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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只可惜甘奇不会给猛陀这个机会,上万的铁骑,哪怕气喘吁吁,此时打起疲惫不堪的唃厮啰人,那也是摧枯拉朽的,铁甲就是铁甲,党项马就是比高原马高大健壮速度快。

    甘奇麾下的百战强兵,更非唃厮啰的这些牧民骁勇善战。

    威武军的骑兵,与董毡的骑兵,在那真正接战的瞬间,董毡的骑兵就如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般,一排一排栽落马下。

    威武军,与契丹骑兵战,与党项骑兵战,哪里是吐蕃牧民能比的?前锋那些女真人,又岂是吐蕃牧民能敌的?

    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局势出现在面前,看得董毡呆愣当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也看得远处的猛陀连连擦眼睛,这还是前不久被他几番打得抱头鼠窜的宋人吗?

    “这……”猛陀口中不自觉说了个语气助词,旁边一众人也目瞪口呆看。

    “族长,咱……咱……咱们接着跑吧……”

    “胡说,跑什么跑,这里是咱们大家,族长,咱该去帮宋人,去打董毡,到时候宋人还会感谢咱们!”

    “族长,我看咱们还是跑比较好,万一宋人杀人不眨眼,敌我不分,把咱们当唃厮啰人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猛陀面色着急非常,前看看后看看,犹豫不决,他是真不知道该跑还是该回头。

    最后猛陀做了一个决定:“咱们就在这里看着,看完再说。”

    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既不急着跑,也不上去掺和了,万一宋人要来打,再跑不迟,那时候宋人应该也人困马乏了。万一宋人不来打,那还可以上前联络一下,兴许联络得好,家园牧场就保住了。

    战场之中,呆愣的董毡,此时已然被吓到了,那钢铁洪流震颤着大地,铁蹄把一个又一个的唃厮啰人踩成了肉泥。

    无数的唃厮啰人开始打马转向避让,不愿去迎接铁蹄的锋矢。

    董毡也连忙打马转向,避让锋芒,看着宋人铁蹄从旁边飞奔而过,在远方再次集结调头,准备回头再次冲击。

    董毡此时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之间,到处去看,口中大呼:“避开,避开他们,回城,回溪哥城。”

    上万的铁甲,再次蜂拥而来,董毡打着马,如老鹰捉小鸡一般,避让着那团钢铁洪流的行进方向。

    无数的唃厮啰人,运气好的如董毡一般躲避得开,运气不好的又成了铁蹄下的肉泥。

    当董毡再次看着宋人骑兵从身边不远冲击过去的时候,他再也不回头了,打马往北,绝尘而去,北方三百里外,是他的溪哥城。

    所有的唃厮啰人,皆在往北,那里是他们的家,那里有城池保护。

    种愕不断在后掩杀,党项马不堪久奔,唃厮啰人的马早已是力竭之时。马力之上,双方半斤八两。

    甘相公却并不费力去追,而是带着几百亲卫营驻足休息。

    停下来的甘奇,倒也不是真的想休息,而是转头望向西南边跑到一半停下来了的脱思麻人,然后开口:“王韶,带着通译过去叫猛陀来见我。”

    王韶得令,带着一队骑兵与通译往西南而去。

    看到一小队骑兵奔向自己的猛陀,心中一紧,莫名有了几分紧张。

    左右之人也开口:“族长,宋人来了,怎么办?”

    “不怕不怕,就几十人,不怕。”

    “宋人应该是想与族长说话,都不要紧张。”

    猛陀闻言也心神一定,答道:“走,往前迎几步。”

    不得多久,王韶已然近前,开口大喊:“谁是猛陀,出来答话。”

    通译跟着大喊,猛陀从人群走了出来,开口:“我是猛陀,不知宋使寻我何事?”

    通译连忙翻译着,王韶也打量着猛陀,然后说道:“我家甘相公要见你,随我走一趟。”

    猛陀闻言,又犹豫起来。

    “莫要瞻前顾后的,我家相公若是要杀你,还能等到现在?头前你与董毡大战,我家相公若是出兵袭你,你还有命在这里看戏?”王韶虽然是战阵新手,但真是个天才谋士。历史证明了他的能力。

    听到这话,猛陀已然抬手作请:“请宋使带路引见。”

    不得多久,猛陀出现在了甘奇面前,大礼拜见:“脱思麻族长猛陀,拜见大宋枢密相公。”

    甘奇看着他,直接说正事:“往后北边西边的唃厮啰牧场都是你的了,你每年给我大宋交五万头羊,三千匹马,六千张牛皮。”

    通译说完这番话,猛陀愣在了当场,有些消化不来。

    甘奇虎目一瞪,问道:“怎么?不愿意?”

    “不是,小人不是不愿意,小人……这个,小人愿意,就怕董毡不会听从相公的安排。”猛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这天大的馅饼不该这么凭空掉下来,总觉得其中有诈。

    “往后没有董毡了,更没有唃厮啰,只有脱思麻,羌塘之地的城池,以后都是宋的,包括你们脱思麻占的宋土,都要归还。往后若是听说你们脱思麻再欺辱了一个宋人,这羌塘之地,便也不会再有脱思麻了,你可明白?”

    甘奇这么一说,猛陀反而安心了不少,不那么觉得有诈了,按耐了一下心中的狂喜,点头如捣蒜一般:“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多谢相公。”

    甘奇再扫视了一番猛陀,打马转向,口中留了一语:“今日的话,你记着。每年的东西,一点的不能少,不要自寻死路。”

    说完甘奇已然打马往北。

    却不料身后的猛陀还来了一语:“相公,要不要小人带着族人跟随您一起去追董毡?”

    甘奇勒马,转头,微微一笑:“不错,你还挺上道的,那就回头把人带上吧。”

    甘奇也开始追董毡了,只是速度不快,慢慢悠悠,沿路皆是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可见头前种愕追董毡追得有多凶。

    又走了三四十里,甘奇碰上了一队人,一队威武军带着几个唃厮啰人在往甘奇这边来。

    一个威武军小将上前禀报:“相公,这是董毡派的使者,说是要见相公,种将军便派在下带他来了。”

    “种将军呢?”甘奇问道。

    “种将军还在前方追董毡。”

    这是被追急了,派人来求饶了?这倒是符合董毡的风格,历史上几年后,他就是先攻宋,被宋打败之后,立马又派人入汴梁谢罪讨饶,历史上打败董毡的就是王韶。

    历史上的神宗皇帝还真就原谅了谢罪讨饶的董毡,还又给董毡封了一个西平军节度使,这还不止,后来为了表彰董毡这份对大宋的尊重之心,还给董毡封了一个武威郡王。兴许挨打之后老实了的董毡,真给大宋各处的边境势力做出了很好的表率,所以封了又封。

    文人天下,就是这么大仁大义。说一个隋朝的小故事做个对比,隋文帝杨坚在位的时候,国家太平,闲来无事,一帮朝臣无聊得蛋疼,就联名上书皇帝,说极南方一个国家叫作林邑,也就是现在的越南南部,听说这个国家的有许多宝贝,要不咱们派点兵把这个国家灭了吧?

    杨坚一听,点头说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就派了将军刘方带一万士兵、几千囚犯,跋山涉水把林邑国给灭了,把人家的国王赶到海上去了,抢到了十八个金子做的神像回来。

    言归正传。

    甘奇看向董毡的使者,问了一语:“何事?”

    “回禀甘相公,我家族长想向甘相求和,希望甘相公能高抬贵手,我家族长说,不知哪里得罪了甘相公,还请甘相公大人大量,恕罪恕罪。”使者一脸紧张说出了这句话。

    果不其然,有个词叫作“色厉内荏”,大概就是说的董毡这种人,前倨后恭也合适。畏威而不怀德,更是贴切。

    “求和?”甘奇摇摇头,打马而过,不再理会那使者。

    那使者在后大喊:“相公,我家族长愿献城三座,只求相公恕罪。”

    甘相公头也不回,已然往北远走,还加快了马速。




第五百四十八章 都不准投降
    汴梁城内,皇城御书房,依旧还是那三人。

    今天三人为难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营造舆论公开声讨或者谴责不遵圣旨的枢密院使甘奇,然后再对甘奇的这种行为进行公开的惩罚。

    为什么为难?

    因为头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文彦博与富弼做的,下圣旨让甘奇班师回朝,知道的人也不多。便是三人都知道,这种事情公开去做,必然会引起风波,甘相公在外百战不殆,士气正盛,陡然叫他议和班师,这不符合常理事理,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今的大宋朝,虽然是文人朝廷,但也是一个比较明事理的朝廷,这事情就算是如司马光般的保守派知道了,也会立马反对持反对意见。好端端的,打得李谅祚抱头鼠窜之时,不去巩固胜利的果实,为什么要主动求和罢兵?

    家国大事,错综复杂,有人的争夺,有大局的把握,有基本的对错,有分歧,更有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司马光这一类人,虽然迂腐了些,但也正是这种迂腐,让他们在家国大义与利益面前,那一定是极为坚定的。

    赵曙、富弼、文彦博三人显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为难不已,甘奇违抗圣旨这种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可就偏偏拿不上台面来说。

    甘奇上高原了,这个消息终究还是到了东京,熙河兰煌开边之事,也并非甘奇临时起意,这件事从党项立国之后几十年,就一直在讨论,主要原因就是吐蕃人不断东京蚕食。

    只奈何以往要拉拢这些吐蕃人对抗西夏,所以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是没有那个能力几线作战,渔翁之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吐蕃人占了去。

    而今甘奇北击党项,东上高原,正是四面出击之时,也到了四面出击的时机。若是此番青唐再胜,西北就彻底安宁了,所有的主动权都到了大宋手上。

    但是富弼与文彦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入宫来见。

    功高震主,不是一个词汇,也不是一种简单的心理。

    而是一种对于皇帝而言尴尬的局面,就如此时,甘奇已然做出了抗命的事情,但偏偏又拿甘奇无可奈何。甚至甘奇抗命的事情,还拿不上台面来说,这种尴尬,才是“功高震主”的真正含义。

    三人商量的许久,皆是一筹莫展。

    老谋深算的富弼,终于一咬牙,开口说道:“陛下,不若……不若明天朝会,就弹劾甘奇虚报军功之罪,以此罪让甘奇戴罪入京述职!”

    赵曙闻言问道:“派去西北调查此事的人回来了吗?”

    富弼摇摇头:“还未回来,来的信件,说是正在各处核实调查。”

    “那这般有些不妥。”赵曙心中也是如此想,一个罪名,总要坐实了才好说。

    文彦博立马开口:“陛下,事不宜迟,老臣在朝廷几十年,打仗之事,从仁宗陛下到得如今,不知经历了多少,枢密院中的老将无数,哪一个不是历经战阵?老臣问了无数军将,其中不乏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军伍,他们皆言,一战阵斩三五千,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大胜了,罕见之事。动辄阵斩上万,那是难以想象的,若说阵斩三四万,绝无可能。甘道坚之战报,可不止一次阵斩上万,延州一役之后,铁门关一战,又是阵斩两三万,这更不可能了。党项人哪怕是傻子,也不会一次被甘奇杀这么多人,党项人可是也有两条腿,更有游牧快马,难道这些人都站在当场一动不动让甘道坚派人去杀?”

    赵曙眉头慢慢竖起,文彦博为了说服皇帝,算是不遗余力了。

    富弼自然还的助攻:“陛下,臣以为,甘道坚打胜仗那是不假,但是他故意夸大战功,其心……”

    “其心所想,不过就是为了加官进爵,为了沽名钓誉,为了百姓拥戴……”文彦博的话,永远比富弼直白。

    百姓拥戴,这种话一出,赵曙立马连连咳嗽起来,李宪又连忙上前一通忙活。

    许久之后,赵曙才止住了咳嗽,点了点头:“去办吧。”

    去办,自然就得御史大夫们来办,御史大夫的头子就是司马光。

    要司马光来办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富弼与文彦博还得去忽悠一番司马光。

    忽悠司马光这种人,不难。保守派御史,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甘奇虚报军功,那自然是要挨喷的,这与甘奇是谁没有关系,谁做了这种事情,都得挨喷。

    文彦博带着一帮老军将去寻了司马光,这些老军将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用他们的经验仔细把战阵杀敌的事情分析一下就可,人从来不是机器,打败了就要跑,契丹人打败了会跑,党项人打败了也会跑。

    而且党项人的马还跑得特别快。不说其他,就说铁门关,背靠草原,关口一破,党项人跑起来,甘奇麾下的士卒怎么可能撵得上?铁门关守军总共两三万人,怎么可能被甘奇全歼?

    司马光被这么来去一通忽悠,准备开干了。说起来文彦博与富弼等人倒也并不是存心要忽悠司马光,因为文彦博与富弼等人心中对自己认为的东西深信不疑,他们不是来骗司马光的,他们仅仅就是想让这个喷子中的战斗机去干活。

    司马光开始干活了,第二天朝会,御史台与谏院,二三十个御史开始干活,痛批甘奇虚报军功之事。

    不过司马光的意思是让甘奇改正,实事求是的报告,不要这般浮夸。仅此而已,毕竟前方还在打仗,而且士气如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太过小题大做了。

    但是事情出乎了司马光的预料,待得御史们的话说完,文彦博义愤填膺出列,开口禀报:“陛下,臣子欺君,自古就是大罪,甘道坚如今犯下这般欺君大罪,当严惩。”

    司马光闻言,立马看了看文彦博,有些疑惑起来。

    好在富弼出来说道:“诶,文相不必如此愤慨,甘相公功勋卓著,些许欺君小事,瑕不掩瑜,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甘相公严惩,如此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依老夫之间,就让甘相公回京述职,把此时当面与陛下说清楚就行了。”

    司马光又看向富弼,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虽然是在帮甘奇开脱,但是如今西北事情未了,让主帅回京?

    没想到皇帝赵曙轻描淡写一语:“嗯,富相所言有理,些许小事,瑕不掩瑜,但也不能纵容这般浮夸之风,下旨,让甘相回京说清楚吧,说清楚就行。改正错误,以后不犯即可。”

    “遵旨。”富弼答道。

    事情成了。

    唯有司马光一脸疑惑看来看去,他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稍稍容后一些时日,待甘相公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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