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并且，玄都城，乃至复仇虽然至今还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来历，可他们都能知道碧波神剑现世虽然不值得奇怪！但彭真槐又是从何得知

    复仇对此心里有数，反正不是因为神剑现世出现的什么异象。但即便自己猜对了，首先事情和自己无关，而且说明白了恐怕反而只能是加速天音岛灭门，何必呢

    最后，复仇之再次告诫他们，如果一味已经得到碧波神剑就可以奢望一统千屿门，凌驾众岛之上，除非活腻了，最好别去尝试……




33、千江万河怎如海
    如果有个人突然无缘无故打了我一巴掌，那么他究竟是一带大流氓，还是外国侵略者，哪怕只是隔壁二傻子，我都会一视同仁拼命报仇——

    玄门八大神剑已经出现了其二，这对于一些熟知世事，心里清醒的人并不会真去庆幸，感激上苍的慈悲！就好像连日的艳阳高照，虽然会让人心情愉悦。可如果持续三个月，就可能是很多人一年的辛劳付出枉费。

    同样，久旱逢甘霖被称为人生大幸，可如果也延续一个月呢，除了会将无数的财富洗劫一空，还会将无数生命付诸鱼鳖之腹！

    因此清醒的人当然会明白天意难逃，但如果可以不用和妖魔鬼怪面对面，那些神器、法宝，其实不要也罢！

    不过这些都不是复仇会愿意去操心的，因为至少他知道，八大神剑在世可不只两把，只是有些不为人知，但其实有些从一开始就有人知道……

    回到陆地上，三人依旧笔直的一条线向前走着。复仇当先心里始终萦绕着自己的心事，可当他意识到天都黑了，发现自己三个人仍旧置身于一片荒山野岭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原来是他只顾着想心事竟然错过了宿头。

    无可奈何！复仇只好找个避风处点火，让小狼自己去捕猎。玉蘅生性温柔，一路上都不曾主动说过话。这也是因为她自知身世可怜，很小就开始如同无根浮萍一般苟活人世。

    本身来说姑母收养她之后，其实也一向待如骨肉，表兄和表姐也向来手足情深。可说到底就本身而言总是寄人篱下，这种心情不是外人能体会的。所以纵然其实并不知道复仇究竟是什么人，可在他这样的强者面前，玉蘅天然就会感到自卑，也是难免的！

    三人此时所在虽然也算是个林深茂密的地方，但猎物却着实少的出奇。小狼出去转了将近一个时辰，竟然只打回了一只野鸭和一只野兔！由此可见这地方恐怕不是人迹不见的，那么未免麻烦还是熬过这一夜就离开的好。

    但讲道吃，复仇是无所谓的，玉蘅一只鸭腿也对付了。可小狼是难受坏了，翻来覆去的肚子里发空一夜就是睡不着。

    次日一早，复仇头一件事就给玉蘅运功疗伤，经过一晚也不用妄想能在这鬼地方吃饱。所以赶快完事也好快找地方去正经吃点东西……

    一会儿，运功完毕，复仇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里才暗叫声不好，但已经全都来不及了。

    见他莫名其妙的突然昏倒，玉蘅和小狼都惊呆了！反应稍慢点，在缓过来着实是着急坏了！

    在这空旷地带，两人的哭叫引来了正在山里的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个人也被当场惊呆了，俩人更不由大惊！而当先一个中年难道看到眼前的情形，紧皱眉头：“二位且慢难过，请随在下回去，先救公子为重……”

    复仇这一昏也不知过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虚弱无力，可还能感觉自己在一个非常昏暗，但很温暖的山洞里。跟着就听到个有些熟悉，很平和的声音问：“公子可好点了”

    复仇缓缓坐起来，才看清楚这个山洞可着实够大的，而且药味也很浓，周围也隐约能看到各种药柜和笸箩一类装药的器具。

    此时看到的中年人感觉似曾相识，对方也看出他的神情，微微一笑：“分别两月，公子想是已忘了在下……”

    复仇仔细看看，倏地记起来此人竟是在江都见过的华子围！“我怎会在此”

    华子围为人向来比较严肃，一生之中主动对人温和这还是头一次，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原来复仇昏迷的地方在往前走几里路有座山，其实是神剑阁的一所别苑，是数百年前神剑阁一位前辈偶然经过发现的。因见此山内空间非常大，而且关键是山底竟然有天然的地热。随即便带人开凿，主要还是在这山底之下开掘出一座丹房。

    华子围平生醉心功法修行，执掌神剑阁三十余年，多数时候都会在这别苑中。好在这里距离神剑阁也只有三十里不到，往来很方便。

    一早华子围带着两个最看重的弟子在山中练功，偶然听到悲号声，赶到地方才发现竟然是复仇昏倒在当地。小狼他是认得的，玉蘅简单说明经过，华子围赶到事态严重也没法详细深究，便吩咐弟子把复仇带回来抢救。

    只是，华子围也知道复仇所修炼的和普遍玄门功法不同。而且修为极其精神，所以他不敢随便救助。但仔细检查他发现复仇体内寒气非常猛烈，才将他带到这个普通人简直无法立足的山底丹房中，想借这里的天然地热帮他缓解。

    而是事实上在复仇昏倒前一刻自己也已经明白了原因，他自知体内寒意深重，每天的两碗薄粥其实果腹还是次要，关键就是为了压制寒意。但昨晚错过了宿头，到今早已经两餐未进，再给玉蘅运功疗治，真气突然失控无法遏制，才会昏倒的。

    复仇将华子围递过来的一碗温热薄粥喝下去，稍微运功一周便已经无碍了！

    “多谢相救！日后若有机会，慈恩必报！”

    华子围摆手微笑：“公子这话说的可让在下无地自容了。当日在江都若无公子，莫说要夺取那独角风龙的风珠，恐怕在下也早因不自量力丧命了。算来公子的恩情，在下这微薄之力实在未及万一呐！”

    复仇听了也不置可否，华子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跟着试探问：“请恕在下冒昧相询，公子所修炼的莫非是修罗荒下……”

    复仇明显十分意外，脸色渐渐森寒问：“华阁主竟然知道修罗荒下”

    “太空玄上、大悲无常、修罗荒下！自古以来只有能过突破极限，被神明眷顾的人才能企及的境界。莫说是如今的天下，纵然是三千年前的八尊圣，恐怕也远远未到！”

    “华阁主又是从何得知”

    “哎！说来惭愧……”苦笑一阵，华子围才缓缓讲出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他和一般的江湖中人颇有些不同，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乃师将他自由收养教导的恩德，他根本一点都不愿意继承神剑阁。因为对他来说，平生最大，也是唯一的心愿就只有追求更高的修行境界！什么江湖大义，正邪偏见对华子围而言从来入不了心。

    二十岁那年，华子围偶然听师父提到“四渊”，才知道世间还有那么奇妙的地方。不过师父也告诫过他，四渊乃是集世间至强，至深怨煞的地方。但可以突破的人，都将有机会成为超越世俗生死的境界！

    而当华子围终于找到了传说中，专门囚禁世间极欲亡灵的净沉深渊时，竟然望着那深渊却感到寸步难进。

    彼时，一个据其自称已经在深渊边缘苦修了六十年的老人告诉他，净沉深渊是四渊中最凶险的地方，因其距离极阴极寒之地最近，而最恐怖的还不是那些亘古寒冰，而是净沉深渊中的寒意会因人内心的**被无限放大，并且同比加重求不得的极端痛苦。

    就算是再如何清心寡欲的人，一旦深入其中，哪怕只是主观意志上感受到其中的单纯寒冷，也会立刻陷入越来越冷的感觉中，最终整个被冰封在深渊里，永远不生不死，也无法离开禁锢。

    也是那个人，告诉了华子围玄门九重之上的境界。而他之前所说的三种境界，前两种几乎是只要生为凡人就不用去想象了的。而最后一种修罗荒下，可以说是最容易，但也最艰难的。

    因为修罗荒下的修炼是没有任何特殊条件的，只要能突破四渊，将世间无限怨煞集于一身就可以迈出第一步。

    可古往今来，无数人曾经为了追求突破极限进入四渊，就再也没能出来。华子围其实只是根据复仇的修为自己无法揣度，而且也丝毫看不出其功法脉络路数，猜测他所修炼的恐怕正是那传说的九重之上境界。但他的外在气场和表面给人的感觉，又明显不是前两者，加上他体内不可思议的寒意也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复仇对被人说破了修行开始难免有些意外，但也并没特别惊奇！

    华子围缓缓问：“公子！请恕在下直言，修罗荒下据传说从未有人真的可以练成过……”

    复仇淡淡摇头截口：“不！准确的说，是没有活着的人练成过。因为修炼修罗荒下，就一定必死无疑……”

    华子围听了愕然凝视着他：“公子既然知道，又为何……”

    “在我去修炼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也因此才会去练！”

    “公子！在下自问没有资格非议别人，更何况是公子这般惊才绝艳！但公子既然可以突破四渊，足以证明不仅资质，乃至天缘都是世间绝佳上选，如果……”

    复仇再次打断截口：“这条命我从未在乎过，而你们当做毕生憧憬，梦想的那些东西，我也从来没有半点兴趣！我所要的只有力量，越强大越好的力量，然后只要让我完成想做的事，无论最终如何都无所谓！”

    华子围满面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几十年来他虽然未再涉足过四渊，可也独自思考过很多。想要突破四渊，除了接受容纳其中积聚的世间无尽怨煞、仇恨和愤怒等等情绪，或许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本身具备的同类情绪比四渊中积聚了无数岁月，无数人的累加还要强，但这根本事完全不合逻辑了！

    一个人再怎么愤世嫉俗，怨气冲天，单单一个人经历的情绪怎么可能会强过四大深渊中古往今来无数人的积累

    但事实摆在眼前，华子围还没能理解，情绪的程度并不会因为载体数量直接叠加计算。就算大海是汇总了无数江河湖泊支流而形成的，但相比海，多少水域加起来总和也比不过大海的宽广和深邃。

    对于一个从无世俗思想，一声追求唯一信念，活了几十年的华子围来说。这一刻，他平生头一次心里暗暗反思，这个人，自己是不是救错了……



34、得失不等非只误
    君不正，臣不忠，才投明主。父不慈，子不孝，各奔他乡。义悖伦常，理所应当——

    复仇只是一时受到真气反噬，昏迷小半天就好了。而对于独角风龙的双目他本来就没当回事过，所以也没打算以此抹杀此番救命之恩。

    而听他提到想请出潜龙剑一观，华子围并没多想，终究人家连八大神剑都不看在眼里，自家那潜龙剑难道还怕被惦记

    复仇轻抚潜龙剑，摸索着上面的痕迹，心里暗暗感叹千年之下那么多人呕心沥血虽然在自己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可这份坚持着实难得！只是就凭眼前这把剑，以及神剑阁中传下来的修炼方式，除非有什么偶然的机缘，否则就算再过千年也达不到他们期望的程度！

    半晌，复仇交还潜龙剑。华子围并没多想，可一入手马上就感到大为惊骇！因为这把剑就算对他自己也是从小看到大，平生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曾离身，但凡出现一丁点变化都会立刻察觉到。

    而此时细看剑身上那历代祖先，以及自己平生努力练成的九十八条痕迹，加上两边剑刃，此时已然连成了一条飞龙姿态！这正是自己神剑阁千年来历代阁主梦想达到的成果，可直到自己手上仍旧深感遥不可及。但复仇仅仅抚摩了那么一会儿，居然就已经成功了。华子围心里首先一个念头是，自己数十年的苦心孤诣着实何必啊……

    感激当然是不用说了，同时华子围心底无论多可惜，却也明白复仇的修为，是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相劝的人。

    而复仇心理倏地一动：“华阁主，我可否借贵派丹房一用”

    这算什么，此时就算要他的命，华子围也必定二话没有！跟着复仇要来纸笔，亲自列出了一张清单，华子围看了其中绝大部分药物自己这都有，但也有几种只要舍得花钱还是能买到的。然而其中有一味“断尘”，却让华子围深深发愁了！

    他倒不是不知道这味药，可也恰恰是因为知道，这断尘乃是仅仅记载于已经非常罕见的所谓仙传医典中才有的圣药。他根本都没见过，又往哪去找

    复仇也听他说来，轻轻点头：“这倒也没错……！据我所知，东海国内是不是有一个叫尘离的门派”

    华子围听了一怔，随即点头说：“不错！尘离在江湖上虽然鲜有人知，但也就在距此不远之处，大约五十里外的一片山脉中。难道……”

    “正是！大约四百年前，尘离的一位祖师曾经在昆仑采到了一株断尘。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现在其门内应该还保有此药。”

    华子围此时极其惊讶！尘离被说江湖，就算是东海国内知道的人恐怕也凤毛麟角，他们自己更是从不与外人来往。华子围所以知道，其实还是因为彼此距离较近上千年的邻居。但复仇居然知道这个门派，还知道其四百年前的事，这个年轻人究竟经历过什么让他更加好奇不已了……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所在，又是复仇要的，华子围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去求取！他所想彼此虽然素无往来，但彼此总有几分紧邻之谊，找到地方大不了就不惜代价或换或买呗！

    这座山腹内的别苑，平时除了华子围和两个徒弟，只有一老两少三个常在的神剑阁专门驻守的人。

    如今小狼总算是吃饱了，玉蘅看到复仇好起来而已总算是放下了心事。而华子围一去就是半天一夜没有丝毫消息回来，弟子觉得以恩师修为除了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复仇，天下间也没几个能比，所以并没多担心！

    复仇却一开始就知道，华子围此去必定会有一番不凡经历。可如果他能成功，除了得到断尘，对他自己的修行也是一次恐怕到死也得不到的绝佳机会。怎么算，他也不吃亏！

    可到底再如何华子围一走就是三天，音讯全无，弟子们也开始心里没底了。

    直到华子围终于回来，三天而已，再看他整个人仿佛突然之间老了二十岁，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明显还有不少伤痕！

    复仇虽然没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尘离自古就是比试隐居的神秘门派，不仅门人稀少，所修也多是秘术，奇法，若说直接战斗为未必多高，可自有其独到之处。而关键这个门派仗以自保的，还是妖域一门极其凶残的阵法“无天雷劫！”

    复仇本来自己不是不能去，只不过借此也算是还华子围个人情。成功了他自然有所收获，不成的话凭他能说出断尘此物，尘离派的人也不敢对他下杀手，到时候自己再亲自去也不迟！

    诚然，华子围此时也已经明白了复仇的用心。但自知人家可不缺自己的感激和道谢，便叫出断尘没再说别的。

    当下，复仇将所需的药物全都整理好带到了丹房中，华子围换好了衣服后跟来准备帮忙打下手。将所有药物分门别类按照复仇要求的方式处理后，复仇亲自一样一样渐次放入丹炉中。然后打个响指，炉内顿时火光熊熊！

    华子围无论如何也是江湖上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知道复仇打的响指虽然听来只有一声，但其实瞬间二指已经摩擦了无数次，燃烧了空气。和一般控火法术总会需要些硫磺硝石，或磷分之类引火物不同，起码施法的人功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足足六个时辰，复仇熄火开炉，从中取出一枚比绿豆还小点的白色药丸。

    华子围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可以闻到很特别的香气，心知必非凡品！

    而这药，复仇是给玉蘅炼的。是他以前看到过的一种绝密配方，铸心丹！本来要炼此药除了那断尘难寻之外，此处的天然地热更是可遇难求的。

    因此复仇是到了这地方，才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此事，正好可以炼药。而他更感到幸运的，还是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