用字都没有,这肯定还会降低符合要求的诗句数量。
但不管怎么说,让他这些学生们立时三刻去整理出,哪些诗句是完全用千字文里的字写的,即便绞尽脑汁,也自然是及不上渭南伯张康这个追寻那个密匣秘密的人几十年来的不懈努力。可是,九章堂人多力量大,未必不能用来做这件事。
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转过如此念头,张寿见陆三郎疑惑地看着他,他便笑了。
“你既然去见渭南伯,那么就替我问一问他,他拜托我的这件事,是否能够当成一个课题,提供给九章堂的学生。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葛老师和其他宗师做不到的事,我也做不到,但参与的人多了,我也许会有点主意。”
陆三郎张了张口,本想问那些连方程也要费点神才能理解和领会的学生们,能帮得上张寿什么忙,但转瞬之间,他就领会了张寿的意思。
不说别的,这些人也许可能找出张康之前没发现的诗句;更何况,这些诗句里的字,到底对应千字文里的第几个字,这也需要人手来整理,他可不乐意亲自一个个字地去数!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再笨的人,有时候兴许也会灵机一动找出一条聪明人没想到的思路来。
当然,前提是密文真的和十四字的诗词歌赋有关,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他立时昂首挺胸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小先生你放心,这要是渭南伯不答应,咱们就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他,反正这是他军器局的事,和我们又不相干!”
张寿当然很嘉许陆三郎这雷厉风行的劲头,点点头就示意人赶紧去。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只见陆三郎眉飞色舞兴冲冲地推门进来,直截了当呈上了十几张纸。
“我就说,去找渭南伯要这些东西,他肯定有。他是在发现十四环文字全都来自千字文之后,紧急吩咐手底下三四十个亲信翻遍了诗集找来的诗句,足足花了大半个月!当然不能说没有遗漏,可有名的那些诗文集子,应该都找过了,下一步还没来得及算。”
“还有,小先生你之前说的,把这当成课题,渭南伯也仔仔细细考量过了,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思来想去仿佛想通了,说愿意试一试。反正那个匣子一旦打开,据说能够重新设置新的密钥,不必担心日后不能用。”
那匣子居然还有重置密码的功能?挺先进啊!
张寿心里这么想,少不得接过纸开始往下看。只一扫,他就发现,大概是因为全部十四个字都出自千字文的诗句不那么好找,所以退而求其次,连七字符合的诗词歌赋都算进去了。
比如说,黄河之水天上来。下句第一个奔字千字文里头就没有,下句就没有列入。
比如说,古来万事东流水,上句世间行乐亦如此,第二个间字没有,上句就没列入。
比如说,愿逐月华流照君,上句此时相望不相闻的望字没有,上句也没有列入。
纵览那几张纸的诗句,十四个字全都符合的少之又少,甚至连五言诗,又或者那些字数不像绝句以及律诗那般严格对应的词歌赋都相当不少,显然张康的人没少动脑筋费功夫。
而陆三郎还在旁边解释道:“至于那锁上的五十六个字,就没有能组成诗句的。”
张寿点了点头,粗粗看一遍后就对陆三郎说:“明日一早,你在九章堂上看看有没有人交作业,如果和这上头不一样的诗就收录进来,一样的就不用麻烦了。然后,你就说这是帮军器局解一个难题,让他们把这些诗句里头每一个字在千字文里头代表的数字都摘出来……”
陆三郎一边听一边点头,到最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然而,做人最聪明的陆三郎却也没有吃独食。如今是他这个斋长负责主持早课,而齐良则是负责在闲暇时间一个个找人谈天说地,了解个人情况和性格品行。所以这么大一桩任务,他当然不会撇下齐良。
至于张寿自己,在陆三郎走了之后,他在书桌上铺开纸,耐心地把十四环文字密码锁上的五十六个字换成了相应的数字,随即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指甲。
“与其一味简单地代入验算,不如顺便讲讲函数?如果是线性函数,再画个平面直角坐标系,把前后数字代入进去?这样还能顺便讲讲解析几何,一目了然……嗯,就是比较超前了,也浪费纸……”
当张寿准备利用九章堂中那为数不少的人手开始一次解密大会战的时候,渭南伯张康的紧急奏报,也送到了皇帝案头。对于那个从先帝睿宗年间就失落了密钥再也打不开的匣子,皇帝没有张康那么大的执著,但也免不了好奇,因此对张康先斩后奏的做法,他也并不恼火。
“九章堂这才上了几天课,张寿居然就用张康请他帮忙的这件事搞出了一桩大课题,这小子,有意思。”皇帝站起身,对楚宽送来的大氅视而不见,竟是揣着双手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听说老二去见了张康?他知道这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楚宽竭力让自己的回答显得不确定一些,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说,“毕竟,二皇子是前天上午去渭南伯府见的渭南伯。和之前渭南伯两次见张寿,还有今天陆三郎找去见他的时间正好错开了……”
“好了,不用说了。”皇帝打断了楚宽的话,有些懒洋洋地说,“老大和老二,从小就开始争个不停,如今大了,有别的心思也不奇怪。老大至少还知道稍微节制一点,找的是秦国公张川这种修书读书不问国事的勋贵,老二就敢直接把手伸去军器局。”
楚宽本想说,他们大概也是想让您看看器量才干,可话到嘴边见皇帝面色讥诮,他就不敢再说了。尤其是看到皇帝突然大步往外走时,原本就打算伺候皇帝去清宁宫太后那儿昏定的他连忙追了上去,堪堪在大殿门前追上皇帝,为其披上了那一袭厚厚的狐皮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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