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这个世界即使沧海桑田，也必然有某种天然形成的形态！就算是一片水流干涸了，也就出现一块陆地，那也许某一块陆地被淹没了。从整个世界来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眼前这个世界是如此，可谁也不能肯定这个世界出现之前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过另外的空间存在过……”

    心音缓缓点头，想了想问：“那如果信妙香，有一天你可以改变……。或者说你可以自己去创造一个世界来替代现在的这个，你会那么做吗”

    信妙香思索半晌，这是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因为这和让他去承担一切责任，改变现状是不同的。

    好一会儿，信妙香苦笑声：“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了！没错，即使我认为今天的世界乏善可陈。甚至如果发生浩劫也没什么拯救的必要。可我从不否认我自私，在无关自己的前提下，我的确不会去关心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说到底，今天的天狼星无论是谁，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毁灭人类或群神，不会影响到我自己的生活，其实我乐见其成，大不了当热闹看。可如你所说……真的，这个问题太大了，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有结果的！”

    “正因为一定不会逃避责任，所以绝不会轻易去牵扯上无谓的事”

    其实信妙香这个人挺容易看懂的，心音想通了。信妙香的简单，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在不知多久之前，世界上没有太多绚烂的色彩。生命的存在非常艰苦，但没有人听到过一句怨言，因为没人说过。

    而且，那个时候所有的生命也都过的比较舒适，因为世界给予他们的，只要通过行动就完全可以满足所需。

    直到某天有个人出现，他告诉所有人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不该就此满足！即使大家抱团取暖，在最外面的人岂非只是为别人去承受更多的风沙

    于是，人们发现平时围绕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越来越少。但其实到底失去了谁，似乎也没有人特别清楚。而不断又老弱妇孺死去，因为没有人再甘愿把自己收获分给别人。

    直到此时，那个人又突然出现。曾经很多被人们拥护，甚至崇拜的勇士、英雄，他们居然根本不会打猎，几乎有人连斧头都拿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当初会被当做英雄

    因为那时候人们只看到了他们周围的猎物最多，竟然没人想过那些猎物到底是不是他们收获的。于是，人们之间开始发生纷争。同时他们发现，那些根本无法凭借自己双手去得到收获的人，自己居然无法打败他们。

    最终，人群分崩离析，四处奔波。直到那个曾给予人们启示的人再次出现，他宣称可以消除人们心中的不快，创造一个让所有人幸福快乐的世界。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所有人都要向他膜拜、祈祷！

    人们争先恐后的膜拜、祈祷，很快，水沟变成了江河，乱石成了山峦，还长出了花草树木。

    但好景不长，有人为了可以少走些路去取水，在家门前开挖通到河流的渠道。

    有人为了让房子再大一点，只为找到一棵合心意的木料，砍到了整片森林。

    终于，久疏风沙的人们，见到了地震、洪水。那个人类的指引者，亲手毁灭了一切。

    但他不甘心，终于用自己创造了一个新世界，取代了之前的空间。在这个世界中，他被称为“造化”，而这个故事自此流传……




103、境遇、警欲
    有人觉得越难得到的，拥有了之后就会越珍惜！真是这样吗拥有的和追求的，难道不是必然会存在巨大差异——

    心音的故事，让信妙香感到可笑！

    “你说的造化，是傻的吧明知道有人浑水摸鱼，直接说出来该怎样就怎样，非得让人自己去发现，领悟，那还不有样学样人的贪婪被激发起来，你能给的再多也不够。然后再创造个一样的世界，再出现的人没受够教训，凭什么让他们醒悟”

    心音缓缓点头：“你说的固然没错！可你想过没有教训纵然可以让人恐惧，但若不能让人自己醒悟是非，何期改正”

    “这只是非常天真的想法，我只知道，姑息养奸！同情一个贪婪的人，只能让十个、百个甚至更多人损失！”

    “可如果一切都用压制去掩饰，迟早一天这整个世界都将成为荒芜。”

    “因为人根本就不值得被寄予期望，这还不够明白吗反正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心音怔住了！坦白讲，信妙香的思维这样理解很正常，但这并不是自己希望的。所以，现在和她的初衷显得适得其反！

    “信妙香！造化用自己的能力和躯体，以及信念创造理想中的世界……”

    “他失败了，不是吗”

    心音愣了下：“但他创造的的确比之前的更好了。”

    “现在更好”

    “可……，可世界不就是要一代一代传承，延续，不断努力去完善吗你所拥有的能力，不正该用在这样的事情上”

    信妙香讥笑说：“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挺可笑的。不过呢！和我无关。知道吗我最讨厌那些吹捧我的人，因为我知道他们才是最想我死的……”

    心音呆怔怔坐在那，看着信妙香离开。这一刻，她心里充满无力感。掉进水里的人会挣扎，因为他要活下去。告诉他水底有宝藏，他也不会去拿。所以，人只有在有所求的时候，给他希望才会有用。

    但信妙香，他压根就不会去让自己有什么希望。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样的信妙香可未必只是不会让人寄托希望。一旦有一天他感到腻了，或者出现了一个可以在不伤及他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去憧憬野心的人，这个世界恐怕就真完了。而且，说不定他还会成为那个推波助澜的人。这不是危言耸听，完全不用怀疑！

    这一刻，心音忍不住在想。信妙香！这个拒绝作为天眼玲珑心再生的人，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边塞接连有战报传来，新月**队虽然数日未再进攻。但各城关几乎难以支撑了，因为连日飓风，积沙高深已经近丈，很多居民一夜过后被发现连房子都被沙掩埋，人也早被闷死了。

    现在各地人心惶惶，继续下去也不用敌人攻城了。

    听到这消息所有人又惊又急，而信妙香忽然想起之前和天狼星见面时，那巨大无比的蜈蚣，莫非就是万有仙典中记载过的妖兽“风云龙”

    本来只是万有仙典中无数小故事中的一个，说是在很久之前，世间出现了一个怪兽，能吞云吐风，所过之处，一呼一吸间就能平地千里，倒山盖海。现在想起来，边塞状况用不了几天恐怕新月骑兵就能直接跃马趟关了。

    思索半晌，信妙香叫沈云和蒋月娥两口子先一步感到玉门，召集剑主齐至等候自己。然后，找来地方总督，告诉他尽快召集丁夫，开掘泾、渭两河。地方官不明所以，但早有明旨公布天下地方，反有信妙香下令一概照行，无需上报待复！

    与此同时，信妙香绘出图形，让赤练送往泾渭之间交给叶空，让其务必尽快按图布阵。

    “移返阵”，只有心音认得出那是很久之前，只有等级很高的神才能使用的阵法。当然，只要能用跟他去争辩等级是无意义的。

    可关键是，这阵法表面上是种可以一定时间内将空间状况转移阵法，但事后将会两处皆损，所以若非极大的危险是断然不能使用的。

    但可想而知，信妙香没理由不知道，但若以此相劝，他会怎么说也不用猜了。因为若不用此阵，而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边关的情况没法解决，那些军民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新月骑兵一路直进，死伤更加无法估量。两个地方比起整个天下，换了别人难道会有不同的选择

    出应州五十里，一支军队道旁安营。信妙香一行经过，忽然有人叫问：“车中可是信妙香大仙”

    让大徒弟停车，信妙香走出来，军营中迅速跑出一行人。而从军中旗纛看，这是东海国的军队。

    当先一人看来大约不到五十岁，比较干瘦，个子却不矮，相貌一般，但看起来有点不讨人喜欢。

    到了近前来人当先就要下跪，信妙香当即拦住：“阁下高姓大名！彼此素不相识，何必行此大礼”

    那人听了脸现谄笑：“大仙自然不识我这凡夫俗子，但在下对大仙，可是仰慕已久！在下骆云杰，日前听闻大仙驾驻应州，特率布下前来迎候效力。”

    骆云杰！东海王骆无涯次子，封济王！东海国诸皇子中，除了如今承天大驸马，倒是此人名声最大。照传闻，此人生来相貌鄙俗，而且自小奸猾，所以想来不得父母、亲族所喜。

    但对骆无涯来说，一来终究是自己亲儿子，二来子多平庸，未免身后同室相残，他忍痛将最有才能的儿子派去和亲。剩下的儿子中便以此人能力最强。

    诚然，骆无涯既然有预见，防备日后骨肉相残，忌六子，又怎会纵容二子可人生总有许多无奈，相比朝臣，他总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儿子。有事别的儿子办不好，可只要交给骆云杰必然马到成功。为君为父总不能赏罚不明，所以他越是忌讳，这二儿子爬的就越高。

    再加上骆云杰此人本就很擅长权谋，还会利用人心，对所有人都从来有礼有节。让骆无涯想鸡蛋里挑骨头都难，终至使其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此番东海国本身涉战属地不多，但毕竟是整个中原的事，他们便负担一部分的资费。要带兵办事不算什么，但新月强大已经是人尽皆知，一想到可能要上前线打仗，东海国诸皇子，连太子在内无不胆怯。

    只有骆云杰，并未主动请缨，只是问他一句，他便回答为国为民，义不容辞！弄得骆无涯就是不想让他去，都没法收回成命了。

    如今，信妙香倒是福至心灵，此人才智比骆云白根本只高不低，且更擅权谋，城府。一直不显山露水，静候时机。

    此人从小不招人待见，心知过早出头必遭重创。而骆云白声名早著，自然而然成了众矢之的，联姻的牺牲品。

    此人倒是凭借不卑不亢，一步步踏实的走到了今天，不过还要归功于他的兄弟们的确是一个不如一个。而看上去此人的确是貌不惊人，可才智堪比承天肃王皇甫旭，谋略或许也不弱于庄王皇甫含！

    不过此人的小人脾性也暴露无遗，果然，知人易而自知难！况且哪会有人真甘愿承认自己是小人呢

    不过，白白送上门一队差使，白用干嘛不用

    骆云杰的确很精明，东海涉战属地寥寥，他早把军中大将全都安排好。自己则领兵为各地输送军资，而在别人眼中他是不畏艰苦奔波，却没意识到这样就不用去冒险打仗了。所以即扩张了人脉，又博了好名声。

    此时因为听说信妙香人在应州，再怎样他一国亲往总不能领兵进入邻国，还是密切盟国的城镇。所以就在这交界处等候，说白了他和承天诸王不同，想拿下皇位要容易的多。但只有能和信妙香拉上关系，未来才能避免有人拿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说事！

    并且，东海国素来弱小，当年皇甫达只凭十几万军队就建国了。而东海国还不得分杯羹，还得主动示好拉拢，所惧无非就是天刹国。

    而东海国可以留存至今，也正因为那两国之间的对峙。长此以往，逆水行舟的教训用在东海国身上倒是挺合适。虽说骆云杰是小人，但其才智、见识倒也却是不一般！

    信妙香不喜欢分辨人的好坏，更重智愚。骆云杰的外貌虽然还没到面目可憎的程度，但才智倒是挺合心意。

    “济王久在前线，对敌情有何看法”

    想骆云杰其实和皇甫旭颇有相似之处，投向信妙香一来是自己处境微妙，想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另外，当然成功是最好。所以信妙香这一问，也等于是考量其见识和能力。

    不过骆云杰也的确和皇甫旭不同，皇甫旭虽然一心上位，但终究还有悲悯之心，所以决心下了也就没有隐瞒。

    而骆云杰小人心性，既要考虑怎么能让信妙香对自己高看一眼，又不至于事情传出去引外界的疑忌！

    “新月骑兵犀利，跃马平川中原三国即便联合也无望取胜。因此只好坚壁清野，踞险死守。本来其军远来，按说该不堪久战才对。可至今数月也未见颓势，虽让人不解。但现今连日风沙严峻，积尘累累将近关城，在下愚见这恐非巧合而已！因此与其待时攻杀，诱其冒进或不失一策……”

    这办法信妙香早想过，但天狼星可不傻，而且他既然用了这办法，显然也定是不急一时，暂退诱敌绝非良策。

    不过骆云杰再机灵也终只是个人，奇招法术的事对他未免难为了。

    不过信妙香自己不惜人命是他本就没有这念头，但骆云杰也如此不择手段，就要另说了。终究若是他日后真的成了一国之君，和信妙香自己去逍遥自在，当然不可能一概论之！



104、处之下下，思于上上
    拿善良当软弱的人死不足惜！拿狠毒当智慧的人更是死有余辜——

    几个徒弟跟随信妙香多年，苟艳艳且另说，终究还只是个女孩子而已。修炼天分再高，和为人处世那是完全不同的。

    连汪俊贤都看得出骆云杰此人，可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也就看不到更深层了。毕竟真要到不得不不择手段的时候，他师父可比谁都更不是东西！

    而因为本身无欲无求，信妙香对自己的不择手段也从来没感到过丝毫的不妥。骆云杰这次送军粮有五千兵马，让他带兵往东南方月亮峡口，按图布阵。

    骆云杰也不敢问信妙香那是什么阵可心音听了之后心知此人是很不得信妙香欢心。

    那三千人所布“红尘劫”，是用“红尘三千丈”所示，用三千人布下迷阵。陷入其中如坠大千世界无数迷惘，就算神也难以轻易脱身。

    要如何破阵就如迷失红尘之人，要么大彻大悟得其自然，要么毁天灭地，玉石俱焚。

    可信妙香要用如此很绝的阵法对付的人，很难认为是能彻悟自在的人物！

    诚然，相对于天狼星要灭绝人类，覆灭天界，信妙香如果赢了之前死的人再多也比输了好。可是，他这种不计代价的做法，心音也很难认同。

    只是她明白，对信妙香别提什么要求，因为他自己可以什么也不要……

    到达玉门，好家伙，城外一个个沙丘，还有人在不断从城里往外运沙。“风云龙”百日吞，夜晚吐再怎么运也运不完。

    进了城，此时城南一隅用很多东西堆积成一道壁垒，空出一块地方让人们可以存身。而其他地方都已经被沙覆盖，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的痕迹了。

    而城内能随积随清还如此，城外更是已经沙及城墙近三分之二以上了。

    此时玉门守将正是承天大司马吴横长子，将军吴圭。听说信妙香一行到了，赶忙出迎。信妙香只带大徒弟白雨上了城墙，果然，恐怕用不了三五天，外面的沙尘就可以齐墙了。

    远处别人看不见，信妙香看得见。但那连营，军势即便再强十倍他也不在乎。可营中透出的阴气、诡异，却让他不得不思量了。

    晚上，赤鳌和魇赶到。玄心门内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姬淑敏已经回去。按照信妙香之前指示，林宝龙和林宝月兄妹也已经送到了馥雅阁暂住，欧阳琛手上又可以打开通往云扬阁幻界的令牌。

    霁云山方圆六十里内到了危机时刻可以开启高达百丈的结界，虽不确定，但若真不能避免大洪水，估计还能撑过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