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你是司礼监秉笔,不是乾清宫管事牌子了,用不着整天围着朕转个不停。”皇帝头也不回地撂下这句话,楚宽因此进退两难,可目送皇帝走出去十几步,他到底还是再次追上。
果然,接下来皇帝再也没有撵他走,哪怕是进了清宁宫之后亦然。等到眼看着皇帝有些漫不经心地行礼向太后请了晚安,坐了不片刻就要告退,他才刚松了一口气,却只见刚刚离座而起的皇帝突然似笑非笑地抛出了两个问题。
“听说,母后在老大和老二面前盛赞了张寿?有意思吗?”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前一个问题,仿佛只是母子之间非常随便的闲聊,而后一个问题,哪怕是仅仅只有四个字,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质问和讥诮,以至于垂手低头的楚宽之外,其余宫人内侍都瞬间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相形之下,太后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有意思没意思,这是要做过之后才知道的事。你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亲政治国,君临天下了,可他们却还只知道彼此针锋相对,根本不知道具体事务。”
“母后说笑了,我当初刚亲政的时候,闹出的笑话既不少,也不小,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每次大臣闹到您跟前的时候,您全都不动声色帮我挡了下来,兴许就我那会儿胡作非为,任性自大的样子,换一个皇帝,被人掀翻下来的可能都有……”
“皇帝!”太后这才遽然色变。她严厉地呵斥了一声,见皇帝终于显得正经了一点,她就目视左右,见女官玉泉立刻冲着左右打了个手势,内侍宫人们慌忙鱼贯推出,玉泉押后,而楚宽也躬身行礼,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直到东暖阁的门帘落下,她才一拍扶手站起身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少无知,做错事情,这是人之常情,但太后用一介年少外臣去激将你的两个孙子,用得着吗?更何况,朕听说,当日张寿和莹莹来清宁宫时,那个栽赃陷害他的小宦官,险些就被什么都不问直接打死了?母后打算维护谁?”
太后脸上越发烦躁气恼:“你别忘了,王大头已经问出了郑怀恩是主使!”
“那个蠢货,自己无德无才,还痴心妄想娶莹莹,别说他父亲是嗣和王,就算他自己是嗣和王,那也有多远滚多远!”皇帝不耐烦地挑了挑眉,继而就淡淡地说道,“是皇后,对吗?”
太后顿时默不作声,直到皇帝说出下一句话:“之前那个去融水村射箭吓人的御前近侍,也是听了皇后的指派。朕就弄不明白了,她堂堂六宫之主,做这种事情,有必要吗?就算她不喜欢莹莹,可这种恨屋及乌的事情做出来,有必要吗?”
敏锐地听出恨屋及乌四个字是鲜明的朱莹风格,太后不禁眉头紧皱:“莹莹知道了?”
“她知不知道,朕没问,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朕是把刺客的事压下去了,甚至明月还背了黑锅。王大头也是照着省事的方式那么审了,郑怀恩自己也承认了。看上去,皇后那是一点关联都没有,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皇帝说到这里,已经是气得呵呵一笑,“她已经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就不能聪明一点?还有母后你,那两个小子好容易消停一点,你为什么还要撩拨他们?”
知道皇帝看上去并没有雷霆大怒,但其实分明已经是怒极,太后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道:“你至今没有册立太子,我知道,你不是想要立幼,而是觉得他们两个大的都不那么理想,可又明知道立幼很可能造成天下动荡,所以一直在犹豫。”
见皇帝微微眯起眼睛,随即侧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太后却走上前去,不闪不避地直接正对着皇帝:“你觉得,当年是你逼死了庐王,逼死了你唯一的弟弟。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和我疏远,一直到现在也再回不到从前……可你觉得我那么爽快地归政,是为了什么?”
“你是皇帝,他却只是亲王,他处处和你争,而你根本就不屑于和他争,眼里只有太祖皇帝,顶多再加上太宗、英宗和你父皇,你觉得我会更看重他更胜过你?本朝那些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儿,我怎么可能偏爱幼子,更何况是一个自己找死的幼子!”
皇帝默默听着太后这仿佛是推心置腹似的话,面上纹丝不动,仿佛所有表情都冻结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若是有一个像你,我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只会窝里斗算什么本事,让他们知道,宫外有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少年,却已经得到了你的信赖和器重,而且还是莹莹的未婚夫,他们总该知道上进吧?老二去见张康,也是为了知道,我朝军械到底如何。”
太后顿了一顿,这才退后几步,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至于皇后……她当初处心积虑地宣扬贤名,再加上她的嫡亲祖父是英宗皇帝为皇子们选定的帝师,你父皇入主之后对英宗还有几分尊崇,这桩婚事对于你还主少国疑的时候来说,自然还算得宜。”
对于这样的解释,皇帝却有些讥嘲地耸了耸肩:“说实话,朕宁可那时候母后你有个合适的侄女又或者甥女。”
即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是发泄一下怨气,太后还是啼笑皆非:“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却只有姐姐养出了朱泾这么一个好儿子,余下的那几个侄女,我连多瞧一眼都觉得闹心。你让我怎么给你娶回来当皇后?”
“就是莹莹,当晚辈固然瞧着很好,可她将来也不适合做皇后又或者王妃,她那脾气,一旦有事,能把皇宫又或者王府都闹得天翻地覆。你看看大皇子和二皇子就知道了,莹莹那样美艳绝伦,可他们俩固然爱看她的容貌,可就没有一个喜欢她的。”
“他们也配不上她!”皇帝意兴阑珊地哂然一笑,最终淡淡地说道,“朕已经忍耐了很多年,而且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朕也不想闹出废后这样天翻地覆的事情,所以,皇后那边,希望母后替朕多敲打敲打。另外,朕更不希望明月灭口刺客之类的消息四处传播。”
“她倒是以为,栽赃陷害就能把事情都蒙混过去了?”
说到这里,皇帝索性转身直视太后,口气不带一点余地:“朕知道,母后不喜欢裕妃,也不喜欢莹莹的母亲,但裕妃没有儿子,也从来没妄想过后位。莹莹的母亲更是一个性子倔强,不屑阴谋诡计的人。母后既然这么喜欢莹莹,为什么对昔日之事就不能释怀?”
“归根结底,当年之事,错的也是朕和朱泾。”
见皇帝说完这话就大步离开,太后右手紧紧握着扶手,好半晌才把到了嘴边的质问给吞了回去。那一瞬间,皇后到她面前的哀声痛诉又仿佛在面前重现。
“裕妃和赵国夫人就算当时确实是舍身让皇上他们先走,可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不是因为她们的枕边风,皇上怎至于和赵国公二人白龙鱼服,险些有性命之危?事后三个孩子同时降生,谁知道难以分辨的是两个女孩子,还是三个孩子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母后,裕妃独得盛宠,我可以忍,可她和赵国夫人沆瀣一气,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没法忍!若日后闹出来什么民间沧海遗珠之类的传闻,皇上有什么颜面,您有什么颜面,我这个皇后还有什么颜面?”
太后自失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之事,说是查清楚了,她也变装易服亲自仔细查问过稳婆,问过张寿如今的养母吴氏,更逼问过裕妃,质问过九娘,最终断定应该就是两个女孩子混在了一起,可那终究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她对永平公主一直都谈不上多喜欢,只不过因为皇帝对她的偏爱,故而一直都对其比对其他公主优厚几分。反倒是从小就天真烂漫,天不怕地不怕的朱莹,让她从其身上看到了当年也是从小就一直很有主意的姐姐那影子,几乎不假思索认定她必定有朱家血脉。
而那个养在民间,却竟然那般仪表出众的张寿,她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本能地觉着有些心慌,哪怕得知其不止容貌,才华同样出众,她也没办法因为朱莹已经认准了那是未来夫婿,就爱屋及乌生出什么亲近之情。
呆坐了小半个时辰,随着一声轻轻的咳嗽,玉泉却是蹑手蹑脚进来,到太后面前屈膝行礼,这才轻声说道:“皇上以擒获叛贼功,令内阁拟旨,令张寿兼正六品翰林院侍讲,詹事府左赞善。”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蹭得站了起来:“那几个大学士就居然听他的?这就算他们里头有人愿意违心拟旨,六科廊那些给事中,难道不会封驳?”
玉泉顿时苦笑道:“内阁那会儿只有吴阁老在,他亲自写的敕书。”
太后顿时气得凤眉一挑:“上次张寿进国子博士时也是他,这次让张寿兼翰林侍讲,詹事府左赞善也是他,他就知道阿弥陀佛仰承圣意拟旨,这个大学士难道就只会这个吗?”
“如今东宫都没定,詹事官是给朝中那些文官作为定品级的加衔,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新晋的国子博士?更何况还有翰林侍讲……他知不知道,天下读书人会因此翻天!”
和太后那边的惊怒不同,走了一趟清宁宫发泄了一下情绪,同时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把那道诏书给定下,皇帝的心情却很好。
六科廊封驳?呵呵,给事中里头要真有如此强项的人,他不介意出几个人去当县令,正好补充一下人才贫乏的地方官班子。要知道,若不是张寿,未必能把叛贼一网打尽,而且人都是实打实的关在顺天府衙大牢中,如假包换。为了这个,他连秋决都一直拖着没批。
太后既然想要张寿刺激一下大皇子和二皇子,那他就多给人加官几次好了!
谁让张寿这小子是一员福将,有本事的同时,还福星高照呢?
翰林院怎么了?翰林院新晋的一个侍讲,之前也当过国子博士,却连半山堂根本都管不好,这种连教化都做不好的都能进侍讲,有大功的张寿也同样可以!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在堂中坐,官从天上来
如果说,最初考九章堂的时候,不少学生即便清贫,面上也许已经习惯卑躬屈膝,骨子里却带着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不合时宜傲气,那么,不过是在九章堂中呆了三天,他们这股傲气却被打没了。因为张寿抛出来的那些东西,着实是闻所未闻,接受和理解都需要时间。
偏偏讲课进度还快得吓死人!最开始他们还信心满满地觉着,一天一本这样的进度正适合他们,可现在却恨不得能慢一点,让他们多一点时间去好好接受这些全新的体系。
因此,这一天上午,当小胖子陆三郎再次神气活现地站上讲堂时,已经没有人会有意无意地挑衅这位身为尚书公子的斋长了。事实证明,陆三郎确实有斋长的资格,请教什么都对答如流。而那个出身乡下的齐良,也确实不愧为张寿最早的学生,懂的比他们多多了。
“昨天老师布置的任务,你们可有人做了?”听到参差不齐的答应声,陆三郎便授意齐良去收上了一些作业,拿在手中一扫过后,他便沉声说道,“能挤出时间先做这个的,值得表扬。但没有做的,也不必继续了,因为,老师改主意了。”
“老师从军器局那儿,给大家争取到一个大课题。”
见底下二十多人先是茫然,紧跟着便大多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他便得意洋洋地说:“军器局有一个非常复杂的十四环文字密匣,每一环是四个文字,总共五十六个字。这五十六个字,全都出自千字文。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老师,尝试解开密匣……”
当张寿解决完半山堂上午的课程,预备去九章堂中看一看陆三郎组织监生们展开“攻关”的进度时,他突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转身一看,果然就只见三皇子和四皇子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背后。他当即笑道:“怎么,还想去九章堂蹭课?那里进度太快了,不适合两位皇子。”
三皇子乖乖点头,四皇子却抢着说:“老师,我们不是去九章堂蹭课的,葛太师的那些书,父皇买了好多,说是一面研究,一面亲自教我们!我是想告诉老师,你要升官了!”
呃……
张寿听到这童言无忌的嚷嚷,不禁有些意外。他下意识地往四周围一看,就只见屋子里还没走的那些贵介监生们,包括张琛在内,几乎是清一色地紧紧盯着他,而再看看半山堂外,还没走远的人也纷纷止步,看向他的眼神也分明极其微妙。
率性堂那些志在科场的学子们,在这种时候也许会表现出矜持,可半山堂中本来就出身名门,家世显要的贵介子弟们,却对任何升官的字眼都很敏感。
谁都知道,张寿才当上国子博士没多久,这怎么就又要升官了?最重要的是,张寿如果不当这个国子博士,他们这学呢?是不是可以不上了?
张寿笑着摸了摸四皇子的头,这才温和地说:“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在还没有明确公布之前,都不应该贸贸然说出来。因为,如果事情是真的,有些人会因此指责你泄漏朝廷机密;如果事情有出入,有些人会说你造谣生事。明白了吗?”
四皇子顿时一怔,紧跟着,他就听到背后的三皇子低声说道:“四弟,老师说得没错……”
“可这是父皇亲口告诉我的呀。”四皇子没想到张寿不但没有兴高采烈,还训诫了自己一番,忍不住有些委屈,“父皇还让我一定要先告诉老师的。”
张寿没想到皇帝居然还会这么乱来,只能苦笑着蹲下身子,双眼平视四皇子的眼睛:“刚刚那不是教训,是提醒,你可以记在心里,回宫后再问问皇上,我说得有没有错。至于升官嘛,其实我比你多大不了几岁,升官的话以后也有机会,不着急,但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四皇子对于这句谢谢,总算是非常满意。他欣喜地朝张寿点了点头,待要再说什么,突然只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就只见才刚离开的一个监生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老师,大司成叫你赶紧去一趟博士厅!”
有四皇子之言在先,张寿自然有所心理准备。果然,当他来到博士厅,面对的就是一大群同僚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以及周祭酒和罗司业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可即便有预备,当张寿听到自己即将兼任的官职时,他还是有点意外。
以七品国子博士,兼任六品的翰林侍讲和詹事府左赞善?虽说是侍讲,而不是侍讲学士,这个是质的分别,可谁都知道,翰林院和詹事府是比国子监更加清贵的地方!
来送任命的并不是什么宦官,而是一个通政使司的一个小吏——别说如今这年头,宦官的人数本来就少,就拿历史上的明清来说,要出动宦官来传旨,那也得升官者本身官阶足够高才行,否则宫里的宦官们就不用做别的事情,成天在外头跑的会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而这位小吏之前已经被周祭酒和罗司业在内的众多学官从头到尾问了一个够,此时见张寿虽说意外,可接过任命文书之后,却气定神闲,不曾盘根究底,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看看人家张博士,不但长得好,为人也沉得住气,哪像你们这些读圣贤书却心思狭隘的家伙,拐弯抹角就只差问张博士这升官来得是否有猫腻了!
所以,见张寿诚恳地谢过他特地来奔走一趟,他在临走之前,还特意多说了两句:“据说张博士这升官乃是内阁吴阁老亲自拟旨,六科廊还争论过,但最终任命还是顺利发到了通政使司。毕竟,你前次擒获叛贼,这次又擒获叛贼,判断太祖题匾玄虚,又解出了叛贼密信。”
“就凭这些功劳,张博士这升官那也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往日谨小慎微的小吏拱了拱手,挥挥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地走了。而张寿原本也无意留在博士厅中刺激自己那些同僚,可鉴于他对翰林院和詹事府都不那么了解,因此少不得又请教了周祭酒两句。得知詹事府如今是个空衙门,翰林院也不用点卯,他就放心走了。
他这一走,管着率性堂的国子博士杨一鸣终于忍不住抱怨道:“翰林院和詹事府何等清贵之地,他年纪轻轻谈不上才德,居然这么轻易就跻身其中……”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国子祭酒周勋就淡淡地说道:“那你也去抓几个叛贼,然后把叛贼往来的密信破解开,顺带再断出九章堂题匾玄虚,再说这话!”
杨一鸣刚刚那话尚且不敢在张寿面前说,此时周勋这一讽刺,他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当下就找了个借口匆匆出去。他这一走,周勋自顾自地回到了内间,而罗司业环视一眼其他面色各异的众人,便叹了一口气道:“日后不只是同僚,你们也别忘了,张博士品级比你们高。”
话音刚落,他就只见一群学官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一群进士本来就觉得张寿一个没功名的少年突然与他们同列,因此引以为耻,谁知道皇帝更是还嫌不够,继续超格拔擢。
而回到号舍午休的张寿,则是从朱宏口中,得知了六科廊不曾封驳这道任命的最新版本真相。因为,在内阁吴阁老被几个给事中围攻的时候,皇帝亲自让人把太祖皇帝在翰林院那块题匾的拓本送了过去。那块题匾上,写的恰恰是唯才是举四个字。
大概是因为最近贵介子弟集中入监的缘故,国子监的门禁也比从前松弛了许多,因此朱宏顺顺当当就混了进来。此时,他又解释道:“据说翰林院那块唯才是举的题匾下头,还刻着太祖皇帝的祖训,非进士可入翰林,非翰林可入内阁,不拘一格,唯才是举!”
张寿忍不住暗自嘀咕。太祖皇帝这是和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对着干吗?
心里这么想,他却没表现出来,只笑道:“多谢你特意来跑这一趟。是莹莹让你来的?”
“大小姐又去楚国公府赴宴了,是太夫人和夫人吩咐我来的。太夫人说,有些事寿公子您心里有数就好。夫人说,请寿公子你注意身体,有功夫的话,就和阿六练练剑术。”
朱宏说到最后一句话,表情顿时很不自然。夫人这是希望张寿练成高手,日后和大小姐打架也能有来有去么?
他其实也咂舌于张寿升官之快。要知道,这不是乱世,而是承平盛世,就算是状元也得四平八稳慢慢升迁,哪有张寿从一介白身入仕,不到两个月就这么快升官的?
得知朱莹居然还在耐着性子参加那些各种各样的聚会饮宴,张寿不禁觉得,这位大小姐真的认真起来,那还是无人可敌的。当下他转托朱宏代为问候太夫人和九娘,等把人送走之后,他看着那照例丰盛的食盒,本想出门去叫陆三郎和齐良,但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如今不比从前,九章堂那二十多人都是住号舍的,不要厚此薄彼太明显,他还是吃独食吧!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临阵换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在国子监这一亩三分地上,之前因为皇帝金口玉言而管着九章堂和半山堂的国子博士张寿,因擒贼解密有功,授正六品翰林侍讲,兼詹事府左赞善,仍为国子博士这道任命,那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这几天才低调回到率性堂的前斋长谢万权,那更是又羞又怒,却还不能再祭起生病的这一招来躲事。就因为他之前这“养病”,斋长却已经归属了别人。不是负责率性堂的国子博士杨一鸣不帮他,那是国子祭酒周勋的授意。
他已经因为被人激将而在融水村张寿面前吃了天大的亏,如今张寿不但是葛雍的关门弟子,还赫然成了师长这一层级人物,他更不知道更上层的博弈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哪敢胡来?
而最最欣喜若狂的,那当然是九章堂的监生们。大多数来自贫寒之家的他们对于身上的监生名头,尚且有些不自信,如今他们的老师张寿突然就升了正六品,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此时恰是国子监各堂午休的中午时分,哪怕一早上枯燥的重复性工作已经让大多数人头昏眼花,可每个人都很认真。就连陆三郎也没想到,只不过是张寿升官的消息,居然就能让二十多号人吃过再简单不过的午饭后就匆匆过来继续这桩任务。
此时此刻,抱着双手的他站在讲台上,第一次觉着,和这些他起初还觉得接受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做同学,未必就很糟糕。因为和从小就看惯父亲冷眼的他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很明确的目的,不愿意放弃一丁点的机会。
因而,当张寿出现在九章堂门口时,他瞥了一眼专心致志也在核算的齐良,连忙快步迎上前去,随即低声说道:“看这进度,兴许下午讲课的时候,他们就能有点结果。我把千字文调过来了二十几本,他们先在每个字上标注了数字,然后再一一核对,速度就快许多。”
张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授意陆三郎去搜集那些已经整理出来的诗句对应数字,然后把每一句诗的前三个数字全都抄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他拿出了另一张纸,那上头是十四环文字中,已经截取出来的前三环那十二个字对应的数字所组成的六十四种组合。
正如陆三郎所说,等到了下午九章堂上课的时候,分配给二十多个人的诗句便已经全数整理完成,张寿的手中赫然多了厚厚一摞纸。他随便翻了翻,随即就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升官的消息,虽然这话由我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些自卖自夸,但我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小小的功劳。其中,有一件是破解开了叛贼往来的密信。所以,现在我才会收到眼下这么一个课题,破解一个十四环文字锁。”
在整修九章堂时,张寿就特意吩咐在讲台的位置后头留了一面粉墙,此时,他随手用蘸水的毛笔,在粉墙上写下了六十四组三个数字。等他回过身时,就只见每一个人都在奋笔疾书,显然不用他吩咐,底下这些人就已经明白了该把这些数字抄写下来。
他看着墙上那些水迹渐渐消失,这才笑着说道:“想当初,我在乡间教授齐良和另一个学生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办法,原因很简单,省事,省钱,而且可以反复利用,只是没想到如今到了国子监,居然还是沿用此法。好了,你们都抄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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