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不过说傀儡王是异类，除了他本身，思想也是一样的！谁都知道妖类主要的精修就是本命元丹，而傀儡王这样的级别，一般人很难相信他也会选择和普通小妖怪同样的修炼方式。而他偏偏就是用这种方法，以至于在他风光无限的时代，很多人因为这一点吃了亏。

    不过最后更加证明傀儡王可不单单只是心思深沉而已，他将自己的本命元丹练到了极致。结果就是可以任意改变元丹的位置，并且将元丹的能力瞬间转移。甚至可以将元丹与身体分离，但丝毫不会影响本身的行动。

    所以三界六道，众生之中无论是谁，哪怕实力强过他千倍、万倍，只要不能找到准确位置，并且一击即中，就休想彻底消灭他。

    傀儡王和修罗之间是非常单纯的利益冲突，但本身的实力仍旧不如三圣。自然信妙香也是无法彻底击溃他，同时修罗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与之翻脸。这一切，就是他敢如此嚣张的根本原因。

    而这些信妙香明白，芽儿很快也想到了，不过对别人就不那么容易了解。所以对信妙香干耗修为只是把他逼现身，但却任由其走掉毫无追击之意，都是非常的费解！

    眼看极渊大阵中越来越躁动，就算修为最低的人们也都明显感觉到了。死亡和怨念会催生魔力，而逆行此阵只要不出意外，就可能瞬间将出现的魔族和昔日四大深渊罪囚通过一个循环顷刻送回他们来时的荒芜之地！

    遥望其他两处，不堪也知道这场杀戮必定极其惨烈！随着远处传来又一阵呐喊声，人们立刻再次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

    如陈思瀚，济风之类曾经亲历过昆仑战夏飞泽，大洪水之祸战天狼星的人们，此时心里都不由得暗想：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曾经的恶战或明显实力有差距，或场面令人痛心疾首。但基本上人们从一开始就都明白，归根结底就是信妙香和那个“大魔头”之间的决胜。

    可今天这场面，一波强似一波的激战，就算结果仍旧和以前一样，但这一战的死伤也实在太惨烈了！这样的战争，真的是靠信妙香一个人能解决的吗就算他最终还是赢了，这世间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此时黑压压的敌群又再逼近，而那为首驾驭着一头墨麒麟而来的，正是杨原！

    彼此见面，杨原的眼中愤恨，痛苦，脸上更满是无奈和凄凉！

    “信妙香！事到如今你何必还做这些没用的事不如放明白点，交出卐逆！我想，魔君不会太难为你才对。”

    信妙香淡淡摇头反问：“今天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当年你不辞辛苦上霁云山，想要拜我为师，为的就是让世界变成今天这样”

    杨原一听此话更是火冒三丈，双眼充血：“信妙香！你居然还敢对我提起此事若非你冷酷无情，目中无人，我何至于要冒险去闯深渊何必出卖自己，造成今日这般景象今天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完全就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信妙香轻叹口气：“哎！你也终究只不过是个人罢了，何必指望你能有反省之能不过事到如今，你仍旧只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给别人，无非就是证明我当年拒绝你是正确的。”

    “我呸！是！我杨原今天的确是一败涂地。可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我是有野心，但更有宏图大志，满腔热枕。若是我得到这天下，终将开创出一番千秋盛世，所有人都可以安居乐业，蒸蒸日上。可你呢空富一身绝顶天赋，却来拿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今天也好，曾经也罢！信妙香，你扪心自问，若你但凡有一点勇于承担责任的决断，世间何来如此浩劫”

    信妙香淡然一晒：“杨原！对我而言，今天的局面就算再惨烈十倍，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就像我不会愿意培养出一个祸连天下的魔头，所以不肯接纳你一样。我没有为这世界做什么，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不欠任何人，也包括你！而像你这样把野心和**美其名为理想，不敢承认自己贪婪、愚昧本性的人，说真的杨原，你所有一切从未超过我的设想。而且，你居然还天真的妄想可以对修罗虚与委蛇，利用他满足自己的**。这份愚蠢，证明还是我高估了你……！”

    在这个世界上，争斗是很难避免的，而基本上任何一场争斗最终解决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能否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另一种则是单纯实力碾压！

    杨原并不值得同情，他的愤怒只是自己没能得到满足，怨恨也是一样，因为事态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进展。

    无论对信妙香，还是对魔修罗，杨原都没得到过丝毫的信任和认同，更不用说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但在怨恨的同时，他一丝一毫都没考虑过人家的确不欠自己什么，凭什么要让自己随心所欲去索取

    而所有人，所有一切的**，基本上最终期待形态都是超越普遍常人的。然而基于这一点，心存野心的人应该首先明白想要得到什么，起码要有近似程度的付出，以及甚至要高于期待的能力。可如果本身的认识和能力都并没有超过常态，那**和野心岂非就只是笑话

    其实杨原这样的人世间素来屡见不鲜，而且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下流无耻！可无论他们自己，还是别人原本都该明白一点，无论别人是否相信你，都没有天经地义的理由为你效劳！

    而在这一点上，杨原甚至还不如信妙香曾经遇到过的敌人。其实面对信妙香，他根本没有作为对手的资格，即便于魔修罗他也从来不处于平等的交易位置。勉强算是敌人，此时的杨原甚至没有期待信妙香给予起码尊重的资格！

    杨原的失败根本就是必然，他始终沉湎于自己的幻想中，而他索取的目标，本来就都不是他可以面对的，遑论拥有

    何况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是最简单的常规，世上有个信妙香，平等立场魔修罗却被封印，仅仅只是因为曾经的失败假设信妙香存在的意义就是应对魔修罗，那么以神佛对信妙香的忌惮，在世间与之相对的怎能轮得到他杨原

    他自认为很聪明，并且具有自己希望一切的能力。在拜师遭到拒绝之后，居然想要去重走信妙香昔日的道路。即便这一点能勉强说通，可当他遇到魔修罗那一刻，其实就理所当然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绝对不会是自己希望的胜利！

    因为最简单的认知，若是他真的可以，就根本完全不需要顾忌信妙香，不需要再借助魔修罗。而既然两点都不具备，结果显而易见！

    坦率讲，世上所有的生命本来的确是应该处于平等位置的。可总会有些人把自己活得越来越可笑，可悲，死不足惜！杨原，就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局面，但其实他本来有无数可以回头的机会。从不断失败，到意识到自己所有一切可能一开始就全都是在别人的掌握中，明白了自己的弱势。再见自己所依仗的实力一次又一次失败，他心里本怕自己高估了靠山。可见到对手的实力也在减弱，却又不禁梦想自己也许有希望可以坐收渔利！

    从个人角度讲，杨原的心态是类似傀儡王的。就算在他决定将自己出卖给魔修罗那一刻，心里真正想的，其实仍旧是可以从中搅动风云，让别人去互相伤害。

    信妙香在阳光之下已经是不可战胜的神话，那么能够胜过他的，势必唯有可以吞没光明的魔王。但天眼玲珑心到底是什么杨原甚至无法去揣测，顶多只知道是连上天都畏惧的存在！

    起码在此之前，杨原的心里只有人间，还不曾想过更远大的目标！只是他还是忽略了很关键的一件事，无论信妙香，还是魔修罗，他们轻易可及都远不止人间而已。那凭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又凭什么去和他们三足鼎立

    杨原没有足够碾压对手的实力，其实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但却始终没能把自己摆在一个比较明确的位置上。

    魔修罗给他的，怎么可能会是让他有朝一日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他所吞噬的法宝，练成的秘技，在魔修罗，在天眼玲珑心面前，根本就和破烂无异！

    但这一点，杨原发现自己竟然只是在不到一盏茶之前，看到傀儡王逃走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的。但一切都已经迟了，后悔总是在失去了所有机会之后才会破门而入。

    杨原无法阻止体内增长，一直以来所积聚的，哪怕很久之前就已经有所防备，尽量克制。但涓滴汇海，他没能准确判断，或者说没能像自己想象的可以控制那么好。

    这场厮杀，神魔之力，死亡的不断滋生，终于将杨原魔性彻底激发。他已经无法拒绝魔修罗的掌控，眼见原本是保留的一帮心服，因为自己的魔性扩散也相继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杨原终于明白，在那些凌驾世间一切之上的神魔眼中，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他们不屑一顾的尘埃。若是被他们看在了眼里，也终将成为一粒微不足道的弃子！

    现在杨原唯一可以发泄愤恨，报复的目标，就只有信妙香了。打败，并吞噬他，夺取卐逆，成为了他此时唯一可以设想能够扭转命运的希望。而他只是再次想当然了，但已经不必苛责，因为这毕竟是他作为人类面对死亡时本能的求生意志罢了！

    不过，信妙香打出娘胎就没学会过“善解人意”！一千多年前妖域战败被逐的拉车牲口墨麒麟，半人不鬼的杨原，还有那些根本已经魔气夺取深知，只剩下可悲贪婪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的结果都只能是归于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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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焚心炼魂无用人
    人类从古至今最愚蠢的一件事无异于将自己置于世界之上，所谓“人定胜天”，是人类创造语言以来最可悲，最可笑的笑话！而其他所有一切的伦理道德，无非都只是拥有话语权的人们借以维护自身利益的工具！

    所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争斗最终结果，都能和“邪不胜正”产生联系。更多的仅仅只是说明了经验，无论新老，一样适用。而**超过了本身的承受能力，除了毁灭就别无他途了。

    信妙香告诉杨原，他在最纯真，最意气风发时代所以为的世界永远不会出现，更加不可能存在，因为就算他自己到死，甚至都没能真正明白自己本身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知道的和以为的从来不同，你以为如果这世界由自己掌控将变得更好！但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那么什么样才算更好你以为的更好，是否别人也会认同如果只有你自己认为将世界变好了，那么这个世界也将濒临消失了！

    而且妄图用力量镇压，就休想看到鲜艳瑰丽，因为能滋养美好的从来不是鲜香四溢，恰恰是臭不可闻。而一枝独秀是不会用一坨大粪供养在温室的，因此美丽注定不会长久。所以阴谋诡计，也总有因为丝毫误差自食恶果的那一天！

    即便是无奈，即便厌恶，即便从不对人，对世界产生期望，可信妙香至少知道一件事，想得到的人永远比甘愿失去的人多。所以，人们早就学会了去选择自己更能适应的存在方式。

    而杨原这种永远搞不清状况，只自以为是去幻想，还自认为有本事实现所想的蠢货，他们连在历史中保持真面目的机会都没有！

    多年中吞噬的大量法宝，以及所练成的秘技，到了真要用的这一刻，杨原竟然发现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本来即便对手是信妙香，还是那句话，他既然还在这片土地上，就仍旧是个人！那难道几十年的寿命，就真的会差这么多

    杨原有多不甘心，多痛苦，根本没人能体会，也没有人会想要去体会。也正因此他绝不是个能始终如一，不改初衷的人。

    就像信妙香当年对他的判断，自己不想亲手出又一个夏飞泽！因为“美好”愿望破灭而性情逆转，那是一定比所谓天性邪恶更危险，更难预测的！

    五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到头来全是一场空。杨原从被砍成两段的墨麒麟背上撞向信妙香手中的神剑。

    最后的愿望，只有别让这一切最终变成更可悲的为人作嫁……

    而漠然看着杨原尸体坠落，越来越远，信妙香的厌倦感也越来越重！他并不畏惧魔修罗，不是自认为一定能赢，只是充其量不过一条命而已，死就死呗！

    可即使他自己也早已不再那么讨厌利用人心，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永远能不能学聪明点的玩意儿，也实在让人难以保持耐性！

    在他们的立场，信妙香不会去否认任何指责，因为从来不当回事。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一切认知，说到底就是自己不曾为他们考虑，不肯为他们委曲求全。但这岂非也证明了他们和自己一样，不会去考虑别人

    区别在哪信妙香会反思，即便明知不改，起码他会去面对自己的现实。但他们却始终连起码的反思都做不到。未来会怎样

    信妙香根本没心思去猜想，可他非常确定自己一百多年的生命中，“人”始终不曾有丝毫变好过……

    冲霄剑客，侯鹏，冯仲杰，天下皆知杨原的那些死党们，一个个死在了他们自己创造的战场上！而且，已经将近百日的阴郁，此刻却忽然阳光乍现！

    世间如此惨烈的战场，却被这样温暖的抚慰着。没人能感到欣喜，就如同已经杀尽从始至终每个到自己面前的敌人，而自己还仍站立的人一样，他们并不能真的确定前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此生所杀最后一个人或者自己会不会很快也会和他一样

    信妙香在空中缓缓转头，看向极渊大阵的中心，沸腾的江水，不断被血和杀气激发。

    法阵一开始就已经布有的奇怪莲台上，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而此时再看上面已经被一个一个盘膝而坐的僧人所占据。

    那些人中有渡悲，澄清，以及济风、济尘等当世成名的释家高人，唯一一个只有信妙香认识的佛分身浮屠。头一次，信妙香在他脸上没看到一丁点往日的慈蔼笑容，而是充满忧郁，沉重的哀愁！

    可对信妙香而言，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无论之前有过多少指责，此时有多少憎恨，未来有多少的评判。对自己而言，即便重来一次，也绝对不会以牺牲自己意愿为代价去为别人，哪怕整个世界维持现状。

    所以，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平静的等待着“天意”最终的判决……

    极渊大阵的逆转，是由玄、释两界实力最强的九个人全力掌控。在界门开启的瞬间，是两边空间颠倒，形成一个循环，这就是信妙香最初的预想。只要能成功，起码这一次可能发生的浩劫就避免了。至少下一次会发生在猴年马月，自己能活到再说了！

    归根结底，信妙香能预计的顶多就是自己经过的这一百年！因为神、魔毕竟都是无法彻底消灭的。他们能够有所改变，这可不是信妙香会去做的白日梦！

    但至少自己活在这世上，只能尽力去做可以做的，哪怕仅仅为了自保！

    此刻三面的战斗基本都渐渐停止了，江面上沸腾的气泡一个一个炸裂，冒出丝丝暗红烟气，刺鼻的腐臭味道。

    终于，大阵中央核心位置漩涡开始急速旋转，最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漆黑深洞，可却没出现什么东西。

    诸人正觉诧异，突然水面接连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漩涡形成的黑洞，随即飞出许许多多尖利的箭矢。

    掌控阵法的九个人，以及信妙香都大吃一惊！而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信妙香暗一咬牙，猛然间人们只看到一阵爆裂般的金光点点。这是只有远世大神才能使出来的“神耀之光”，视施展之人修为高低可以顷刻斩尽邪祟。

    但同时，这还是一种以寿元，福禄为损耗的功法。北极星和浮屠见他如此都不由惊呆了！

    不过转念也明白，面对如此攻击，就算自己和信妙香不会有什么损失。但连此时掌阵的七个人，以及周遭那些此前的幸存者，甚至这场箭雨可及之处的所有人都将毫无生望。

    而且即便信妙香用这种拼命的功法，甚至也无法避免自己会受到损伤。左腿和左手肘都被利箭贯穿，血落入江水，原本已经开始发黑的水面忽然呈现出一片绚烂的色彩缤纷。而同时，那些原本射出利箭的黑洞开始有人窜出。

    信妙香勉强把之前的攻击伤害减轻到最低，也顾不上自身的伤痛，马上指挥所有人迎敌。不过这些比起之前所遇到的几次冲击都必然更加猛烈，那也无法可想了。

    倏地，大阵核心的黑洞中传出一个充满了愤恨，讥讽，以及残忍的笑声：“姐夫！好久未见，你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着实让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