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纯阳有过这样的经历，苟为忠虽然嗜酒如命，但也是个非常精明的角色，他俩结伴同行正好。而两个单独相处时，苟为忠即便年轻了将近十岁，可要张口闭口喊“太爷爷”，确实也有点奇怪。所以，纯阳让他便宜行事彼此兄弟相称。

    当晚二人都换上了精致华丽的衣服，表面上雅韵楼和一般青楼也是一样到了晚上就会车水马龙的喧嚣所在。伙计看到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哥，更加谄媚奉承。

    两人走进雅韵楼，找个角落位置坐下。纯阳暗想恐怕情报的确有误！因为从门口到里面，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妖气，也没有法术结界的迹象。

    并且就他所见，雅韵楼中比一般青楼似乎少了几分庸俗之气。有些桌的客人和妓女在对弈，有些桌上还摆满了文房四宝。虽然还是很热闹的，但总体来看更像是个让人们以文会友的地方。

    不过主观感觉把青楼弄成这样附庸风雅，实在不是个精明商人会干的事。苟为忠也不管那么多，此时他眼里除了酒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可纯阳在旁也不禁暗暗佩服，因为苟为忠的酒量也实在不是吹的，简直有点吓人了！

    再看那舞台上舞乐，显然也都是精心编排。倏地，纯阳不由得心头一颤，因为此情此景他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的幻仙阁！但很快也明白，表面虽然有几分类似，但伪装色彩更浓，可却更加看得出实实在在就是间妓院！

    那些脑满肠肥之辈刚来的时候也会凑趣风雅一番，但很快就带着自己的姑娘朝房间走去了。然而这地方一切却也都显得很刻意，难道只是巧合而已

    接着，纯阳发觉到整座雅韵楼看似喧嚣杂乱，但其实守卫非常的严密。那些重要位置，所有的门口，乃至巡逻的打手个个行动严谨，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

    妓院豢养打手保镖丝毫不足为奇，但这样紧密严格的布防，可不是座妓院随随便便能有的排场。

    正寻思着，纯阳偶一抬头看到斜上方二楼一角有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双臂各搂着一个女子，脸上已经显出微醺。可那个人，正是杨乘风！

    当年风云山庄庄主杨原的长子，杨乘风！他为何会在这当年难道他也并未参与汉水大战否则，岂能活到今天

    当下，纯阳低垂头，暗中梭巡雅韵楼里是否还有熟悉面孔也难说是先入为主，还是确曾相识纯阳从那些打手护卫中见到不少感觉熟悉的面孔，但并不能就此确认。

    虽非全然了解，可他也多少听说过当年战后的事。不过似乎当年风云山庄残党都一起投靠了摄政王，可后来并没听说还有和纯绅有关的。但如果这里与纯绅没关系，又为何会如此彷如幻仙阁

    假如这雅韵楼真的是风云山庄残党所建，那神秘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摄政王纯绅

    但无论是二人中哪一个，本来纯阳还在想消息是否有误可现在只会觉得事情恐怕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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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同仇敌忾
    从雅韵楼回到金家，人们听到纯阳所见，所想，都不由得又惊又气！

    玄心门的人早就不把纯绅还当同门了，可时至今日原本外间传闻他似乎已经很有改变，成了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官。但如果那雅韵楼真的和他有关系，恐怕只能说明他不仅丝毫未曾悔改，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有了更大的阴谋！

    若依苟艳艳脾气，根本什么都甭管，就直接杀过去。反正无论猎妖充妓的事真假，难道妓院里还有不该杀的好人至于纯绅，日后见了若无关自然罢了，若有关连他一起再算账。

    不过现在事态不明，贸然行动恐怕后果难料。而且纯绅并未察觉有任何妖气迹象，难不成真去对凡人肆意屠杀

    而且万一事情是真的，这一来滥杀无辜之后，还反而连累了要救的人，岂非更加糟糕

    其实苟艳艳人可是一点都不笨，只是从来都很厌烦动脑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当即赌气不再说话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所以大家商量还是等骆云仙到了看是否有更实际的情报再做计较！

    骆云仙带着胡枫和胡杨两个徒弟赶到，是纯阳和苟为忠探查雅韵楼两天后。彼此重逢感慨难免，但也大可忽略不计。而提到雅韵楼和失踪的陆梅，彼此互相交换情报。

    按骆云仙说的，陆梅独自行走江湖已经有三年多时间了，一向非常谨慎小心！平时就算没什么事情，也必定会定期给家里传信保平安，不让师父和师公担心！但如今本来是已经遇到事了，却忽然一个多月没有下文，骆云仙多次传讯联系也没有任何回音，这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再听纯阳在雅韵楼看到了杨乘风，还有些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眼熟的人。坦白讲，如果说有什么事会关系到风云山庄，那么会让人产生联想的如今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初仅存的风云山庄实权人物纯绅，另一个就是风云山庄当年早就暗中勾结的皇甫显荣。

    不过现在看，纯绅当年投靠皇甫显荣明显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后来发生的情况也没有什么迹象说明纯绅在江湖还有什么联系，所以现在的情况就非常诡异！很难猜测其幕后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但纯阳既然没在雅韵楼内外发现任何异常，这说明除非又极其强大的力量掩盖了一切迹象，这种可能性其实非常小，所以更可能是雅韵楼确实没有非常情况！但既然种种迹象都有一定的指示性，而且假如事情都确实不假，那么雅韵楼恐怕就只是某人放在表面上转移注意力的掩体。

    而目前无论真相如何，这些人首先考虑的都是尽量不要连累无辜，以及金家。所以现在首要两点，一是对雅韵楼进行最严密的监控。而这件事苟艳艳传讯会玄心门，让群仙阁派精锐门人前来。

    另一件事就是可以猜想这次事情若是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那么首先要尽可能速战速决，然后就是自己目前人手明显不足！

    对此，诸人都觉得最好是就近找帮手。而最后还是王小王提议，近处来讲“北邙三杰”在江湖上算是有些名气的，手下的门人子弟也有百十人。既然不是要打硬仗的人，光作为包围传递消息用应该是可以了。

    而北邙三杰是三兄弟，扈崇仁，扈崇义和扈崇礼，此三人原本师从景上真人，十年前一战景上真人战死。他三人并非出家道士，便离开了师门自立门户，归乡讨生活。多年来三兄弟也来拜访过王小王和金山几次，从二老口中明显对那三人算是挺认可的！

    料想是那北邙三杰没少孝敬这俩老头，不过景山真人并不陌生，料想既然是他亲传弟子，总也不会太差！

    于是，王小王派人去给北邙三杰送信。而苟艳艳传讯回玄心门，群仙阁弟子来的也快，所以马上就已经展开了行动。

    一连五天，基本上需要做的准备都做了，大多在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干一场。可雅韵楼仍旧是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这就让人感觉不免着急了！

    可忽然一封匿名信，让诸人大为好奇！信是铁铺伙计一早开门时看到的，上面只注明了要交给“此间做主之人”。伙计自然是把信交给金威，但金威很清楚这里虽然是自己家，可论做主的人却万万轮不到自己！

    最后纯阳拆信，里面写着：“双槐幸遇，倍感崇敬！牡丹当时，诚邀勿吝！”

    纯阳看的还有点不明所以，而李香一看虽然意外，可马上就明白了是谁。既然提到了双槐口相遇，那只有可能是郡主皇甫绵了！但她怎么知道自己几人在这而且从字里行间也看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几人的身份，虽然只见过一面，而且才不过这么短时间。足见这个年轻女孩确非庸碌之辈，那她就不会是妄想招揽自己。此时此刻的情况，她下书相邀原因明显只可能是一个，雅韵楼！可这么一想，雅韵楼幕后老板恐怕就真的不是皇甫显荣了。

    李香为人何等机警此时既然想到了问题，当即决定赴约！

    洛城牡丹园，四人一进门便有人迎上来招呼，将四人引进到一见匾书“沁芳居”的雅室中。此时房中只有皇甫绵独自一人，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明显是胸有成竹！

    看到他们，皇甫绵起身颔首：“之前有幸遇到四位高人，却未识真身，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四位海量汪涵！”

    纯阳打心底里对这位郡主没有好感，甚至是极其厌恶！

    “郡主是明白人，有话还是直接一点最好！”

    皇甫绵微微一笑，请四人入座，依次给斟满茶杯。果然也没做丝毫的掩饰，直接就提出今天请他们来就是为了雅韵楼的事！

    而之前和父亲分手，皇甫绵一路往回走，原本她也不知道四人会来洛城。不过沿途来想也的确只有洛城是最大最值得一来的地方，何况从当日情况看着四人虽然本事不凡，但也并非是有什么急事要赶路的样子，那么闲游散心自然是往繁华所在喽！

    皇甫绵因此便来了洛城碰运气，而一到城里她首先派人去暗访金家。毕竟王小王和金山虽然是江湖上著名的大饭桶，可凭大饭桶的名号横行天下百余年，这也不是谁都能创造的奇迹！而且之前就已经说过，江湖中人途径洛城的，总会有很多要来访一访金家的。

    不过皇甫绵自己也没想到，头一天手下人就回报在金家铁铺见到了四人进出。而皇甫绵虽然惊喜，但既然他们和金家有关，而且就在此地，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去联系。

    皇甫绵觉得那四人很明显并非泛泛之辈，如果只是直接去表明结交拉拢之意，很难会有好的结果。何况正因他们来历存疑，恐怕还是先搞清楚其身份比较妥当。

    于是，皇甫绵撒出人手去暗中监控他们在洛城里的行动。同时，如今金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人多口杂，找些下面的人窜窜闲话，消息汇总之下，皇甫绵的确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他们在此的目的，而且对自己也深感天赐良机！

    其实皇甫绵很早开始就在暗中观察纯绅，所以虽然不能说对其一切都了如指掌，但也掌握了不少情况。因此，她知道这洛城里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可雅韵楼里很多和纯绅存在关系的人，不少都是当初风云山庄的余孽，比如杨乘风！

    皇甫绵深知纯绅的谨慎和精细，料想就算能把这些事都找联系和他扯上，也根本不能构成任何罪状。而且对纯绅无论怎么严密的监视，也根本不能如预想般掌握！

    因此，这几年皇甫绵把所有明察暗访可能和纯绅有关系的人和势力都派了人手，能渗透的渗透，不行的就严密监视，难不成纯绅的手下还真都个个跟他一样厉害

    就这样，皇甫绵在雅韵楼便也有自己的眼线，还查到他们在东郊有个秘密暗桩。可对此过去皇甫绵也废了不少心思，但始终无法查到丝毫情报！

    最近她发现纯阳等人对雅韵楼有兴趣，摆明是想深入调查，于是便留字相邀。

    四人听完面面相觑，想自己最近对雅韵楼可以说是四面八方的严密监视，可始终就是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过。如果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关，确实很可能是藏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当然，虽然对皇甫绵这个人不可能完全信任，但起码目前她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的意义，而且她既然和纯绅明显是对立的，自然也是乐观其倒霉！

    当下，纯阳淡然说：“郡主！此事我等自会查明，至于你提供的情报，就请恕我等不能心存感激了！”

    皇甫绵微笑点头：“七爷不必多心！我明白大家各取所需，谁也欠不着谁。只不过我觉得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或许某些地方也可以合作。毕竟论本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和四位是没法比的，但有些事我们去做似乎会更简单很多！”

    纯阳冷笑声：“郡主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没有敌人，今时今日所做一切，也都只是个人原因，顶多是身为江湖人的本分。至于郡主的敌人……，哼！风尘中争名逐利，对我等从来无关紧要！”

    皇甫绵对他的生硬态度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很平静的点点头：“七爷所言极是！我也不过只是提个建议，日后若是各位有需要的地方，我很愿意尽力效劳。终究即便不为别的，就凭这江山此时还姓皇甫，我便是责无旁贷！”

    李香和赵欣此时心里都在想这位郡主虽然年轻，但着实厉害！起码同为女子，自己在她这般年纪时也都自负聪明，却绝没有此等心机和城府！可见日后会和她打交道的地方恐怕不会少，所以还需加倍小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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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幽冥客
    从皇甫绵处得来的消息，虽然因为来源让人对此难免心里有些隔阂，但理性想还是可信的。况且目前情况，也似乎没有让他们有太多进一步去求证的余地了！

    当下诸人商议之后决定，根据目的地的地形，所有人分成三路。初步设想纯阳四人由正面直扑，苟艳艳和苟为忠带领群仙阁三十名弟子从背面树林潜伏靠近，骆云仙师徒和北邙三杰等人则从南边迂回包抄。

    地形上看，北邙三杰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他们从最不好走的地方过去。而且看到地方所示，还记起了一件事。

    从地图看那个地方曾经是个当地非常富有的吝啬鬼故居，现在是已经看不出什么迹象了。但当初表面上也的确不算多显眼，可过了很多年之后，因为一场战乱那家被毁。而后来有人发现在那住家的地下有个远比其宅院大很多的地宫，里面着实金碧辉煌。

    当然，如今那里面的金银财宝早就被挖光了。不过地宫大概还存在，进出口恐怕也是有必要搞清楚。所以这次指定的计划，就是针对这一点。

    对于根本一无所知的情况，想要提前堵住所有退路显然不现实。那么大环境来看，东边是高峰峡谷，即便想设伏也非常困难。而其他三面，只要守住要道也就差不多了，算是尽到了资源最合理运用！

    当夜，二更时分风月场最热闹的时候，城外所有人已经就位。可眼看那依山而建的几间房子，纯阳首先就感觉到其周围存在强大的防御结界，同时暗想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很顺利！

    就纯阳所感觉到的，此时此地的结界，别说十几年前自己在青楼所见，就是这一生中除了本门在霁云山上祖传的结界之外，恐怕就没有可以相比的了。

    然而这种地方，设下这么强大的结界，脚趾头都能想到那里面必定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直到此时，纯阳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因为之前先入为主而忽略了的问题！雅韵楼在洛城里已经多年，且不说是否和这里有所关联，起码就算的确有人在猎妖，现在看来恐怕也不是为了充当娼妓。否则就算那雅韵楼规模再大十倍，，自己也不可能一丁点妖气都察觉不到。

    那么假如猎妖的事只是和这地方有关，即便这地方和雅韵楼关系匪浅，如今这猎妖之事的真正原因似乎颇为耐人寻味了！

    事情考虑到这貌似没什么深奥或大不了，但关键是如果猎妖的目的不如最初的设想，那被猎的目标，恐怕就不只是妖而已了！

    一念及此，纯阳有点沉不住气了。而事实上这十年来他自己并不是对性情日益暴躁毫无察觉，只是多数都后知后觉，可即便反省再到事到临头还是克制不住！

    其他三人也都察觉了结界，并且深感惊讶！可此时纯阳已经走出数丈远了，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当下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

    眼看着纯阳仿佛可以看到实物一样，将面前结界生生撕开，扯碎，几间房子里也顿时冲出少说也得上百的凶神恶煞！

    而一见到这些人，纯阳四个不由得惊讶对视！因为他们都可以感觉到这些人中凡人最多只有一半，而且也还都身负妖力。而其他的显然非妖即魔，居中那个不认识的竟然是个幽冥客！

    自古鬼道都是由神佛分别管理，虽然偶生叛乱，可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也因此，修道之人会知道有“幽冥”一路，好像也不是不值一提，但幽冥鬼道确实没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有名高人！

    此时纯阳能马上感觉到，是因为乃师信妙香平生兼修众生道，身上自然也包含鬼道气息。

    而李纯和李香兄妹更加直接，阴冥一派本身就算是鬼道远亲分支。赵欣就纯粹是因为她那师父见多识广，哪怕一点不会的东西，起码也可以从种种迹象猜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