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天如何神又算什么对君王而言，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蝼蚁，对天神，你不下地，我看不到你才是，否则面对面你也只是一只罢了！

    对这一切，信妙香早已经很习惯为“绝对”去擦屁股了。对他来说根本已经连形式都多余，因为他不会相信“绝对”能有狗改吃屎的那一天。所以，除非他可以说服自己静待结果，之前什么都不干，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的错这些一点都不重要！

    “香哥哥……”

    “算了！别叫了，其实一切他心里早有预料。他来这趟只有一个目的，即便要死也想死个明白罢了……”

    没错！既然信妙香早就知道必定只有一种可能，那么跑这趟无非就是求个实证，别到最后落个糊涂鬼而已！

    不过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自己已经麻木到了如此地步，连曾经听到这类事必定少不了要嘲笑讥讽几句的，虽然只是为了发泄一下怨气，可如今也都已经没那兴致了！

    活得久，也许这就是代价！当年他就因此很佩服自己去世的师父，活了上千年至死也未放弃心中的坚持！

    本来信妙香曾经也想过，如果自己也能活那么久，会不会哪怕只是因为乏味无聊，心里能产生一点点希望百年不够也许吧！

    但自己活的百年，其实是带着无数个相同百年的经验。归根结底，信妙香活着只是因为还没死，仅此而已……！

    对于发生的一切，苟艳艳四人接到师父灵讯只有一个交代：为生，无不可为！

    苟艳艳心里有数，师父已经决定面对，承担了。所以，他势必将要彻底抛弃一切不忍，不舍，乃至人性之类可能阻碍脚步的东西。因为如果你已经不能保护任何人，让自己活下去也未尝不是给这世界留下了一点希望……！

    夏浩阔和骆云仙夫妇俩没能见到宇文俊，甚至连宇文霖也明显故意的避而不见。本来按照关系就算硬闯其家门也不算什么，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询问宇文俊的情况，管家只说老主人长年远游，很少回家且归期不定。其实如果见不到宇文俊，见宇文霖也没什么意义。

    六人重新汇合，纯阳忍不住问：“那宇文前辈到底只是云游在外，还是……”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而且宇文俊是否被其孙子害死这种话还是别说的好，但现状却又让人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但看了看苟艳艳，夏浩阔觉得宇文俊至少一定还活着，因为神剑命主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感应，虽然剑灵都损坏了，但如果哪个剑主发生去世，其他人必定会有感觉！如今他和苟艳艳明显都没有那样的感觉，所以事情仍旧不太能确定。

    而如果现在真的连宇文霖也已经和风云山庄一路，想必信妙香迟早会了解，别人根本没办法。毕竟目前东海国的朝廷中，都找不出个哪怕看着可靠的主儿。

    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干不了其实不为过，但显然这种事没人愿意认可。因为就算自己干不了什么，别人却不是。

    不久前听到传言，说风云山庄联合千屿门在东海国受灾的地方开粥棚，施医赠药赈济灾民。同时，神剑阁为首东海国内的一些江湖门派联合在很多地方也都抓到了妖怪，声称就是最近作祟的妖魔！

    无论事情如何，现在他们只有六个人，很多事就算想做也做不成。何况说起来风云山庄虽然声望日隆，势力庞大，但只凭神剑阁的关系就能让千屿门俯首听命这也太不靠谱了。

    通常遇到这样百思不解之事的时候，他们都习惯性想到信妙香。可现在信妙香在哪在干吗谁都不知道。只能考虑如果确实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此时一直没说过话的纯绅忽然提出，如果风云山庄真是选择东海国开始他们见不得人的计划，那宇文俊也好，宇文霖也一样都不是笨蛋白痴，如果结果是得不偿失的话，他们不可能白白让自己损失。而如果宇文霖野心是这一国社稷，其实看起来他还能有些比较简单直接的办法。就算是要收买人心，他何必拉上风云山庄分享名声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被利用了日后成为弃子

    这番话着实不假，千屿门虽然也只是个江湖门派，但终究是曾经的八玄宗之一，风云山庄就算想强行压服也不那么容易。但如果他们双方真的是达成了某种合作，风云山庄又能给千屿门什么

    宇文霖想要的可以是东海国，但风云山庄会不会相信他能就此满足而且区区一个东海国若当成日后夺取一切的根基，那明显绝对不够。而且如果没有更大的利益，宇文霖也不会答应。

    这点事并不深奥，所以他们两者之间很可能是在某种因素上至少能达到一时的互相信任，而这个因素是什么才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可这和世上其他事也一样，可能性太多了，所以根本无法确认！

    几人商量了许久，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找到宇文俊才能深入事态。可现在又没法完全指望，所以在东海国内另外找到个可以信任的人，似乎还有一个……




23、无风起浪必有因
    东海边居然连一条船都没有，转回城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官府新近下了禁海令，连木筏都根本找不到。

    慈济寺距离虽然不是特别远，但总也是在海上，难不成要游过去他们平时在陆地上有时御空，有时开启幻界都可以，但在大海上谁也没那么富裕的修为了。

    无奈之下，纯阳突然想起个人。沿海不远处有个叫“燕子湾”的地方，那附近盘踞着一伙水匪。虽说是“匪”，只是官府定性而已！

    其实，那些人平素专门大劫恶霸或为富不仁之辈，甚至经常会攻击那些大劫的海盗。其中首领名叫“秦堂兴”，是米开好友，原本也出身书香门第，被官府迫害走投无路才不得已湿身为贼。

    在姑苏的时候，米开给纯阳介绍过一些自己的好友，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寻求帮助，如今正好用上。

    当下，打听了路经几人径直往燕子湾去。按照米开告诉的，在一个水流比较湍急的峡谷，翻过去就是一个弯道很多的地方。从高处俯瞰形似飞燕，内部水路极其复杂，而且流速极快。一共三个出口，一边一个一边俩，内部的流势还很多变。因此官府虽然屡次围剿，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按照米开指点的，纯阳在一条溪涧的拱岩下方摸到一个铁环，拉动两急一长。铁环连接的铁链通过岩层，另一边有个暗哨会听到通知。这若不是熟人，断然不会知道的。

    不久，溪涧的另一边横出一条小船，有人高声问询。纯阳直言来历，并且说明是米开介绍。那小船上的人听完让几人稍等，然后另一边的出口过来条较大的船。

    几人上船，船夫是个粗壮汉子拱手：“原来几位是玄心门的仙人，失敬！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请恕在下等一向失礼！”

    见其递过来几条黑布条，夏浩阔夫妻一看就明白！坦白讲，异位而处自己难免会怀疑。说出米开，还能知道他们的暗桩，何必还要多疑

    不过转念想，“玄心门仙人”竟然会有事求到一帮水匪身上，这种事换了谁恐怕也难免忽起疑心！何况这些人能逍遥至今靠的就是内部水路复杂，就算真是熟人，有所避讳也并非不能体谅。

    苟艳艳明显很不高兴，但骆云仙稍微劝解，她也只好认了。当下船夫开船，夏浩阔虽然眼上蒙了黑布，但也能感觉到船夫刻意绕了几次弯。

    大概将近半个时辰，六人被依次搀扶着上岸。又过了会儿，才有人道声“得罪”，请几人可以摘下黑布了。

    稍微适应了光线，几人看到自己所在是个露天小广场，有些桌椅，还有兵器架。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秀士当先拱手行礼。

    “在下就是秦堂兴！承蒙几位仙家高人光临小岛，实在蓬荜生辉。失迎之罪，还请海涵！”

    纯阳客气几句，大致介绍后，又讲了和米开相识经过，最后提到了来意。

    秦堂兴一听哈哈笑说：“果然是老米的为人，不过也由此可见他是真把纯阳兄弟当自己人看了啊！”

    “承蒙米大哥厚爱，小弟亦对他极为敬重！”

    其实玄心门当然是人尽皆知，苟艳艳更是有名。但这秦堂兴青少年是书香门第，后为匪首，根本来讲连个武林中人都算不上，所以还真不知道夏浩阔何许人也！

    不过这种人通常都豪迈耿直，不用纠结世俗虚套反而省事，总之这类人多是可靠之辈。但提到借船的事，秦堂兴明显有些为难！

    说明白了倒还不是不给面子，或者有什么所图。原来官府禁海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多时前这沿海一带突然经常无风起浪，遇到的人无一生还。但官府也好，其他水匪海盗都是毫无线索可循，所以早已经没人再出海了。

    普遍来说人们都认为是海中有妖孽作祟，但终究没有人亲眼见过。虽然慈济寺并不远，但现在入海实在太危险。

    天灾，海上怪异，虽然一切联系起来似乎是因事应变，但内种明显必有特别原因。

    当下，夏浩阔也明白是秦堂兴一边的人不敢入海，所以提出只需要借船，不必有人同行。秦堂兴本身为朋友义气也不是贪生畏死，只是他终究凡人，并非不可理解。见六人态度坚决，暗想人家既然是仙人，自己也大可不必瞎操心……

    在海边登船，为防万一，秦堂兴送了六人一些游水之物，假如真发生什么意外，有这些凭他们的法力逃生大概不成问题。

    再次道谢后，六人上船，夏浩阔立于船头施法驾船。算计从燕子湾这上船到慈济寺大约四十里，估计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倏地毫无朕兆之下船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纯纯一不留神跌倒，好在都是又法力在身的，当即一起稳住了船身，并且用功力保住了底部，否则万一下面被撞出个哪怕小洞也受不了。

    几人沿着船边什么也看不到，苟艳艳当即说：“师伯，您且专心驾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

    “小心……”

    他话没说完，苟艳艳急性子早已跳到海里去了。

    好半天仍旧一片死寂般，偌大的海面居然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夏浩阔凝神驾船，起码保住船没事，方向不发生偏移。

    而苟艳艳入水后，立刻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索性她修为深厚，那股力量压不动。但苟艳艳也发觉，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那压力似乎是某种幻界之类。

    现在想来，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船已经落入了其中。内部突然一发力，才出现了那震动。若是一般的人和船那一下就完了，根本毫无机会。

    在水下有一会儿了，苟艳艳发现上方的船始终和自己平行前进，丝毫看不出动态。这一来她更加确定自己等人已经被困，若不能打破必难脱身。

    于是，苟艳艳布灵力护体，四面八方景象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虽然明白自己身在幻界中，却不见边界，不知所出。身处这大海，用灵力护体虽然一时无虞，但消耗极快，难以持久。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这幻界根本，一举击溃！

    当下，苟艳艳一咬牙收起了护体灵力，闭气往深海潜下去。不论是什么人设下了海底幻界，无非是为了将落入其中的生灵吞噬。而能有这种本事的，当然也不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此时，苟艳艳用自己做饵，起码在这人世间灵力能强过她的着实已经不多了。下沉到了很深，仰头看船底已经只是个模糊黑影了。可始终还没什么发现，但忽然一阵莫名头晕。

    苟艳艳心头一凌，赶忙闭起双眼，守住本元。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传说中的海中奇兽“蜃”！她听师父信妙香说过，净沉深渊和其他三个深渊最大的不同，是本身分为两部分，前面的虽然也都是恶贯满盈之辈，但后面的除了最深处封印的魔修罗之外，还有其昔日麾下顶尖战将，以及神道内部严重罪徒。

    作为分界，净沉深渊中有一条界河，下通所谓“无尽深渊”，据说凡是落入其中的，无论谁都将永远陷入永不停歇的坠落，而且永远没有尽头。而守护那界河的，就是一头蜃！

    基本上来讲，蜃的力量还不足以相比如龙凤之类的神兽，但其唯独幻术三界无比。尤其是其天生阴险，却胆小，无论如何非得确保自己的幻术已经绝对控制了猎物，否则绝对不会出现。

    然而却也因此，蜃并不很聪明，恰恰这种矛盾就是其致命弱点。

    当下，苟艳艳恢复了平静，用灵力闭住了周身孔窍，使自己进入假死状态。一切都毫无变化，但感觉上有东西确在靠近。

    很慢、很慢，但的确是有东西。苟艳艳不敢睁眼，更不敢有什么动作。直到感觉身体有被包裹的感觉，缩小，再缩小。

    忽然，苟艳艳双眼猛睁，手中真央神剑一立。顿时就听到一声尖锐吼叫，随即整片海面沸腾一般。船上五人全力施法护住船身，只要传无损，自己就算浑身湿透也无妨。

    而苟艳艳看到的蜃如同一个黑球，若非张大嘴根本就看不出其他的。而此时被破了功，蜃头顶被从嘴里刺穿，恰恰正中眼睛。妖力流逝迅速，幻术也就支持不下去了。看其逃走，苟艳艳真恨不得追上去砍个稀烂，但眼下总还是正事要紧。此时此刻，有仨师弟和师妹在，自己可没那么多空间去任性妄为了！

    回到船上，五人都已经浑身湿透了，见她平安回来才都放下了心头大石。大概说了情况，“蜃”到都知道，但终究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可如此很多事也就明白了，但如此祸根恐怕还是尽早除掉为好，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当下，几人直到真正登岸了，却不禁忽然心头又一片阴郁。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停船是一片礁石中，正因此时涨潮才能过来。而现在周围还听着十几艘大船，整个岛上都弥漫着破碎的灵力。

    显然，岛上经过了严重的恶战。当下六人并未直接往慈济寺去，而是从后面绕过。很明显，来犯的敌人并没采取包围战术，只是死死扼守了门户。想必岛上的船只都早被摧毁，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逃走。

    夏浩阔来过慈济寺，所以一路从后山上去，他知道山体内部还藏有大半截寺中塔楼，但并不清楚外面的出口在哪。

    从山顶落入寺中，当即就有僧人惊呼着要动手。夏浩阔赶忙先报出名号，然后便有人喝阻了僧众。相见之下，彼此都认识，来的就是慈济寺长老，济尘！

    大家虽然久未相见，但并不陌生。略微寒暄，济尘引六人来到塔楼三层，才看到端坐榻上，脸色极差，呼吸也很艰难的济风方丈！



24、往事如风忆如蒲
    大约一个月前，有人忽然闯入慈济寺，而且出手便连杀数人。济风应变也不算慢，可无奈敌人人数极多，而且其中不乏高手，出手更是狠绝！

    原本济风见势不妙，打算当机立断先撤退。可万没想到全寺大小船只全都已经被凿穿了船底，再看动手的竟然就是自己大弟子：澄光！

    正是澄光与人勾结，在敌人来袭同时，他先一步毁了船只断后路。济风虽然悲愤交加，但仍只能以大局为重。把所有人召集到后院来，打算死守到底。

    虽然也明白这样始终只能是坐以待毙，可大家也都抱定了必死之心！事到最后就只有放火烧塔，来个玉石俱焚，无论如何不能让本寺历代收藏的经典和各种宝器被宵小夺走。

    而昨天澄光又到外面来嘲骂，济风一时没忍住出去，却被两个奇怪的高手联手击败。

    坦白讲，济尘一直在准备随时点火了，却没想到他们六人来了。

    当下，夏浩阔先助济风稳定伤势。睁眼看到几人，济风先一阵激动，随即满脸的惭愧和悲痛！纯阳三人曾与澄清相谈半日，此时见慈济寺这般景象也不由得颇为悲愤！

    当下几人只好先安慰了一番，按照济风所言与之交手的二人中有一个绝对不是托那个人，但以他的修为道行居然看不出那究竟是妖，还是鬼至于另一个说来更加可气，而且几位奇怪！因为那人他认识，正是数十年未闻声息的许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