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妻(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晨潞
权臣之妻(重生) 24.24
“小姐,奴婢是怕……”等雷声过去,桃红重复道。她以为顾晗没有听到。
顾晗摆手打断她,让屋里其他伺候的丫头先出去,才问道: “你多大了?”
“奴婢十三岁。”
顾晗“嗯”了声,说道:“比我大了半岁。”
桃红诺诺应是,她不懂小姐想要说什么,也不敢多言。
顾晗缝齐了襴边,用剪刀把多余的线头剪了,放到笸篓里。扬起的素手十指纤纤,腕似白莲藕。
桃红低头看自己的单鞋,上面的青缎子布料还是去年过年时小姐赏的,春在堂三等以上的丫头都分了三尺……她想的入神,却听到小姐轻声说:“你伺候我喝茶吧。”
桃红答应着,去高几上拿粉彩百花茶具。
顾晗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洗杯、落杯、冲茶……一直到端给她,一颗水珠都没有溅出来。
果然是十分聪明的。
就是不大稳重。许是年纪小吧。前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天天和顾昣拌嘴呢。顾晗低头浅笑。关于喝茶的礼仪,顾府有脸面的丫头都受过专门的教导。只是像桃红做的这么仔细、到位的,不多见。
私下里肯定下了功夫。也是个足够用心的。
顾晗喝了半盏,闲话家常一般地问桃红:“……老家是哪里的?”
“永清乡下的。”桃红回道:“离京都也不算远,坐马车一天的时间就到了。”
顾晗笑了笑,“家里有几口人?”
“……奴婢的爹死得早,哥哥入赘到了临村。”桃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娘。”
顾晗端茶盏的手一顿,起身去多宝阁捡了五两银子给桃红,又抓了一把银裸子用红布一包:“端午的时候,你回家里瞧瞧吧,买些瓜果糕点的,就当我花钱了。”
分量足足有七两多……桃红吓了一跳,太多了……小姐是娇养长大的,可能不知道七两银子是多少,她却是明白的。村东头的里正家是村里最富庶的,有十几亩地,轮到好年景,勤勤恳恳的一年下来才有余钱六两多……推辞道:“小姐,糕点什么的,奴婢自己就买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想要别人的忠心,当然要对别人好。顾晗笑着把银子按在她的手心,说道:“到家里给老人家留下点傍身,有个小病小灾的能派上用场。再有多余的,去邻村瞧瞧哥哥嫂子也是好的。”男人家入赘,说话都不敢大声吧,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桃红连声道谢,跪下行了礼。一时间觉得小姐待自己是真心的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地仿佛用一条流动的银河隔开了。
顾晗摆手让她起来,拿出锦盒里装的人参养身丸,让桃红看,“你什么时候看出它有问题的?”
桃红心思百转,试探着开口:“……小姐自从吃了丸药后,气色是好看些,但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白日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奴婢觉得,如果真的是良药,不该只是气色好,精神等其他方面都该好才是。”
连外人都看出不妥了。
顾晗盘算着,疑窦更盛。前世时她并没有吃过人参养身丸,身子倒是过了十五岁慢慢好了些……这丸药是祖母让制的不假,大伯母赵氏却是管理府里各种庶务的,她会不会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老夫人说,雨下的大,晚膳让您自己吃,不用去正堂了,免得来回再受了风寒。”采琴挑帘子进来禀告。
顾晗点点头,把混乱的心思收了收。摆手让桃红也下去歇着。
小厨房备了晚膳送过来,顾晗吃下后就早早地歇了。她下午针线做的久,有些累着了。
只是这晚上她也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的。雨到后半夜便停了,廊檐处滴滴答答地流着残留的雨滴,搅得人毫无睡意。她闭着眼喘息,心口处跳的极快,急虑的很,全身都出了汗。她在思考和桃红的对话,知道自己该查一查人参养荣丸……但是要怎么查呢。
府里的人一定要避着的,没问题也就罢了,万一有点什么……被大伯母提前发现了,肯定是百般阻挠。况且也仅仅是怀疑,人尽皆知的反而不好。
顾晗想了好久,又觉得大伯母没必要这么做……大房和二房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天蒙蒙亮时,她才朦胧着睡下。梦到很多年前她刚嫁给张居龄的第一个冬天,雪下的大,纷纷扬扬的,一下就是三天。
等天晴了,所看之处皆白茫茫一片,像琉璃世界似的。
她玩心一起,在院里堆了个雪人,还拿胡萝卜给它当鼻子。白天倒是嘻嘻哈哈地快活极了,夜里就起了高烧,胡话说的把张居龄都吓着了。
勉强吃下药,却不发汗,他让人在内室点了好几个炉子,抱着自己在床头坐了一夜。
他对她好,她其实是知道的。
后来,伺候她的人都受了处罚,她去求情都不行。
“小姐,小姐,您醒醒……”巧玲转过碧纱橱来唤顾晗起床,却意外看到她满脸是泪,吃惊不小。
顾晗打个激灵坐起来,问道:“怎么了?”神志模糊着,还在被梦里的事情影响。
“天大亮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巧玲把幔帐挂起来。
顾晗搬过来凌波苑后,老夫人就不让她多跑一趟去二房给孙氏请安了,说是娃儿们觉多,让她多睡一会,也对身子好。
一切都是为了女孩儿着想,孙氏自然没有怨言。
巧珍听着响动,进来伺候顾晗,铜盆子里的热水也打好了。
顾晗却靠着床头坐了好久。
雨后的天空显着比平日更晴朗,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辰时一到,各房请安的就陆续来了凌波苑。又恰逢顾临、顾景然休沐,顾家的子孙们都聚齐了。整个大厅一派的欢声笑语。
武氏看着丈夫考孙子们制艺,脸上忍不住溢满了笑。人活一辈子,到了古稀之年,该吃的苦该享的福都受了。可不就图个家业鼎盛,儿孙满堂吗。
顾晗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瞅着阳光透过槅窗照进来,突然觉得寂寥。眼前的热闹明明在眼前,却又好像离她很远。
清明过后,北直隶进入了多雨的时节——暮春,也就是春季的最后阶段。
雨总是紧随着风,结伴而来。
暮春的风没有了早春的寒气,暖暖的,刮在脸上一点也不冷。
周浩波是三月底到的顾家,除了给顾家众人带了见面礼外,还带了两个书童、四个小厮。他先去锦绣苑拜见了孙氏,然后又一起去给武氏请安。
“母亲,这就是波哥儿了。”孙氏笑着和武氏介绍。
周浩波拱手道:“……此番贸然前来打扰老夫人,心里很是愧疚。听闻您喜欢喝茶,母亲备了今春新出的峨眉竹叶青,说是极养胃的,让您尝尝鲜。”他身穿靓蓝色杭绸袍子,头上绑着同色系的逍遥巾。十分文雅的书生装扮。
随行的小厮把三盒峨眉竹叶青双手奉上。
“劳烦你母亲记挂着,她身子可还好?”武氏笑着让丫头接了,又说:“……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个子和暖哥儿差不多高了。”说着话,又让丫头去告诉学堂里的少爷们。
“母亲一切都好。”周浩波长着一双乌黑的圆眼睛,大且发亮,对着你笑的时候,整个眼瞳里就只装着你。
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润、真诚。
武氏和他说了一会话,见其很有礼貌,就由衷地点头。
“晗姐儿,过来,见过你表哥。”孙氏拉过一旁的女孩儿。
顾晗自周浩波进门后便一直没有吭声,不是故意躲他,而是“故人”相见,还是心肠歹毒的“故人”……她实在不想虚与委蛇。
碍于情面,又不得不……顾晗杏眸紧缩,屈身行礼。
“……怎么?不认识你表哥了?”孙氏看女孩儿不说话,笑着揉揉她的发丝。
周浩波笑了笑,起身还礼。他对表妹的印象还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跑的那个小丫头。
“几年未见,生分也是有的。”武氏招手让孙女儿到身边来,笑道:“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
有站着伺候的丫头上了热茶。
这时候,顾曙、顾暖兄弟几个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张居龄。他是被顾暖拉来的,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后还要多接触呢,不如提前先认识一番。
彼此都算是熟识,行过礼后,又介绍了张居龄。
顾晗注视着周浩波的一举一动,觉得陌生的紧。这种笑起来都不达眼底的人,前世时她为何会喜欢?
“老二媳妇,波哥儿的住处可妥当了?”武氏问道。
孙氏笑道:“我想让他和暖哥儿住在一处,表兄弟间比较熟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自在些。”她当然存了自己的私心,二房势单力薄,就暖哥儿一个男丁。能和亲外甥交好,对他的以后也有助力。
武氏点头,夸道:“你想的周到。”
又说了一会话,顾暖领着周浩波去认他住的地方。其余各人也都散了。
顾晗望着张居龄挺拔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主意。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
东风馆的烛火已经亮了,张居龄坐在书房里看书。
“少爷,顾家六小姐来了,说有要事见您。”树鸣敲门走了进去。
张居龄一愣,“找我?”
树鸣点头,眼神尤为怪异。
“请进来。”张居龄淡淡地开口,他的容颜在烛火的照映下有圈淡淡的光辉。
权臣之妻(重生) 25.25
树鸣领命而去。
一会儿。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穿着青灰色绿萼梅刺绣斗篷的顾晗走进来。身后跟了一个丫头。
张居龄抬眼看她,笑容很温和,目光却深沉如夜色,好像能直击她的心底。
顾晗忽然间有些语噻,就算是前世,她和张居龄这样相处一室的经历也少的可怜……手指抠着掌心,紧张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小姐?”桃红拽了拽顾晗,帮她取下斗篷的帽子,提醒她:“您不是有事情找张公子谈吗?”干盯着人家看,不吭声也没有用啊……未出闺阁的姑娘跑去外男的住处,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赶紧办完事情回去是正经。
顾晗一怔,回过神来,让桃红出去等着,屈身行礼:“……冒昧来访,请公子原谅。”
张居龄笑了笑,说道:“六小姐客气。”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带着久病不愈的倦怠。
“去熬一碗姜茶端过来。”张居龄转身吩咐树鸣,“多放些红糖。”
他怕她冷,当然也有心里莫名的怜惜。
等树鸣出去了,他右手一伸,“六小姐随便坐。”
微风透过开着的槅窗吹进屋里,烛火明明灭灭。
顾晗拘谨地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居龄总有一种早些年被绣艺师傅检查功课的错觉。
她长吁一口气,从袖口处拿出半个手掌大的黑色锦盒,打开后放到桌面上让张居龄看。
是六粒黝黑圆润的丸药。
张居龄没说话,端起一侧的盏碗抿了口茶。
顾晗倒不意外张居龄的冷静,他一向是这个样子的,火上房了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前世时和他夫妻几载,领略的够多了。等着他开口倒不如自己先解释。
“……这是人参养身丸,是府里给我制的日常吃的。”顾晗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让你出去一趟,帮我查一查其中的成分。我一介女子,出门不太方便,再说也要避开府里众人的耳目。”
张居龄脸上的笑容淡了,眼神中幽芒顿起,他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他能体会到武大人、武老夫人对她的真心疼爱。她竟然拿着这东西来找他?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另外的变故?
顾二爷虽然走得早,但他的子女却是正经的顾家血脉,谁敢暗中使坏?
“我吃人参养身丸有大半个月了,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的身子我却是知道的。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白天难得清醒一会儿。到了夜里,出虚汗不说,心口处也跳的极快……”顾晗能想象到他的不解,苦笑道:“为了验证这个事实,我就一直不间断地吃……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她摊开双手,很无奈:“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会过来找你。”
张居龄如玉的容颜一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在明知道人参养身丸可能有问题的情况下还在服用?就为了莫须有的验证?”
瘦瘦小小的,看不出来对自己还挺狠。
顾晗摩挲着手腕上的珐琅雕玉兰花银手镯,小声说道:“怎么说是无须有呢?至少我现在能确定人参养身丸是有问题的。虽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底也有些用。”
她还读过《孙子兵法》?张居龄气笑了。
听见他笑,顾晗抬眼看他,心里却是一惊。哪里是笑?分明是气急了,眼睛里冷若冰霜。见她看他,他也盯着她。眸光流转如剑,锋利的很。
顾晗身子一僵,又低下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这么用的。”张居龄声音清越,问她:“你要伤的敌人是谁,你知道吗?”
顾晗不自觉地摇头。
“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自损倒用的很实在。”
顾晗察觉出他话中无恶意的调侃,心里有些不舒服,刚要开口。树鸣端着红糖姜茶进来了,给她满了一盏。
顾晗刚好口渴,一口气喝下了半盏,整个肚子都暖烘烘的。喝人家的最短。她把心里要反驳张居龄的话又咽到了肚子。
张居龄往后靠在圈椅上,看顾晗微眯着眼喝茶水,大约是喝的满意了,脸颊的梨涡微微地露出来。像极了自得其乐的小松鼠。
“你到底帮不帮我?”顾晗双手捧着盏碗暖手,“……不方便的话,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树鸣一愣,六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少爷。他心里一突,少爷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了。大少爷话语间只不过露了意向,就被少爷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他手下的几间铺子……还是老爷出面解决,事情才平息下来。
“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张居龄心里叹气。长得人畜无害,性子却是急躁的。他伸手把锦盒盖上,又说了一句:“不许再吃丸药了。”
他竟然同意了?顾晗心里一喜,起身道谢。
树鸣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少爷……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张居龄摆手,示意不用谢。他不是多事的人,至于为什么愿意帮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迷糊又清楚,似是而非的很。
残月如弓,星光点点。夜空像刷洗过一样,又净又远。
顾晗告辞走了,张居龄目送着她的背影出了书房,终于消失不见。
第二日。
天朗气清。
张居龄随便找个理由就出了顾府,作为顾临请回来的客人,他受的待遇一点都不比嫡长孙顾曙差。管家在门房处碰到他,还特地让人给牵了马车。
树鸣坐在前室的老板上,一扬马鞭,马车快速地朝着南锣胡同驶去。
南锣胡同较小,也不如柳巷胡同繁华,是由一条长街组成的。一街两行开的都是药房,各自有坐诊的大夫。
入了街,树鸣把马车停在德济堂门口。旁边还有一个卖混沌的小摊子。
张居龄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厅,进了内室,问一旁的伙计,“宋大夫在吗?”
“在在在。”伙计抬头,见是东家来了,脸上堆着笑,“三少爷,您上楼略坐一会,宋大夫正在坐诊,小人这就去请。”
张居龄点头,往楼上会客的雅间走。
德济堂是祖父治下的产业,这次从荆州来到京都,他就把德济堂的对牌给了自己。祖父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留给他傍身用的。
张居龄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有伙计上了壶热茶。
宋大夫很快就上来了,他留着山羊须,很是慈眉善目。
“三少爷,你怎么过来了?”宋大夫笑眯眯地:“有一阵子没见着你,又长高了。”
张居龄起身行礼,“小辈这里有一样东西想让您掌掌眼。”宋严是宋大夫的名字,他和爷爷是故交,医术百治百效,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
宋大夫坐在他身侧,问道:“啥?”说话间,给自己满了盏茶。
张居龄拿出怀里的人参养身丸,递给宋严。
绿色的茶叶根根分明、静立于碗底,香味扑鼻。
“……就这?”宋严的胡子翘了翘。
张居龄点头。
宋严捏起一丸,闭眼闻了闻,眉头紧皱,随后指头一用力,掰开了。他用牙齿轻咬了一点,一品味,吐在了地上。
“……这东西掺杂了两种成分,一样是人参,另一样是七厘丹。不过,七厘丹的用量很少。”宋严又说:“人参和七厘丹是相克的,怎么会放到一起?”
张居龄薄唇一抿,“人吃了会怎样?”
“……一开始倒没事,长久的服用着,人就垮了。” 宋严把丸药放在桌面上,问张居龄:“你在哪里得到的这些?”
权臣之妻(重生) 26.26
张居龄沉默,心沉了下来。她那么病弱,又是一介女子,妨碍不了什么的……到底是谁?竟然想要她的命。
他坐在圈椅上喝茶,漫不经心地瞄了眼人参养身丸。
树鸣站在门口处候着,大气都不敢出。他七、八岁就开始伺候少爷,最明白他的脾气了,越是生气,表情就越淡定。嘴角微微翘起,笑的温和极了,眸中却阴戾一片。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宋严见他一直不言不语,便知道不方便,也没有追问,笑着问起别的:“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雨季的时候后腰和腿还疼吗?”
“承蒙您照料,都已经全好了。”张居龄说道:“我过来京都,祖父还让我替他给您带好。”
宋严摆手:“人老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怎么都不吭一声,要不是你今儿过来,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京都。”
张居龄一笑:“……我来参加春上的乡试,时间有些紧,这一趟连固安的家里都没有回去。只住在我恩师的府邸。”
“好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宋严夸道:“你祖父时常给我来信还提到你,说你能给张家光宗耀祖呢。”
张居龄礼貌地笑笑,没接话。他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人参养身丸,装进锦盒,放到了袖口处。
俩人又说了一阵话,张居龄就告辞走了。他让树鸣驾着马车拐去了柳巷胡同,他记得张居宁在那里开了一间茶楼,既然出来一趟,不去会会他这位嫡出大哥岂不是可惜了……
柳巷胡同比一般的胡同都宽,长一百六十丈,东接国子监孔庙,西临雍和宮街。路面铺的是青石板,屋宇鳞次栉比,做什么的都有。衣着直缀或直裾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往书肆走,大多是各地赶来参加乡试的学子。
树鸣驾着马车,越过杏花楼饭庄,稳稳地停下了。
张居龄挑帘子走下马车,印入眼帘的是二层青砖绿瓦的重檐歇顶小楼,四角挂着醒目的红灯笼。迎面的黑色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满庭春。是张府的茶楼没错了。
“张老三。”
张居龄刚要抬脚进去,便听到有人喊他,回头发现是杨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玉色偏靳直缀的青年,比杨若略低了一点,模样颇为俊朗。
“……你怎么舍得不读书了?”杨若同他开玩笑。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张居龄的面前。
“出来办事。”张居龄依旧是惜字如金。
杨若桃花眸一眨,和张居龄介绍:“永康侯府的小侯爷,徐沛。”然后又介绍张居龄。
徐沛是永康侯的嫡长子,一出生就寓意着将来要承袭侯府爵位的,性子自然倨傲些。他和天下所有靠读书考取功名的人不一样,他想要什么,努努嘴就有人抢着送来。
俩人相继拱手,才说了两句客套话,张居宁便得了消息,笑着迎出来。
他和张居龄的长相完全不一样,一双大三角眼,很是高大魁梧。
“哟,三弟,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张居宁热情地问了一句,立刻转身行礼:“小侯爷,杨公子……你们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徐沛微微皱眉,被巴结的多了,他讨厌生意人流露出来的圆滑。不过他教养好,忍着不说而已。
杨若看了张居龄一眼,哈哈一笑:“大少爷误会了,我和小侯爷一早就在隔壁的杏花楼订了房间喝酒,刚好碰上夙之……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叫上夙之一起过去。”
“当然,当然。” 张居宁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他介意或不介意有用吗?杨若是京都有名的才子,父亲又是阁老。至于徐沛他更惹不起了。他在他们跟前,根本说不上话。
还真尴尬。
老三也是有本事,不吭不响地结交了他们。
“大哥。那我们先走了。”这是张居龄见张居宁说的第一句话。
张居宁只能笑着点头,自己把尴尬掀过去,“……有时间咱们兄弟好好聚聚。”
权臣之妻(重生) 27.27
天刚到正午,温度就慢慢高了,迎面风都是热的。
三人还没走到杏花楼,早有伙计在外面迎接了。徐沛和杨若是这里的常客,他们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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