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胡说,胡说!”赵顼怒了。
御医只得连连躬身作揖。
门外大喊:“殿下,陛下召您说话。”
赵顼连忙又回到病榻之前,此时的赵曙,已然再也没有了红润的面庞,嘴边的鲜血刚刚擦去,还留有一抹鲜红,赵曙想起身,却是连抬头都很困难。
赵顼已然泪流满面把头凑到近前。
赵曙有气无力问了一语:“儿啊,爹可是要死了?”
赵顼连连摇头:“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曙慢慢摇头:“罢了罢了,时也命也,那御医与你借一步说话,爹就知道……爹知道,这病好不了了。”
“父皇,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你还年轻着呢……”
“莫哭,听爹与你说。”赵曙面色陡然坚毅起来。
“爹说,孩儿听着呢。”赵顼一直把耳朵凑到赵曙的嘴巴旁边去听。
“甘奇,不得不防,他是那司马懿之辈,兴许他自己就是司马昭司马炎,一定不能重用,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除掉他。”这大概是赵曙最后的遗言了。
赵顼听得这话,并未有任何惊骇,他看着自己的父皇,想要辩解什么,却又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说道:“父皇,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赵曙闻言忽然激动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赵顼的手臂,说道:“儿啊,你一定要听进去爹的话语。”
十八岁的赵顼,忽然见得赵曙激动了起来,不忍再驳,立马连连点头:“嗯,嗯,孩儿知晓了,孩儿知晓了,父皇放心。”
赵曙听得儿子这么一答,浑身一软,再也抓不住赵顼的手臂,双眼也闭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赵曙彻底昏迷了过去。
赵顼连忙又喊御医,御医前来查看一番,还未死,却也只在朝夕了。
屋内再次哭成一团。
御医们慢慢退到房间之外,从各处赶来的赵家男女老少,一个一个往里进,跪倒一片。
李璋也从屋内出来了,到处奔走指挥,封锁皇城所有大门,管制宫内所有人员走动,此时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新旧交替不出现任何问题,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暂时还得封锁一下消息,也是防止生变,得暗中安排好一切,方能把宫内真实的消息再放出去。
宫门之外,还站着无数文武,枢密院几乎所有官员皆在。
宫门紧闭,到得快入夜了都没有人召,宫门之外那些人,越发胆战心惊。其他衙门的人开始陆续往回了,连御史台谏院的言官都开始走了,这些枢密院的文武以及一帮禁军主官却还未离开。
“陛下应该不会再召我等了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病有好转,怎么能不召我等进去呢?”
越是不召,众人心中越是没底,谋逆之罪,是真的如悬在头上的利刃,这事情若是没有个定论,哪个能回家睡得着觉?
众人所担心的,便是与文彦博扯上关系,党羽之名一旦确立,那必然下场惨烈。但是谁又能真的与文彦博脱开关系呢?文彦博当这个枢密使又不是一天两天,哪个敢说没有在文彦博面前谄媚过?哪个没有给文彦博送过一些礼物?
哪个没有在文彦博面前表达过什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之类的话语?
这般话语,平常说起来只是为了与上官打好关系,但是谁又能想到文彦博能做出谋逆之事?文彦博谋逆了,那以前说过的“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这种话,就不是一句谄媚巴结了,那就是罪证,就是今日参与谋逆的罪证。
你说你没有参与,真的不知道,完全被骗了。用什么证明?反倒是证明你十有**参与过谋逆的证据更多,若是你还写过什么巴结讨好的书信拜帖,把“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写在纸上,到时候又在文彦博家中抄出来的这般文字联络,那更是证据确凿的谋逆。
为何这些人之前急着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那就是因为与此事有关的证据太容易找了。
自古谋逆之事,那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所以这些人在入夜了,还不敢从皇城门口离开,就怕万一皇帝有召,不能第一时间进去解释。
“陛下不召我等,莫不是盛怒之下,不愿听我等解释什么?”
“这怎么办?”
“诸位,怎么办呐,你们也说一说,说句话啊,出出主意,若是到时候真给我等都安上罪名,那可是血流成河,自古谋逆之事,那都是血流成河的,你们赶紧想想办法!”
“我可真是被蒙骗的,我是真不知道圣旨都能有假。”
“我也是啊,我可一点都不知晓,直到枢密院衙门口,我都不知晓。”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怕就只有一人能帮咱们了。”
“何人?快说。”
“还能有何人?自然是甘相公。甘相公若是肯帮咱们,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等带兵入京围杀甘相公,甘相公还能帮我等?我若是甘相公,巴不得你我这些人死绝了才好。”
“那不一定,甘相公何许人也?那可是名士大儒,最是通情达理,而且甘相公也是那时间少有的聪慧人物,在军中,向来也是爱兵如子,咱们去寻甘相公,兴许真的一条出路。”
“去寻甘相公?”
“死马也当活马医了,甘相公若是愿意帮我等,那就最好不过,咱们一起去,在甘相公门口跪地请罪,兴许真能避此大祸。”
“那……那就一起去吧,只要甘相公愿意在陛下面前为我等说话,跪十天十夜也值得。”
此时的甘奇,正在家中,甲胄早已脱去,一身便服,心情大好,终于不用再那般如履薄冰惶恐度日了,家中的那些甲士也卸了一身甲胄,弓弩封箱,木盾也不必在摆在墙下。
好似这辈子,就今日最轻松,甘奇躺在摇椅之上,望着月空,人也放空了,身边儿女绕膝,吃食点心茶水。
连赵宗兰都喜笑颜开了,见得家中一切如常,再也没有来去的铁甲,她也知道事情解决了,坐在甘奇的身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甘霸左摇右晃走了进来:“大哥,门外来了许多军将,还有一些文官,说是要见大哥。”
难得安宁的甘奇,摆摆手:“不见,有什么事情明日早说。”
“大哥,可都跪在门外呢。”甘霸又道。
甘奇立马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什么?一帮文武官员跪在我家门口,这像什么话?这让人看去了,那还不知道怎么传呢。让他们进来,赶紧的,当真是胡来。”
“得令。”甘霸又摇着大屁股出去了。
甘奇起身到得前院,人才刚现身,就听一片嗡嗡。
“甘相公恕罪啊,今日之事,我等皆受那奸贼蒙骗,还请甘相公明鉴。”
“相公,末将之事一个小小军将,实不知内情,见得虎符印鉴,便听令带兵入城,麾下人马都还未来得及聚齐就入城了,哪里知道是这般情况,相公恕罪,相公恕罪。”
“相公,您是那千年不出的人物,必能知晓我等皆非从贼之人,可恨那文老贼……”
“相公,您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为我等美言几语,我等皆非逆贼,我等实在是被蒙骗了才做下带兵入城之事,相公救命!”
甘奇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浮生偷得半日闲,还真就半日,甘奇摆着手:“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又没谁说你们是逆贼,都回家睡觉。”
甘奇一脸的不耐烦,众人更是吓得不行:“相公,您一定要救我们呐……”
“唉,知道你们不是文彦博的党羽,都放心吧,不会有人那此事大做文章的,此事皆是文彦博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你们还有杀贼之功,回吧回吧。”甘奇认真说了一语,不认真都不足以安这些人的心。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作揖的作揖,躬身的躬身,拜的拜。
“相公英明呐。”
“相公当真是国之栋梁,是我等的恩人呐。”
“今日相公大恩,末将雷盖定然铭记于心,来日只要相公有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末将末将董达,愿为相公牵马坠蹬,赴汤蹈火。”
“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了,同朝为官,皆为社稷。回吧回吧……”甘奇有点怕,要说这样说下去,到时候甘奇倒是与文彦博一样了,成了反贼。
“相公,末将一定铭记相公……”
“别,够了够了,回吧!都是文彦博一人谋逆,你们都是家国栋梁,忠心不二为朝廷效力。”甘奇摆着手,人也回头了。
还有人答:“对对对,相公说得对,皆是为朝廷效力,甘相公也是为朝廷效力。”
这句话甘奇听得倒是满意,只是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一帮人在前院如释重负,有了甘奇这番话语,回家能睡着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君臣
除夕到了,皇帝昏迷不醒,已然是说死就死的地步了,但是这个消息却还控制在皇城之内,汴梁城内还是佳节大庆的氛围。
皇宫之内,太子赵顼主持大小事务,殿前指挥使李璋在旁帮衬,时不时也召个人入宫谈论一番。
从富弼开始,再到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概等人,接着就是枢密使甘奇,御史台司马光,开封府韩绛,消息也就在这些人之间,依旧还未外传。
新旧交替之事,稳步进行之中。
别人家都在庆新年,许多官员家中却一切从简,连个红灯笼都不挂。
见了太子一面之后,甘奇有了新差事,那就是又成了真正的枢密使,进了枢密院主持工作,太子赵顼如此安排,也是谨慎小心,兵权重地,甘奇执掌,便是以防生变。
枢密院衙门甘奇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里面的人甘奇也熟,不需要什么圣旨,更不需要多言,甘奇走进这座衙门,便是大权在握,衙门里属官无数,皆来拜见。
印鉴就在手边,虎符在白虎节堂里,甘奇巡视了一番之后,连个会都没开,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家中有一人等候多时,昭文馆校勘沈括。
沈括显然没有想到甘奇今日会突然召见自己,还是在家中召见,到得甘奇家中之后,沈括紧张不已,在大厅之内坐立不安。
待得甘奇回家走进大厅,沈括连忙起身拜见。
甘奇示意沈括落座,自己也落座,开口:“存中入仕几年了?”
“回相公话语,入仕三年余。”沈括与甘奇是熟识的,中进士守选期间,他还短暂在道坚书院教过书,教了大概七八个月就去了扬州负责刑狱,两年前调回京中入了昭文馆。
“在昭文馆里负责一些什么差事?”甘奇语气平缓问着,熟人也就不必有那么多寒暄了。
“初时修书,后来详订浑天仪,也参与历法之事。”昭文馆大概类似于国家出版中心,也管理一些礼制以及研究治学之事,修史、历法。沈括主要就负责天文历法,他也是这方面的人才,历法其实就是天文,能把一年分成十二个月,能把一年分成二十四节气,就是这一类研究。
甘奇点着头,直入主题:“我欲把你调入枢密院听用,你可愿意?”
“拜谢相公抬举,非是下官不愿,就怕下官不堪相公军事之用。”沈括是一个研究型人才,天文地理,农事政事,各种杂学,样样精通。虽然不一定能说他就是一个科学家,但是他一定是一个技术家。
“调你来,非参军带兵之事,而是军械之事。”甘奇要铸炮了,首选之人自然就是沈括,没有谁比沈括更合适了。
“军械?那下官倒是懂得的,不知相公要造何种军械?”说到造东西,沈括信心大增,连测量星空的浑天仪他都能造,何况他物?
“炮,大炮,两千斤的大炮。”甘奇说道。
“火药之炮?”
“嗯,火药之炮,两千斤一门,永不开裂,易行军,威力大,能否?”
沈括倒吸一口凉气:“两千斤之重物,永不开裂,以铜则软,过大易变形,且靡费过甚,无以用处。以铁则刚,易裂,铸造则难保品质,若含气泡,必裂。锻造则耗工耗力,且难闭合。实乃……”
“锻造不行,太慢,且无法闭合,若是凿空之法,一年不成一门,无用。必须铸造。”甘奇显然也懂,他自己就弄了一把小火枪,枪管就是掏出来的,掏枪管还好,掏炮管,那玩意就要人命了。
但是话也说回来,真正最先进的枪炮管膛,后世都非铸造,皆是掏出来的,就是大铁棍子从中间掏空,但是后世有机器掏,这个年代的大炮,还是模具铸造之法比较符合现实。但是这个年代的工艺,铸造大物件,必然绕不开气泡,气泡一多,那肯定开不了几炮就会裂,裂了就要炸膛。但也并非真的就不能有一点气泡,只要能控制住气泡的量,依旧还是堪用的,毕竟这个年代的大炮爆炸的威力远远比不得后世的火炮。
“这……”沈括觉得为难,又道:“相公,铸如此大炮,不仅是炮之一途也,还有火药,火药怕是不堪用,也得重新调配,也是耗时耗力之事,兴许不一定成。相公,铸炮之前,必须要把堪用之药先调配出来,否则此事不成。”
甘奇点头:“我给你一个方子,按照这个方子精细配伍试验,必成。”
沈括有些惊讶:“相公竟然还有这种方子?”
甘奇点头:“硝十六,磺二,炭三。此方也不是最佳,但是依然最接近完美,你还需要再精细加减一番,多试验,必可出完美配伍,威力惊人。”
沈括连连点头:“那下官立马就去试验。”
沈括说完,还真准备起身就走,心急火燎,甘奇大笑说道:“人还没调过来呢,差事花费也还未调拨,人手也没有给你配,不必如此急切。”
没想到沈括答道:“花费下官先垫,得此配伍,下官实在忍不住想立马试一试。”
沈括比甘奇还着急,这种技术型的人才,还真与那些别的官员不一样,甘奇陡然似乎也能理解沈括这种人,甘奇直接说道:“那这样吧,你明日就到枢密院来报备,且安一个枢密院都承旨的名头,正六品。人手你自己找,就做这一事。钱我先给你一万贯带走做启动之用,若是无地可用,可先往城外禁军营中,我让人给你腾出一块地方。”
“谢相公,那下官这就走。”沈括是真急切,完全心无旁骛了,连在甘奇面前失礼都顾不上。
甘奇自然不会拘这些小节,起身就喊:“呆霸,备车,装一万贯钱,让沈存中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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