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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因为雁北和陕北下大雨,黄河暴涨,黄河岸边停止了摆渡,等待渡河的人都住在夏家镇上。有一个戏班子也来到了镇子上,索性过不了河,就在镇子上搭起戏台。
那个戏班子不是普通的戏班子,而是皮影戏班。他们都是黄河西岸的华县人,听说华县是中国皮影之祖。中国各种喜剧来自于秦腔,秦腔来自于皮影,而皮影的出现又与汉武帝有关。
当年,汉武帝有一个宠爱的妃子,因为姓李,后世人叫她李夫人。李夫人能歌善舞,只喜欢唱的一首歌是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夫人死后,汉武帝伤心不已,异常思念。宫中术士就制作李夫人的剪纸,用灯光照在白布上。这就是后来皮影的雏形。
那天晚上,在黄河渡口的夏家镇上,皮影戏班的锣鼓敲起来,远远近近的人都跑去观看,我也夹在人群中,看到后台的灯光照着舞台上的白布,白布上映着两个皮影,两个皮影在挥刀砍杀,锣鼓家伙敲得异常热闹,唱腔在撕心裂肺地呐喊。一口叙说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白布上看起来只有两个皮影,其实是两军对垒,捉对厮杀。
接着,我听到舞台后有人在唱
再不能习武科场走,
再不能得众占鳌头。
再不能去见文武午门首,
再不能班房会王侯。
我听明白了,台上演的是秦腔斩李广。斩李广里有72句“再不能”,流传千古,在秦地和晋地,人人都知道斩李广这出戏。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掌,身后有人喊道“呆狗,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过头去,惊讶万分,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





中国式骗局 第516章:奇葩的一对
他是菩提。
我握着菩提的手,菩提也勉强握着我的手,菩提的手指已经松开了,可我还握着他的说。后来他的手轻轻地推开我。我才知趣地放开了他的手。
我的脸上满是惊喜,可菩提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贯的冷漠。也许他对谁都是这样。
菩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一直在教堂里吗”
突然,人群里传来了喊声“菩提,菩提,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
菩提赶紧答应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菩提对我说“我给你说谁来了,你绝对想不到。”
人群里挤出了一个高大丰满的女人,脚步生风,她径直来到我们面前,借助着旁边摆瓜子摊的马灯光,我惊讶地发现。这个杀气腾腾的满脸都是戾气的女人居然就是青儿。
青儿拧着菩提的耳光,恶狠狠地说道“你让老娘好找,怎么死这里来了”
菩提呲牙咧嘴地告饶说“老婆大人,快点放手。这里这么多人,你让人看到了。以后我还怎么活人,回家后你想怎么就怎么。快点放手。”
青儿哼了一声,放开了手。菩提看着满脸怒色的青儿,讨好地指着我说“你猜猜这是谁你绝对猜不到。”
青儿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说道“知道他是谁又能怎样”
菩提赶紧说“他是呆狗啊。”
青儿惊讶地看着我“呆狗哪个呆狗”
菩提一脸媚笑说“还能是哪个呆狗我们马戏团的呆狗。”
青儿抓着我的手臂,腾腾腾几步走到了瓜子摊是我马灯下,她仔细端详着我。在明亮的灯光下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端详,我感觉很不好意思。青儿一把推开了我,对着菩提吼道“你骗老娘,这哪里会是呆狗呆狗那崽子肯定早就死了。”
我对青儿说“我就是呆狗。”
青儿疑惑地看着我说“你是呆狗那你说说马戏团都有谁”
我说“高树林、树桩、菩提、青儿、小千、小万、翠儿”突然说道翠儿,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痛苦。如果我有初恋,翠儿就是我的初恋。尽管我们没有在一起做男女之事,但我们却在一起同床共枕。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我和翠儿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每次想起来都无比惆怅和痛惜。估亩叨才。
青儿擂了我一拳。乐哈哈地喊道“你真是呆狗,真是呆狗,你个小兔崽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菩提看到青儿高兴,就很得意地在旁边陪着笑。
那天晚上,台上的皮影戏热闹喧天,我们踩着锣鼓声来到了一座村庄。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回头看到戏台子下的灯光闪闪烁烁,就像天空中散落的星星一样。
黄河水从遥远的星光下无声流过。
村庄里很寂静,人们都去看皮影戏了,家家户户院门紧闭。偶尔,会从门缝里传出骡马的响鼻声,和老牛嚼食草料的声音。一只狗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叫出了一连串急促的汪汪汪声,后来觉得无趣,也自己停歇了叫声。
我们走进了一座院子里,推开房门,点亮油灯,房间里的黑暗被昏黄的油灯光次第排开。我看到房间收拾得很整洁,炕上铺着花格布床单,炕角摞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房间里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茶具上盖着一块花布,阻挡灰尘落在茶具上。
翠儿把花布从茶具上取下来,把四个倒扣的茶杯正放在桌面上,对菩提喊道“烧水去。”
菩提不满意地嘟囔“怎么每次都是我烧水”
翠儿横眉冷对“我看你是欠打,去不去”
菩提赶紧说“去,去。”
菩提瘦小的身影从布门帘后消失了,我看得差点笑出声来。看得出来,菩提和翠儿过起了家庭生活,不过这两个人是绝配,我敲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们会在一起。
厨房里响起了风箱踢里啪啦的声音,我坐在方桌的一边,翠儿坐在另一边,他看着我,依然满脸惊异“你怎么会是呆狗呢呆狗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想说我见过她,但是想了想,又把溜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了。翠儿在西安妓院里做姨娘,做姨娘不是光彩的事情,妓院里所有事情都不光彩,我担心说出来会让她难堪。
我说“说来话长,这些年我东奔西跑,走了很多地方。哎,翠儿呢你知道翠儿去了哪里”
青儿没有接过我的话,他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你都去过哪里”
我说“塞外的草原、西北的沙漠、冀北的森林、关外的山岭,我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吃过千般苦,学会了百种把戏。”
青儿听我说学会了百种把戏,就身子向我的方向凑了凑,问道“都学了些啥”
我说“相术、千术、窃术、医术太多了。”
青儿兴趣更浓了,他问道“你会相术那你看看我的手相,人家都说我命犯桃花,这一辈子会有很多男人,你看看是不是”
我说“别相信这些,那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装着给你看手相,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把你的钱从你口袋里骗到他口袋里。”
青儿蹙起眉头说“怎么可能呢我在窑里的时候”
青儿突然住嘴不说了,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门外,接着说“你说看相的是骗子,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看相”
我说“因为傻子太多了,骗子明显不够用。一个人的命是什么样子,和他的手长什么样子,屁关系没有的。”
青儿刚才说的窑里,就是窑子,她突然住口不说,我知道她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也就不便追问。
风箱声停止了,菩提揭开门帘走进来,他说“水烧开了。”
青儿没好气地说“谁烧开了,你等老娘泡茶,你没手没脚。”
菩提尴尬地嘿嘿笑着,从桌子上拿起茶壶说“我这就去泡,我这就去泡。”
突然,村道上响起了一声叫喊“豹子把娃叼走了,豹子把娃叼走了。”
我呼地站起身,两步跨出了门槛,跑到了大门外。我看到明月当空,照耀如同白昼,几十步外也能够看清人影。村道上游动着几十个男人,有的拿着铁叉,有的拿着铁锨,一个个神情严峻,纷纷问“豹子把谁叼走了豹子去了哪里”
有人指着村口说“豹子刚才从这里跑过去了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人群闹嚷嚷地追出了村口,我捏捏腰间别着的手枪,发足奔跑,很快就跑在了最前面。
跑出了两三里地,一道沟壑挡出了脚步。从沟底走上来了一群人,他们手中抬着一个孩子,孩子浑身是血,有人说“快找大蓟给娃止血。”有人说“大蓟不管用,快抬到郎中家。”
身后的人群追过来,他们认识那群抬着孩子的人,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听明白了,皮影戏散场后,几个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被豹子叼走了一个。后来,很多人去追,从豹子口中夺下了孩子。
我知道,野兽叼人,不能换口,如果换口,这个人就没救了。如果后面一直有人追,野兽没时间换口,就被迫丢下这个人,自个逃命。如果没有人追,野兽就会从容换口,第二口咬住喉管,那这个人就没救了。
我问“叼人的豹子呢”
有人指着沟底说“跑远了。”
我听豹子跑远了,就又回到村庄。




中国式骗局 第517章:壮士救孩子
青儿和菩提也都跑出去了,我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们也刚刚回到房间里。
青儿说,这座院子是菩提家的。不久前的一天。他在西安的街头遇到了菩提。菩提就说,跟他回家吧,走江湖是年轻人的事情,现在一大把年纪了,就安居乐业吧。就只是因为这句话,她一下子萌生了退出江湖的想法。跟着菩提回到他的家。
菩提的父母死了好几年了,这座院子就一直荒废着,他们回来后,将院子里丛生的杂草铲除了,将屋顶上破碎的瓦片换掉了,在村外偏远的沟坡开垦了几块地。此后就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这种生活很让人羡慕。
师父凌光祖曾经说过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攒。走江湖的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兜里没有俩钱。祖祖辈辈的江湖人留下了这样的遗训。师父凌光祖明知道有这样的遗训。却禁不住钱财的诱惑,最后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估边匠巴。
人这一生到底图的是什么挣更多的钱吗住更大的房子吗坐更好的车子吗欲望是个无底洞。只要你陷入这个无底洞里,你的欲望就永远也不会满足,你就永远都是匆匆忙忙的,你也就永远都不会幸福。
一个人,归根到底,只是想寻找一种平静安宁的生活。一个人只有当他平静安宁了,他才会感觉到幸福。三十亩地一头牛,婆娘娃娃热炕头,这种日子金不换。
我什么时候才会拥有这样的幸福
那天晚上,菩提和青儿住一间房屋,我住在另外一件房屋。我们之间只隔着一面薄薄的土墙。
我想起了当年在马戏团的日子,想起了我的少年时光,我的心像被渔网缠裹着,放在烈日下暴晒。我感觉到疼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隔壁传来了说话声,我听见青儿说“我这辈子倒了八辈子霉,咋就嫁给了你”
菩提说“我不是最好的,但我是最合适的。”
青儿说“你他妈的就会油嘴滑舌。”
菩提说“在马戏团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你没留意吗”
青儿吃吃笑了,她说“我会留意你你跟个地老鼠一样,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没个头,人家是推开房门走进来,你是从门槛板下面溜进来。你说哪一样能让我看上你你到现在都还是这个德行,一点也没长高,你看人家呆狗长了多高。”
菩提说“那你是看上呆狗了你是看呆狗长得帅”
青儿说“呆狗这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出落成了这幅模样。”
菩提又着急地问“你是看上呆狗了”
青儿又吃吃地笑起来“你放心,看上他我也不会跟着他走。我脑子里尽是他在马戏团的那副样子,头发乱糟糟的,鼻涕挂在嘴唇上,像条狗一样,谁都能使唤他。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接着,我又听到青儿撒娇说“人家都把第一次给你了,你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你摆明了是不相信人家嘛。”
菩提赶紧讨好说“相信,相信,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我就对你好一辈子。”
青儿又问“你和我是不是第一次,说实话,敢说假话,老娘拗断你的脖子。”
菩提表白说“天地良心,我也是第一次。以前我从没有挨过女子的身子。”
听到这里,我差点笑出声来。
菩提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和人家小老婆干苟且之事,要不是我,人家都能把他活埋了。青儿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的第一次给了高树林那个混蛋。
青儿真会表演,妓院里的人都有表演的天赋。以前我在妓院里潜伏的时候,亲眼看到妓女冒充处女的过程,他们用棉花蘸着鸽子血,塞进妓女的下身。等到妓女做完那种事情,就会有鸽子血渗出来。还有的是把鸽子血装在猪尿泡里,放进下身。猪尿泡被捅破后,鸽子血就会全部留下来。
青儿说她是第一次,菩提相信了;菩提说他也是第一次,青儿也相信了。
菩提在马戏团的时候,还很小,他肯定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青儿也不知道菩提和人偷情,差点丢了性命。夫妻之间其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了比知道了更好。
人这一生,不能事事都明白。如果什么事情都明白了,就活得没意义了。难得糊涂,糊涂是福。
相敬如宾不长久,吵吵闹闹一辈子。我相信菩提和青儿会生活一辈子的。没有人比青儿更适合菩提,也没有人比菩提更适合青儿。
我在菩提家住了三天,三天里,我通过旁敲侧击,终于知道翠儿的死因。
翠儿是被高树林害死的。翠儿要逃走,离开马戏团,高树林就害死了她,把她埋在树林里。青儿和菩提都不知道翠儿是因为我们才要离开马戏团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和翠儿那些往事。高树林后来被枪毙了。
翠儿想过的,也只是一种平静的生活。
江湖风大浪急,没有人会喜欢这种颠沛流离的江湖生活。
三天后,听说黄河开渡了,我决定离开这座村庄。
临走前,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青儿。没有了翠儿,我把青儿当成了翠儿。我不能照顾翠儿,就一定要把青儿照顾好。
我想起了在秦岭山中听到的那个故事一对情人相约在山洞中幽会,男人忘记了这件事,彻夜赌博。天亮后,他才突然想起来,就向着山洞狂奔而去。来到山洞,却发现女人等候了他一夜,已经被冻死了。这个男人悔恨交加,就自杀在女人身边。
我对翠儿的罪孽,永远也无法救赎了。
要从村庄走到黄河渡口,需要穿越一座镇子。那天镇子上有集市,街巷里人流穿梭。镇口有一个说书盲艺人,手中拉着三弦,脚腕绑着竹板,又拉又唱又抖脚,咿咿呀呀的三弦声,噼里啪啦的竹板声,高亢嘹亮的说唱声,混作一团,却又丝丝入耳,像万千礼花在头顶绽放,像无数彩带在空中抖动。
我走过去聆听,居然发现说书盲艺人说的是三天前豹子叼娃的事情
皮影戏夜晚刚唱完,大伙们忙着往回赶。
娃娃们贪玩在路边,三个娃走在最后面。
突然一声野兽吼,跳出豹子在眼前。
这只豹,脑袋大,尾巴长,立起就有一人高,叼起娃娃往前跑。
两个娃吓得大声叫,叫来了壮士后面撵。
壮士跳沟又下埝,忘记了自己赤手和空拳。
那只豹子回头看,看到壮士人影单。
放下娃娃扑上来,壮士闪身在一边。
一脚踢上豹子头,踢得豹子滚两圈。
下面的人连声叫好。我也禁不住在心中喝一声彩。这位壮士真是一条好汉,赤手空拳就敢和豹子搏斗。
说书盲艺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听得入神。我看到说书盲艺人大约五十多岁,寡瘦寡瘦的一张脸,可他才能出众,出口成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把三天前的事情编成评书。
我继续听下去。听到说书盲艺人说到这位壮士将豹子赶跑,救下了孩子。然后,他跟在豹子的后面,一直把豹子追到了豹穴里。第二天,他一个人拿着铁匠师傅的小叫锤,钻进豹穴里,把豹子全部敲死了。
人们把几只死豹子从豹穴里拉出来,抬着一起去县衙请功。县长要封壮士官职,可是壮士坚辞不就。人群里有人认出来,这位壮士是黄河岸边的船夫,划船载人过河的。
管不得这位壮士能够徒手打败豹子,原来是个力大无穷的船夫。
我觉得这位船夫是条好汉,一是要去结识他。




中国式骗局 第518章:巧使连环计
我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菩提和青儿,现在囊无分文,没钱乘船买票,我决定在黄河北岸干一票。弄到钱后,就坐船去南岸。寻找豹子叔。在船上再打听这个独入豹穴的壮士,说不定能够打听到他。
我在小镇上踅摸着,寻找可以下手的对象。可是。这座河边的小镇普遍贫穷,房屋破败,没有一户像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我不忍心下手,即使下手,也捞不到多少货。
距离小镇几里地的一座山坡上,有一座破庙。我来到破庙附近,突然看到了那些唱皮影的人。唱皮影的也属于江湖中人。江湖八大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唱皮影的属于飘门。按照江湖上的规则,江湖人不能动吃搁念的。但是,我会不会从他们哪里打听到一点消息呢。
我慢慢走向那群唱皮影戏的。还没有到庙门口,就看见他们在交谈。我藏身在庙门前的柏树林里,听见一个留着黑色长髯的老者说“今黑了就早点睡觉,明天要赶到垣曲县城。”
一个留着偏分头的少年问“到垣曲县城干啥呀”
老者说“垣曲县城最大的财东家要给儿子娶媳妇,叫我们过去唱三天。”
一个穿着黑色粗布夹袄的中年汉子问道“那我们不回华县了”
老者说“有钱不挣,是傻子瓜子。这财东家有的是钱,家里光骡马大车就有几十挂。我年轻的时候。跟着你师祖给他们家唱过一回。到了现在,他们的家业肯定更大了。”
少年问“这财东家干啥营生咋这么有钱”
老者说“开醋坊、开油坊、开染坊,全垣曲县的人吃的穿的,都离不开他家。你说他家还能不富裕”
皮影戏里所有人都发出啧啧的艳羡声。
老者接着说“这财东家有钱,但毛病也多。”
中年汉子说“财东家还能没毛病没毛病还能叫财东家咱这些人倒是没毛病,可风餐露宿,吃的穿的都不如人。”
老者呵斥道“你净在这里胡说啥哩,咱吃这口饭,走这趟江湖,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祖宗叫过一声苦没有祖宗都没有叫苦,你叫啥呢”
中年汉子羞赧地低下头,不敢吭声。台助在巴。
一个剃了光头的人说“大当家的,财东家都有什么毛病,你给大伙说说,免得大伙破了人家的戒,叫人弹嫌。”
老者说“财东家防外人像防贼一样,屋里有家丁,门口有岗哨,出来进去都要搜身,把人不当个人看。”
我站在黄昏时分的柏树林里,看到太阳已经落下了西边的山峦,天空中飞过了一群群归巢的鸟雀。远处的道路上,有几个牵着牛,扛着犁的农夫走过,他们黑色的身影衬托在青白色的天幕中,就像一幅剪纸一样。
我谋划着怎么才能混进垣曲县这个最大的财东家,突然听到老者说“把戏箱子整理好,今晚赶紧睡觉,天一亮就出门,中午就要赶到垣曲县。”其余的人齐声答应着。
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黎明前夕,我悄悄摸进破庙。破庙里的香火断了很久,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不见天日的霉味,和汹涌澎湃的尘土味。破庙里一片鼾声,这些唱皮影戏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像大水过后散落一地的木桩。破庙后是马匹咀嚼草料的声音,偶尔还会有湿漉漉的响鼻声传来。
借助着窗棂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我看到佛龛前放着一口木箱,这就是老者口中的戏箱子。我轻轻打开箱盖,看到里面装满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幕布和皮影。佛龛旁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乐器和锣鼓家伙。
我把幕布和皮影搬出来,悄悄放在佛龛后,然后自己悄悄钻进箱子里,盖上了箱盖。
时间不长,我听到外面传来老者的声音“起来,起来,赶快赶路。”
破庙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戏箱子被抬起来,被放在了马车上,我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凌晨黯淡的天空下,行走在通往垣曲县城的骡马大道上。
从箱盖和箱身的缝隙间,我看到天色愈来愈亮,然后,有一道阳光像剑一样劈开戏箱子里的黑暗,辉煌地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知道,马车正在向着东方走去。
后来,我再看不到阳光照射进来,但是,戏箱子却变得非常闷热。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和马蹄呱嗒呱嗒的声音停止了。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一个声音传进来“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老者的声音跟着响起“黄老先生为令郎结婚之喜,华县皮影班子赶来助兴。”
先前的声音又传来“老东家给娃结婚,你们咋知道的”
老者笑着说“黄老先生名播黄河两岸一十八个州县,这次为令郎完婚,一十八个州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黄老先生也派人邀请我们来表演。”
先前那个声音很得意地笑了,他说“如此说来,那就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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