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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长嫂为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如果说楚临阳死之前,楚锦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富贵荣华,楚临阳死之后,楚锦嫁给顾楚生之后,那铺天盖地的,简直是恨了。
楚锦看着站在长廊上,眼有回忆之色的楚瑜。她觉得有什么翻涌在她喉间。
楚瑜偏了偏头看楚锦,她比楚锦高出半个头去,楚锦瘦弱,站在她身边,看上去让人觉得柔弱又怜惜。
她眉眼间还有少年气,并不全是楚瑜死去时,那精致又恶毒的女人。楚瑜静静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也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恨的。
年少的楚锦也会偷偷养猫,也会哭着问她会不会死。
人的成长都是一步一步,哪有人真的就从一开始,就坏成这样?
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楚瑜静静看着面前捏着拳头,红着眼的姑娘。她抿了抿唇,终于是伸出手,将楚锦拥入了怀里。
“阿锦,”她抱着她,像年少时一样,温和开口:“你该多出去看看。这世间有大好山河,你不该拘于这宅院寸土。你会发现所谓财富不过过眼云烟,所谓男人的一时爱慕不过晨间露珠,所谓女子的名声、后宅的心机,那都是在消耗你的生命和美丽。你本来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楚瑜说着,楚锦捏着拳头,睁着眼睛,眼泪簌簌而落。楚瑜感受着肩头被眼泪打湿,她拥紧她一些,叹息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可是阿锦,你该找回你自己。别被这世间的阴暗、恐惧、绝望、痛苦种种,去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可能你不懂我今天在说什么,但这也是我作为姐姐,想给你的最好的东西。你把我当家人,我就把你当家人。你若把我当仇人,阿锦,”楚瑜叹息出声:“我也从不是个让人欺辱的人,你可明白?”
“我没有,”楚锦咬牙开口:“想欺辱你。”
“我知道,”楚瑜温和了声音,放开她,静静看着她,重复道:“我知道。”
楚锦抬眼迎向她的目光,牙齿微微颤抖。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她说不出口,过往翻滚上来,从十二岁那年,对楚临阳那句“凭什么”,就成为了她的执念。
她反复挣扎,终于出声:“不甘心。”
说完之后,她仿佛是将自己一生最狼狈的一刻放在了楚瑜面前。她慢慢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怕大哥,又希望大哥对我像对你一样好。我感觉不到谁爱我,母亲不爱我,她爱的是父亲,她在乎的是自己,她只会反反复复和我说,她对我多好,要我记得;父亲不爱我,他从不喜欢我,只会骂我;哥哥……哥哥……”
楚锦说不下去,楚瑜静静听着。
她突然觉得有那么些酸楚。
如果上辈子她早些知道楚锦在想什么。甚至于如果上辈子她早一点询问过哪怕一次,或许就不会让楚锦变成后来的模样。
她看着抽噎不停的楚锦,抬手覆在楚锦的头发上。
“那我呢?”
楚锦呆呆抬头看她,楚瑜平静出声:“阿锦,如果你不曾害我,其实我很爱你。”
“我们家的人不懂得表达感情,可是并不代表不爱。哥哥每年回家,在边境时候都会给你挑礼物,遇到好看的娃娃,都买下来,和我说是带给阿锦的。父亲一个随时准备给我上军棍的糙汉,却能控制住自己,再暴怒都没对你动过手。至于母亲……”楚瑜苦笑:“她偏心都偏得我难过了,她要你记得她对你的好,也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唯一,我和父兄都在边境,她谁都没有在身边,她不安,她害怕。”
“阿锦,”楚瑜叹了口气:“你看,那么多人爱你呀。”
楚锦没有说话,卫韫和楚临阳站在前方,他们等了一会儿了,看那对姐妹哭哭抱抱。楚临阳看了看天时,卫韫察觉他怕是要走了,便同楚瑜道:“嫂子,可能回了?”
“我这就来。”
楚瑜扬声,叹了口气后,提裙转身。楚锦突然叫住她:“阿姐,你可遇到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你看着就怕,却又执着放不下?”
楚瑜久久没有回声,她背对着楚锦,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背,好久后,才道:“有。”
比如顾楚生,比如她。他们都是她上辈子的噩梦,她害怕,又执着。她以为自己会恨他们一辈子,缠绕在这噩梦里,拼命逃脱,却又不得超生。
“怎么办?”
“面对它。”楚瑜抬头看着卫韫,果决道:“它若是缘的纠缠,那就解开。它若是孽的牵扯,那就斩断。”
楚锦没说话,楚瑜知道她已明白,提步上前。
她从容来到卫韫身边,卫韫和楚临阳都察觉,她身上似乎带了股子决绝的气息。楚临阳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话。人都有自己的路,她不开口,他不干涉。
楚临阳送着楚瑜和卫韫上了马车,到了马车上后,卫韫看着楚瑜的模样,终于开口:“嫂嫂怎么了?”
楚瑜听到卫韫的声音,慢慢抬头。
马车里映照出长廊上楚临阳和楚锦的身影,她目光有些茫然。
“我以为我这辈子,和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卫韫没说话,他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知道她想说话。他看她静静看着外面,神色迷惘。
“我曾经恨她,恨在骨子里。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在恨里,去看到一个人的好?”
卫韫没说话,他给楚瑜倒了茶,端到她面前,让她捧在手心里。
温度从手上蔓延上来,让她浑身肌肉和内心一点一点舒展开。
“其实人一辈子,不过是在求一个心上的圆满。如果一个人心是满的,就能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卫韫喝着茶,慢慢出声:“心不满,拼命想要求什么,执着什么,就会被蒙住眼睛。看么看到纯善,要么看到纯恶,甚至于善变成恶,恶变成善。”
楚瑜没说话,卫韫这样一点,她才猛地反映过来。
这辈子不一样的不仅是楚锦,还有她楚瑜。
她不由得轻轻笑了。
“其实我很感激你哥哥。”
卫韫转头看了过来,楚瑜看向车帘外,目光里带了暖意。
“成婚那天,他见到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后来将红绸递到我手里,一路特别小心,就怕我摔了碰了。”
“这辈子都没人这么对过我,”楚瑜叹息出声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心里开始满起来。”
重生回来的时候,在她心里带着无数戾气,只想逃脱的时候。
这是她第一缕温暖。
卫韫没说话。
其实在他听到楚瑜这话的瞬间,无数心疼骤然而上,他差点脱口而出——我以后对嫂嫂也这样好。
然而这话止在唇齿之间,旋即他便觉得不妥。
那是他哥哥能做的事,不是他的。他哥哥是她丈夫,是与他全然不同的存在。有些事,卫珺做得,卫韫做不得。
他对她的好,永远要在那一道线之外,止乎于礼。
虽然他想将这世界上所有好的都给她,以报她对卫府那份情谊,她于他危难时给予的那份温暖。可有些东西能给,有些东西,要有资格才给。
卫韫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他喝着茶,看着外面的景色,就觉得,莫名的,今日的茶,有些过于涩了。
*********
楚瑜与卫韫在华京商议着后续之事时,千里之外的昆阳,顾楚生正在县令府衙之披着书。
白城攻破之后,昆阳就成为首当其冲的关键要地,姚勇屯兵于此,与他共守昆阳。
“公子,”侍从张灯从外面急着走出来,小声道:“身份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走合适?”
顾楚生没说话,他一手握笔,一手抬手,张灯将准备好的牒都放在他手上,同时道:“城外的人和银两也按公子的吩咐准备好,公子不用担心。”
“嗯。”
顾楚生迅速翻开书确认没有问题后,提笔在正在批奏的折子上道:“送给公孙缪的银子,他可收了?”
公孙缪是姚勇身边的心腹,对姚勇的态度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给他送银子,便是要试探姚勇的态度。
张灯放心点头:“收了。”
顾楚生握着笔顿了顿,抬头看向张灯:“怎么收的?”
“就……直接收的。”张灯看着顾楚生的神情,竟有种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他犹豫着细化了公孙缪的意思:“公孙先生还说,下午就来请您过府,为您引荐姚……”
话没说完,顾楚生便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行李。张灯有些不明白:“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40节
“走。”
顾楚生果断开口。张灯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孙先生不是答应给大人引荐姚将军了吗?大人为何还要走?”
“你见过受贿直接就拿钱的吗?”顾楚生冷冷看了张灯一眼:“若非主上示意,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钱?”
听到这话,张灯猛地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背后冷汗岑岑,忙帮着顾楚生收拾起东西来。
顾楚生早已经在之前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如今只是翻找出来,扛着东西便打算往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外面却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顾楚生旋即将东西交给陈灯,冷声道:“你躲着去。”
说着,便假装淡定坐到了书桌前,继续看折子。
没有多久,一个身着白衣绣竹的年男子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人手执羽扇,面有美髯,他身后跟着两排士兵,站在庭院外面,神色肃然。
来人正是姚勇手下第一谋士公孙缪,他上前来,朝着顾楚生行了个礼道:“顾大人。”
“公孙先生。”
顾楚生站起身子,笑着上前行礼:“公孙先生今日怎的来此?”
“小事小事。”
公孙缪拱手道:“姚将军仰慕大人才华久矣,在下奉将军之命前来,特来邀请大人过府一叙。”
“这当真是太好了!”顾楚生面上激动道:“我本就想见将军许久,大人且客厅候在下片刻,在下为将军换上华衣,这就前来。”
“何必呢?”
公孙缪抬手拦住顾楚生:“我等又非那些世俗之辈,将军欣赏大人,欣赏的是那份才华气度,而非身上华衣。顾大人且就跟我走吧,莫让大人久侯了。”
听到这话,顾楚生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将军可是有什么特殊之事,为何请得如此着急?”
公孙缪面色僵了僵,但那不自然只是一闪而过,很便笑道:“顾大人误会了,只是在下今日小儿在家等候在下,在下想早些回家,故而做事些。”
“如此,”顾楚生点了点头道:“先生真是顾家之人。那顾某也不为难先生,这就走罢!”
“多谢多谢。”公孙缪连忙拱手道谢,顾楚生满不在意笑笑,同公孙缪有说有笑走了出去。
一行人刚出去不久,张灯便从屏风之后探出头来,他提了佩剑,纵身一跃,便上了横梁,顺着横梁来到某一处往上一推,便拨开了砖瓦,随后跳了上去。
这个出口是顾楚生提前准备的,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刻。
张灯顺着提前准备好的路线迅速离开了府衙,看着张灯远去的背影,躲在暗处的卫家暗卫纷纷看向了卫秋。
卫秋朝着南边的人打了个手势,三个暗卫迅速跟着张灯跑了过去。而卫秋则带着人,跟着顾楚生就往姚勇所在之处赶了过去。
顾楚生同公孙缪一路闲聊,不断诉说着自己对姚勇的敬佩之情。公孙缪含笑听着,心情倒也十分愉悦。只觉这顾楚生当真是个傻的。
姚勇弃城,他还敢去疏散百姓?那这份功劳怎么可能给他,给不了他,又怕他日后再京去同天子提起此事,那自然只能杀了他。
公孙缪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少年,心有些惋惜——如此才俊,倒是可惜了。
“这昆阳的护城河乃昆州前任太守修建,环城一圈,外连归燕江,如今虽然是冬季,但这护城河却是水量不减。”
顾楚生给公孙缪介绍着护城河,兴致勃勃道:“大人可知这是为何?”
公孙缪也觉得怪,一般冬日水流都会减少甚至枯竭,为何这昆阳的护城河还是水流湍急?
顾楚生驾马往前走了些,指着护城河上一座石狮道:“先生你过来看,便就是这个……”
公孙缪下意识跟着探过头去,也就是这一瞬间,顾楚生猛地出手,一把挟持住公孙缪,手袖刀抵在公孙缪身上,怒喝了一声:“站住!”
公孙缪瞬间明了了自己的处境,顾楚生不是没察觉姚勇的意思,而是察觉了,察觉得太透了!
冷汗从公孙缪背后升起,他素来知道姚勇的手段,若他把顾楚生放跑了,怕是一家老小都走不了!
“别管我!”
公孙缪大吼出声:“拿下他!”
顾楚生面色巨变,点了公孙缪穴位之后,提着公孙缪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护城河。
羽箭瞬间紧追而至,顾楚生沉入水下,抬起公孙缪就挡住了头上的羽箭,随后便将人一推,顺着水流滚了过去。
岸上人一时不知所措,全然不见了人影。
而卫家暗卫统统看向卫秋,焦急道:“老大,人不见了,怎么办?”
卫秋抿了抿唇,吩咐下去:“卫丙回去飞鸽传书回禀侯爷,其他人跟我走!”
所有人分散开去,岸上人都纷纷朝着下游追去,顾楚生躲在河岸石狮下的空处,捂着自己的伤口,微微喘息。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逼到这个程度了。
可是没关系……
他眼带着狂热,他活得下来,他这就回华京去。
回到华京,就能见到阿瑜了。
第39章 (6.17一更)
卫韫是两天后收到顾楚生失踪的消息。
卫秋虽然没有救下顾楚生,却寻到了顾楚生的随从张灯。张灯手里拿着顾楚生临走时的包袱, 卫秋将张灯打包带着往华京赶, 张灯拒不交出手里的包裹, 卫秋也不敢对张灯太过强硬, 怕卫韫打算与顾楚生交好,因此一直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不用卫秋检查,卫韫也差不多猜出来,张灯包里应该是顾楚生准备的证据。顾楚生既然能提前料到姚勇要对他动手,自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之所以在昆阳逗留这么久,怕就是为了准备这些证据。
如今张灯不交出来, 卫韫抢也是可以的, 可是少了顾楚生, 这件事就得他去出头。他如今是皇帝宽赦下来“罪臣之后”,拿着姚勇的把柄告姚勇,怕皇帝不会采信。
无论如何,这件事最好还是让顾楚生来做。而且出于道义, 卫韫也不打算让救了白城百姓的顾楚生因此而死。
若这世界上做出如此义举的人被恶人杀死却没有人管没有人问, 这世上怕是再无人敢当好人了。
卫韫思索着顾楚生的事,吩咐卫夏:“请大嫂过来。”
卫夏应了声,没有多久,就把楚瑜请了过来。
楚瑜本在庭院练剑,如今一切安定下来,柳雪阳对她管束并不多, 家杂事也有蒋纯处理得井井有条,她也就开始了过去的生活。
她梳着出嫁前的发髻,抬手拿着帕子擦着汗进来,一面走一面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卫韫看着她走进来。
梳着少女发髻的楚瑜对于他而言,似乎有了一种不同于往常的亲近感。她没有了平日作为卫家大夫人那股子沉稳气息,反而带了几分少女活泼模样。
自从与楚锦谈了那一次之后,她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没有了过去那份隐约让人心疼的酸涩隐忍,终于有了几分他听说的“楚家大小姐”的骄纵模样。
她出嫁前他就替哥哥打听过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姑娘,听闻王家三小姐曾在马场嘲讽过她,就被她一鞭子抽下马,在家里挨了十军棍,都咬着牙没去给人家道歉。
楚瑜嫁进卫家之后,沉稳了太久,让卫韫都忘记了,她过往曾经做下那些“光辉事迹”。这样骄纵不羁的贵女,在京也是独一份了。那时候他还劝过哥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定了亲,可以卫家如今的门楣,以卫珺世子的身份,退了这凶悍的女人,大家也能理解。
可是卫珺却是摸了摸下巴,思量了片刻道:“倒也无妨吧……楚府都罩得住她,我卫府不能?”
想到卫珺当年的话,卫韫不由得笑了。
楚瑜被卫韫笑得莫名其妙,停住擦汗的动作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你甩王家三小姐那一鞭子,”卫韫含着笑道:“以前觉得嫂嫂不该是那样的人,如今瞧着,的确有那么几分气势。”
“她嘴碎,我又说不赢她,干脆一鞭子抽了吧。”
楚瑜满不在乎摊了摊手:“反正十军棍我扛得住,那一鞭子她在床上装病装了半个月,也怪辛苦的。”
卫韫抿嘴轻笑,招呼着楚瑜坐下来,给楚瑜递了雪梨汤,细致道:“你先喝些雪梨汤,二嫂说它滋阴下火,你天天在外练武,晚月怕你着凉,一碗一碗姜汤给你喝,怕是要上火的。”
说着,卫韫让人招呼了一件外套来,转头同她道:“你练剑身子热,但停下来就该把外套加上,这样……”
“先别说这些琐事了,”楚瑜听卫韫念叨得头疼,她就不明白,卫韫在外面几乎不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在这里就这么婆妈。她摆了摆手道:“你叫我来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卫韫见楚瑜不耐烦了,也就不说了,直接道:“顾楚生找不到了。”
楚瑜惊诧抬头,卫韫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姚勇还是选择杀他,他跳进河里跑了,卫秋跟丢了人。如今他肯定是要隐姓埋名往华京来。”
楚瑜皱眉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她有些明白过味来:“他来华京,是来投奔你,还是来告御状?”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卫韫低头喝了口热茶:“他来告御状,便是来投奔我。”
“你要扳倒姚勇,要用顾楚生作为敲门杖?”
楚瑜思索着,想到那个人,心里总有那么几分异样。
然而,也只是止于那么几分异样而已。她放下了,就不会挂念。无论是好的挂念还是坏的挂念,都止于此了。
卫韫没察觉楚瑜心情有什么波动,他点头道:“既然他给我送了这敲门杖,我自然不会辜负他。”
“那他如今找不到了,你待如何?”
顾楚生找不到了,楚瑜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这个人从来都是条泥鳅,若是姚勇就把他弄死了,他也混不到后来的位置。
可是转念一想楚瑜又觉得,她对顾楚生的能力太过信任。上辈子顾楚生的确老谋深算,可是如今顾楚生不过十七岁,当年十七岁的顾楚生也是好几次差点就死了,都是她出去保住的,为此自己培养的一只暗卫队几乎都赔了进去。
一想到这件事,楚瑜就格外心疼,突然觉得重生有重生的好,省钱。
卫韫听了楚瑜的话,摸着茶杯,斟酌着道:“自然是要让人继续去找的。只是说如今怎么找,却是个问题。”
“如何说?”
楚瑜喝着雪梨汤,心情还算愉悦,卫韫有些无奈:“顾楚生不认识我的人,怕是不会信我的人。”
听到这话,楚瑜微微一愣。
是了,卫家乃武将,常年居于边关,卫韫认识的人,多为武将世家出身。而顾楚生却是实实在在的官,祖上往上数过去,没有一个是武将。卫家与顾楚生没有交集,也算正常。
以顾楚生的能耐,要是不熟悉他,换了装,怕是卫家侍卫连人都认不出来,又谈何找人?
楚瑜听明白卫韫让她来的意思:“你是问我手里有没有熟悉顾楚生的人?”
卫韫颇有些尴尬,他大致知道顾楚生和楚瑜似乎有过那么一段前尘,虽然他也和楚瑜再三确认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让楚瑜的人去找顾楚生,他终究还是由那么几分尴尬。
他讷讷点头,随后道:“没有也没关系,我去找其他人好了。”
楚瑜没说话。
她手里自然是有人认识顾楚生的,晚月长月,都认识他。可是如今顾楚生失踪,那明显是他跑了,顾楚生不想见人,找他就难了。
她自问还算了解顾楚生,若她去找人,对他的习惯动态或许还能揣摩一二,若是其他人去,怕是找不回来。
若是找不回来,也还好。若是被姚勇的人先找到,那卫韫的计划,怕是又要重新部署。而且顾楚生乃后来战场后方财政民生的支柱,在这里死了,日后又要找谁来替着他?
他这人虽然黑心烂肝,但要找一个能替代他的人,着实也不太容易。
楚瑜思虑着,卫韫便有些不安了,赶忙道:“我想宋世澜应该是认识他的,我这就修书过去……”




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41节
“我去吧。”
楚瑜突然开口,卫韫猛地抬头,片刻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不行。他如今被姚勇追杀着,此行凶险,你过去……”
“小七,”楚瑜平静看他,那目光从容冷静,却带了一种无形的压迫:“别把我养成金丝雀。”
卫韫听着她的话,慢慢反应过来。
楚瑜和蒋纯,和柳雪阳是不一样的。
她出生于边境,除却是个女子,所有的成长环境,与他并没有任何不同。对于她而言,所谓保护,或许又是另一种折辱。她说他可以,你得信她行。
卫韫说不出话来,他对别人杀伐果断,却偏就是这个人,她说一,他说不出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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