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总之，不难想象宇文俊可以凭借神剑命主的身份，在玄宗之首的帮助下重建千屿门，但想振兴这一门派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为此，宇文俊与当时千屿门残存实力最大的一支结亲。而他自己也在独子二十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传位了。

    但宇文俊之子才能着实平庸，且未母族掌握大局，因其家族无法接近信妙香取得联系，所以才始终不敢对宇文一家有何不利。

    反正，再传一下二子一女，次子早夭，长子也天赋平平，最终将女孩嫁给了东海国中一名权臣之子，于是千屿门就继续半死不活的坚持了几十年。

    直到如今宇文霖和宇文淼这对龙凤胎出生，千屿门才算渐渐出现了生机。乃父为人颇富智计，擅权谋，在孩子十四岁的时候就绞尽脑汁托人疏通关系，终于使女儿成为了太子妃。但他自己却也算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到五十岁就疾病暴毙。

    索性他也算是后继有人，其子宇文霖心机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修行天赋也要高出一些。宇文俊虽然已经隐居数十年，但也看得到后人的不济，因此看到自己后人中总算有个看过眼的了，就开始亲自传授其修炼功法了。

    宇文霖也算没让祖上失望，多年来苦心经营，千屿门颇有些复兴气象，加上他妹妹好歹也是太子妃，想与朝中大臣联络并不难，因此在如今的东海国，千屿门到还仍称得上一方称雄！

    只不过，人有才能本来是件幸运的事，虽然不该辜负，但如果过分高估却也很容易适得其反。千屿门内对宇文霖认同是因为他的确提高了本门的江湖地位，而且大伙也都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不过这对龙凤胎果然都心性很像昂，宇文淼的太子妃当了都十年了，心里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一盼着皇帝公公早死，另一个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消灭太子身边出现的所有女人。

    当今东海国皇帝名叫“骆丙”，原本排行老三。按说他但凡有一个兄弟活着，皇位都落不到他手上。但恰恰先皇儿女虽非寡薄，可死时却真的就剩下这一个儿子！

    而当今皇后贾氏善妒、阴险、凶悍且有野心，所以皇帝干了几十年，至今始终只有一个儿子。还恰巧，当今太子和乃父一样，没什么脑子，同样娶了个残酷的悍妇。

    而东海国骆氏今日最大的危机，就是皇后母族贾氏。这一家人结党营私，敛财无度，早就是东海国中危机国本的一大毒瘤。而在这其中，宇文霖兄妹也深以为自己的机会就在其中。

    为了自己考虑，他们也必然不会希望看到贾氏一家独大。于是，宇文淼对婆婆表面可谓百依百顺，极尽孝道，时不时煽风点火怂恿其为所欲为。

    后宫有妹妹，宇文霖则在前边暗中结交朝廷中那些正直，却郁郁不得志的大臣。以及那些有名望的地方名宿，准备只要有朝一日皇帝骆丙一死，马上就让贾氏一族全部陪葬。而到了那时候，其实无非就是将曾经的贾氏，换成了姓宇文的！

    对这一切，信妙香其实全都心知肚明。但古往今来所有的国家，皇帝姓什么甚至这世界到底可以存在多少个国家这一切他从来都不在乎，而且他也很赞成一国之君理所当然需要具备一定的权谋心机。

    如今的东海国骆氏其实已经算是可有可无了，那取代的人姓什么都没区别！而对宇文霖这样的人，相信与否也只能是相对而言。特殊时期，特殊原因的时候才会存在的。

    皇帝好坏，只能黎民百姓去评判，如果日子过不好了不起就是造反呗！对信妙香而言，他不需要人间烟火，也用不着虽给发俸禄，所以从来不会关心皇帝是什么人！至于黎民百姓，如果他们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不肯认同的皇帝，别人何必多管闲事

    东海国的疆域是远远不能和承天、天刹两国相比的。较为优势的就是气候比较温和，若非天灾必然是个非常舒服的地方。

    此时，苟艳艳和师弟、师妹在东海国都里一间客栈落脚。至于是否要联络千屿门还有必要先暗中搞清楚今日一切是否与他们有关

    这一次，不仅纯阳三人，苟艳艳也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看清楚一个国家发生灾难的程度，绝对不要去其都城。一来灾没到，二来目前整个朝廷都被贾氏掌控。凡是有关天灾的事都由他们说了算，而“朝廷”名义发下的赈济钱粮，多半都落入了贾氏宗族的私囊。

    大致情况了解了，虽然难免生气，可其实人世间这种事根本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相同的情况红尘俗世已经发生过太多次，而每一次都只是相同的过程结果，甚至未来会不会有改变也没人敢去保证！

    作为师姐，苟艳艳对此可以告诉师弟和师妹的，如果你们可以活的更久，那么这个人世间就算再不是人的事，你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而现在东海国中虽然看似的确是贾氏一家独大，然而细细观察不难发现，很多位置，表面看是贾氏掌握，但关键之处其实已经落到了宇文霖的股掌之上。比如贾氏的生意素来质差价高，而宇文家则不会明着与贾氏唱对台，但却总有办法可以拉拢人心！

    老百姓从来都很简单，有个大流氓摆在那招恨，其他的地痞、混混自然就不算什么坏人了。

    两天功夫，能发现的也就是这些不疼不痒的现实，根本也没什么有特别价值的消息。

    走出都城，三十里外有座城镇，规模并不小，但区区三十里距离，景象就完全让人大跌眼镜了！这座城距离国都只有三十里，也并未遭遇什么灾害。但物价飞涨，很多百姓拿着全家人的积蓄，小心翼翼却换不回几天粮食。

    诚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羊都没了，自然毛都没有！那些门可罗雀的商铺，居然连妓院都明显不修边幅，看样子牌匾已经有日子没擦了，若有生意断然不会如此。

    四人走入一家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饭庄，按道理勤行有客人上门那都是远接高迎，何况此地已经这般萧条，想象中若是见到客人哪个店家不得眼都红了，设法狠宰一顿

    而此时饭庄里那伙计，是有眼无珠还是工作经验不足

    但很快苟艳艳就明白了，东海国都城据此虽然只有三十里，但现在想要一条鲜鱼居然都没有！鸡鸭牛羊，也只有腌制。这代表店里要很久才会供应一次食材，而客人却仍旧很少，所以只有腌制才能尽量保证食物能够多保存些日子。

    而腌牛肉十两银子一盘，只有又薄又小的六片。那哪是什么青菜根本就是连根都发柴了的野草。干粮也只有快能砸死人的干饼了。就这样，伙计只有一种态度，爱吃不吃，反正你走遍全城都这样！

    再往外走，居然真的连发霉的干饼都难找了。东海国国力确实不算很强，而且地小人少，多临海边，人们生计也多出于海中。可正因此，东海国什么都可以却，但万万不该餐桌如此匮乏！既然如此，那么这场灾难也就断然不会只是天灾而已！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大水虽然确实影响了渔民，而东海国的农耕本就不算强。畜牧业更是几乎全都又权贵掌控，粮价不仅高，而且已经开始日日成倍翻账。

    另外，东海国自此番大灾突至，很多地方经常出现诡异猛兽。不仅如此，有些人实在没办法冒险出海，别说收获，连自己都没能再回来。同时，虽然畜牧业都掌握在权贵手中，但平日里或发瘟，或为不知何处突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什么禽兽啮噬。所以如今的东海国，其实就算很多有钱人，也都拿着钱没地方买食物了。

    很明显事情居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就不再是单纯意外可以解释了。所以，苟艳艳便把经历看到的一切全部用灵讯传回师门。并且就目前情况来看，千屿门恐怕也已经不值得挽救了。

    进了山，景象比外面城镇更加不如了。多数村庄里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几乎但凡能动的都离开了家逃难去了。可如今的东海国内，还有多少地方是能让人吃上饭的。

    如今明明还是初夏时节，但成片光秃秃的树林，地上连草籽，反正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已经基本看不到了。不难想象，整片树林走出来，连一只鸟都没见到，若有人住在这样的地方那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再往深山走，经过一片乱石谷，再走不久，才看到了一片茂密的绿林。不过这种地方，一般人是根本走不到的。突然一只雪白的兔子跳出来，纯纯才叫了声“好可爱”，那兔子突然往上一蹦，瞬间变成了个妙龄少女！

    四人见竟是妖，当即戒备起来。而那兔精忽然大喜叫：“纯绅公子，纯阳公子，纯纯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的”

    四人听得都是一愣，兔精诧异问：“三位不认识我了哎！这也难怪，当时毕竟好几十人呢，三位想必是根本没注意到我。不过，三位总还记得从春景苑救出的人吧”

    三人听了这才恍然，而且也突然觉得似乎真有些面熟了。苟艳艳也听说了当初夏浩阔和骆云仙夫妻将那些被救出女子中六只妖收为了弟子，只是在洛城分手才十几天，真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不过从目前东海国的情况看，说不定背后真有什么不容易对付的，那么多了他夫妻便强助，总也是好事一桩！




20、食人未必人最苦
    往森林深处去，兔精讲述了当初师父将自己六人送到这大山深处藏身，然后离开前往风云山庄，不久前才再回来。并为它们取名，三只妖狐就是大、二、小，两只兔子就大、小，一只鹿就叫双。倒不是说夏浩阔夫妻俩懒，只是觉得这样正好也不算坏！

    现在这就是小兔，今天本来练功累了满山转转，也没想到能碰到他们四人。而她当然是认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上本身道行很浅，所以对苟艳艳反而连听都没听说过。

    到了住处，四人不由得颇为惊讶！因为那居然是一片果林，就现如今东海国的情况，这里的果林居然可以生长如此茂盛也算稀罕了！

    过了果林就是个山谷，大大小小不少洞穴，正好是可以住人的。其余几只小妖看到恩人来了，也都颇为感激恭敬。夏浩阔夫妻俩怎么也没想到分开还没几天就又见面，也是非常高兴！

    彼此互道别来，听说了如今外面的情况，夏浩阔夫妻俩都比较惊奇！因为他们离开洛城后就是直接回到了这里，虽然也听说了东海国的灾害，但一来没想到那么严重，二来觉得也轮不到自己去管。

    而听到了四人讲述比较详细的情况后，夫妻俩相比较还是见多识广的，因此很容易就想到整件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必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就现状而言，即便查明真的有什么阴谋，但这终究是一个国家。有朝廷、百姓，还有境内的武林、江湖乃至玄宗门派。骆云仙本是东海国公主，但那已经是几代之前了，加上夏浩阔，谁会把他们说的话当回事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大概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信妙香会想找千屿门联合了。当然是因为千屿门目前更容易在东海国内部起到作用，那么做任何事自然就更简单了。

    信妙香早已不是很多年前那个毛头小子，凡事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大包大揽，了不起就是一条命，反正自己谁也不欠。而如今他虽然仍旧丝毫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但既然要办什么事，那当然还是以办成为主。他不在乎骂名，也从未期待过赞许！

    风云山庄的情况，已经大致可以说明要刻意去贬低他，淡化他对这世间的影响，甚至将世人一同拉拢到对他形成同仇敌忾的形势。

    就算不提聪明与否，“冷静、理智”从来不是世人普遍的状态。他们可以看到别人有什么却不肯与自己共享，或为自己付出，但从来很难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那真正想要挖空自己的人的圈套。

    因此现在信妙香如果贸然插手东海国的内务，即便他是做好事，也必然会被当做话柄。更何况，相比怜惜眼前这些苦命人，从所谓世俗大道理来看他岂非更应该重视已经可以预见的更大灾难去准备好拯救更多人

    最终，纯阳提到既然宇文霖有意取代皇后贾氏一族，那且不管日后东海国姓什么，能借以免除当前的困境似乎比较有利！

    夏浩阔听了心里暗想，这孩子的性格倒不愧乃师爱徒。且不提聪明程度，起码这份透彻、直接是不负教导了。

    但夏浩阔好歹也活了一百多年，从心理上对于凡事追求所谓“最合适”的作风虽然不很认同，但也没法否认遇到事情的时候甚至不择手段都是非常必要的！

    归根结底，人们要不要活下去如果要，信妙香既然从没打算要什么，那么就只能看他愿意付出什么。人们也不需要感激，只耐心等待接受就够了！

    当下，六个徒弟还远没有入世的本事。毕竟如果真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对手出现，到时候岂非还要为了保护它们耽误正事

    商量好，苟艳艳四人先继续循着蛛丝马迹找下去，而夏浩阔夫妻俩安顿好家里，打算先去找宇文霖摸摸情况，起码先了结了此人对大局的态度如何

    姐弟四人沿着山路另一边走出去，到了平原地带。既然是为了查探情况，那就不必急于赶路，但务必细致谨慎！

    走出两天，荒野、丛林中常能看到些兽皮、骨等残骸，而且其中明显还有人类的残渣。尤其是在一个草原中的水潭边，还发现了十几具已经明显干瘪到皮包骨，内脏气血，乃至眼珠和脑髓都已经被挖干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野兽干的，然而更让人揪心的是，从这些尸体上感受不到妖气或魔气！这说明什么反正谁也不愿意清楚说出来。

    置身四野茫茫的草原，纯阳感到如此辽阔的天地之间，自己却如此的憋闷、压抑！此时所在虽然从地域来说仍属于东海境内，但已然是边界。西北方可通天刹，东北方则痛承天。而在东海国内出现的异端，到底是从哪一边来的或者经过东海要到哪一边去

    极目远眺，西北方天空中浓云厚重，但却是一片淡青色，如此多事之秋，这样的情形着实令人忍不住心烦意乱！

    渐渐地，风过处四个人都嗅到了一股略带腐臭的血腥气，那味道着实让人感到心寒！

    四人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找过去，终于在一片极为浓密，高及人膝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引气森森的黑洞。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但那气味的的确确就是由此传出来的。

    纯纯躲在苟艳艳身后，怯生生问：“五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苟艳艳多少也有些心烦意乱，主要是那气味实在太难闻了！但此时仍只能安慰小妹妹：“好纯纯，别怕！五姐在呢……”

    见纯阳撸胳膊、挽袖子就打算往洞里跳。苟艳艳大惊一把拽住他：“混小子想干嘛”

    纯阳一怔！纯绅在旁说：“小七，你太冲动了！现在这洞里有什么咱们都不知道，怎么能贸然行动”

    纯阳听了反问：“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守着洞口，等里面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出来”

    他说的也只是事实！苟艳艳蹙眉沉吟：“奇怪了！这味道如此诡异难闻，可却毫无妖魔鬼气，甚至不是野兽腥气，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纯阳极不耐烦说：“五姐，不然一把火烧进去，我就不信它不出来。”

    苟艳艳听了双眼一瞪：“你傻啊这草原这么大风，况且也不知洞里还是否有其他出口。万一火势失控，正事没办反而搞起了大火算怎么回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呐”

    四人围在洞口，一时间都感到无计可施。

    半晌，纯阳突然沉吟问：“五姐，你说没有妖魔鬼气，也没有野兽腥气，那里面会不会就是凡人”

    “虽然古怪，可也不见得没可能……”

    眼珠一转，纯阳忽然嘻嘻一笑：“五姐，你先带着纯纯走远点……”

    苟艳艳一怔：“你想干嘛千万不能乱来。”

    “你放心！我在怎么着也不至于找死，不会下去的。”

    苟艳艳虽然疑惑，但想这小子素来鬼点子不少，而且此时自己四人中小师妹最需要人保护，带她走远点，万一这俩小子有什么事，自己也不必顾忌太多。

    “哎呀五姐，太近了不行，走远点啊……！再远点……还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