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小神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兮知
朱仁富的大儿子像极了父亲,也是个脑子灵活, 仿佛天生会做生意般,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就已经能单枪匹马的往县城挣钱,也就是靠着大儿子,仁大娘才能给两个孩子娶上媳妇。
好景不长, 大儿子十八岁的时候,也死在了县城里,依旧是被县城的官差送回来的。大儿媳没仁大娘当初的勇气,扔下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两个孩子回了娘家,没多久改嫁远方。
二儿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只会种田,伺候庄稼是把好手,也幸好他会伺候庄稼,家里还有近十亩良田,老老少少的靠着这点良田,倒也吃穿不愁,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老天似乎和朱家开玩笑,二儿子没事,可二儿媳却出了事,生孩子时难产,母子俩好不容易险险的捡回条命,但身体都不怎么好,日常还得仁大娘伺候着,同时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老大家最大的才五岁,剩下的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半,都是需要人照看的年纪。
没办法,咬咬牙卖掉了两亩良田,往县城买了个小姑娘回来,小姑娘是个哑巴,很黑,瘦瘦小小的个头,干活却很利索。
日子也就勉勉强强的凑和着过了。
好不容易松口气,又碰上了罕见的暴雨,村里是不能呆了,必须得往山里去。尽管出村出的早,可架不住他们一大家子老的老少的少,还有二媳妇母子俩,一个得背着一个得抱着,哪里走得动!
进了山,依着记忆找山洞,挨个找过去,都是有人的。
木棚里,这会是清晨,时辰还早的很,天蒙蒙亮,视线都有点模糊。外头跪着一家子,又是哭又是求,动静不算小,睡觉的犯困的顿时都变得无比清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是心善不心善的问题,仁大娘一家子,顶用的只有两个,她家的二儿子和买来的小丫头,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这都不算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外头淋了雨,也就是说,便是有干粮也是没法填饱肚子,更不用说,几个孩子和她家二儿媳看着情况不太好。
也就是说,如果让他们进了棚子,就必须得腾出手来照顾他们,一个两个还不行,八成得四五个一起照顾着。一个没搞好,没挨住,就这么去了,怎么办?
这事儿棘手啊!
根老汉和木老汉两家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已经到了跟前,又跪在了外面,眼睁睁的看着也良心难安,让他们进来,可这摊子委实太大了,难撑啊!
谁知道这雨会下多久?村里已经成了片汪洋,就算今天停雨,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回村,也得等水退,退水后家里吃的用的穿的都要重新张罗,一桩柱一件件,不得不考虑啊。
还有个原因,如果是村里的乡亲,知根知底儿的,处境再怎么困难,根老汉和木老汉两家也是愿意搭把手。偏偏这是邻村,三姓屯,两村挨得近,要说情分真不怎么深,为什么,因为三姓屯风气不太好,尤其是姓刘的那一茬,没个好东西。
仁大娘一家子嘛,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命苦。这一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得甚是磨难。
“先让他们进来吧,这雨越下越大了。”最终,根大娘没忍住,叹着气说了句。“再跪下去,非得闹了人命来不可。”
有人说话了,沉默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就把人先带进来吧。
熊地主和柳叔偷偷摸摸的在马车里听着动静,见跪在木绷外的人被扶进了木绷里,没多少意外,这结果算是情理之了。
“咱们马车上的物什绝对要藏严实点,这雨还不知道下多久,现在又多了好几张嘴,还病的病弱的弱,我不管,咱们家的人不能委屈自己。”熊地主先把话说在前头。“老柳你得绷住了,别心软别露馅,想想小六六福宝才多大,想想你家少爷。”说着,又嘀咕了句。“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回来。”
柳叔没来的及说话,施小小撩起车窗车帘。“老汪柳叔你俩过来。”声音小小地,刻意压低,就像熊地主刚刚和柳叔说话似的。
熊地主和柳叔飞的下了马车,进了小白的马车里。
马车在帐篷内,外面雨得的大也没关系,里头根本不用担心,施小小这回没摆阵,人多眼杂不方便,她直接贴了道符,别没的用就像防护罩,护住帐篷,帐篷没事里面的马车自然没事。
“小心刚刚进木棚子里的一家人,大的小的都别掉以轻心。”施小小眉眼严肃,很是认真。
熊地主很少见她这模样,有点儿紧张。“这家人有问题?”
“孽障缠身。”
福宝接了句。“他们并不可怜,一点都不可怜。”
“行。那我们下去盯着点。”柳叔点点头,又问。“还需要注意什么?”
“不用刻意盯着,容易打草惊蛇。”顿了顿,施小小又添了句。“发现不对劲,装傻充愣搞破坏,顺便不着痕迹的引起根老汉木老汉两家的注意力,这些人呐,都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熊地主大约明白了,扯着嘴角冷笑。“是狼还是小白兔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熊地主和柳叔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从进了木绷里,就这么会功夫,雨势又大了起来,跟昨天没什么两样。被迎进木棚里的仁大娘一家子,麻溜儿的换好了干净厚实的衣裳,每人手里捧着碗浓浓的姜汤,连跟前的火堆都加大了火势。
外头都有点儿冻的慌,棚子里却热乎的紧。
熊地主乐呵呵的和木棚里的人打了圈招呼,姿态熟稔的很,见着仁大娘一家子,挺意外的。“昨儿不是说好,咱们这边不进人了吗?地儿就这么点大,吃的也就那么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还不知道在山里呆多久呢。”他说的很是苦恼忧愁。
“没办法,他们淋了整宿雨,有两个已经烧糊涂了,就在跟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根大娘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还有两个生了病?那可咋办!咱们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熊地主很是着急。“木大娘村里有什么大夫?有的话,就赶紧满山找找,碰着人就问,先把大夫找到,看看有什么法子退烧。”
“对啊,可以把马老汉找过来。”木大娘一拍脑袋。
“还是熊兄弟想得周全,我都没想到这岔事。”
“大河啊,你说你们在山里转了圈,知道马老汉在哪吗?”
“不知道也得知道,赶紧去问问,得点把人找过来,你媳妇和闺女烧得不轻呢,多耽搁会就多会危险。”
“你们就应该直接往马老汉在的地方去,马老汉别的不说,再怎么困难,你媳妇和闺女他肯定会出手救,他啊,别的事情上心肠硬,唯独对待病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木棚子里坐着一圈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本来对仁大娘他们很是怜悯同情,这会儿,却是多多少少有点儿情绪,也不是说不高兴什么的,并非冲着仁大娘去,就是挺不爽,有点儿像生自个闷气,觉得运气不太好的那种心情。就是觉得,这人脑子咋这么不灵光,媳妇闺女生了病,不知道往找大夫。
偏偏到了他们跟前,不救吧,良心难安,救吧,又棘手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仁大娘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这位大兄弟说的对,是要去找马老汉。”说着,冲着二儿子道。“你喝了手里的姜汤,就换下刚刚的湿衣裳,不能沾湿了刚刚换上的暖和衣裳,都是匆匆忙忙往山里逃的,也没带多少衣物,反正你年轻火力旺盛,不要怕着寒,去山里找找,逢人就问问,赶紧把马老汉找着,你媳妇和闺女是死是活就落在你身上了。”
“老哥老姐你们是我朱家的恩人呢!幸好遇见的是你们,否则,我们这一家子,说不定就挨不过今天了。”仁大娘边说边擦着眼泪。“孩子们,赶紧给恩人们磕个头,谁也不容易,得记着这个恩情,要当牛做马的报答他们知不知道!”
仁大娘的话,让根老汉木老汉两家脸皮子有点发烫,那点子郁闷和不爽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七嘴八舌的说起安慰话来。
朱大哥喝完手里的姜汤,戴了斗笠穿了蓑衣去外面找马老汉,衣裳没让他换,有火堆,湿的衣裳烤会儿就干了,一道的还有根老汉的大儿子大孙子。
熊地主后面没有再说什么,得注意火候。同时暗自心惊,这仁大娘不简单呐,还有她那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看着挺老实,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也不简单,那哑巴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怪。如果小丫头没有提前提醒,他会觉得是错觉,现在嘛,可就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至于剩下的几个孩子,还没看出什么来。
第177章
根大娘和木大娘着手张罗早饭,本来锅灶设在山洞, 窄小的山洞里放了三张床挤得满当当, 锅灶就挪到了遮雨棚里。
雨没日没夜的下着, 雨势颇大, 便是地势高处,地面也是湿哒哒的。好在山里石头多,一通寻摸, 搬了不少大小合适的石头回棚里, 铺垫铺垫倒也能凑和着用。
她俩张罗早饭时, 根老汉家的儿媳们也没闲着,收拾起山洞和木棚,湿衣裳多, 昨天烤干了些, 还有不少, 围坐在火堆旁一点点细致的烤着,除此还有湿透的鞋子等。
身体强壮些的,男也好女也罢, 都没闲着,穿蓑衣戴斗笠或是撑油纸伞, 往外寻柴木寻能吃的野菜香蘑等, 现在人太多, 不能坐山吃山空。
忙忙碌碌就没几个闲的,都有活干,除了仁大娘一家子, 老少几个占了两张床,床上被褥暖和厚实,喝完姜汤孩子们没撑住睡着了。哑巴小姑娘照料着烧糊涂的大河媳妇娘俩,仁大娘歪歪斜斜的靠着,苍老的脸上很见疲惫憔悴,眼瞅着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像是随时要倒下。
她这样,也不是没人看在眼里,却装着没发现似的,低头忙着手边的活。主要还是心里不得劲,
让这一家子住进了遮雨棚里,又是吃又是喝又是穿,回头还得抽人手去照顾,再怎么有善心,也善不到这份上来。
熊地主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仁大娘,就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等啊等,等啊等,将将早饭张罗出锅时,虚虚窝靠着棚墙的仁大娘,似是撑不住了般,身体一点点的往床的方向倾倒着,忙前忙后照料大河媳妇娘俩的哑巴小姑娘,回头发现了,顿时张大的嘴巴……
“小姑娘小姑娘赶紧扶住你家大娘,要睡就直接躺床上前,她大把年纪,又淋了雨,身子熬不住,大伙儿都是理解的,用不着这么硬撑着,再说,她硬撑着不睡觉,也不能帮着干活啊,还不如舒舒服服的睡阵儿,睡足了人也会精神些。”熊地主一团和气的说着。
小姑娘到了嘴边的呜呜啊啊,被噎在了喉咙口,仿佛卡了个鱼刺。
熊地主还在说,很是替仁大娘着想。“早饭张罗好了,我看呢,不如喊醒你家大娘,让她再吃口饭,填饱肚子再睡,会睡得更舒服。”
话里满满的全是情真意切的关心。
棚子里的其余人听着,脸色有点微妙。
幸福的小神棍 第122节
人的心态是特别复杂怪,本来嘛,仁大娘淋了宿雨,撑不住要睡,也没什么。可问题的关键时,这是由他人嘴里说出来的,且话里还有什么舒舒服服的睡会儿,填饱肚子再睡……
这话咋听都有点儿刺耳。
“刚刚就喝了点姜汤,肚里也没什么东西,确实该吃点早饭。”根大娘和气的说着。
哑巴姑娘轻轻的推着怀里的大娘,呜呜啊啊的喊着。
过了会,仁大娘悠悠转醒,露出个苦笑。“这人老了,身体不用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别说淋一宿雨,第二天也照样能下地呢。”她说着,在哑巴姑娘的伺候下,穿好鞋子下了床。“我当年生大河的时候,就是在地里干活时生下的,也没怎么歇,那会农活,生完孩子继续干活,不能比啊,真是老了。也不知道逢春他们到了哪里,也没吃个早饭,这雨越下越大,老姐们没去年头看,山路特别难走,我这把老骨头,就摔了好几回,差点儿没能起来。”
逢春是根老汉大儿子的名,这老妇倒是聪明,不直接说自个儿子的名字,把根老汉的大儿子拎了出来,话题转移的也相当巧妙,不见生硬。熊地主垂眼,藏住眼里的冷意。
“不能硬扛着,熬不住就别熬,好好歇着,大伙儿都是能理解的。”柳叔憨憨的接了句。
熊地主和柳叔端了早饭去隔壁帐篷里,木大娘眉开眼笑的一道去了。“得看看我那俩侄孙儿。”她嘴里是这么说的。
对外介绍,施小小他们是远房亲戚,没说具体。
进了帐篷,木大娘没急着进马车,把熊地主往旁边拉了拉,离棚子远了点,搁帐篷的角落里,压着嗓子,低声问。“小兄弟,你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活了大半辈子,眼力劲还是有的,知道你们都是好的,我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瞅着,你,你好像有什么想法?”她话得委婉,眉眼温和透着暖暖的慈祥。“别顾及,有什么话,尽管说。”
顿了顿,木大娘又道。“仁大娘一家子是隔壁三姓屯的,我们也不太了解,没怎么接触过,只知道她命苦,丈夫死的早,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两个孩子,结果大儿子也早早死了,大儿媳扔下两个孩子改嫁了,二儿媳又遇上难产,母女俩险险的捡回条命,身子骨却不用。他们这一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挺可怜。”
“他们不可怜。”熊地主把宝贝儿子的话拿出来说了说。
木大娘愣了下。“怎么说?”
“老姐,你相信我,他们一点都不可怜。”又不好把小丫头拿出来说,熊地主想了想继续说。“这样吧,我不搞破坏,咱们就看着,看那一家子想搞什么幺蛾子,别太刻意,稍稍留点儿心眼就行。我就觉得他们很怪,尤其是那个仁大娘,给我的感觉特别不好。”
“好。我听你的。”木大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眼下这情况,咱们确实要警惕点。”说着,她又想起善喜媳妇,越发觉得小兄弟是对的。
善喜媳妇可不就是把狼招进了家里才引来杀身之祸,娘仨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连冤都没地儿说。
木大娘进马车和施小小他们说了会话,帐篷里传出阵阵笑声,便是下着大雨,紧挨着的遮雨棚里也听了个清楚。
“这孩子笑得可真好。”仁大娘眉眼和蔼的说了句。“听着隔壁像是有好几个人呢,怎么没一道过来?是生病了吗?又不太像,精神挺好的样子。”
“喔。是木大娘的远房亲戚,年纪不大,有些认生就没出来走动。”根老汉的儿媳随口接了句。
仁大娘继续好的问。“他们的棚子用什么搭的?感觉和咱们的不一样呢,我还是头回见,搭得可真好,又大又宽敞,外面这么大的雨,棚子看着依旧很是稳固,都没见有什么事儿。”
“帐篷用布幔搭的,上面涂满了桐油,防雨防潮确实好用。”说话的是刚刚进棚子的木大娘。“也就是咱们平时家里用不着,像遇着眼前这种天灾祸事,涂满了桐油的巾幔搭出来的帐篷确实好住呢,便是没有弄火堆也挺暖和。”
“这人呐,还是得多去外面走动走动,木老姐不说,我还弄不明白这里头呢,就瞅着很好,住着应该也会很舒服。”仁大娘憨呵呵的笑着,言语亲昵,跟窜门叨家常似的。“木老姐你这侄儿还蛮孝顺哩,我听口音不像咱们这边的,还时常过来走动,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哪有经常过来,这回也是碰巧,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我们俩口子,哪里想,会遇着这样的天气,直接被困在了山里。”木大娘摇头叹气。“今年这雨,真大,没完没了,都没怎么停歇,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村里怕是不成样子了。”
根老汉闷声闷气的说话。“昨儿傍晚下去时,积水就到了小腿肚子,过去一宿怕要到腿弯了,屋子肯定也是没法住人,退了水,得费不少心思拾掇。”
“看看今个儿的天气,整天都下雨,雨势还是这么大,估摸着一时半会咱们下了不山,得想办法回村再搬点粮食过来。”木老汉嗒吧着旱烟,额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
说起粮食刚还有点儿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
谁也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忙着手头的事,木大娘得了小兄弟的提前,不着痕迹的瞄瞄仁大娘一家子,确实发现了点不对劲。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精神,不说话时,神情明显的见蔫了不少,掩不住的憔悴病蔫,明明坐着没干什么事,偏偏把自己表现的好累好疲惫。
要说累,遮雨绷里,哪个不累?从昨儿一直忙活到现在,也就夜里睡了会,都没怎么睡踏实,因为心里不踏实啊,哪里还睡得好觉。一个两个看着挺精神,都不过是强打起劲头,咬牙硬撑而已!
没多久,逢春他们回来了,都或多或少有点儿冻着,手脚冰冷脸皮子发白,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吃完早饭后,又喝了碗浓浓的姜汤,脸色才稍稍缓过来了些。
马老汉没找着,之所以匆匆回来是遇着山体滑坡,要不是反应及时,差点儿就被淹在了泥流里。
根老汉的大孙子说起这事,声音还有点抖,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恐慌害怕。根大娘瞅着特别心疼。“咱不出去了,不到处乱走了,太危险了!”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多嘴,差点儿就把大儿子大孙子给搭里头了。
“你也歇歇,一天一夜没合眼,媳妇闺女重要,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家里就剩下你这么一根顶梁柱了。”仁大娘说着眼泪汪汪落。“万一你也出点什么事,这一家子老的老小和小可怎么办!”
“是得注意点,天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根老汉家的儿媳接了句。心想,都不容易啊。
现在是白天,又下着大雨,没什么事,棚里的妇人们便让昨儿守了夜的男人们去睡觉,得把精神养回来。
木大娘根大娘两人琢磨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张罗午饭,小声商量着午吃点什么。
遮雨的角落里,并排搭了两张床,仁大娘一家都躺在上面,大小都在睡觉,哑巴姑娘忙前忙后照顾着高烧不止的娘俩,大的醒过了会,喝了点粥和姜汤,小的就一直没醒过。
“啊啊啊……”哑巴姑娘激动的呜呜直叫,拿手去推着睡着的仁大娘,眉眼很是焦急恐慌。
她的声音不小,怕打忧到在山洞里睡觉的男人们,根大娘赶紧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哑巴姑娘泪流满面的指着床内的小姑娘,根大娘看了眼,心里咯噔发紧,连忙靠近了些,伸手摸了把小姑娘,浑身烧得烫手啊!“木老姐你过来,不得了哩,这孩子,怕是要……”怕是要扛不住了,这话她没说出口。
“赶紧把孩子奶奶父亲摇醒,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木大娘扔了手里的野菜,冲着仁大娘的人掐了把。“大妹子醒醒,你家孙女儿出事了!”
那一瞬间的痛疼,仁大娘便是想继续装睡都不行了,因为,她的身体疼得打了个大大的哆嗦。“出事?我家秀儿……”慌慌张张的侧身看去,大力的推着旁边的儿子。“大河醒醒,秀儿这孩子挺不住了,别睡了,去找马老汉啊,点啊!你就这么一个闺女,还睡,你赶紧醒!”
她嗓门极大,话说得且急且,在山洞里呼呼大睡的男人们瞬间被吵醒,迷迷澄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张嘴就问。咋了?
“你仁婶家的秀儿情况不太好。”根大娘回了句。
这时,大河也醒了,掀了被窝,就想往外头冲,眼眶儿发红。“我去,我去找马老汉!”
“老大哥老大姐,求求你们帮把手,帮帮我这可怜的孙女儿。”仁大娘扑嗵一下跪到了地上,她跪下后,哑巴姑娘也跟着跪了。
木大娘叹了口气。“能帮的我们都帮了,也没藏着掖着。”
“大妹子你起来说话,别跪着了,地上湿也冷,小心自个的身体。”根大娘去扶她。“大河已经出去找马老汉了,会没事的。”
总算说到了心坎上,仁大娘顺势站了起来,边抹眼泪边哭。“他一个人,哪里找得过来,秀儿这孩子,也不知道能挺到什么时候。”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着出去找马老汉?”木大娘问得直白。
仁大娘满脸绝望。“如今也就只有马老汉能救我家可怜的秀儿,周边这么多山,也不知道马老汉躲进了哪个山头,老大哥老大姐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份,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这可怜的孙女儿说没就没。”她拿眼扫过众人,眼神透着悲痛,无助,甚是凄惨。“求求你们了……”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在抖动着。
众人看着无不心酸唏嘘,挺不是滋味儿。
正欲开口时,冒着大雨在外头寻野菜捡湿柴木的根老汉家的儿媳们,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爹娘,别答应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声音尖锐,颇有响彻云霄之势。
“我碰着了三姓屯刘树家的大儿媳,上午山体滑坡是这毒妇的儿子故意把逢春他们带过去的,幸好父子俩福大命大才没出事!而且,善喜媳妇……善喜媳妇为什么会在山里,就是被这老毒妇拿话引过去的!”媳妇子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看向仁大娘一家,眼里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个稀巴烂!!!
第178章
三姓屯树老汉家,和善喜媳妇娘家还是未出五服的亲戚, 两家来往较为亲密, 情分颇深。
村里的刘家, 不知道咋回事, 手头有钱日子宽裕,一个两个都坏得冒黑水汁。生活艰难,年头忙到年尾累死累活, 堪堪挣个温饱, 却是三姓屯性子最和善老实厚道的人家, 同时也是最最穷苦的庄户,很少与人闹红脸,隔壁的李家村说起三生屯的刘家, 一穷一富一好一坏分得特别明显, 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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