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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直到出了赵国公府后门,张寿好说歹说把朱莹给哄了回去,这才和阿六往自家走。他虽不至于全盘相信阿六在朱家说的那些话,但也不打算多问。等进了自家大门,他就开口说道:“阿六,抽空派个人回融水村,再让老杨头他们商量着挑两个人过来,娘这边得留两个人。”
“嗯。”阿六答应得非常爽快,可等到跟着张寿去见了吴氏后,眼见张寿又进了东边屋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神情专注认真,跟进去的他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这是借调。”
张寿正在若有所思地推导蒸汽机的汽缸和活塞到底是个什么结构,随即在那思量着天然橡胶这年头好像还在南美洲,也不知道太祖皇帝带着船队去美洲,到底是为了包括玉米花生辣椒土豆红薯在内的众多食用农作物,还是因为可可豆天然橡胶之类的经济农作物。
因此,当听到阿六这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他先是嗯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抬起头愕然看着阿六:“借调?什么意思?”
“我是张家的人,皇上要借调我去教朱二公子。那么,除了朱二公子自己掏出来的学费,皇上当然也要付我工钱。”阿六这一次解释得很仔细,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浅笑,“楚公公说,我的工钱比照疯子的俸禄来算,每个月一百贯。”
我……张寿强忍住口吐脏话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了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工钱……不,俸禄。虽然太祖提倡高薪养廉,但还是认为宋朝官员那俸禄太离谱,所以本朝俸禄相比历史上明代六品官仅仅十石米的俸禄要强很多,一个月有五石米和十贯钱。
但相比阿六如今这一百贯,那简直是寒酸!花七不知道在为皇帝做什么事,所以俸禄高那是应该的,然而,皇帝给阿六足足相当于朱二学费二十倍的俸禄,他却觉得很不正常。
他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觉得不贴切;想说无功不受禄,可觉得阿六其实建功了不止一次,这话也不贴切;最后,他只能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啊。”阿六有些迷惑地看着张寿,“拿回来的话,娘子和少爷就能过得更宽裕。”
张寿没想到阿六竟然打算拿这笔钱来补贴家里,顿时有些汗颜,当下只能语重心长地教导道:“这是你的钱,你应该一分一厘好好存起来,将来也好娶媳妇……”
“不是我的钱。”阿六一下子打断了张寿的话,随即加重语气强调道,“是给你的补偿。”
见张寿一脸错愕,他却用少有的耐心口气说:“楚公公告诉我,皇上说的,之前少爷的功绩,赏赐很薄,而且你在国子监管好了那些惹是生非的纨绔,也是一桩功劳。这是补偿。”他说着顿了一顿,继而认认真真地说:“皇上说,你得存钱娶媳妇!”
自己刚刚说阿六的话,却被阿六反过来说自己,张寿简直哑口无言。他当然能听懂皇帝通过楚宽和阿六这话传达到自己这儿的话,无非是觉得,他家中贫寒,将来要迎娶朱莹这样的赵国公千金,显然有些吃力,再加上觉得之前赏赐有点不足,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他。
当然,皇帝也是看准了阿六那古怪却坦诚的个性,绝对不会因为钱而生出别的想头。
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得娶媳妇,你也得娶媳妇,这钱回头就当我帮你存着。”
“嗯。”阿六一脸放心的样子,可瞥了一眼张寿桌上那张纸上诸如辣椒之类的字眼,他突然想到当初在翠筠间的那个晚上,临海大营那些叛军潜入进来,张寿也曾经为了缓和气氛,在清风徐来堂中念叨什么花生土豆辣椒之类的东西。当下,他再次把这些名词记在了心里。
纵使对前一日皇帝选婿时赏赐的随意和偏向性再有不满,但这是帝王家事,次日百官上朝之前议论归议论,却没有一个人会失心疯到上朝时拿出来说。可是,当这一日朝会结束之后,内阁接到一下子多份旨意的草诏任务时,几位阁老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意外。
将德阳公主许配于南阳侯第五子张武,一年后成婚。
将信阳郡主许配于怀庆侯第六子张陆,一年后成婚。
将宁诃郡主许配于都督佥事赵知远次子赵明祥,一年后成婚。
一则是永平公主竟然不在其中,二则是那两位作为半山堂斋长张琛左膀右臂的侯府庶子,居然一个尚公主,一个娶郡主,要说不是简在圣心,那也无人相信。至于那位赵都督的公子,据说婆媳和睦,家中和谐,本身资质普通,进了国子监后没多久就从六堂末尾掉进了半山堂。
所以,深究起来,最终皇帝选出来的这三人,竟然都是半山堂中的监生。要说其中没有陪选的张寿影响,谁都不信!
见同僚们脸色各异,从来都是笑脸示人的吴阁老就打了个哈哈道:“皇上嫁女儿,嫁侄女,咱们这些外人,就别想那么多了,照着拟旨不就好了?”
“你说的简单!”首辅江阁老刚顶了一句,旁边就传来了孔大学士的声音。
“既然是选,总该讲个公平,皇上爱屋及乌,这偏向也未免太过了!不过皇上既然执意,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硬顶,公主郡主婚后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不是纳皇妃!”





乘龙佳婿 第两百二十章 驸马和仪宾
又不是纳皇妃。
这短短六个字,可以说准确概括了大多数官员从方方面面的渠道得知了那三桩婚事后的心态。正如孔大学士把首辅江阁老顶了回去一样,在各种官府衙门,发牢骚的人多数都想到了这六个字,除非本身势在必得的寥寥数人在那生闷气,其他大多数人也就是感慨两句。
然而,得到好消息的三户人家,纷纷把儿子紧急叫回家之后,那反应却也是截然不同。
都督佥事赵家,那是货真价实地喜出望外,放了一挂鞭炮出去,恨不得派人往所有亲朋好友那儿去报喜。身为次子,却一直都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赵明祥高兴得只会傻笑,甚至人家问他面圣时都说了什么时,他想了老半天却挠挠头,道是不记得了。
其实他唯一记得的是,皇帝问他家里情况时,他一个劲地说父母和兄长的好话,渲染家庭和睦——毕竟他家里也确实和睦。说起自己因为偶尔犯傻却被教训的时候,那也是满脸骄傲和自豪。只不过,这事儿如今他就算是想了起来,却也不打算说出来……说出来讨骂吗?
而南阳侯府中,南阳侯夫人在接到旨意之后,立时叫了张武到自己面前,从头到脚一阵打量,又嘱咐了几句,随即就吩咐下人从即日起开始准备婚事,一年之期毕竟不长。至于昨天就答应张武的书房,她一大早就通知了另两个庶子,此时自然也命人催促他们开始腾挪。
至于那些昨天就品出苗头,对张武简直是羡慕嫉妒恨的其他庶子们,她也没费心去挑拨离间,反而派了个妈妈专门一一敲打了一番。谁让这些家伙没能早早抱上张琛这条大腿,于是捞到了那个监生的名额,而后又跟张琛一块进半山堂去当了张寿的学生?
而怀庆侯府的反应最初却显得压抑而平淡。怀庆侯夫人从昨天得知张陆受赏,就开始“病倒”在床,当圣旨到家时,她甚至还试图躺在床上装重病,还是被心腹妈妈一通连哄带骗地吓唬,这才赶紧起床梳洗前去迎候。当得知张陆竟然要娶郡主了,她差点没气晕过去。
很快,她派去打探的人就回来,禀报说信阳郡主在太后面前表现得贤惠温和,实则家中没父亲,作为长姊的她素来就是作为半个男孩子养的,什么事都是她当家作主,母亲反而没主见。而且,信阳郡主昨天从清宁宫离开后就去乾清宫求皇帝,成婚之后与丈夫分出去单过。
据说,皇帝压根问都不问太后,直接一口应允了。
之前接旨时的恼恨过后,怀庆侯夫人想到就算郡主儿媳出身再尊贵,那也是儿媳妇,因此也就打算捏着鼻子操办好婚事,到时候等儿媳过门,她这个婆婆少不得敲打磋磨,让她知道这府里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可如今听说一个素来瞧不起的庶子竟然已经由皇帝亲自答允了分出去,和那个郡主儿媳一块过,顶多逢年过节回家一趟,她这次就真的气晕了过去。
这还不算,等到晚间留守京城的怀庆侯回来之后,她满心不甘地在丈夫面前想要理论一二,结果直接就挨了怀庆侯一阵粗鲁的怒吼:“阿陆娶了郡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你啰嗦什么?分出去你可以眼不见为净,也不用成天装病让人家来侍疾了,这不是两全其美?”
“你还想丢脸丢到皇家的金枝玉叶面前去?”
当张陆从那些有心讨好自己的人那儿得知嫡母竟是被父亲拆穿装病,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痛快。当然,最让他欣喜若狂的,无疑是父亲把他叫到面前,直截了当告诉他,回头会分一份家产给他,让他和信阳郡主分出去单过。
“你二叔跟着赵国公在外,要是让他知道他家里小武居然尚了主,指不定得高兴到发狂。咱们张家是真正从小卒发家的,能有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几次险死还生,你和小武从小就关系好,日后也记得相互帮衬。至于其他兄弟,对你好的你就帮,不好的你不管也无所谓。”
怀庆侯张汉洲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说:“我和你二叔打下了家业,生够了儿子,对得起祖宗了,接下来怎么样随便你们自个,反正我们死了之后,什么也看不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指望我因为你要娶郡主就多分给你家业,我一碗水自然会端平。”
当张陆心情复杂地见完父亲出来,随即去隔壁南阳侯府找张武时,他就发现,和自家那一言难尽的氛围比起来,南阳侯府的气氛明显要轻松欢快得多。
而等到熟门熟路来到张武的院子,看到从前与张武合居的南阳侯府老六老七都搬了出去,他们的屋子已经收拾了出来给张武做书房,院子里甚至多摆了几盆花花草草,下人们更是个个殷勤,对南阳侯夫人稍有几分了解的他着实有些意外。
毕竟,就连他父亲,也对这位厉害的婶娘赞不绝口。
虽说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嘴更杂,可张陆一见张武,还是忍不住打趣道:“你这里变化还真是大,一下子就变成独门独院了,连那些下人都变得客气了许多。”你还说你嫡母厉害?比起我那个已经在想着怎么磋磨郡主儿媳妇的嫡母来说,她简直是态度软化太快了!
张武却是苦笑道:“别提了,我到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这书房里的书都是母亲派人刚送来的,除此之外,人手她让我自己选,还指点了我几句。但什么衣服月钱之类的,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我想想也是,要是从明天开始就鲜衣怒马挥金如土,那也显得太暴发户了!”
这一次,张陆着实惊愕了。自己那个抠门至极的嫡母尚且都捏着鼻子吩咐人开库房拿衣料,给他做四身冬装,顺便象征性地把月钱从一贯提高到了两贯,而张武这边除却独院以及书房之外,竟然什么都没加!可在最初的吃惊之后,他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就叹了一口气。
“还是婶娘为人把持得住,我家……我母亲那样子,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说的?”
张武听张陆转述了怀庆侯的那番原话,愣了一愣之后,也不禁唏嘘不已。因为之前接旨之后,自己的嫡母南阳侯夫人把他叫过去之后,也说了类似的话。基于他是尚主,所以家里在婚事操办上会按照皇家的要求尽力而为,但分他的家业也就是他应得的那一份,不多不少。
“其实能分应得的一份我就满足了。好了,不说这么多。我们之前是从国子监被家里紧急叫了回来接旨的了,昨天小先生还说有事情要交待我们,结果我们却没时间去他那儿。我们快回国子监吧,看看他是不是在号舍,一来报喜,二来道谢,三来也听听他还有什么吩咐!”
张陆立时点头道:“你要是不来,我也正打算回去,我们赶紧走!”
未来的驸马和未来的仪宾被家里从国子监叫回来,却又连午饭都顾不得吃,大中午的突然又双双骑马赶回了国子监。这在不明就里的普通人看来,自然是两人勤奋好学,可自认为知道他们根底的人,谁都不会觉得他们就变性子了,只认定这两桩婚事全都是张寿的谋划。
当张武和张陆两人赶到国子监时,上午的课已经上完,六堂中的监生已经大部分都散了。偶尔走得晚的人看到他们时,有人轻蔑不屑,有人羡慕嫉妒,也有人指指点点,能维持平常心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人。而在半道上,他们竟是又遇到了陆三郎。
“哟,驸马爷和仪宾爷居然又回来了?”胖墩墩的陆三郎笑眯眯地冲着两人拱了拱手,随即就干咳一声道,“你们不回来,我还打算去找你们呢,我很好奇小先生这到底要对你们面授什么机宜。说起来,今天半山堂到现在还没下课呢!”
张武和张陆对陆三郎的调侃倒不太在意,可听说半山堂还没下课,两人对视一眼,却都顾不得理会陆三郎,慌忙快步往半山堂赶去。当已经看见门口时,他们就听见了张寿那平稳的声音,竟是在讲述日后的分课制。
“这件事我已经对皇上提过,过了年国子监复课之后,就会逐步推行。当然,你们人还是半山堂的人,只不过大多数课程不再是这样一百多号人一块上,而是分散到各种小班,由专门的老师按照你们的进度单独授课,当然,我每隔两天,也会有半天课……”
难得拖堂的张寿大体将分课制介绍了一遍,随即就看到了站在最外头的张武和张陆,以及雄赳赳气昂昂的陆三郎,顿时不禁莞尔。而他这一笑,下头一堆男人就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看,倏忽间转头往后望去,一下子就发现了张家那对兄弟和陆三郎。
想到日后张武就是驸马,张陆就是仪宾,也参加了选婿的其他人中,不免就有人心绪不平,可谁曾想,就在这时候,最前头的四皇子突然嚷嚷了一声:“二姐夫!父皇说你又老实又踏实,不会欺负了二姐,你可别辜负他的信任!”
此话一出,偌大的半山堂里先是片刻的安静,紧跟着就爆发出一阵哄笑。然而,哄笑过后,就有人品出滋味来。敢情面圣的时候,皇帝从张武身上看出的特质是老实和踏实?难道这就是张寿最初指点他们要坦率诚实的真义?
他们也挺老实的呀……当然,某些地方也小小耍了些滑头,可难道皇帝真的神目如电,这种小细节也能察觉得出来?
张武同样被四皇子这一声叫得极其狼狈,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面对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舅子,他倒愿意郑重其事地给出自己的承诺,可眼下让他怎么说?
我绝不辜负德阳公主吗?可我都没有见过她,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张寿此时却不开口给他解围,也没有岔开话题说什么下课,张武只能急中生智地说:“我自然不会辜负了皇上的信赖,还请四皇子放心!”
四皇子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正要侧头对三哥自卖自夸,却只见三皇子一脸慌张:“四弟,你说这话干什么?父皇和太后娘娘都会不高兴的……二姐也未必高兴!”
没等纳闷的四皇子追问为什么,张寿就笑着说道:“好了,今天上午课就上到这里。散了吧。我知道今天那结果出来,必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你们别忘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焉知你们的大好姻缘,不会在你们意想不到时到来?”
“昨日你们面圣时,每见完一个人,皇上都会妙语连珠,一一品评,我都记着呢。比起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哪怕考中进士,也未必能单独面圣的那些人,你们已经都很走运了。所以,不要耷拉脑袋,这又不是失败者!”
虽说不至于真的因为张寿这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挫败感,但有人想知道皇帝到底是如何品评自己的,有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可能得到其他好姻缘,更有人不敢得罪昨天一直在旁边陪选的张寿……总而言之,众人很快散去,就连三皇子四皇子也被张寿撵走了。
唯二没走的,是张琛和朱二。张琛往日和张武张陆就走得近,此时没了外人,他就大大咧咧地说:“恭喜你们了,这下在家里扬眉吐气,不怕再有人给你们小鞋穿了!”
朱二也嘿嘿笑道:“怀庆侯府出了个仪宾,南阳侯府出了个驸马,两家兄弟侯府里多了两个皇家儿媳,这可是本朝少有的!这种时候,你们还记得回来上课?”
张武和张陆这心态早就放平了,此时拱手还礼之后,张武就苦笑道:“各位就别笑我们了,若不是小先生提点,我和阿陆也未必有今天。我们紧赶着回来,倒不是真的因为勤学苦读到这份上,一来不想看家里那些下人前倨后恭的嘴脸,二来……”
张陆立刻接上话茬道,“二来是因为还记得昨天小先生提过,道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你们有心了。”
张寿毫不意外这个答案,当下就笑问道:“知道皇上为何要你们一年之后成婚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是一头雾水,就连自诩聪明的陆三郎,冥思苦想也没得出结论。
张寿这才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就要成婚了,一个尚主,一个娶郡主。都是皇家金枝玉叶,就算婚礼的开销是你们侯府出,婚后你们总不能靠妻子的嫁妆过日子吧?这一年的时间,是让你们熟悉自己的身份,并努力用这个身份预备经营将来的。”
朱二顿时恍然大悟:“就和你要娶我妹妹一样,总不能让她跟着你吃糠咽菜!”




乘龙佳婿 第两百二十一章 新式纺纱机
没等张寿发话,陆三郎就暗示张琛拿出御赐戒尺,直截了当地把朱二抽得抱头鼠窜。再让这个煞风景的家伙留着,众人怀疑,他会不会继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而陆三郎甚至直接跟了出去,声称要去看着张琛好好揍朱二一顿,体贴地把半山堂留给了张寿和张武张陆。
而张寿早已经懒得和朱二那家伙一般计较了,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张武和张陆说:“那家伙是说了一句不太好听的大实话,但你们俩的状况,确实和我差不多。毕竟,德阳公主也好,信阳郡主也好,如今只能算是你们的未婚妻,还不曾正式过门。”
张武和张陆全都有些尴尬,紧跟着就只听张寿说道:“走吧,跟我去个地方。否则回头等他们回来了,又要问东问西。到时候人多嘴杂,有些话就不那么好说了。”
有张寿这句话,张武和张陆自然不会反对。两人都知道,他们说是侯府子弟,可怀庆侯和南阳侯兄弟本来就根基浅薄,再加上他们是庶子,其实真的说起来,无论和陆三郎,还是和张琛朱二相比,他们都要差不止一截。至少,那三个其实是不用考虑未来婚后开销问题的。
就算是朱二……那也只是赵国公府平日卡着他的用度,不让其乱花钱。
所以,两人有些沉默地跟着张寿出了国子监,看见阿六驾车过来,他们俩就不约而同打发走了等在这的随从,径直跟着张寿上了车。等到最终下车,发现这是之前大家一窝蜂来过,据说是赵国公张公子朱廷芳收留了一个孤儿萧成的地方,张武和张陆不禁都有些意外。
而张寿却并没有进萧家,站在门口听见里头的萧成背诗,随即又一本正经地督促杨好和郑当,他不禁莞尔,随即就招手示意张武和张陆跟着自己进了隔壁铁匠铺。
当他们绕过正在奋笔疾书的关秋占据的空空如也店堂,又穿过院子,最终来到后头的正房时,张寿在门口却突然站住了,随即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两个,看到过女人纺织吗?”
就算父亲起自卒伍,就算平日用度不时紧紧巴巴,但张武和张陆毕竟是侯府公子,哪里知道这个,因此两人对视一眼,待要摇头才意识到张寿看不见,只能异口同声说:“没见过。”
“也是……其实我更多的是见人放蚕缫丝,然后丝织成绢,至于棉纺的手工纺机,村里不种棉,没见过。”张寿在心里说,要不是在村里生活三年见人织绢,我顶多就只在参观民俗村时见人象征性手工织布,在电视上看过那种国有大型纺织厂的纺织女工织布。
因此,他直接推门进去,见原本坐在纺机旁边地上的赵四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连忙跳起身来,他就打手势示意对方不用多礼,随即就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全都调整过了,应该没问题!”赵四喜形于色,“张博士,你找个擅长纺织的来试一试,我虽说只跟着师父做过几次纺机,那还是因为师父欠了人情,可还是记得做法。那只有三个锭子,这却能上八个锭子,一次八根纱,而且看张博士你那构造图,我觉得能带动更多锭子!”
张寿伸手去转了转那锭子,转头看见张武和张陆死死盯着那纺机,眼神中却都有些茫然,他就笑呵呵地说:“同样一个人,纺纱的速度却比从前提高了许多,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武和张陆对视了一眼,哪怕他们对于经营之道谈不上擅长,但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张陆就又惊又喜地叫道:“同样的人手,同样的时间,可以多挣几倍的钱!”
“哦?”张寿呵呵一笑,见赵四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就不紧不慢地说,“但你们想过没有,棉田就这么多,每年的棉花产量基本上是相对平稳的,如果全都改用这样的新式纺机,那么,很可能会产生两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因为棉纱产量高,市面上在短期之内供大于求,价格就会被逐渐压低。一部分用新纺机的人固然会富裕,但更多没有改用这机器的人,产量低,卖出去的价钱又低,于是收入越来越少,不能再通过这一副业来挣钱糊口。”
“而这样的结果是,这些人会比从前更加穷困,那么在愤怒之下,可能会恨上了机器,乃至于用这些机器的人,最终也许可能出现惨剧。”
要知道,历史上珍妮纺纱机发明之后,很快就使得纱线价格大跌,发明者被愤怒的手工业者给砸了机器,赶出了故乡。虽说后来那位聪明而又勤劳的发明者重新开办了工厂,由此发家致富,但初期那场梦靥估计他是绝对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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