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刘武见他阴冷多时的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低声道:“大王,怎样了?”
“秦桧这厮,竟然驻在刘家寺。”
刘武大喜过望,又不无担忧,刺杀秦桧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岳鹏举一死,秦桧更是肆无忌惮地大肆排除异己,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将他食肉剥皮,去刺杀他的人前后也不知多少,但无一成功。
“大王,耶律大用已经下令全体西撤,进军大漠,你怎能单独留在这里?而且,他说,要你先去和赫连大将军商议合作事宜……”
“老子已经商议好了。”
“可是……”
秦大王冷笑一声,耶律大用此人生性多疑,在赫连的问题上一定要搞三搞四。
“耶律大用……”
刘武话音未落,一阵惨呼,脖子已经被秦大王牢牢捏住,他蒲团般的大手,刘武是中等个子,也颇有力气,可是,被他这么一拿住,简直就如婴儿进了虎口,丝毫也挣扎不得。他惨呼:“大王,大王……”
秦大王盯着他的眼睛,手一伸,忽然撕裂他的衣服,刘武整个人站在空气里,翻着白眼,几乎要断气,秦大王一把放开他,他站稳,缓过气来。
“刘武,老子怕你跟安志刚一样,中了老鬼的蛊惑。”
刘武这才明白,原来安志刚真的中了耶律大用的蛊惑。
他又惊又怕:“耶律大用真的如此厉害?”
“你放心,他那个蛊惑要对贪心的或者有求的人才有效,意志坚定的人就无效,而且下蛊成本也高。若是那么容易,他岂不是能控制所有人,随心所欲独霸天下?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刘武松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庆幸它还在自己头上。
秦大王苦笑一声,跟耶律大用周旋,自己也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是这个老鬼想当皇帝,又不是老子想当,却被他当贼一样防备着。
“大王,你说,夫人会不会去南方?”
他不假思索:“不会。”
“夫人肯定恨死我们了……她也许会去投靠四太子了,唉。大王,你做了这么多,夫人却不知道。她肯定会怪你,怪你不去救援……”
秦大王双眼一瞪:“老子做这些,并不是做给她看的。她知不知道有何要紧?”
“大王……”
“刘武,你别忘了,老子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儿子,其他人,统统得排到后面,老子并不是神佛,分身乏术,这次救了她,也算最后一次了。”
刘武无法再劝,因为他现在完全拿不准,秦大王究竟作何打算。
刘武出去,四周安静下来,彻底恢复了宁静。秦大王站起来,走到外面,独自看着月色下这片异乡的土地。在这个鬼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自从安志刚的事情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谁知耶律大用准备了多少手段等着自己?
他冷笑一声,幸好,自己也扣押着两个人质。
那张明媚的脸,狼狈的身形,逃亡的苦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自己竟然第一次不在,不曾救援。她该是多么伤心?
“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这一声“丫头”浮现嘴边,竟然痴了。遥望南方,此时,她是否会出现在哪里?会的!一定会!
月光越来越暗淡,腰间的割鹿刀却越来越光华四射,冷冷的青峰,暴饮了不知多少鲜血,透出一股腾腾的杀气。
他的手指在刀锋上弹一下,发出清越的声音,自言自语说:“你跟了老子大半辈子,现在,真正才是该你发力的时候了。”
连续的长途奔袭,赤兔马竟然依旧保持着极好的体力,丝毫也不逊色于黑月光。花溶固然惊喜,陆文龙更是在马上挥舞着长枪,手舞足蹈,大声喊:“妈妈,这马真好,不知阿爹是从哪里找来的?”
花溶凝视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想起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长叹一口气。这个孩子作何安排令她头疼之极。
远远的,能看到这些野人搭建的临时帐篷,那还是昔日扎合和花溶教他们的。经历了这场战争,一张张惶然的脸上不再是昔日的淳朴和与世无争,而是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不知道今天之后,未来会如何。
远远地,听得快马返回的声音,大家蜂拥着上来,欢欣鼓舞。大蛇迎上来,花溶下马,他满脸期待,急忙问:“首领,有没有好地方?”
花溶把那片土地说了一下。大蛇做梦也没想到,在那里的群山环绕里还有这样一片土地。连年征战,白骨千里,花溶暗叹,那样的神秘之地在宋金辽三国的土地上应该还有不少。可惜的是哪里有人的足迹,很快就会带去野心和灾难。于是,乐土很快便不再是乐土,就如昔日的大蛇部落。短短一年时间,便在金军的打击下摧枯拉朽,无处藏身。
“首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四太子的期限到了,粮草和盟书明日就要全部送来。”
“那就等着接受。”
大蛇听她低声说了一席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又惊又喜。花溶建议他先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率领族中强健的孩子们去那里建立根据地,而其他人则干脆就留在这里,以免引起金军的疑心,等得了粮草,看了盟书的内容,再做决定,也可以满足那部分老人不愿意马上背井离乡的要求。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两全其美。
准备妥当,大蛇便开始秘密在族人中甄选人手,花溶自忖自己也呆不长久了,便悄然带了陆文龙来到丛林里。
这里本是昔日耶律大用控制的地盘,但因为这把大火和完颜海陵的全军覆没,耶律大用不敢再呆下去,便强行下令要这一带的野人们迁居,跟随他去茫茫大漠。地上疏疏落落地掉了许多东西,看得出,野人们临行时十分匆忙。
浇花河的对岸,燃烧的大火终于因为一场大雨而熄灭。空气里到处是烧焦的味道,河里混杂的尸体早已被成千上万的毒蛇彻底消灭,化成毒液。奇怪的是,大河两岸的花草依旧繁茂,一些幸存的小动物也在奔跑跳跃,丝毫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花溶觉得十分奇怪,大蛇解释说,那些小动物吃的河岸的草就有解毒的功效。万物相生相克,大自然奥妙若斯。
鲜红的太阳慢慢地开始隐藏,给绿色的树林披上了一层艳丽的红纱。这时,丛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凄婉的歌声,然后,一个赤足的身影像幽灵一般在丛林里穿梭而过。
“妈妈,是她,是她……”陆文龙惊叫起来,正是那个野人少女。她身姿轻盈,飘忽着,如一个女鬼,显然对扎合的死一直伤心欲绝。
正是她带走了扎合的尸体,也不知安葬在了哪里。野人们一般实行火葬或者天葬,经过这么多天,扎合的尸体不是被烧了就是被大型的动物吃了。花溶情知再也找不到了,人死如灯灭,真不敢想象,昨日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再也见不到了。死亡的可怕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永不相见。
一个坟堆,一个衣冠冢,那是按照汉人的风俗所立。花溶跪在坟前,点燃几根枯枝权作香烟,燃烧一堆枯叶算作纸钱,拜了几拜。这个异乡的男子长眠于此,若不是自己,他一定还在燕京的街头守着那个小摊子,和老兵们喝着低劣的烧酒,哪怕窘困潦倒,也有自己的乐趣。现在,他就只能在这里,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孤寂长眠。
在自己的复仇路上还要牺牲多少人?甚至自己不复仇,仅仅是为了独立谋生,又会死多少人?就因为自己是花溶,是岳鹏举之妻,哪怕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杀将过来。她忽然举起自己手里的刀重重地就砍在土堆上,满腹怨恨。
“妈妈……”
陆文龙惊叫一声,他从未看见妈妈脸上如此的怨恨毒辣之意。花溶被这声呐喊一惊,才发现那一刀已经砍下去几寸深,就如不知不觉疯长的仇恨。
“妈妈,我们要替扎合叔叔报仇,杀光那些坏人……”
花溶强笑一声,摇摇头。
“妈妈,难道我们不为扎合叔叔报仇?他死得那么惨,他是为了救我们而死的……”他涨红了脸,神色激动,手里握着的长枪,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铁枪头,绝非儿时玩耍的木枪。
报仇,凭借一个孩子的力量,怎能向成千上万的金军报仇?
花溶看看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面孔,低叹一声:“文龙,你已经长大了。”
陆文龙一怔:“就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更要替扎合叔叔报仇。他救过我。”
“你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弟弟了。你们兄弟在一起才好有个照应。”
陆文龙没料到妈妈如此,虽然不十分明白,也隐隐感觉到妈妈仿佛在交代“遗言”似的。他无法说出这种感觉,却深深不安起来,直觉地抗议:“妈妈,我会照顾小虎头,但我们三个在一起不更好么?”
欲奴 第540章 去杀秦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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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抬头看看对面的血红,残阳的魅力就在于这样的魅惑,但因此,就显得分外妖娆和残酷。那是一种宿命的轮回,不详的标志。复仇需要付出代价,自己要在千军万马中杀了秦桧全身而退——她笑起来,能诛杀此贼,纵然身命俱陨,又有何妨?身后,是十八名正在操练的勇士,那是她从大蛇部落里要的唯一一支力量,此后,这些人就会跟着自己,纵然会牺牲,纵然会失败,也在所不惜。
“妈妈,你是不是要独自去报仇?”
花溶看着他那张聪颖的面孔,镇定自若地摇头:“不,我不报仇。孩子,你放心,以后你和小虎头一定会生活得很快乐。”
“小虎头也会来这里么?”
“不,我们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也没有人打扰我们。”
“就是我们看的那个有大象的地方么?呵,那个地方真好,我和小虎头要去骑大象……”
不是,不是那里。可是,究竟是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心里这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至今,依旧根深蒂固地依靠着秦大王,也许,他会照顾孩子们,一定会的,就算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会照顾小虎头和陆文龙。
她掉转头,看着陆文龙:“你有没有原谅舅舅?”
“妈妈,你说坏蛋舅舅?先前我恨死他了,可是他后来又来救我们。妈妈,坏蛋舅舅说我是他的儿子,我最不喜欢他这么说了……”
她语重心长:“他会像待亲生儿子一样待你好。”
“不,他没有我阿爹好,谁都没有我阿爹好。”
“那你去跟着你阿爹。”
孩子再次涨红了脸:“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我一定会跟着你的,你待我比阿爹还好,我一定会跟着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花溶了然地看着他紧张的面孔,这一刻,她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去跟着金兀术的。可惜,他显然误会了自己。
她笑起来:“你放心,妈妈不会抛弃你的。我会给你们兄弟找一个好地方,好好生活。”
他不放心地追问:“妈妈,你会跟我们一起么?”
她又看看那片血红,才点头,并不看孩子的眼睛:“会,我会跟你们在一起。”
这一日的浇花河,如一场盛大的节日。
是一个阴天,直到午后太阳才出来,微风吹着,不冷也不热,正是最舒爽的那种天气。金军的粮草络绎不绝地送来,族人们欢欣鼓舞地迎上去,粮食、牲畜甚至一些马奶酒。大家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战争赔款”,喜不自胜,大蛇亲自指挥族人将东西一一搬进新搭建的树屋,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了战争的忧伤和悲惨,只欣喜着这一刻的丰收——这就意味着,这个冬夏,差点被摧毁的大蛇部落又能繁衍生息了。
陆文龙也背着长枪跑来跑去,跟其他孩子一样,帮着搬运储存,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乌骓马落在后面,直到粮草入库,金兀术才缓缓上前。大蛇部落的人立刻行礼,金兀术拿了一份盟书递过去,大蛇接下。
这是花溶第一次见到金兀术的行事风格,面上并无丝毫骄矜之气,跟他昔日流露出的傲慢迥然不同。她微微意外,从大蛇手里接过盟书细细一看。盟书并不长,和花溶所料想的有一点区别,并非是完全要大蛇部落彻底称臣,而是双方联盟,约定了互相的义务和法则,增加了保护条款。花溶细看那一条,若是大蛇部落遭到进攻,金军第一时间派兵支援。但大蛇部落也需成为金军的窗口。
金兀术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子,她已经洗干净了面颊,不再是昔日的血污。因为身份的彻底暴露,她干脆不再掩藏,不再是野人们的打扮,而是一身骑马的胡服,看起来十分精神。
“花溶,这是本太子亲自草拟的条约,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四太子。比我想象的更好。”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难道以为本太子会如何?会趁机为难你们,提出许多不平等条约?”
她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边的武乞迈却忍不住了,四太子本就是为了讨好这个女人,所以给了这样优厚的待遇。可是,他却不敢说出来,只瞪了花溶一眼,心想,这个女人可真固执,四太子如此待她,难道她这一辈子也不想嫁给四太子?
金军们在帮着搬运粮草,金兀术屏退左右,这片丛林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夕阳西下,这一片的天空如一团蓝色忽然被揉开,然后镶嵌了一丝黑色的金边,里面的一块晶莹剔透,蓝得不可方物。而外面,则是一层红,这一层红,慢慢地渗透,然后,剔透的蓝便被双重勾边,烫金描绘,妙不可言。而脚下,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野花,从河岸一直延伸到河水,仿佛一匹巨大的天然缎子,层层叠叠地展开,延伸,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金兀术的目光从这片奇妙的景色里收回来,落在对面的那张面孔上。她坐在草地上,靴子被青草掩映,脸也是苍白的,仿佛绿色中奔流着一股妖冶的莫名的力量。她仿佛是倦了,靠着身后的那棵树,眼睛微闭,长睫毛偶尔一闪,密密遮住略带了黑色的眼圈,仿佛一朵花开得久了,周围的花瓣逐渐开始枯萎,一点一点地渗透,慢慢地,就要凋谢了。却正是最残酷也最凄艳的时候,透出一种凄婉的美丽。
他心里一震,低声道:“花溶!”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的疲倦浓得化不开,最近常常这样,睡着了,醒来时,浑身就如散了架一般,骨骼都在疼痛。
“抱歉,我睡着了。”
他看着她眼珠子里遍布的红丝,自从大蛇部落遭到袭击以来,她几乎从未好好睡过一觉,也许是因为那份盟书,她心里一松,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的声音柔软得出奇,带了一丝深深的怜惜之意:“花溶,如果太累了,你就先歇歇吧。”
她蓦然睁大眼睛。
“花溶,我从第一眼起,就没有想跟你为敌……”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往事历历在目,“我第一次见你,便惊为天人,惊奇南朝竟然有这样的女子。后来在刘家寺那段时间,花溶,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那于她,却是一场灾难,一段屈辱,北宋上万俘虏里的一员,上万遭劫女子的一次垂危之路。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嫁给了岳鹏举。花溶,我真没料到……”他愤愤的,“我当初放你走,你只说你去找你弟弟……”谁知道弟弟变成了爱人,成了丈夫?若非如此,自己和她,也许总有其他的机会,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
“四太子,昔日种种,不提也罢。”
若是昔日,她一定会和他争论一番,可是,事到如今,根本没得任何争论的必要。他被这无所谓的态度激动了,站起身,又坐下去,草地那么柔软,脚边的花草迎风摇曳,夕阳的阴影投射下来,他倒在草地上,一时不能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坐起身,对面,花溶依旧靠着树桩,假寐,睫毛的颤动表明她其实醒着。夕阳的最后一抹艳红投射在她的脸上,给她整个涂抹了一层红晕,遮住了早前的苍白,仿佛是一个通红的发光体。
他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凄楚,就算怨恨也说不下去了。也许,所有的怨恨早就雨打风吹去了。
“花溶,你们母子呆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一个女人,总要先照顾好孩子……”他迟疑一下,组织着语言,字斟句酌,仿佛不知要如何表达才最恰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先将你的儿子接到身边,加上文龙,你们母子三人。宋国是不能再回去了,如果你们愿意在大蛇部落,那就呆在这里,不过,我认为,为了孩子的成长,最好换一个地方,燕京周围,有不少僻静的地方,我寻思了几个很不错的房子,如果你愿意……”
她语气十分平淡:“多谢四太子的好意。”
“花溶,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不想你那么辛苦。”
“杀了秦桧我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长叹一声:“花溶,你要知道,秦桧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杀掉的。”
她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不是说要帮我么?杀掉秦桧,我就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
他一时语塞。
她淡淡一笑,没有做声。
“花溶,我不是不帮你,可是……”
她凝视着他躲闪的目光,静静听他说下去。
“自从宋金和议以来,双方停止了战争。宋国的情况自然一派歌舞升平,但金国这面,却是高级将领的迅速腐化堕落,大家沉溺于物质和美女的包围圈里,被富贵荣华所消磨了斗志,许多高级将领很快变得脑满肠肥,连行动都迟缓起来,更不用说带兵上阵了……”
花溶惊奇地看着他,原本以为四太子也在权倾天下里迷失了自我,原来,他竟然还清醒着,如此冷静地分析着金国的情况。
欲奴 第541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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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我并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现在的金国,绝非赵德基想象的那么强大。事实上,自从当年岳鹏举强势出击朱仙镇后,宋金的军事力量就在逆转,如果岳鹏举不死,完全可以打过朱仙镇,收复两河……只是,赵德基被我们打怕了,他已经胆小如鼠,又一心巩固自己的王位,加上秦桧的煽动,所以……”
花溶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最了解敌人的,永远是敌人!鹏举,就是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赵德基昏庸无能,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答应了我们的所有条件,给出大量的战争赔款。现在大金富饶安乐,金银珠宝,丝绸绢帛,都是宋国提供给我们的,这也是我这些年力主和议的主要原因。一旦开战,中断了协议,金国人民岂能再坐享这些从天而掉的馅饼?”
金兀术,他坦率得近乎阴险。
花溶轻轻咬着牙关,无言以对。
“花溶,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面杀了秦桧。先不说杀他的困难程度,单说,他是我们在宋国最好的利益代言人和忠实的执行者;杀了他,对大金百害而无一利……”
昔日的金兀术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但现在,他全是在讲真话!
他再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花溶,如果金军公然刺杀秦桧,那无异于两国之间的重新开战。即便要开战,也要是新扶植的宋钦宗出马,那就是宋国的南北战争,和金国无关了……”
好一招毒辣的一石二鸟之计。宋钦宗自然是正统,但赵德基显然更要巩固自己的皇位。为了争夺正统和皇位,双方都要尽力巴结金国。就如一个人扔了根骨头让两只狗疯抢,自己做裁判。最后,得益的全是金国,如此,不怕双方不老实!就再也没有余力反抗金国了,到两败俱伤时,大金就坐收渔利,也许,很轻松地就可以真正独霸宋国。
她死死盯住金兀术:“这是你提出的计策?”
他坦然道:“现在金国的军政大计,多出于我。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希望金国能固若金汤。”
“你告诉我这些,又如何?”
“我是要你好好活着,不要枉送了性命。花溶,活着才是最强大的根本。一旦死了,别说复仇,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她站起身,冷冷一笑。金兀术就是这样,这才是他的政客本色,任何时候,都是条件和利益至上。当然,难道自己还能指望他背叛金国?那样,他也就不是女真的大英雄四太子了。
“花溶,你是不是恨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四太子,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也站起来,声音急促:“也可以是一个世界的!”
她尖笑一声:“你是想我和你一起享受大宋进贡来的金银玉帛,还是希望我和你一起并肩接受秦桧的朝拜,然后欣喜于他的奸细身份对金国带来的种种好处?”
金兀术哑口无言。
“四太子,你总以为我单单是为了鹏举之死而复仇。我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像秦桧和赵德基这种寡廉鲜耻的汉奸,就算没有杀夫之仇,天下人也该诛杀此獠!”
“你说赵德基也是汉奸?”
“当然,他是比秦桧更大的汉奸!”
金兀术眉毛一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四太子,你笑什么?”
他生平未曾有过的豪气勃发,雄姿英发:“花溶,我忽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天下者,有德有力者居之。赵德基无耻小人,罔顾父母人伦残杀忠臣良将,他有何面目据有天下?若是杀掉了赵德基秦桧,我们自立为王,成立一个真正的乐土,天下太平,你认为如何?”
“我们”自立为王?我们是哪些人?
他目光热切,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却兴奋得心跳加速:“花溶,我们可以合作。我虽然谁都提防,但我绝对信任你。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的大仇也报了,天下也不用四分五裂,长久战乱,甚至大蛇部落等,也将获得永久的安宁,一劳永逸,难道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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