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不过，皇甫显荣很清楚自己的女儿虽然年幼，但其见识和心智可都远在自己之上，她既然说中途遇到了厉害角色，那想必是不假，何况还有二十名护卫在旁！

    但这件事如此虚悬，终究有点如鲠在喉！

    而事实上皇甫绵别看年轻，还是个女孩子，心可是一点都不小！她又何尝不明白事态严重

    但当时的情况她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到了现在，她也一直在苦思如何解决才能一劳永逸

    显然，派人暗中去将那些苦力一个个除掉不现实，一来人数太多，开始一两个出事也许不显，可一旦出事的人多了必然会引来猜忌！另外那四个人显然都非常不简单，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招惹的！

    如今的王府可谓是四面楚歌，朝中皇帝及一众老臣，加上新上位的纯绅，摄政王在朝势力一直在被不断削减。近两年双方态势基本持恒，但也是暗潮汹涌！

    王府也试过派人去暗杀纯绅，但始终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而王府也没少遇袭，好在防守严密，守卫充足！

    但这种均势必然只是暂时的，皇帝很快就可以亲政了，到时候摄政王将一无所有，甚至从此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不仅皇甫显荣，皇甫绵甚至更加不愿那样的情况发生。如今摄政王皇甫显荣膝下有三子五女，皇甫绵虽最幼，还是女孩，但长兄素来荒唐庸碌，次兄倒是朴实，却近乎呆傻。三兄则天生目盲，可以说无一能担大任！

    所以在皇甫绵心里，早就认定有朝一日父亲登上皇位，三个兄长无论哪个承袭，最后自己都有十足把握可以取而代之！所以对她而言，自然不愿意看到眼前的均衡继续下去。

    这两年，皇甫绵暗地里可没少又动作。甚至是背着老子干的，玄心门她是自知靠不上边的。可对阴冥派，乃至听说过金陵尹家是玄都城在人间的眼线，只是昔日被风云山庄几乎灭绝，仅仅只剩下极少的产业，但也都曾尽力结交过。

    虽说结果并不理想，可皇甫绵觉得和那些人只要产生了交往，无论深浅日后总有能用上的一天！

    但话说回来，这一切的前提总还是要建立在“摄政王”尚在其位的时候。而皇甫绵和那些玄界门派交往，说白了首先要针对的目标，就是纯绅！

    她眼中的纯绅，是个阴险无比，深藏不露的极度危险人物！虽然表面上仍旧只是太保，但目前皇宫禁军，内务主事都已经渐渐被换成了帝党，而且多少也都和纯绅有所往来。况且今年多次暗杀不遂，也足证此人绝非易与！

    不过想想纯绅的过往生平，皇甫绵认定他绝非是单纯辅助皇帝，匡正朝纲！而这种事古来多有，说白了摄政王身处那个位置，已经是站在了反派上，除非有一天达成目标。

    否则，与之相对立的就自然是正派，而反派一倒，正派所为倍加的前车之鉴难道还少吗

    若是别的时候，还能慢慢来，但如今却是迫在眉睫之际！为此，皇甫绵决心要全力一搏。首先暗中追查那四人的行迹，设法摸清其来历另做计较。

    然后借故让老子自去剿匪，自己则不再随行。但她当然不会闲着，而是派人暗访民间。因为她觉得如果纯绅如自己所料，其既然来自风云山庄，那他当年必定不会是倾力投靠自己父亲。

    三年前纯绅突然无声无息反水，他所依仗也绝不会只是朝中的经营，尤其是他曾经所统领的风云山庄江南路，必定还有其党羽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最后，皇甫绵深知如今已经时不待我，但因为之前是在错失了太多的时间，如今想彻底挽回确实不容易。所以万一大事难成，就需要提前铺好退路，以待未来东山再起之日……

    对这些权力纷争，像王小王和金山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关心的，纯阳更不当回事。如今他对那些事，更加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所以，在他们仍旧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李香却已经开始暗中探查目前天下朝野的形势了。

    主要之前的经历让她始终难以安心，那摄政王皇甫显荣的行径，再怎么看目的也绝不会只是单纯一个皇位！何况他暗中招揽了那么多江湖人物，可想而知朝堂之下，江湖之中他必定也有行动。

    纯阳四人在金家住了五天，这日一大早忽然门外有人来访王小王和金山。而随后两人便很严肃的将一男一女两个大约都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领进门，看起来二人都蛮有气度，显然是名门子弟！

    一介绍才知道，这二人男的叫何山，女的叫岳秀，都是天视观观主林雪墨的关门弟子。

    论江湖名望，地位和实力，天视观在玄道门派中顶多也就是二三流之间，若非几十年前出了个林雪墨，如今这门派还存不存在都难料！

    不过玄道和一般江湖门派总有些不同，天视观的特点就是其门派中从来没有任何一本记载功法的秘籍书册，所有传承都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直到得到师父的认可，弟子才能进入天视观禁地，一个洞穴中进修！

    那个洞穴没人知道何时生成，只有天视观的人知道洞穴内顶壁上是一面很大的玉璧，上面时常会映射出一些奇怪的景象。

    天视观的门派功法也可以促使玉璧显现功法修炼的景象，得到认可的门人每两年可以进入洞穴精修一日。而平常天视观只有掌门一个人可以随意进出洞穴！

    今天两人来，就是因为那玉璧。不久前林雪墨独自在禁地静修，偶然看到玉璧显像，而湖面是一片沸腾的汪洋大海，群山崩塌，连天空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草木都看不到一点。

    本来林雪墨一开始想把事情通知玄心门，因为天视观内传说这面玉璧可以映射世间前后。而以往虽然也有过显影，但即便后来证明的确成真，可要么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就算看到显像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在哪

    如今的情景，让林雪墨感到心里非常不安！可整个天视观，只有他一个人能接近霁云山下，也根本无法登上玄心门，何况他还要继续观察情况。

    可如果派门下弟子去，林雪墨能联系只有养父母沈云和蒋月娥，但两人也在数年前去世了。现在的主事人，起码自己的徒弟恐怕资格还差太多。况且路途不近，加上现在玄心门到底怎么个情况也还不知道！

    所以，想来想去林雪墨最终派两个徒弟来此找二老，倒不是瞎了心以为他们能解决什么大事。不过他们和渡悲、陈思瀚素来关系密切，即便如今玄心门已经无法再作为世间希望了，剩下的无疑只能指望那些前辈高人。

    纯阳四人十年前虽然也和林雪墨相识，不过并没有特别的相处过，只是知道彼此关系，林雪墨为人也颇为正直，谨慎。

    然而，这事情如今说来可信度且不提。但既不是能传遍天下去让所有人小心防备的，知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说白了，指望渡悲等人能和当年信妙香一样力挽狂澜问问他们自己有这信心吗

    眼见纯阳听说事情后只一脸无聊的神情，两老不禁暗感疑惑！

    不过五天了，虽然都没当着纯阳的面提过什么，但私下里和李香等三人也问过他们十年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遭遇

    他俩就算再不着调，阅历和经验摆在那可不是装出来的，何况办不办正经事也可不提，单论心思精明，王小王这一生顶多甘心自认次于信妙香一人而已！

    所以他感到此时目前还属于可大可小，不用太认真，当然也不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于是便先让两人暂时住下，其他的另行商议……

    本书首发来自，！




103、急功远利
    承天国皇城的御书房中，太保纯绅正在为皇帝皇甫恭讲述一百数十年前，信妙香是如何为了报复一己私怨，毫不顾忌忠孝节义，意图当众弑君叛国的！

    小皇帝静静的听着，深陷思虑之中。过了很久，才缓缓抬头问：“太保！世传你也背叛师门恩情，对此你自己又是怎么认为的”

    “我承认！”

    十六岁的小皇帝听了不禁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不仅毫无狡辩，找借口，还如此痛快的直接承认了！

    “可太保，你一向教导寡人要重情重义，信守诚信，自己为何又会背叛师门呢”

    纯绅微微一笑：“容臣问陛下一句，假如有朝一日上天神谕，说皇甫一族气数已尽，陛下将如何决断”

    “这……！天下事既然有天意决定，那便无可违背。况且天下本非皇甫一家一姓，若是寡人真有什么逆天背德之举，自然还是要以苍生为重，一家姓氏何足道哉”

    点点头，纯绅向皇帝深深一躬，随后说：“陛下果然明主仁君！而于臣来讲，道理其实也是相同的！世人认知仅关其自身，而对臣来说，自幼蒙恩师救命，传授艺业，二十年养育成人。此等恩情纵然万死也是难以报答！但报恩也并非是全然不顾道义大局，一味效仿逢迎！毕竟恩师乃是得道真仙，臣此生是万难望其项背了，也着实无力仿效！因此，臣以为恩师素来特立独行，凡是皆有自主，不会受世俗教条的羁绊，也因此才能屡次解天下倒悬。就如陛下为君施政，令出即行方能及时应对问题。但既然是为国为民之举，可曾去向天下百姓询问过他们的意见显然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臣自感只要此生行端坐正，不负师门教导，便已经算是最低限度报答了恩师。此外或只能是喟叹自己的力有不及，而旁人之见又何足道哉”

    皇帝轻轻点头：“所谓在其位者，必承其重。大概便是如此吧”

    “陛下睿智！”

    想了想，皇帝沉吟问：“那太保！你曾在风云山庄位高权重，但风云山庄最终却……”

    笑了笑，纯绅点头说：“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坦白讲，昔日臣年轻识浅，初入江湖受人蒙骗，的确一时不慎误入歧途！然而恕臣直言，陛下于本朝掌故自然是了解的。那杨原固然野心勃勃，但若其终能成事，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成为一个可以让天下国泰民安的好君主呢”

    “嗯！太保所言不虚，以杨原平生所作所为来看，其人才能的确是世间罕有，人所难及！”

    “因此，成王败寇乃是必然，无谓多思多虑！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今日所见所想，乃为往后，而绝非深陷追忆无法自拔！又有何益”

    皇帝微笑点头：“太保所言，寡人深以为然，也必当牢记于心！只是……，太保，寡人始终对皇叔并不太放心！你一直不让寡人与他正面冲突，任由其为所欲为，对此寡人实在有些不解！”

    纯绅点点头，微笑说：“陛下！皇位乃是这世上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这位子此时有没有人在，都不可能避免有人觊觎！自古主少臣疑也属常情，摄政王无论如何也是先皇的兄弟，同宗同源，先皇在因长幼有序他难有作为。但陛下年幼，他掌权多年，一言九鼎、为所欲为的时候长了，若说他始终不生异心，恐怕反而会有些不太正常了！”

    皇帝沉吟点头：“嗯！这一点寡人也可以理解，所以寡人从未想过真的要如何重办皇叔，只要他安分守己，寡人还是希望他可以平安终老的。”

    “陛下仁厚！实乃万民之福！不过有些事陛下纵然不想，臣却也要为陛下多想一些。如今陛下即将成年，就算日后可以顺利亲政，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可暂且不论。但恐怕难以保证那满朝文武，乃至在外的许多权贵不因少主生衅！但有摄政王在，便可以稳定人心！此乃其一也！其二，摄政王在朝野间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门生故吏也是遍布天下州府。若突然对其动手，一来地方官员难以及时进行任免更替，恐将难免变数。二来若是一击不成，放虎归山便会后患无穷，反而难以善了。仅此两点，摄政王只要未能谋夺皇位，他的存在于陛下是有益无害的！”

    “太保之意，寡人明白！只是，日后会否又尾大不掉之患呢”

    “这一点虽然难免，但臣以为陛下也不用太过操心！如今朝中已经基本分为两派，但陛下终究还是名正言顺，有人不从便是叛逆。何况摄政王为人眼高手低，多谋乏断，实非成大事之人！所以陛下且多等一阵，待时机成熟，若他乖乖顺天应命，便许他个富贵终老。如若不然，届时他便不过区区叛逆，陛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倾举国之力讨伐，其必败无疑！而陛下初亲政便斩乱臣贼子，再普施仁政，惠及万民，彰显仁德及才干。纵然还有某些贵胄心怀异志，谅也难有作为了！”

    小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妙！太保果然为寡人设想周到。寡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静待来日了……”

    诚如信妙香昔日心底的烦扰！除了那颗赤子之心外，纯阳从各方面都无法与纯绅相比。而如今十年之后，纯绅更加今非昔比！

    当年他渐渐明白了风云山庄和杨原的真面目，的确有过一段非常懊恼的时期，并且憎恨欺骗了自己，以及眼看自己被欺骗却束手不顾的人们。

    那之后，他却更卖力为风云山庄办事，几乎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但根本目的只是远离杨原等风云山庄核心！直到收到让他及时赶回的通知，纯绅料知事情即将爆发。

    于是，当时纯绅经过几次的借词拖延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而杨原再想找他，已经是时不我待。所以之后，纯绅才能从那场大战中幸免！

    听到传说以后，纯绅也早就不关心什么师父或同门的死活了，只是考虑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而那时，他恰好遇到了摄政王皇甫显荣向四面八方伸出的橄榄枝，当即毫不犹豫的接住。

    但他当然不会甘心情愿给别人当奴才，可却明白那时候绝非自己出头的时机。所以投靠皇甫显荣之后，纯绅表现得极其恭顺，也凭借本身才能日渐得到信任和倚重，最后还被安排在皇帝身边做了三师之一的太保！

    从那一刻起，纯绅心里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辅助皇甫显荣不是不行，只不过最后叛逆之名是逃不掉了，对自己而然也更加不利。但如果能匡扶处境不利的幼主，就会大大不同了。

    只是他明白自己名声不好，想借皇帝上位，恐怕很难立足朝堂。不过他也做好了长期筹谋的准备，于是始终保持谨小慎微，各方面都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对皇帝的教导也多灌输那些世俗教条，对皇甫显荣说是为了不让皇帝多懂政事。而对忠诚老臣们则表达礼仪之重，以及自己并无分外之想！

    连传授功夫，也表现仅传些普通武艺，只是为了让皇帝能强身健体即可，若是过度深入恐会贻误政事。

    他所有行为全都一分为三，而无论皇甫显荣、忠诚老臣还是小皇帝，都越来越信任他。

    渐渐地，纯绅开始在教导皇帝是不显山露水的与骆洪等一众老臣眉来眼去，但从来不会过分越矩，基本没有一言一语提到过丝毫朝政大事，所以从未引起过皇甫显荣的疑心，而那帮老臣则开始对他越来越有好感！

    直到后来纯绅在朝堂上当众与皇甫显荣反目，一鸣惊人之际，皇甫显荣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但那帮老臣却自以为得计，立刻都跳出来支持，使得纯绅脚跟极其稳固。

    几年来，纯绅仍旧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为名望地位的提高有半点的傲慢之态。对皇帝从不失礼，即便对那些老臣们也和往日一样甘居末位。若非有人直接向他提问，他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说一个字。但凡他所提皆言必有据，更加越来越深得人心！

    可但凡有人提出让纯绅当朝居官，他必定一概拒绝。对外是表现出一副忠诚之心，可心里却是不愿意远离皇帝身侧！他很清楚，皇帝虽然年轻，但才能已经显现，绝非池中之物。若是自己与之远离，日后恐怕难以如臂使指轻松掌握！

    但只要把握住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没有实际的官职，权柄岂非已经囊中之物

    如之前的对话君臣间这几年并非一次，也看得出小皇帝的确并非庸碌之辈。因此纯绅素来对答从无一字虚假谎骗，这也让皇帝对他更加信任，倚重！

    近年来无论有没有别人在，几乎有事皇帝一定会征求纯绅的意见。而且凡他所言，皇帝也都一概照办！但始终没有任何人表达过异议，这即使因为他所说都是实情，还有就是隐忍了十年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