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汉风雄烈
而后设定法律,伪造者斩,告发者赏。并点明,凡起意者、雕板者、印钞者、抄纸者、项科号者、收买颜色物料者,“具是同情伪造,皆合处死”。
就如宗泽所言:既特造佳纸,多为印信,钞值重者又令善书者书之,则作伪者,必先造伪纸,又刻印信,再摹字迹,有一不肖,其奸立破,较少私铸钱,伪造银,其难数倍。而又重法以诛作伪之人,重赏以奖告伪之人,则伪造者自可息矣。
真的假的,这又是一说。但银票在短期内是无有伪造之恶的。饷票也是如此。伪造方面不需要去警惕,值得警惕的是将士们对于这种饷票的接受状况。
陆谦倒是没指望现在就发行纸钞,虽然他对正史上蒙元的中统元宝交钞和朱洪武的大明宝钞是如雷贯耳。
“大王,谍报司杨林求见。”后者在谍报司一分为二后,留在了外勤,现下已经是谍报司的主事人,正式官职为谍报司卿。
“臣杨林见过大王。河北两路地方官吏,愿投效我军者,尽在其上。”说着将手中奏折递给了乐和。
乐和转递于陆谦,打开一看,人数不少,足足有七个人。对比河北两路二十一州、十四军、上百县城,近六十名陆谦看的入眼的州县官佐,这区区七个州县长官,数量可真多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陆谦揾怒。
杨林低下头,心中附道:无奈何,那能被陆谦看得入眼之人,多是性格正直清廉之人,此辈人之节操亦多坚强,不畏强权者甚众。
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四百八十四章 横扫千军如卷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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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前,中原内陆风雪渐止,已是陆谦用兵时机。但在辽宋边地上,还依旧寒冬如故。
入夜,沧州城上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是早晚要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卷下。
知府衙门中,宋江仍在书房里用功,面前案几上,摆放着地图、兵书,以及他近来收集到的诸多河北与辽国的情报。
其中来源不仅有汉地的,更有来自契丹的。只说河北,要说对河北边州情报的了解,除宋廷高层,那就非契丹人莫属了。宋江靠着手中的资本以及他善交朋友的特性,从契丹方面也得到了不少情报。
如今都一一摆在桌案上,供他随时查看。
一方地图上密密麻麻标志着诸多符号,只看这地图所示,黑三郎意欲何为,就不问自明。
宋江尚还不及四旬,投效梁山军后先戍卫棣州,后入淮南征讨,算及他先前所经历兵事,几起几落,那脸上已挂上了风霜之色,但几番经历亦叫他身上多出了几分英锐和刚毅,平添了不少男性魅力。养病在宋家庄时他已成婚,新娘子是二八佳人,却也与黑三郎如胶似漆,好似那蜜里调油。
此番宋公明冷落娇妻,原因自然是有的,前日里飞鸽传书,陆谦叫他着手筹谋保定、信安、霸州、雄州之地。那飞鸽传书不是正规,稍后还有明文从益都快马送到。
宋江便就把娇妻彻底忘在脑后,连着两夜都宿在书房。其中的灯火每每都要亮到深夜里。
此刻宋江正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一道情报,一边手指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双眉微皱,看了一会,将情报放下,全神贯注着地图。
府衙外,一队士兵正在巡哨,因为沧州处的难民还有大半数人仍在,如是沧州城池内外看守俱是严格。
纵然大数守备军士是在休息,夜间值守内外只两营兵马。
明亮的鲸脂蜡烛把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但宋江眉头的愁容却半点没有消褪。以沧州兵马打下保定四地不难,别看保定四军州都驻扎着上万兵马,却都是纸面数字。而沧州府作为梁山军唯一的北境州府,新近的军事部署调整后,这里只守备军就有二十营,兼之健锐军千骑,选锋军千骑,以及正军步甲五个营,可谓兵强马壮。陆谦以他为主将,督领沧州兵马西进,打下保定四地手到擒来,可难就难在要防止辽人犯境。
这一‘境界’可不单单指沧州边境,更泛指保定、信安、霸州、雄州之地边境,东西长近四百里之遥,又有多处军寨隘口,可供南北通道。那河北的宋军就跟纸糊的一样,契丹人若真出动兵马南下,抢在自己前头打破城池,抢掠一把就速速北返,自己还能奈他们何?
陆大王说了,他已经叫礼部行文契丹,不日那公文就会与军令一同送到沧州,陈观会正式出访契丹南京城。
但这在宋江看来,却都是虚的。那北地的蛮子,就跑来抢劫了,雄州以西还有数百里边界呢,辽人真要南下,就河北西路的宋军岂能抵挡?到时候自是生灵涂炭。可梁山军能就此与契丹交锋交战吗?陆大王的当务之急是扫荡河北,夺取中原。
宋江站起身来,从案几后转出来,漫步走出了书房。与有着火盆取暖的书房相比,外面的空气冷的刺骨,寒风吹刮在脸上如同刀割肌肤。
宋江却没回房间将皮裘拿来披上,把手哈了两口气,又活动了一下身骨关节,一阵嘎吱嘎吱的脆响过后,他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一坐就是小两个时辰,关节都僵硬了。
就势在庭院中练起一趟拳脚。
黑三郎从来不以武力显名江湖,但他与铁扇子宋清,多少都会几路拳脚。就是那吴用也能耍两下流星锤。
一套拳练完,就见外头有随从走进来,候在边上等着他收势。
见他站住,这人走上来几步,见礼说着:“相公,城外驿站传来消息,史将军已经赶到彼处,正落脚歇息。”
“传我手令,叫史将军连夜进城。”宋江不假思索的道。
回到书房里,提笔写下一道手令,附上自己私押,递于那随从道:“自去用大印。”那府尹大印却是有转职人物保管,每一次用印都留有记载。
宋江看那长随出去,便再度低下头来,细细打望地图。直到火盆里炭火将近,感到有些冰冷,这才起身向火盆里添置了几块木炭。在那木炭被烧起来的咔咔作响声中,宋江脸上的愁容忽的化开来了。
却是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只可做不可说的好办法来。
心中如是挪开了一块大石,宋江坐在书桌后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猛地感觉有些乏倦。
到史文恭一身劲装的来到书房外时候,宋公明都几乎睡了过去。
“哈哈,史将军一路辛苦,快里面请。”
宋江很是热情,史文恭却满脸凝重,这位府尹相公竟催促的如此急迫,必然有大事。
宋江并没与他打机锋,将那密信于史文恭看,后者脸上也是一欢喜,“这是……”
“大王飞鸽传书送来密旨一道,让你我先行准备着,不日还有明旨下来,此前,要秘密行事,不得声张。”
“大王这是要尽去河北之地啊。”有的仗打,史文恭最是欢喜。他能有今日,可不就是打仗打出来的么。
宋江一捋颔下短须,道:“那河北之地已经空虚,此乃天时也;地势平坦无波,可任由我大军纵横驰骋,此乃地利也;兼之去岁冬季大王赈济难民,救活百姓性命无数,声名远播宇内,根基亦已定下,此即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此时不取,更待何时?”他宋公明可还想着能更进一步呢。
那淮南便宜了郭永,山东巡抚又被一新投效来的李光给占据。李光李泰发很牛逼,宋三郎是不敢比的,那是在朱勔风头最盛的时候敢去捋老虎胡须的主儿,虽然李光只是把朱家奴仆给治罪了,而不是把朱勔的老爹朱冲给拿下,但这已经叫人佩服。
高俅、童贯相继败阵后,东京震动,他又上表指今日之士大夫阿谀奸佞成风,堵塞言路;以至于怨嗟之气,积塞天地。叫蔡京、王黼恨之入骨,如是贬他为桂州阳朔知县。旋即在朝廷震荡之时又传下钧命,以污垢重臣,构陷忠良为由,发配琼州。李光也至此对宋廷失了心了。可说是陈正汇拉来的又一重要角色。
陆谦听了李光这名字就觉得有印象,想了想,已经明了。这人在后世不被大众熟知,就是他也是在百度李纲、赵鼎的时候才知晓这历史上有他这么个人。他与李纲、赵鼎、胡铨三人,合并被誉为南宋四名臣。如是,陆谦先叫李光任都察院监察御史,巡视济州、徐州难民赈济事宜,转而就拔为右副都御史,接着再被拔为山东巡抚。
宋黑子看着山东巡抚的位置眼馋,却也明白自己勾不到。但是这河北行省呢?他宋公明先是反正有功,后抵御宋军攻伐,征讨淮南,治理沧州,这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如何就做不得巡抚位置?
“史将军英武盖世,此正是将军用武之地,可一展胸怀抱负。”宋江如此说着,叫史文恭振奋之余连声说道不敢。如是黑三郎话音一转,道:“只惟一可虑者,契丹也。”
史文恭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也变了一下,想起那密信中的一要求来,亦是觉得头痛。
“沧州兵马共计有步骑万五千人。且要留下些许看守,这能出动之步骑军兵,也即一万上下。攻打城池容易,要照顾这般长的边界,却是做难。”
宋江呵呵一笑,史文恭作难,他可不难。“将军勿忧。此般事,宋江已有勾当。”说着就把自己所打算一一道出,“将军且以为如何?”
史文恭脸上一阵纠结,这事可不小,上面万一怪罪,那就是祸事。但除此之外他也难以想出更妙的计策来。“却是良谋。只恐大王见怪……”
“如何敢不禀明大王。”宋江可是能一封密报直送到陆谦手中的。但这种事必须先斩后奏了,否则时间来不及也。
“既如此,小将愿附尾骥。”
宋江听了大喜。“如此你我便立刻着手。且将军还要着手清点兵马,一旦大王明旨来到,便就立刻出兵。”这方是更事关重大。
……
且说那与沧州相隔不远的保定军州中,彼处兵马都监吴明,打马奔到军州官衙处。大步入内,早见侍从已在案边设下了一席客座。知军范炳国起身相让道:“烦扰吴都监冒雪前来,且坐下来先吃两碗酒。”
吴明见桌上摆了一席盛馔,笑道:“相公却是快活,小将却焦虑得紧啊。”
范炳国道:“吴都监也忒多虑些个。现今寒冬未过,天寒地冻时节岂能有兵事?那陆贼调动兵马汇聚于济州,距离大名府仅咫尺之遥,童张二位相公尚不急切,我这保定军却怕他怎地?这对策早晚会该来到,终不成这保定军是我姓范的与你姓吴的两人的,童相公、张相公却不理会。”
吴明道:“虽是如此但也不可不防。那宋江居心反覆,却不是个好人,我保定军现只城里三四千人能用,还多时未有操练。兵甲不全,器械不备,万一沧州贼军生出事,叫我如何抵御?便是这河北州县盗匪如毛,一日上封抽调兵马前去平贼,也不易对付。”
范炳国道:“都监言之有理。却不知道作训将士需用多少钱粮?”
“只管把兵甲器械备齐,把将士将养来,先就要拿出一万贯来。”
范炳国大惊道:“恁地要如此多钱粮?”不待吴明讲话,范炳国就又道:“保定这一荒蛮军州那来这多银两?都监不闻我这衙门上下已经数月不见俸禄了。”吴明见范炳国不认可,也就只得闷闷地吃着酒。纸窗外面,几阵寒风,吹得呼呼有声。有侍从掀着帘子,向外张望一下,旋即缩回脖子道:“外面已飘来雪,飞着鹅毛也似的一片。”
范炳国闻言大喜,忙叫侍从叉起帘子来,向外看去。只见天空上,雪花飞着白茫茫一片,那庭院中眨眼就积下雪来,犹如撒下无数白盐。
范炳国端起酒盏吃了一口,哈哈笑道:“真天佑我大宋。吴都监且看,现届隆冬,冰雪载途,怎样行军?便是沧州贼军有意犯境,这般时候,他自行动不得。”
吴明气笑道:“今时已近元宵,北地苦寒之日还能耐得几日?”范炳国只是不言。
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四百八十五章 横扫千军如卷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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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来的是这般突然。毫无征兆的打响。天空中兀自还飘荡着雪花,大地一片冰雪银装。寒风刺骨,冬风凛冽,却不能湮灭半点梁山军北上将士们的如火激情。
十二万大军,号称二十万众,由陆谦亲领,鲁智深做先锋,潮水一样涌过黄河北岸,直奔大名府来。沿途朝城、观城、南乐等县城,纷纷不战而降。内里的官员或是投降,或是早就逃之夭夭,一如那大名府内的童贯一般。
可甚为河北东路安抚使的张所却誓要与大名府共存亡,童贯引兵走后,他就封闭城门,只准百姓外出,内里官员一个也走脱不得。引来无数骂名,然人矢心不渝。
大名府里静悄悄,街头巷尾都有兵丁布控,还有成队的官兵巡哨,深夜中自看不到一个行人。但这城中虽森严肃穆,可寒风刺骨,呜呜咽咽若是鬼号,将士也神情低落凄惨,却叫这夜色中的大名府显得格外凄凉了。
家家户户的都紧闭大门,张所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强征平民青壮,他只是把城中大户的家丁、护院全都抽调一空。且还给出了一很是无耻的选择:献出钱粮,我就放你走。
当然,现下梁山军已经半包围了大名府城,城外火光连绵,一处处营垒拔地而起,在夜色里都映成了一片红色,那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大王。”许贯忠拿着一封刚刚送到的情报,笑着递给陆谦。这里是他的老家,卢俊义现下人还在床上静养,自然不能来此,却就少不了他许贯忠了。
梁山军大名府系现下也是天下闻名,武有卢俊义,文有郭永、许贯忠,都是被宋廷点名的大贼巨匪。
“呵呵,这个张所,倒是有几分急才。”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勒索钱粮,这证明他还不是那顽固方正之辈。只是这厮态度坚强,倒是叫陆谦气怒。事态发展到今日地步,即便是这张所与张宪是血亲父子,陆谦心中也是放弃了的。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主观感情,而延迟大军的进度。想张宪又不是岳飞,份量显然不够。
“大王,那张所用兵前累官监察御史,自然非是寻常人。其以此法勒索钱粮,以安军士之心,再佐之城内一干无个退路的赃官污吏,势必是死守大名府城。此虽未见能于我军增添伤创,然到底是一烦忧也。臣以为我军处置地方官佐士绅之策亦当有所改变,直可言于彼辈人物,建立功勋以典赎前罪。执张所父子以降城者,可前罪尽赎,更有重赏。”这番话语许贯忠在心腹里已思量许久。自认为此一时彼一时也。
早前陆谦声势未成,自然要高高举起除暴安良的旗号,来叫平民百姓拥护。且那些地方官佐士绅即便臣服,十中亦无一个是真心归附,反倒会生出乱子,就如不久前的濠州钟离之乱。不若一刀斩杀了去,即叫地方的贫苦百姓拥护爱戴,又能收敛家产,钱粮可养军,田亩可安民,是以为一举多得也。
而现下梁山军大势已成,那手段便无须这般酷厉,至少要流出一丝缝隙给那些人掉头,否则就是逼着彼辈跟大宋一条道走到黑。这未免有些不智了。
当然,许贯忠不敢明着说来。他投效梁山军以来,别的不敢多说,对陆谦却已有个深刻认知。
——这并非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嫉恶如仇者。
面对丑恶,他在必要时候也是可妥协的。他对百姓是真好,可称一‘仁’字。对于贪官污吏,对于土豪劣绅,对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士大夫,却也是真的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可谍报司早就传来消息,那中原和关西,以及河北河东地方,许多士绅都在组织团练,这些人战力不济,但总归是一麻烦。如许贯忠所想,陆谦何苦来哉?即便真的嫉恶如仇,也可先收拾万里江山,而后大势在握,再从容规整。然陆谦似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是叫许贯忠也摸不准他之心思了。今日这番提议也只能避重就轻!
陆谦看了许贯忠一眼,目光平常,却叫许贯忠心中一跳在,直若是全部心思都被看透。实则却是他这番提议,早前宗泽已经向陆谦提及,只是未被允许罢了。
“倒也可行。但那重赏就不必了。”对一些人而言,陆谦真的是很吝啬。
如是这般,整个大名府城内虽都在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可是那渺小的希望却如是春雨过后的竹笋,顽强的钻出地面来。
城中的普通百姓还好,虽知梁山军兵临城下,可梁山军是“仁义之师”,世人皆知,就让平民百姓少了写恐慌,多了些安全感。如此也是不少大名府百姓依旧愿意留在城中的最大缘故。
但大名府的官员和大户,却人人心慌。
夜色里,外头士兵巡逻,禁止宵行,静的如同鬼蜮一般;不少深宅大院中,且是商议声不断。
贾家内宅。
书房中一阵沉默,卢俊义的那姨丈兼前岳丈,端起茶碗,看着其间漂浮着的一根根碧绿茶叶,心中长叹一口气。这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却也叫他半点高兴不来。
当年贾家与卢家恩断义绝,即便梁山军二破大名府,将整个贾家都要掏空了,更砍了不少贾家人的脑袋,让贾毅痛心疾首之余,也没叫他后悔与卢俊义划清界限。非如此,朝廷安能容他?看那卢氏一族,百年基业,就被卢俊义那孽障一遭给断送了。伤后朝廷重返大名府后,果然没有对贾家喊打喊杀。
一切只是因为贾毅觉得梁山泊是只能逞一时之盛,断没有长久将来的。
时随事迁,长叹息矣。谁能料到煌煌大宋会落得如今之下场,大名府会有眼下这一幕呢。现在这事变演化叫贾毅想都想不到,更不愿去想。
现书房里,只剩下贾毅,以及他的幼子贾涛。
后者手边也放着一碗清茶。这种茶叶在齐鲁淮南之地盛行,江南、河北也有流传,因为两浙路与江南东路诸多州县都被摩尼教占据,大宋朝制茶最是出彩之地一遭化作乌有。便是那河洛的贵胄也只能喝起川茶,传到河北之地,价格更是高昂。
元气大伤的贾家已经只能用之待客,而自家饮用清茶矣。
“父亲,这要行此险策?”贾涛面上焦急。
贾毅站起来,来回踱了片刻,方语气低沉说道:“大名府大势已去,河北大势已去。赵宋若不能快点扫平江南,则煌煌赵宋也只能落得偏居川蜀一隅之地了。”
“城中的张相公乃是忠贞之人,万不会降了梁山。大名府撑不了几日。到时候张氏父子自免不了一死,可我大名府城中大小世家便也都跟着他一遭飞灰湮灭么?”
“我贾氏虽非大名郡望,却也有四代根基,亲近族人上百也。岂能坐以待毙?”
“当初事宜是为父做的不对,以至于弄的难堪之极,可我不是他岳丈了,好歹还是他的姨丈,自然有一份香火之情。如是那些人才来勾连为父。”
“此事生死难料,成败难论。为父和你兄长皆陷的甚深,是难以脱身了。但你不同,还可脱身出去,速速收拾一下,带着妻儿,还有芸娘,去别院吧!”
贾涛眉头搐动着,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别院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别院,而是一处简陋的不起眼的民宅。内里有地下暗室,储存有粮食、吃食。贾毅如此安排他来,乃是叫他保住贾家的血脉。而芸娘与卢俊义好歹有夫妻之情,这两年贾家也从未再与她议亲。如今贾毅与人筹谋,若是事败,贾氏必然灭门。
贾涛与芸娘寻上那卢俊义大门,那玉麒麟好歹要管几分吧?即便芸娘不能再进卢家,有她在,也等于是一张护身符。
但贾涛就不解了。“父亲既然知道此事厉害,那为何还要与大哥扯进这团是非中呢?”这是他最大的疑惑。贾家当日被梁山军过了一遍后,那部已经干净了?大名府就是再被打破了,梁山军的刀口也落不到贾家的头上。贾毅这又是何苦来哉?
贾毅勃然大怒,儿子岂能质疑老子?“混账东西。休要多言,还不速去。”把茶碗往茶几上一顿,怒喝道。
贾涛诺诺称是,低头离开书房。却见自己兄长贾波就正在庭院之中。
“二弟莫要怪罪父亲。”贾波年岁比贾涛长了四五岁,却是成熟许多。“自从大名府遭梁山军二次打破,我贾家遭了大劫难,声名、财货皆是涂地,便就一蹶难振。长此以往,多则一二十年,短着七八年,大名府中就再不闻我贾家之名了。”
“且看如今之天下,梁山军席卷北地已成定居,那卢家人必然会归来。彼辈人多的是官帽子,有权有势,若是记着前遭冤仇,为难与我家,那便是万劫不复了。父亲岂能甘心?”
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家业在自己手下败亡,没人会坐以待毙。“如是,我家就要行此拼死一搏也。赢了,我等就是陆大王的有功之臣,即便不入官途,与前遭相比也是天壤之别。败了不过一死罢了,而留有你这一支与芸娘在,我贾家也败不了。”这却是因为,除去卢俊义之瓜葛,更有他们贾家是为了梁山军流血。
“梁山军并非一味仁慈,就是那九世善人,清廉如水者,敢胆死忠赵宋,与之为敌,亦会被诛族之。然张所官声甚好,如是投效梁山军必受重用。在此之前,若我贾家已然家破人亡,切记日后不可报仇,将我贾家嫡系血脉传下去。”
“当然,也未必有这样危险。张所若愿意投降,则即便事发,也断不会把事做绝。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贾波说话中带着一股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身为贾氏长子,他身上背负的责任比贾涛更甚许多。
贾涛含着泪,“扑通”一声对着书房跪下:“儿子明白,必会传承家族,不辜负父兄所望。”
谁也不知道房间里的贾毅听到没有,贾涛却已如脱胎换骨了般。父兄的一片苦心叫他瞬间成熟稳重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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