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她就受不了了。
苏巧红也不敢去找自家男人说,她想都不用想,自家男人开口一定是:娘一个人把我们哥五个拉拔大不容易……
苏巧红当然更不敢去找大嫂陈秀云说。
要知道陈秀云和她那娘家堂兄弟陈胜利,那都是跟着自家婆婆学认字的一串串,是婆婆看着长大的,一个个把婆婆看得比亲娘老子都要重。
自打这陈秀云嫁过来老顾家,她和婆婆就是婆媳二人组,婆婆就是营帐里的元帅专管发号施令的,陈秀云就是按冲锋陷阵的将军,那真叫一个指哪打哪!
苏巧红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发现自己谁也不敢去找,最后只能找上了这老好人冯菊花。
冯菊花这个人吧,脾气好,人也随和,平时笑模笑样的,但是小儿子黑蛋才一周岁,难保心里就没个想法。
还是能试一试的。
于是苏巧红瞅着冯菊花,长叹了口气:“我瞧着咱黑蛋吧,瘦巴瘦巴的,怎么看怎么心疼,三嫂你也该去问问娘,看看能不能允一点麦乳精,好给咱黑蛋补补。要不然别说你这当娘的,就是我这当婶婶的,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这么一番话,可把手下忙碌不停的冯菊花给说愣了。
她想了想,好像这事很有道理,可是再想想,不对啊:“黑蛋是瘦巴,可那是随他爹,他爹就是比起其他几个兄弟瘦啊!再说了,一个臭小子,要喝什么麦乳精?忒糟蹋东西了!”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3节
说完这个,径自出去了。
苏巧红坐在那里“哎哎哎三嫂”要喊住她,怎奈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最后苏巧红呸地冲着灶火吐了口:“这就是个傻子,稀里糊涂的,净被二嫂和娘哄着了!什么叫臭小子糟蹋东西,小子才好呢!臭丫头片子吃这么好,那才是糟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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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韵不知道在灶膛前才发生的这事儿,不过她也在盘算着五斗橱里的这两罐子麦乳精。一开始的时候娘放在这里,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也怕自己奶水不够,委屈了自家这小家伙。可如今两天过去了,她奶水足得自己往下淌,这下子总算舒了口气。
“这两罐子麦乳精,是个营养东西,补得很,留一罐子在我这里,另外一罐子,你拿咱娘房里去吧。她受了一辈子苦,每天去学校里也费嗓子,让她老人家好好补补吧。”
“咱娘说了,留这里给你补身子。”
童韵望着丈夫,摇头叹:“我这里每天一碗红糖水鸡蛋吃着呢,哪吃得了两罐子麦乳精?这又不能天天吃,就偶尔吃一碗解解馋补补身子罢了,一罐子能吃好久了。再说了,娘对我好,偏疼我,如今我生下咱家闺女,咱娘更是摆明了要向着。咱娘向着咱,上面几个嫂子都是大度的,不会计较这点子事,可是你也应该能看出,四嫂子那人,怕是会往心里去。她家牙狗儿又小,才八个月大,未必不惦记着这点吃食。如今你拿着放到咱娘屋里,随便咱娘怎么吃用,或者几个孙子过去她屋,她给冲一碗,这事看着好看。”
顾建国想想也是,看看自家媳妇那鼓囊囊的地方,再低头看看炕上睡得香甜的小娃儿,到底还是抱起一罐子:“还是你想得周全,那这罐子我就送咱娘屋里,等赶明儿下了工,我去冰上打鱼给你补身子。”
说着间,顾建国也就过去正屋了。
老顾家这院子还是解放前顾建国他爹在的时候盖的,想着家里孩子多,老长一溜儿,四边都是屋子。如今顾老太太独个住在大北屋里,老二顾建军和老三顾建民住在东边各一间,老四顾建党和老五顾建国住在西边各一间。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二嫂扫干净了,顾建国迈进正屋,只见他娘正在那里把报纸往墙上糊。
报纸是大队长陈胜利那里得来的废报纸,沾了面糊粘在墙上,围着炕粘了整整一圈。
“娘,童韵说,她奶挺足的,这个留你屋里,什么时候想吃就喝一碗补补。”
顾老太看着儿子特意抱过来的麦乳精,也就没推辞:“童韵这孩子,素来想事情周全,行,那就先放我屋里了吧。”
顾建国说着间,将那罐子麦乳精放在靠炕头的五斗橱里,之后又关紧了橱门。
“娘,童韵说,让你给想个名字吧。”
顾老太听了,放下那浆糊刷子: “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
顾建国摇头:“没呢,这不是想着娘给取个名字。”
顾老太想起那惹人怜爱的小东西,一时也是笑了;“我自己生了五个,眼瞅着你们兄弟又生了八个,十三次啊,没一次如愿的,这次总算是有个闺女了!我想着,也不指望这孩子大富大贵,只盼着她这辈子能顺遂无忧,就像在蜜罐里一样,过个甜美日子。不如小名就叫蜜芽儿吧?”
“蜜芽?”顾建国想着这两个字,真真是带着一股子甜蜜蜜蓬勃向上的味儿,当下点头:“好,那就叫蜜芽儿。”
“至于大名,我倒是想到一个,就叫斐吧。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
“顾斐?”
“对。顾斐,也可通假为绯,寓意为红色。”
顾老太太打心眼里并不喜欢乡间惯常用的娟儿啊秀儿啊花儿的,不过还是要想到如今外面那热火朝天的闹腾,是以退一步,想着还不如叫绯,寓意么,那就是生在红色的红旗下了。
顾建国想了想,最后终于道:“娘,我看,要不然还是叫绯吧,红色,红色好。”
顾老太太自然是明白儿子的意思,点头:“嗯,说得对,红色好。就叫顾绯吧。”
于是这名字就定下来了,顾建国又和顾老太太说起这满月酒的事。
这年月,大家都不富裕,满月酒自然是能省则省,可是给亲戚邻居的红鸡蛋,却是少不了的。所谓的红鸡蛋,就是把家里鸡蛋染红了,分给亲戚朋友,这是给人报喜的意思。
顾老太太听了,却是有些不高兴:“才送个红鸡蛋?也未免太亏待我这小孙女了,怎么也得连带送个喜馍馍!”
顾建国听着有些为难:“娘,这喜馍馍可不好办,家里的精细面也就只剩那点了,怎么一分散,咱后头日子怎么过?”
可是顾老太太却道:“把高粱面掺点精细面,做成喜馍馍,走得好的亲戚朋友都分点。”
她老顾家终于有个宝贝闺女了,怎么也得有点排场。
老太太说话,一锤定音,再没什么让人质疑的余地,顾建国没法,也只好先这么着了。
☆、第 4 章
顾建国回来屋里,细心地先在门槛处跺了跺脚,等那点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敢凑到炕头前看自己小闺女。小闺女睡在炕头上,两个小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放在小脑袋旁边,正安静乖巧地睡着。
她那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小鼻子随着呼吸轻轻上下起伏,看着实在是恬静美好。
顾建国一大老爷们,都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他家媳妇怎么给他生了这么个惹人疼的小宝贝。
“你回来了?”旁边的童韵喂奶后,也是有些乏了,便睡在女儿身旁,恍惚一睁眼,就看到自家男人正对着女儿傻看呢。
“嗯嗯,刚回,你要喝水不,我给你倒,还是要吃点什么?”顾建国不着痕迹地按了按鼻子。
“刚才那是怎么了,看你看着咱闺女的那目光,就跟看到八辈子的情人一样!”童韵看着自家男人,有些莫名发酸,不由斜眼瞅他这么说道。
顾建国看童韵躺在被窝里,润白的小脸儿泛着红晕,略显凌乱的乌发铺在枕边儿,因为刚睡醒而朦胧惺忪的睡眼带着些许慵懒的性感,而那一双清凌的眼儿,斜斜看过来,半分嗔怪,半分笑意的,一时竟觉胸口荡()漾。
当下看看外面院子里没人,凑到炕头,低头轻轻亲了下童韵的脸颊:“你些好起来吧……”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过童韵自然是明白的,不由再次睨了自家男人一眼:“你过去娘那边,娘说啥了?”
顾建国想起娘的话,连忙向媳妇汇报:“咱娘给咱闺女取了名字。”
童韵对这位小学老师的婆婆一向是敬重有加的,她听顾建国说过,自家婆婆以前是大户人家的陪读丫鬟,些许认得字,却饱受压迫,后来逃难来到这里,嫁给了公公。
不过她总觉得,婆婆这个人说话的气度,偶尔言语的见识,可不是一个大户人家丫鬟的格局。
当下忙问道:“取了什么名字?”
顾建国笑着道:“取了个小名叫蜜芽儿,大名叫顾绯。”
“蜜芽儿,顾绯……”童韵品味着这两个名字,小名字自然是朝气蓬勃甜蜜蜜的味儿,大名简洁大方,却是美极了。
绯,透着一股子绚丽的美感,偏生又暗喻了红色。
新国是红色的,这个绯字虽然够美,却也不出格。
当下她实在是满意极了:“娘取的名字,就是好。”
说话间,低头望着睡颜甜美的女儿:“以后,你就叫蜜芽儿了,我的乖乖蜜芽儿。”
顾建国看看娇艳的媳妇,再看看乖巧萌软的女儿,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别无所求,当下脱了鞋上炕,钻进被窝,抱住媳妇在怀里:“咱娘说了,要给咱蜜芽儿好好办个满月礼。”
“好好办?还是算了吧,现在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我爹那边又在被调查……”
“别管那么多,一切听咱娘的就是了。咱娘说要办,谁拦得住?再说了,你爹那边被调查又怎么样,嫁到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咱可是烈士家属家庭,谁敢找咱们麻烦。”
童韵的爹,是首都医院里有名的心脑血管疾病专家,因为早期曾经出国进修过,家里留有一些医学方面的外书籍,不知道怎么就被定为口口修正主义,又被调查了。这还是前几个月的消息,现在还没个结果。
按理说童韵这成分,根本进不了烈士家属这种门第的,毕竟这是一个维出身论和血统论的年代。不过好在,大北子庄地处偏僻,这里的气氛远没有外面那么热火朝天。几辈子的老农民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谁管那三七二十一的,童韵这下乡的知青来了村里,人能干,心善良,又能识断字,偶尔还能帮着给大家看个头疼感冒的,时候一长,大家都喜欢。
其实说到底,童韵这成分不好,不就是因为她爹是医生吗?听说不光是医生,还是首都那边的大医生呢!乡下人单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医生不是治病救人的吗,大医院的大专家那更是治病救人的,怎么就成了坏人了呢?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毕竟这世道,连老师都可以被打成臭老九,还有什么不可能!
反正他们知道,童韵这闺女,是个好闺女。
后来顾建国和童韵搞了对象,不光是顾老太太高兴,村里其他人也都喜欢。
陈胜利帮着打了报告,上面审批了,总算顺利领了结婚证。
不过童韵对于自己的出身可是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处处小心,凡事低调,并不想给老顾家招惹事端。
现在听自己男人这么说,想想,也就舒了口气。
“嗯,我听娘的。”
***
傍晚时候,一家大小十六口围在一处吃晚饭,这是老顾家难得团聚的时候。
四个儿子平时都是队里干重体力活挣工分,四个儿媳妇稍微轻松一些,不过也都是实打实地拼力气,平时四个儿媳妇下了工就赶紧回来洗衣服做饭喂鸡打扫,忙得很。就连顾老太,虽说一把年纪了,可每天都要在村里小学给孩子上课,上午三节课,下午再三节课,雷打不动。忙活完这些,她抽空还会教孩子们唱个歌啊背个诗的,都是诸如《东方红》《不忘阶级苦》《大海航行靠舵手》这种外面的流行歌。
顾老太太拿起筷子,还没忘记坐月子的童韵:“老五媳妇那边吃了吧?”
二媳妇陈秀云一边利索地给自家小儿子围上围兜,嘴里说:“刚我端过去一碗红糖水鸡蛋,还熬了点小米粥,外加油馓子。”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这事还忘记给婆婆提:“我娘家刚才送过来的,说这撒子还是秋节时候留下的,没舍得吃,这不是正好赶上咱家添了喜,就给咱送过来了,说这个油水大,吃了下奶。”
油炸撒子那可是个好东西,是用精细白面和了面,发好了,再拧成细麻花放到锅里炸出来的,香喷喷的好吃。这年头,谁舍得用油来炸这玩意儿,所以金贵得很。
陈秀云娘家是大北子庄生产大队过得好的,陈家兄弟几个都有出息,堂兄弟那边陈胜利还是公社的大队长,这才能攒下点油炸撒子,要不然一般人家谁能有这个。
顾老太太听着点头:“这玩意儿好,吃着下奶,赶明儿见了你娘,好好替我谢她,再把咱家攒着的鸡蛋多涂几个红的,给你娘那边送过去。”
陈秀云听了噗嗤笑出声:“娘,瞧你这话说的,你和我娘都是几十年老交情,说这话,她估计都得笑话你忒见外了。至于红鸡蛋,赶紧的,收着吧,回头咱家蜜芽儿满月,还是有的送呢!”
顾老太太想想也笑了:“你娘那抠门惯了的,不知道怎么攒下来的!”
“说得可不是,我那小侄子好几次嚷着要吃,我娘掐出一小根根给他解馋,愣是没舍得让吃!”
当下也就不提这事,大家伙继续吃饭,不过是红薯干饼子和玉米渣粥,再配上山里捡来的凉拌野木耳,自家腌的咸菜疙瘩,不过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偏生旁边有个苏巧红,她是食不下咽,满心里在那琢磨事儿。
惦记着那麦乳精,足足惦记了两天功夫,她也忍不住和自家男人提过这茬,结果男人一愣,之后瞅着她,开头果然是:“我娘一个人拉拔我们五个不……”
剩下的话,她一摆手,赶紧让他别说了。
千万别说了,这话听得都能磨出茧子来!
在丈夫那里碰了壁,她又犹豫了两天,终于在艰难地咽下一口剌嗓子的干饼子后,决定开口拼一拼,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家那八个月的牙狗!
“娘,有个事,我想说下……”她鼓了三天的勇气,在张开嘴那一刻,变成了蚊子哼哼。
“怎么了,说。”顾老太太依然淡定地喝着粥,嘴里随口仍了句。
旁边的顾建党,猜到了自家媳妇想说啥,拼命对她使眼色。
别人都没事,怎么就她多事?其实嫂嫂们说的也没错,臭小子家的,都八个月大了,想什么麦乳精?上面几个小子,没麦乳精,不也个顶个地壮实?
要他说啊,臭小子,就不该惯着!
苏巧云自然知道咱家男人在拼命冲自己挤眼,不过她才懒得搭理呢,她再次鼓鼓劲儿,终于开口了。
“其实我想商量下,就是那个麦乳精,那个麦乳精吧,不是有两罐子吗,我想着,童韵奶也不少,其实一罐子麦乳精慢慢喝着不就够了?”
这话一出,全家所有人都听懂了,伸出的筷子停下,嚼着的嘴顿住,除了几个不懂事臭小子还在吸溜吸溜喝粥,其他人都停在那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红包已经发了,你收到了吗?
这一章依然有红包,么么哒爱你们。
☆、第 5 章
蜜芽的七十年代 第4节
“说得也是。”顾老太太看样子竟然认真地考虑了下她四儿媳妇的话:“一罐子,确实够了。”
苏巧红听了,心里一喜,连忙继续说道:“牙狗儿,早断奶了,最近几天不好好吃饭,我想着,我想着……”
开口要东西的事,到底没脸,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就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婆婆,指望她能听明白。
“巧红,你说什么呢!”
好脾气的顾建党受不了了,哥几个都娶媳妇,怎么就他这媳妇,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面跟老人要东西?
苏巧红素日却是个惯能拿主意的,况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哪能往回缩?
“娘,你瞧瞧这……”她一声赔笑。
顾老太太已经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拿那修长的手指头敲打着饭桌。
“巧红哪,你这意思是?我怎么就没弄明白?”顾老太太一脸糊涂样。
苏巧红咬牙,心想竟然装糊涂,那好吧,我就挑明了说。
“娘,我的意思是,既然童韵那边一罐子麦乳精就够了,另一罐子,干脆给牙狗儿喝吧。牙狗儿这才八个月,从小就瘦,我想着他喝了好歹长点身体不是?”
顾老太太闭上眼,想了想,最后点头:“说得有理。”
苏巧红脸上涌现狂喜,正要谢娘,却听顾老太太又说话了,却是问旁边的冯菊花。
“咱家黑蛋多大了?”
冯菊花老实,不懂怎么这事扯上黑蛋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娘,黑蛋这不是才过了周岁生日。”
顾老太太点头,又问苏巧红:“还有咱家猪毛,多大了?”
猪毛是苏巧红大儿子,苏巧红听了,心里犯嘀咕,不过还是说:“娘,这不是两岁了吗?”
顾老太太又问冯菊花:“咱家墩子多大了?”
话说到这里,全家人都有点愣神了,不明白老太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冯菊花再次老实地回答:“娘,墩子三岁了。”
顾老太太终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咱家孩子多,这一个个的,牙狗儿八个月,确实应该喝个麦乳精,那是该喝的。不过黑蛋这才比牙狗大四个月,总不能说才大了四个月,就不让喝了吧?黑蛋也该喝!再往上,猪毛两岁了,也就比黑蛋大一岁,你说凭啥一岁的能喝,两岁的不能喝?一岁的没比两岁的少几颗牙啊?所以咱家黑蛋也该喝!可两岁的都喝了,三岁的就只多长了一岁,怎么就喝不得,两岁和三岁小孩不都是满院子乱跑,你觉得有啥区别?所以咱家墩子也该喝……”
老太太这一番念叨,底下儿子媳妇的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么一说,好像就连老二家七八岁的粪堆和粮仓都该喝了,凭什么你三岁屁大小孩了能喝,我七八岁就不能喝了?欺负我早生了几年吗?我又没比你多几颗牙!
可自家有那么多麦乳精吗?
却听顾老太太再次长叹口气:“这一个个的,都该喝,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二三四,咱爹要四罐子麦乳精。建军啊,赶明儿你去县里,给你大哥说说,让他瞅着点,想办法弄四罐子麦乳精。”
“啊?”建军只觉得自己莫名地躺枪:“娘,大哥能弄四罐子麦乳精吗?这,这也不是随手就能弄到的吧?”
顾建军这辈子就不知道麦乳精干啥的,也不知道啥味儿,不过光看老四家那稀罕劲儿,显然是个好东西。他大哥是县里干部,可也不是开供销社的,稀罕玩意儿不是说弄就弄到啊。
顾老太太一脸无辜和无奈:“那有什么办法,让他慢慢想办法呗,什么时候弄到了,什么时候大家伙一起喝!”
苏巧红这下子可傻眼了。
她又不是纯傻子,当然知道大伯哥才弄了两罐子麦乳精,一时半会让他再弄四罐子,就是个孙猴子他也一下子变不出来啊!她家牙狗要想等到,那得猴年马月了!
“娘——”苏巧红硬着头皮说:“不是说,送来了两罐子吗?童韵喝一罐子,还剩下一罐子啊,那罐子——?”
她点到为止,不好明说,只拿眼儿期盼地望着自家婆婆。
婆婆总该懂自己意思吧?
谁知道顾老太太听了,一脸的恍然大悟:“敢情你是惦记那罐子啊?”
苏巧红被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这不是想着咱牙狗……”
可这话没说完呢,儿媳妇陈秀云便拉下脸了。
“巧红,瞧你这劲儿,也实在是没大没小了,咱娘一个人把他们给哥五个拉扯大咱娘容易吗?”
苏巧红大惊,这这这,这怎么又和那句口头禅拉扯上了??她不就是要一罐子麦乳精吗?
陈秀云撇嘴笑了笑:“童韵只舍得留了一罐子给她自己,另一罐子巴巴地送来孝顺咱娘了。你这是要让牙狗从咱娘嘴里抢食儿啊?”
苏巧红大大惊:“给咱娘了?”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童韵,那是个孝顺孩子啊!”
童韵是个孝顺孩子,那意思是她不孝顺了?
苏巧红脸都白了,她傻傻地看着自家婆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怎么那罐子,就给婆婆了呢?什么时候给的……她,她都不知道啊!!
顾建党沉着脸,一把拉起了苏巧红:“长这么大了,你懂点事吧?牙狗那小子吃啥不行?你非盯着咱娘嘴里的那口吃的?咱娘一个人拉拔大我们哥五个容易吗她……”
经典口头禅上来,顾建党气得拉扯着自家媳妇出去了,连饭都没吃。
陈秀云抿了抿嘴儿,憋住笑,凑过去问顾老太:“娘,要不要我过去瞧瞧?”
顾老太太摆手:“算了,让他们两口子闹腾去吧。”
这一大家子都挺好的,就是巧红,老算计着自己家那点子事。
顾老太太有自己的脾气,她房里那罐子麦乳精,其实给小孙子也不是不行,可苏巧红变着法子给她要,她还偏偏就不给了。
还是先紧着自己的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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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红闹着要麦乳精的事,自然没人说到童韵面前,用顾老太太的话;“童韵正做月子呢,你们别让她多心生闲气,月子做不好那是一辈子的事。”
老太太都发话了,谁还敢说什么。
而童韵这几天,隔三差五喝一碗麦乳精,甜丝丝香喷喷的喝了都是奶味儿,真是好喝。晚上再来一碗红糖水鸡蛋,鸡蛋里泡点油炸撒子,在这物资匮乏的年月,几乎是奢侈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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