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话音一落，那石块晃动了几下，然后李香就看到一只比自己整个人起码还大上三倍的蜘蛛，而且双目中闪动着碧油油的绚烂。愕然间，似乎想起了某个人。

    “你……难道你是碧眼蜘蛛”

    “呵呵！想不到，小美女也知道本大仙！”

    一千多年前，人妖大战之后，妖域十大战将中数人从此潜藏人间，碧眼蜘蛛就是其一。后来玄门高人将其围捕，捉住之后封印在了金山派的密洞。

    一百多年前，信妙香曾将即将复苏的碧眼蜘蛛重伤。当时金山派的人因为信妙香手段残忍而心中惊悸，居然一时手软没斩草除根，只是将它重新封印了起来。但一百多年后今天，它居然会出现在这！

    其实，就是当今金山派掌门洪千南将碧眼蜘蛛放出来的。原因，无非是重大的利诱！当然，也有对自身遭遇和处境的不甘不忿！

    金山派前掌门方伟成也曾是昔日“三十圣人”之一，还是其中头一个去世的。而当年最初洪千南并未投靠风云山庄，这是因为一方面他人本并不坏，另一方面是他素来最崇敬的就是信妙香！

    但事情和自己的愿望全然没有关系，就渐渐让洪千南心态失衡了。金山派从未得到过玄心门，或者信妙香的任何一点关照。哪怕最终一战，连哪怕只为凑数都没人曾招呼过自己一声。在之后这十年江湖各派纷争常有，金山派更是受害匪浅。

    终于，洪千南对突然见到的橄榄枝无法不接，就算玉石俱焚，也比只有自己一个倒霉要强，谁让天意这么不公

    蜂后在前，本是为防万一，碧眼蜘蛛恐怕拦不住纯阳，可全都因为李香的出现前后颠倒了。但情况实际上并没什么改变，如今的碧眼蜘蛛也不是那蜂后能比的。

    何况碧眼蜘蛛对信妙香的痛恨更是纠缠了百多年，今天可谓一心一意就像弄死其传人！

    李香虽然感觉难受，但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只好立刻出手迎敌，但虽然说本身都是虫子，起码还得分个大小。况且一千多年前的碧眼蜘蛛就已经是妖域十大战将之一，那修为功法到了今天早就不止区区玄上境界了。所以此时的理想，仍旧不是其对手。

    更何况碧眼蜘蛛一身剧毒，不断的喷射出毒丝，毒网，李香根本就连单纯的躲避都已经很困难了。而碧眼蜘蛛却全然一副猫捉老鼠的游戏似的，站在那连脚步几乎都没动过！

    李香正心里焦急，忽然不知怎么山洞一阵轰然巨响，大片碎石突然落下，把同样猝不及防的碧眼蜘蛛也恰恰给埋在了石碓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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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规不正,无以矩
    纯阳自从进入天视观密洞，一待就将近整月，期间有的没的看到了很多，但心里真正想看到的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实际上纯阳本身就并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如今只是经历了很多，而且年纪渐长。但长时间的无聊，加上希望落空也终究让他忍不住了。

    感觉到胸口发闷，纯阳突然想起自己在这黑漆漆的洞里已经不知多少天了，好像都很久没再感觉到其他人了！想出去透口气，但从甬道走出来，中途开始就接连看到很多死掉的虫子。

    一直来到洞口，也是巧了，正看到外面一直蝴蝶飞过，却突然在洞口似乎被什么给黏住了，挣扎不久便彻底不动了！

    愣了下，纯阳料到洞口有什么肉眼难见的东西，当即以掌风试探，果然被反弹回来。碧眼蜘蛛的丝网又薄又韧，而且基本透明，从外面通过光线折射还能看出来，但从暗面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可既然已经发现有问题了，纯阳也记起天视观要召开江湖大会的事了。但无论如何没理由会把自己关在山洞里，所以只能是有人不想自己出去，莫非大会出事了

    一念及此，纯阳当机立断直接运功劈开洞顶。而他一出来，便看到李香在那双手叉腰，呼呼喘气！

    看到他平安无事，李香也算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纯阳走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石碓忽然一震，乱石纷飞中，纯阳托着李香退后好远避开。

    “七哥小心，那是碧眼蜘蛛！”

    纯阳听了李香提醒也不由得一愣！他当然知道碧眼蜘蛛，但同样为他怎会出现在此感到奇怪！

    此时，碧眼蜘蛛也是一头雾水，本来好端端的玩弄猎物打发时间，哪来一堆烂石头突然把自己给活埋了

    不过看到纯阳，一切也就都明白了！说到底，信妙香的徒弟，还是他精心培养的传人，世间必定没人敢真的小看。

    其实碧眼蜘蛛如果真如他表现出那么嚣张，也不用费神费力去编织丝网了。别人或许不知道，真编出那样的丝网，对他本身也不是毫不费力的活儿。

    此时碧眼蜘蛛心下暗暗发狠，当即八臂齐出，一张丝网当即向二人迎面罩过来。

    纯阳冷笑声，随手折了根树枝对着丝网一挑，顺势甩开，树枝同时刺向对手。

    碧眼蜘蛛暗想果然不愧是信妙香的徒弟，本事就不提了，这份咄咄逼人，逮着机会绝对不给对手丝毫活路的作风，还真是不能小看！

    彼此战在一起，妖并不是说天生就不如人或魔，可现实就是现实，妖如果想成道就必然要比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以及花费更长时间。可既然如此，对法术施展上，普遍来看妖族处于次一等生灵，但从强大的偶发个体未必不如神佛魔！

    碧眼蜘蛛终究曾为妖域十大战将之一，本事必然是不会弱的，但实在也只能说天生运气真不算好！当初被封印了千百年，好不容易熬到快能脱身了，却被一心报仇，杀人不眨眼的信妙香给堵住门口打回去。

    侥幸保住性命的碧眼蜘蛛，当年被信妙香打的八臂断六，一身修为功法也基本上被废的没剩多少。有幸因为魔道的复生，让他有了今天的机会，可他毕竟还无法和真魔相比，表面上自以为真的恢复了本事，但其实空壳子而已！

    说白了，假如李香能一直支持下去，碧眼蜘蛛自己很快都会发现自己魔力消耗的速度倍增，最终只能是被活活累死！

    而如今面对纯阳这个根本全凭无尽怨煞戾气磨炼到如今境界的人，他一招一式对碧眼蜘蛛这种拖魔而生的残疾妖精，几乎都像是泰山压顶一般！

    纯阳一番狂攻猛打，眼看碧眼蜘蛛已经是连招架之力都没了。李香心头闪念，刚叫出“留活口……”

    可纯阳一激灵，心里也意识到了，但手上却不听使唤，一巴掌生生劈掉了对手大半个头。

    一瞬间，纯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但他马上意识不妙，克制自己。李香紧皱眉头看着他，纯阳长舒口气：“算啦！我看这种货色也未必知道什么了不起的内幕，杀就杀了吧……”

    事到如今，不算了又能怎样但纯阳对自身力量的控制明显不足，这一点已经非常明确了。可眼下还是大事为重，当即两人一同往回赶，李香在路上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同时也没忘提醒他今天的事情已经和最初预想出现了些差别，务必要加倍小心！

    而此时会场上，正有一红一篮两条身影飞快穿梭往来。见到他俩回来，渡悲等都长舒口气，微微点头示意。

    二人再看，此时苟为忠坐在地上依着个矮敦子，脸色很不好！他本来是打算和稀泥，给李香去找纯阳争取时间。既然对方是来捣乱的，自己当然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和任开宇、冲霄的一番唇枪舌剑，那两人别看年岁大得多，经验也高出不止一点点，但论口才，机灵劲儿，还真跟苟为忠没法比。

    果然，任开宇提到了白山剑派的祖上功绩。苟为忠也不害臊，直接把八辈祖宗给抬了出来。

    酒神苟九去世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两百岁的高龄了，而且当时还是已经隐退了数十年后重出江湖。而当初的事，随着信妙香在世间声望日隆，也广为流传。

    所以，天底下真能活上一两百岁，被称作活神仙的能有几个信妙香固然厉害，但他师父一千多岁的高寿可也不是吹出来的。

    不过人终究还分个三六九等，除了信妙香之外，就算是当年所谓“三十圣人”，乃至此刻夏浩阔、陈思瀚以及渡悲、苟艳艳等人，实际上他们之中真有可以相比昔日酒神、岚仙的人物

    可说是这么说，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出来个二十几岁小伙子，当众抬出自己家里几辈子之前的老祖宗，这面子其实一般时候给也就给了，但若是人家不给又如之奈何

    而且即便你是跟着苟艳艳来的，难不成她还真能无缘无故以大欺小，替你出头

    于是，虽然谁也不会当众对酒神不敬，但自然也不会因此就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高看一眼。而且他出头，也难免会被人当做是那些前辈高人自食其言，只不过若是他们的门下子弟中有人可以出类拔萃，担当大任，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心里认可的！

    但冲霄可也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索性便直接叫阵了。苟为忠不想打显然是不可能了，何况自己来拿老祖宗都抬出来了，若事到临头怯阵岂非连全家祖宗脸面都丢了

    可明显自己也知道不是人家对手，只是骑虎难下的局面，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去顶一阵，心里暗想希望李香和纯阳能快点回来！

    苟为忠自然比不了那些成名百年的高手，但也不是吃白饭的，何况人绝真假，可既然是和苟艳艳一路来的，杀他是肯定不成，否则那位姑奶奶的脾气可是尽人皆知的。

    她什么时候管过狗屁江湖规矩如果真是亲故被杀，她要报仇即不会分场合时间，也根本没人敢拦。冲霄虽然年纪不小，但对自己这条老命还是非常顾惜的！但如果只是随随便便，冲霄又觉得心里一口气难出。

    彼此各有心思，一打就是二十多招。可冲霄心里突然一震，无论如何当众承认比不了那帮子神仙不丢人，可堂堂白山剑派掌门，一代宗师竟然跟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打了几十回合赢不了，还有脸面提什么想当江湖共主恐怕今天之后，以后连见人都不敢了。

    但冲霄也发现，对手的能耐就其本身年纪而言，绝对不算差，当然自己想杀他还不算难。可关键就是这小子杀不得，想打败他偏偏又比泥鳅还滑，明摆着想拖延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起急，冲霄手上行动就开始有点迟缓。这时就看出苟为忠毕竟还是年轻，其实真就打上几十招，然后自己认输退出，你这一刻马上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了！

    可苟为忠看到对手行动迟缓，不禁起了贪心，想趁机偷袭！但冲霄终究不是白给的角色，一感到危机，下意识发力。苟为忠猝不及防，被生生打退好远。这还得幸亏冲霄情急之下出手不准，而且尽量留力了，否则哪有他活命

    而冲霄打完了暗暗抖手，心叫不好！果然，这下苟艳艳可不干了，上来就要跟他比划。

    按说在场成千上万人，于公有江湖规矩没理由车轮战，于私你什么身份当众捡晚辈便宜太过分了！

    可是就算渡悲那句话但凡有一点说错了，会出来提示的人也不会少。但唯独是这个姑奶奶，出名的心狠手辣，还不讲理！敢对她废话那就是不想活了，没别的解释。而现在对冲霄，也只能是可怜他命不好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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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天镜、心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就冲霄本身来说，他为人其实真心不算坏。当年信妙香因为他是杨乘风的师父，就灭了人家白山剑派满门，连整个门派建筑都打烂了，也的确太狠！难怪冲霄心里怨怼！

    但活了**十岁的人，怎还不懂人在矮檐下的道理可苟艳艳也实在欺人太甚，好歹冲霄站在人前长须近腰，发眉都白透了，让人当这么多人没皮没脸的数落，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实在是气得没法忍了！

    可一交手，冲霄自己又岂会不明白自己就算年纪再多活一倍，也根本不是这女魔头的对手。十招都没用，冲霄就被苟艳艳踹断了双腿，生生一掌正中腰眼！

    甭问，人肯定是废了，之后能活几天，也就看他自己运气了！

    可原想这一下难不成还会有人不怕死出头还真有！

    一个浑身天蓝衣着的书生缓缓走出来，有人认出他就是之前给任开宇接过茬的，而其自称“无名”，也就是不愿自报姓名！

    但任谁也没想到，此人看上去三十许人，文质彬彬的，可一伸手真不含糊，居然跟苟艳艳打了个难分伯仲！

    在场熟或不熟的人都不禁颇为惊奇！世上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高手明显在场是没人认识，但也想得到是任开宇、冲霄一边的。但怎么看那就是个凡人，可偏偏也就没人认识。

    此时看客虽然多，但真能看懂两人交手精妙，了解个一二的，却着实没几个。也就渡悲等寥寥那几位而已，知道两人打了虽然不多一会儿，但其实已经千招开外，各种法术都换了好几轮了！

    此刻交手两人行动太快，在场绝大多数人根本连人影都看不清楚。而纯阳紧盯着那书生看了半天，始终觉得很眼熟！

    冥思苦想，感觉此人自己不久前才见过，可记忆却非常模糊。可忽然间，纯阳瞥眼间偶然看到了其裤管内，靴筒边沿一圈彩色花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确是不久前才见到过此人。

    纯阳见过这个书生，是从密洞的顶壁上，而当时他看到的情景，一开始是个书房，里面有两男一女三个小孩子在读书。然后他们一起吃饭，玩耍。

    随着三人渐渐长大，两个男子都同样倾心女孩，可女孩心里只有一个人。后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兄弟反目，两家人的灭门惨祸！

    再之后，那人成了到处为非作歹的恶贼。白天通常是以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样貌出现，但却到处留情，所过之处无数大姑娘、小媳妇为其风采着迷。

    但到了晚上，他就会变成熊很残忍的采花贼。因其家破人亡，受辱不过惨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最终，纯阳就记得是此人跌落无底深渊的景象！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什么人这一切或许早就无法去求证了！

    一切生命存活，都很难避免要去吞噬其他的生命！无论是人吃动物，还是人吃人这种同类相残，必定基于实力强弱的根本因素！

    人性复杂，是因为人本身充满纠结，他们向往野兽的简单、纯粹、还有直接，即便是你死我活的拼搏，也不用过多伪装，光明正大的对决！

    可面对同类什么都可以放下，唯独伪装不行！再怎么讨厌，也为了避免被说成“野蛮”，不得不违心言语，行动。一方面向往纯粹，另一方面却又千方百计去把自己深陷根本一窍不通的所谓“潮流”。

    累或不累已经提不到了，而这样的普遍状况，无疑是人类共同进步最大的绊脚石！

    而一场公平对决，最直观的印象起码是一对一。但古往今来，无论是非正邪，可曾有过一场胜负是真正光明正大的

    没关系，反正人可以找到无数借口去美化自己的卑鄙无耻！即便多不光彩，也可以用“自信”去扫清所有的非议！

    但有时候即便是公平的，却未见得会被人认为公平！比如：信妙香！

    面对那种可以一个人轻易毁灭一个门派，举手之间杀掉成片生命的人，没人会把和他一对一看做公平，只会认为他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而且绝对不会去考虑事实如何，直接将他的一切视作邪恶、残忍！

    可为什么难道信妙香就不是个人起码他可从没自诩什么神仙！而且就算他厉害，难道是抢了谁的东西

    很少人真的认识到，信妙香不欠任何人的，所以他根本没有理由委屈自己！也或许正因为世上有信妙香那样的人，才会让更多人即向往所谓“公平”，可又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