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信妙香任由霍纹依发泄，始终毫无反应！

    半晌，叶空沉吟问“信兄！你为人智计超群，这一点大家无不信服！但眼下形势紧迫，十余年来永天和天长山庄已经基本上掌控了天下大局。如今你重新出现，事情难得有了转机，正该尽快计划反击才对啊！”

    信妙香听了淡淡一晒“叶兄！十几年了，你怎么反而不如当年精明了呢”

    叶空听得一呆，霍纹依忍不住嘀咕“我师兄天生老实，再过一百年也贼不过你……”

    “师妹不可无礼……”

    信妙香微笑摇头“无妨！霍姐姐一向心直口快，至今未改，也属难得！只不过，我能做什么今天的事，还是我一死就可以了结的吗”

    霍纹依听了又忍不住反诘“哪个要你去死了”

    “可如果我现在去和夏飞泽面对面决战，就只能一死……”

    “你……”

    叶空拦住师妹，皱眉问“信兄！我等愚昧，若有妙计还请明示！”

    “还好叶兄明白！其实说也简单，我打不过夏飞泽！目前虽然不知他因何不能抽身远行，但若我主动出手无异送死！”

    “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信妙香看着二人轻叹摇头“二位！说好听的，凡事都得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说难听，如今这种情况人死得要是不够多，时机恐怕等不到……”

    两人听得紧蹙眉头，虽然是实话，但也实在刺耳！

    “坦白说，我如今的修为比起当年至少的确还不够扎实！可就算我练得再如何，夏飞泽也必定远胜于我。想必叶兄还记得昔日山中群妖如今并非我信妙香无视生灵涂炭，甘作壁上观。可若我轻举妄动，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问题是，现在我毫无把握可以对付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叶空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十多年来辗转天下结识同道中人。领袖才能未见得多高，可起码见识绝对不会比信妙香差！

    “那以信兄之见，我等可有何可做的吗”

    信妙香一听，满意的点点头。

    很多时候不是矫情，或者故作神秘。只是有些话直接说往往会适得其反。只有一点点去引导，让对方自己明白真实情况，至少他才能真正的去做他该做的！

    “两位！我自己的事，别人也帮不上忙！就大局来讲，我对现在的天长山庄和夏飞泽，除了绝不是我能对付的之外，可以说一无所知。这样的仗，请问两位该怎么打虽然我不清楚他目前的情况，但可以想象是和修行有关。诚如两位所言，如今这时候什么都不干也不对。所以不如就趁我目前还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尽可能多去收集他们的情报，以备来日。另外，当今世上可以抗衡永天的也只有天刹了。至于东海，若他们可以暂时作壁上观就足够了……”

    送走两人，听到敲门声，进来的却是姬淑敏！

    “信大哥！干娘让我给你送些点心来！”

    “谢谢！对了，玉娘怎样了”

    “小莫这几天一直为干娘治疗，身子并无大碍，眼睛也看清楚了不少。不过终究年纪大了，小妹不想干娘太操劳。”

    “哎！是啊！这里和别苑总还有点距离，我有空会去看玉娘，不要让她到处走了……”

    沉吟半晌，见姬淑敏没有离开的意思，信妙香沉吟问“贤妹有事大可直言……”

    犹豫片刻，姬淑敏径自坐到他对面，哀叹声。听她娓娓道来，信妙香不由得心惊！

    坦白说，事情本身并不奇怪！只是他从没想过而已！当年初见，信妙香还是复仇。但这并不重要，男女之情也和身份没什么必然联系！

    姬淑敏从小被金三娘收养，虽然身在风尘，但素来洁身自好。而且她本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品貌也都是上上之选。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平生爱慕者可谓不计其数。文武全才，豪门贵胄都毫不稀罕！

    但对于她而言，即便如此从小到大的空间也就是金玉园这点地方。所见的人，也多是对她必有图谋。加上这风月场中的事见得太多了，她也自然看的更清，明白真性情最难得！

    初见复仇，就姬淑敏来说不乏一种年轻女子对偶遇非常男子的好奇！他的淡泊特立，与众不同，他自己是因为心中坚持一念报仇，但在情窦初开的少女眼中便是不羁、不俗！

    渐渐地，姬淑敏心里复仇的影子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擦不淡，抹不掉，但不可否认其中确有很大成分的好奇！

    在之后的日子里，别人只看到金玉娘因为信妙香的悲痛，但谁又知道每每午夜梦回，姬淑敏独自醒来流下的伤心泪，比干娘不知多多少呢！

    当年有个玉蘅，各方面来讲姬淑敏都明显更胜一筹，也就是从世俗来看风尘出身不大体面！可即便信妙香不会在乎什么出身来历，但先入为主也是没办法。

    后来听说信妙香还活着，那份惊喜难以名状，但他已经和夏冰妍成为夫妻。让姬淑敏虽然伤感，更加自惭形秽，不敢存有丝毫的妄想！就算不提彼此那么多的明显差距，单就这出身一点，虽然没有了往日光彩，可堂堂公主这一点就已经难以相比了！

    而如今这短短几天中，姬淑敏可以每天看到信妙香，心里的苦楚和煎熬日甚一日。可如果夏冰妍还在，她或许还能忍。但近来听到人们私下的谈论，得知二人此生十有**恐怕是要缘尽于此了。

    于是，姬淑敏终于感觉耐不住性子了，今天便是准备好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把自己心里那么多年的情意确实的表达出来……

    而对姬淑敏的倾诉，信妙香的确感到意外！而且，他也自然而然想起了妻子，以及玉蘅！

    他自己也明白，和妻子之间恐怕已经不能再续前缘了，但他也从未想过要另结新欢！

    对姬淑敏的表白，坦白说，信妙香心里有感动，也有感激，但仅此而已！这在风月场中成长到如今的女子，能够做到洁身自好，对待感情势必会比一般人更加专一，珍惜，也跟家真诚！

    可在信妙香，自己和妻子之间的感情远不止十年相守，不离不弃的感激而已！

    今天的分别，归根结底是信妙香自己没有足够的筹码去满足妻子一切的希望。因此，他只能选择放手。

    如果彼此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信妙香大概根本不会感到为难！可如今，他认为最好还是直话直说。因为也许突然的伤害会更重，但未来不会更重。可如果因为一点点情绪而心软，那么伤害将会永无终止！

    姬淑敏倾诉真心遭到了拒绝，失落难过自然难免，不过黯然神伤也只片刻。毕竟心里早有准备，很快也可以平静下来了。

    “信大哥！你不要因为我说的这些就烦恼，我也只是不希望留下毕生的遗憾。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妨碍到你……”

    暗暗叹息，但除了任她去独自伤感够，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昔日复仇也不必苛责什么原因，但也曾对世俗的“情意”产生过好奇！但那时候他心里的执念远远胜过一切，所以根本不会有为此烦恼的时间！

    可如今，他本因自己夫妻之间的情况心底伤感，这份突如其来的表白难免让他更加纠结！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就算仍旧谈不上多懂情，可起码也知道情这个东西会让人多难过！

    但即便只为了自己，信妙香心里坚持的相信一点。虚情假意比无情无义更加可耻、可恶，所以就算自己所期待的无法得到，也不愿用明明应该最真诚，最美好的事物去欺骗伤害别人！自己的人生已经够悲哀了，如今尽量不要让自己显得更无耻了吧！

    本书首发来自，！




26、自咎何怨
    我最好奇的一件事，就是那些喜欢抬杠的人，在洋洋得意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周围所有人当成白痴了——

    憎恨即便被再多人所诟病，但有一点起码这是人们会表达态度比较直接的一种方式！

    而情爱就真的复杂太多了，对于姬淑敏的表白，信妙香就算说不用烦恼，可相见总也难免尴尬！他提到要搬到别院去住，说是为了可以多陪陪金三娘，但只有姬淑敏心里是有数的。

    不过有一点，信妙香明白自己现在的确不该为了那些情爱之事劳神，他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心思放在修行上。而从头开始，令玄、释、魔三道兼修并进，真正做起来实在比想象要困难太多了！

    庄子里的生活平静，跟欧阳琛和方宽二人相处也让他回忆起了很多童年趣事，心情也渐渐舒缓了很多！

    只是，他目前的处境和位置，注定麻烦的人和事必定不会少得了！

    妻子回来或许不那么意外，只是没想到同行的人中还有夜阑！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而且容貌果然生的更胜夏冰妍，甚至芽儿！当年目睹五老牺牲救了信妙香，夜阑从此接任了阴冥派掌门，只是她虽然身为夜魅神剑命主。但一来师父去世她年纪还轻，修行日短，对她来说确实还太早。之后都得只能自己去摸索，研习，可门派中的事也都得他亲自打理，所以修为的进展始终很缓慢！

    当年夏飞泽还曾亲赴大漠，明显有意消灭阴冥派，一来是为了抢夺神剑。二来，其实也为了出岚仙舍命救信妙香的这口气。

    为此，阴冥派同样也在大漠中躲藏了十多年，本来门中人就始终不多，实力更加提升不上去了。

    此番夏浩宇作为傀儡，陶贵宁借他的名义向永天开战，至今已经月余始终僵持不下。他们的兵员和粮草都并不充足，所以眼看就快难以为继了。

    本来最开始虽然没能请到信妙香，但把夏冰妍给拉走也是好的。按照他们的心思，只要夏冰妍在手上，万一自己有了危险，信妙香必然会赶来相助。可到了如今，他们发现自己恐怕想错了。

    于是，夏浩宇便又在陶贵宁和妻子的挑唆下去相姐姐哭诉。夏冰妍什么也没说，但有什么还不明白这次来，她其实说到底也是想一解相思之苦而已！

    阴冥派和陶贵宁那帮人无非是各取所需，相互依存罢了。此番夜阑自告奋勇护送他们来此，也是要一见信妙香，了解一下日后的行动方向。

    虽然分别只不过月余，但夫妻重逢并没有丝毫的喜悦，面对面只能强忍心底的悲伤！

    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彼此心知肚明。而夏冰妍忍不住泪流满面，信妙香只能视而不见！这简直就是在互相折磨，连夏冰妍自己都忍不住感到后悔来这趟了。

    夜阑已经长大，从种种事情中也已经明白他夫妻间的实际情况，左思右想之下也还真是没辙！

    “信大哥！于今日大局，你可已有何对策”

    “什么对策”

    “当然是对付夏飞泽！”

    “你觉得呢”

    夜阑紧蹙眉头，沉吟问“信大哥！夏飞泽如今的修为可说深不可测，而且其功法也极其诡异！当年我实在是侥幸才能逃过一劫，可直到今天仍旧半点无法猜测其真本事。并且关键是，神剑对他似乎毫无反应！”

    信妙香对这些根本半点也不会意外，淡淡点头“他一直以来都想集齐八神剑，这我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入昆仑玄域！”

    夜阑恍然点头“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神剑，乃至八玄宗本就都出自玄域，可是他的功法修为实在绝非天长山庄，甚至似乎不只有玄道功法！”

    “你该能理解，夏飞泽曾于聚变境界中浸淫四十年，期间他还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而他如今的功法可以说包罗万象，加上我本就遇到过他曾暗中饲养妖物，想必是为了钻研妖道。近来听闻他手下还有幽冥术士出现，恐怕就是玄上三境对如今的他也没什么深奥精妙了！”

    夜阑听得忧心忡忡！而夏冰妍在旁听他俩交谈，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况且丈夫始终也没看过自己一眼。虽然心痛，但她也知道丈夫心里未必比自己好受，也实在徒叹奈何！

    弟弟不争气，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夏冰妍心里并不是没想过，弟弟如果能平平安安过上一般人的日子就对他自己未尝不是好事，可他现在终究还在那个位置上，若是强行把他拖下来恐怕最后非得疯了不可！

    心里忐忑了许久，夏冰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可才说了“我来”两个字，信妙香淡然截口“来都来了，谁有什么话不会自己说吗”

    夏冰妍一滞！夜阑暗暗叹气！想着要是自己有那么没用的弟弟，怕早忍不住拍死了！可想是这么想，真轮到自己头上会怎样就难说了！

    一旁夏浩宇迷迷糊糊的被妻子狄薇暗中踢了一脚，强忍着没喊出来，跪在信妙香面前大哭“姐夫！求求姐夫看在姐姐份上，可怜小弟我含冤受屈，帮小弟雪冤吧！”

    信妙香对这个人心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若不是夏冰妍在，他怕早忍不住一巴掌拍烂这头猪了。

    “你冤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冤呢就凭你这德行也想当皇帝，只凭这一点你就算死一万次都是活该！”

    夏浩宇听着忍不住心底火往上冲，可哪敢有丝毫的表露

    狄薇顺势在旁抽泣哭诉“你可不念我们昔日金兰之谊，但也丝毫不顾长姐当年冒死相救，十年相伴，夫妻之情吗浩宇他有错，你当姐夫的可打可骂。可他十多年来含冤莫白，背负着叛君弑父的骂名，你真就能狠心不管不顾吗”

    信妙香虽然不愿当众翻脸，可这对夫妻的无耻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了！但他也没心情和这两个东西废话，淡淡看向夏冰妍“你我夫妻一场！你对我有情有义，且有救命之恩！原本，我是愿意帮你达到所有希望的。可我也不是万能，更不是圣贤什么都能忍！你自己的弟弟你自己清楚，你可以继续骗自己，我可不管他想什么，你不会愿意亲眼看到我弄死他吧……”

    夏冰妍的确清楚，理解，可心里也真不是一点埋怨、委屈都没有！

    旁边狄薇心基本都凉透了，深恨夏冰妍不会说话！无论如何，信妙香再铁石心肠，她如果软磨硬泡，男人有几个不吃这套的

    就算实在不行拼着夫妻反目，反正也这样了，拿出救命之恩来，看他信妙香当众就耍赖不认

    不过，夏冰妍终究不是狄薇。本身也没什么野心，亲情和爱情之间的挣扎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而事实上，信妙香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但他必须忍，也只能忍！对妻子，他没有埋怨，只是不忍！但他必然也没法去成全，如今这世上说到底最让他割舍不了的，除了妻子还能有谁

    也许非要说悲哀，就是妻子的心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至少自己终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此时夏浩宇肺都快气炸了，可他实在也不敢招惹信妙香，因为真怕死啊！

    可狄薇却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她明白现在已经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如果错过这一次，别说以前的种种，就是自己今后也再不用想什么扭转乾坤了！

    “信妙香！你果然够冷血！难怪你此生孤寡亲缘，情浅义薄！但凡尚有人性，你怎会能忍得相守十年爱妻如此痛不欲生如今你眼见故国为叛贼所窃，空赋神通却视而不见，此乃不忠！你枉顾妻子真爱乃是不义！任苍生罹难是为不仁！舍列祖列宗功名乃为不孝！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信妙香你枉自为人！”

    狄薇此时心里的愤怒早已压过了**，这番脱口而出的泄愤令自己都不由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