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白雨对这个师弟自然不免颇为疑忌！对他所言也多会想一想，所以听到他此来目的，只说自己对江湖事并不清楚，何况玄心门素来不会随意参与江湖琐事。无论怎样目前什么事都没有人公开提及过和玄心门有关，所以白雨自认无法对其所问给予任何明确回应！

    纯绅也明白大师兄不愿意对自己实话实说，而对此其实自己也是早有预料的！事实上到了今天，彼此之间很多事已经不用再有任何的掩饰。也正因彼此间曾经的亲密，如今纵然不为敌，也很难再说重修旧好这样的话！

    坦率讲，白雨的冷漠对纯绅多少还是有些刺痛的。面前的老人从小到大，自己读书识字，乃至三人平素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可以说全都是这位大师兄一手包办！连谁有个小病小灾，也全都是大师兄衣不解带的照顾。

    师恩固然深重，但从情感上，大师兄才是更亲如父母一般！所以今天如果是莫问或者苟艳艳等人，表现得太生分，纯绅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对白雨，让他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已经确实是个孤家寡人了！

    目送师徒背影，纯绅心里涌起一股哀伤！虽然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但仿佛是此刻自己猜已经彻底和这个地方完全割断了一切关系！

    而很快，一切伤感就化作了残酷的憎恨！无论如何，自己输过一次，但既然自己还活着，迟早有天会证明自己是对的。也只有这样，十几年的痛楚，辛苦才是值得的！

    而此时，纯阳等人已经商量好，由渡悲住持召开一场江湖大会，遍邀江湖各门派。而此会目的，就是联合同道，并且寻找可疑目标，开始肃清人间江湖的第一步！

    说白了，就是想在大会中找到昔日回归，并且隐藏凡尘十年的那些深渊囚徒，或者找出人间与之联合的败类。

    最初听到这消息，大多数人都感想各异！有人暗暗埋怨，信妙香自以为是了一辈子，临了也没把屁股擦干净，给别人留下这么多麻烦！

    还有人想，就算那些从深渊回来的人，别管怎么十年过去了人家也没惹什么事，干嘛没事找事呢

    当然，也有人听说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觉得难不成上次才过去十年，这么快就又出篓子了

    还有人听说了一切都是由纯阳等人引起的，毕竟这些事都是从他们再次出现开始，所以认为是他们给人添麻烦，私下里怨言颇多！

    一般态度，对纯阳多是觉得，你再厉害难不成还真能厉害过你师父信妙香一辈子起码不给别人添麻烦，你倒好！打从你进入江湖那天起，就没消停过。可除了惹是生非，压根也没干过哪件正经事！

    总之，虽然人们感想不同，但更多人还是觉得纯阳出现之前一切风平浪静，但他一出来马上就什么都乱了。是非对错在人世间从来没真正的清楚过，所以也不用太苛刻人们自私的想法。

    毕竟更多人会宁愿选择糊里糊涂死掉，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少受很多罪！但这场大会无论收没收到请柬的人，还是不乏过腻了无聊日子，要来凑凑热闹的。毕竟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出来了，怨也好，气也罢，是非对错都不重要，关键是解决！谁去解决

    会期定在重阳日，天目山天视观旧址举行。一来是就近，天视观毁了，正好有大片空旷场地。二来也正好让人们看看如今江湖要面对的情景到底多恐怖！

    而且当纯阳等人亲眼看到那天视观密洞玉璧起，都感到非常神奇！而且既然说上面能显现很多事，以前出现的很多也都得到了证实，那么也就说明这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纯阳心里不免有期盼，如果师父还在世，说不定可以在这上面找到线索！

    不过，一连多日成天仰着头，脖子都酸的不行了，可光是看到一篇穷山恶水，荒芜灾难之类的东西，实在也让人身心都很不舒服！

    实际上，这面玉璧在很早很早之前，本是天界轮回镜上的一粒残渣。因为魔界叛乱，轮回镜受到了冲击，出现破损，有一粒残渣落到了此处砸在山体上，经过了很久岁月磨砺形成了如今这面洞顶玉璧。

    而虽然这面玉璧确实有观测往昔，以及一定程度上预见未来的效用，但基本都是残破的画面。所以过去那么多百年中即便有人看到上面浮现的情景，却根本没法以此去挽救过任何危机！

    渐渐地，大多人都感觉不耐烦了。最后只剩下纯阳仍旧独自忍耐着，既然确实是有效果的，那就是个希望，再怎么说，毕竟这看了也没几天。比起过去十年漫无目的的到处碰运气，这样已经好太多了！

    人们都明白他的心情，便由他去就是了！况且大会在即，很多事也得有人去安排住持。

    纯阳独自一个人仰面躺在山洞里，看着顶上玉璧浮现出的所有景象。连日里最怪异的，就是纯阳发现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各种残破，荒凉，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甚至连草木都没有，光秃秃的群山连一片绿叶都看不到。

    时间稍久一点，纯阳也忍不住开始想，难道这就是已经注定的未来世界否则，但有一线希望，又为何毫无预示

    而且，纯阳看久了也不禁越看越觉得那玉璧中世界陌生！

    表面来看，若不观形，天下间的山峦无非就是高矮，大小，上面的草木稀稠，其他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换言之，如果这一切仅仅是个不同的世界，只是现在自己所在的世界一种可能性。似乎有些诡异的感觉，但纯阳渐渐从中悟出了一些突然间自己也没完全理解的东西！

    只有一点，纯阳搞不懂为何自己心里那么坚定因为他莫名的感觉到自己所面对的关键，似乎并非避免现在世界变成此刻所见，而是要将此刻所见的世界，重新焕发其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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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谋定而动邪胜正
    江湖和普通人类社会有多大区别其实就像是两个不同的工种，无非是各自谋生的技能不同而已！

    当然，江湖人多半自居高人一等，但普通人也经常会认为他们只是一群脑袋简单的“武夫”！

    但其实这都不重要，因为生而为人，大家都没什么不同！为了防范山里野兽，村长着急村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而江湖人为了防范预见的危机，有人会召集大众。所谓“博采众议”，说到底不过就是让大伙表态，是否愿意同舟共济

    不过“表态”有多大可信度毕竟既然要选择站队，人们首先要考虑的因素，自然是两边胜算大小。无数现实都证明过，真理并不在多数一边，是非结论也不！

    所以这样一场闹剧，如果没有更深一层不为多数人知道的目的和意义，那它本身就毫无意义！

    所幸，决议召开这场江湖大会的人中，不乏一些相对大众更加深谋远虑的人们。所以他们可没指望过什么“万众一心”，但要从那么多人里找出肯定不会很多的可疑之人，甚至希望幸运的找到那真正阴谋的蛛丝马迹，谈何容易

    当然喽，希望还是要有的，即使现实并不总那么善解人意。

    此会终由渡悲主持召开，虽然当今江湖资历上他并不是最高的，而且还是释家中人。但论名声，人望，他无疑是最适合的那个！

    加上有像夏浩阔夫妇，陈思瀚、夜阑等等当世硕果仅存的顶尖高人支持，任谁就算有怨言，有意见也不会提的！

    而对他所讲的事，比如那隐秘的淫窟，世上藏匿的深渊罪囚，甚至妖魔鬼怪，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凡事若非亲身经历过，很难奢望所有人都可以感同身受。也就会存在有人自感起码暂时事不关己，在真正想逃逃不掉的那种事发生之前，总不至于让自己首当其冲！

    无可厚非，你倒霉了，该找谁找谁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理由让别人为你承担，或者去弥补什么。而别人，自然也没必要为和自己无关的人或事惹祸上身，甚至会牵连自己的亲朋好友！

    但“道理”这玩意儿从不属于单方面，而且如果多数人能清醒的认知“公平”这档事，有存在价值的道理将会少之又少！

    你有种说出来，有朝一日也有可能被别人用在你自己身上。穷可以，但穷横不是你的特权。

    同样，有权有势你可以为所欲为，但前提是对方也情愿屈服你的权势。所有事自然会有个结果，哪怕不了了之。可事实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可以一定程度上预测的。

    诚如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会慷慨激昂，奋不顾身的去吹嘘仁义道德，自诩正义代言。可到了该仁义道德发挥作用的时候，千万别抱太大希望，那家伙时间观念从来不好！

    在人类世界中，这只不过是个常识！所幸无论是渡悲那些老一辈名宿，或者李香、清澈这些年轻人，本来更主要的目的是引蛇出洞。

    天视观弟子本来就不是很多，近期又牺牲了不少，地方是大了，可很多事情人手严重不足。好在先得到消息的天师门张洞一、太白门悟语都是林雪墨好友，提早赶来帮忙！

    张洞一和悟语如今也都是江湖上有数的一等一高手，还有松风苑，谭慈年迈，近年来已经越来越深居简出。索性其大弟子裘旭，功法修为虽然顶多三流角色，但为人正派，而且很有些为人处世的能力，仗着师门余荫在江湖上起码人缘还是极好的！

    而此番玄心门就没有特别来人，既然苟艳艳在就正好让她代表了，反正一切都听渡悲的不会错！

    另外玄都城虽然没有明确公开，但也派了尹欢儿前来暗中参与。当年尹家在大战之前就遭到了风云山庄的猛烈袭击，甚至纯绅当初最后可以得到杨原比较大的信任，也正因为他对尹家的决绝，毫不留情。

    而之后尹家人便回了玄都城，多年没见，再重逢也都颇为亲切！

    纯阳始终没露面，而其实这种场合他出不出现也没什么要紧。而此会已经临尾，人们还在失望居然毫无发现的时候，忽然又来了一拨儿人，乃是神剑阁的任开宇等人！

    这次既然是江湖大会，神剑阁自然是有资格参与的。虽然没把他们当做有必要单独邀请的，但人既然来了也不能当面赶走。

    多数人和任开宇也十年没见了，看到其此时表现出的温和礼貌，对所有人都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夏浩阔夫妻首先就感到不对劲儿！

    好歹彼此当了十年邻居，没少打交道。虽然任开宇对他们始终恭敬有礼，看彼此心知肚明，一来是因为他自认打不过。但更关键的，还是他自知神剑阁经过当年已经声望大损，无法得到别人认可。

    但十年来他对东海国境内的很多小门派，可是从来没有客气可言的。而对他的礼貌，渡悲等人自要以礼相还，可心里还是都加了戒备的！

    另外任开宇自称是因为得到消息晚了，所以才会迟到，而听到其话语中的酸味，以及掩饰得并不怎么好的怨怼！

    之后，任开宇就又是一通慷慨激昂的废话，以及基本上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坦陈。最后才听他说到了真心话，也就是他此来的目的。

    任开宇当众提议推选一位江湖共主，可以统一号令江湖同道。即可以解决江湖中人之间的纷争，也能带领大家去应付目前已经出现的一些事端，还可以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按说就提议本身来看是有道理的，但考虑到提议的人，就让人不得不多深想一层！

    此时，人们窃窃私语，普遍都在猜测他今天真实的目的。而随后，任开宇十年后，首次在众人面前提到，承认自己当年遇人不淑，几乎成了灾难的帮凶。并且还自诩不够资格，也没有实力名望承担重任！

    没人搭茬，都在等着他自己说明来意。说实话，任开宇自己不禁有些尴尬！毕竟豪言壮语一大通，连个接话茬的人都没有，到头来都是自说自话，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但所幸，任开宇也自知人缘和声望都不好，也料到了今天到这想找面子是不太可能。但他所提出的人选，首先也是基本上所有人心目中的头号人选，但也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的。

    即便当初有信妙香在世，如果要是让普遍大众推选一个领袖，渡悲也不做第二人想。但他始终释家弟子，不方便过多参与世俗的名利。而且对凡尘不会有过多的思虑，毕竟江湖来看，终究玄道更多，不会真的心甘情愿被释教压盖。

    所以无论再有资格，如今这样只是在未雨绸缪的阶段，渡悲肯定是不会当仁不让的！接下来就是夏浩阔、陈思瀚等等，显然他们也不会去担当这样的职位。

    任开宇始终没提一个字玄心门，毕竟没有了信妙香，玄心门在世人心中不会再如以前那么被毫不犹豫的认可了！

    而这么一来，再提什么人选出人意料，任开宇后面也没话了！

    都是老中医，开哪门子偏方

    谁都明白，任开宇此来讲出这些自然是有笃定人选的。但他却不再提了，莫非真是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但随着他一句“天下危矣！竟无人能担大计！”的悲叹！

    一些人不由得心头震颤，感叹好毒的奸计！若是根本不提这件事也就罢了，即便来日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人站出来自然就可以召集同道赴难！可既然已经被提出来了，却终究找不到个合适的人选，说明什么

    说明今天的江湖没人能承担大家的希望！渡悲、夏浩阔、陈思瀚等等，这些人每个都是江湖，乃至这个人间顶尖的名宿，众望所归，但事到临头全都成了缩头乌龟，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承担天下大事。

    那么，江湖日后该如何出了大事听谁的有问题找谁评理谁能给大家讨公道

    你们全都一副大仁大义的德行，但到头来遇事根本就没点担当！那好，今天这场盛会是你们自己召开的，也是你们自己搞砸的。

    就算普通人有的也能想到这一节，可事实就是事实！而且渡悲等人都已经谢绝了担当，现在想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人走出人群，高声说：“蛇无头不行！江湖这些人年虽大致平静，但各门派之间仍旧时有纷争，然而始终无法彻底根除争端，无非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德高望重，能让大伙心服口服的领头人！所以任大剑今日的提议，实属必要！那正好就趁今日盛会选出一位领头人，也不枉了大家远来一遭！”

    众人见此人竟多不认识。林雪墨拱手问：“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何门何派”

    那人微微一笑：“有劳林观主下问，不过在下只是个无用之辈，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说了也没人知道，那不提也罢！反正在下有自知之明，纵然一腔热血愿为正义抛洒，但实在没有号令群雄的资格和本事……”

    这话扎心，但也是事实！一帮名宿前辈，有资格，有能力，却没担当。

    渡悲虽然素来低调，可论心智城府那也是天下罕有，此时暗揣任开宇今天此来，看样子并非是为了争名夺利，更关键是想彻底搞砸这场大会，从此让全江湖人心惶惶！

    如果继续任其为所欲为，这次一切的部署首先就全都白费了！而且今后再有什么事，这所有人一生积累的名望和人心都就此大打折扣！

    诸人交换了一阵颜色，渡悲正想说话。忽然一人跳出来朗声大笑：“哈哈！若凭资格和本事论，这江湖共主之位，看来非我老人家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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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打架怕废话
    今时今日天视观召开的这场江湖大会，本来的目的是希望能从中找到可以人，能引蛇出洞自然最好。但似乎并没人真正仔细考虑过，就算引出什么人又如何

    当然，如果可以把江湖上大多数人团结一心也是很大的收获。但无数前车之鉴也都证明了，人心是最不可靠，不可信的。

    果然，任开宇一出现，反而让所有人通过这场大会“认清”了这些人们心目中偶像，高人名宿的真面目！所谓“江湖共主”，听起来虽然威风八面，但其实就是包揽了所有脏活累活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