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一名和尚看到我从天而降,是为了解救三师叔,就挥舞着大刀扑过来,我匆忙中寻找能够抵挡的武器,却找不到。一声唳叫突然响起,老鹰从后面袭击了这名张牙舞刀的和尚,它一低头,和尚一粒蓝汪汪的眼珠子就落在地面上,鲜血染红了积雪,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趁着这个机会,我将三师叔扛在肩膀上,背出了院门。
院子里的和尚们在经过了短暂的慌乱后,也追出了院门。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我回头望去,看到王林手中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还有钢蓝色的烟雾冒出来,在月光与雪光中显得异常醒目。老鹰发出一声唳叫,拍打着翅膀飞向夜空,溶溶的月光中,有几片羽毛飘飘荡荡,像沉船一样。
我背着三师叔来到了一处岔路口,三师叔趴在我的背上说“走离位。”我放慢了脚步,我知道蔡家镇按照八卦来修建,八卦阵中,只有一条生路,其余的都是死路。这个岔路口,一边是坎位,一边是离位。坎位为水,离位为火。走坎位是生路,走离位是死路。生路,就是可以摆脱追兵,走出八卦阵;死路,就是走不出八卦阵,被困在里面,可是,三师叔为什么要让我走离位这条死路呢
我站住了脚步,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听三师叔的。后面追兵的叫喊声清晰可闻,三师叔喊道“快走,走离位。”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左边的离位。
离位是一条小巷,小巷的两边是一人多高的土墙,土墙上面长满了湿漉漉的苔藓,现在年代久远,即使在这个急如星火的夜晚,我也能够闻到苔藓霉烂的气息。我想开口问三师叔为什么要让我们走上离位这条死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圈池塘,池塘边种满了面目狰狞的龙爪柳。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里,每一棵龙爪柳都黑魆魆地,显得恐怖。
我沿着池塘跑了半圈,池塘的那边出现了追兵。月光照在他们一颗颗圆润的脑壳上,他们的脑壳就像猪尿泡一样光亮醒目。我的脚下又出现了岔路口,三师叔在背上喊“走坤位。”
我又犹豫不决。一个出路口,两条小巷,一为乾位,一为坤位。乾为天,坤为地。按照八卦方位图,只有走乾位才是生路,走坤位肯定是死路。可是,三师叔为什么一定要我走坤位。
池塘那边传来了枪声,这次,不但有手枪的声音,还有步枪的声音。那些和尚闹嚷嚷地沿着弧形的池塘追过来,我不敢再犹豫,背着三师叔走进了坤位。
我知道只要连续两次走错了方位,就会被困在八卦阵中,难以走出,只能原路返回。可是,我跑过了坤位,前面并没有什么东西阻挡,我顺利地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三师叔说“走兑位。”我毫不犹豫,走上了兑位。回头望去,听到身后闹嚷嚷的脚步声渐离渐远,那些和尚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我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脚步,把三师叔从背上放下来。我感到很奇怪,就问“这是八阵图,明明按照既定的方位行走,才能走出去,为什么你让我按照死路行走,居然能够摆脱追兵。”豆木序号。
三师叔说“这不是八阵图,这是反八阵。八阵图走乾位可以生,走坤位只会死。而反八阵走乾位只会死,走坤位才会生。其余以此类推。八卦分乾、坎、巽、震、艮、离、坤、兑。乾为天,坤为地,此为一对;坎为水,离为火,此为一对;艮为山,兑为泽,此为一对;震为雷,巽为风,此又是一对。八阵图中,走前者为生,走后者为死。而在反八阵中,走前者为死,走后者才为生。蔡家镇祖上有高人,依照反八阵建造村镇,虽千军万马也无法攻破。”
我感到奇怪,就问三师叔“这些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做了看门人吗怎么又会在这里蔡家镇确实有高人,祖上是大明朱家后人。”
三师叔说“怪不得。世事难料,江山倾覆,我脱离江湖,本来只想做一介小民,了此残生。可谁知,日本人被赶走了,国共两党又打了起来,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逃离那座县城,想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可谁想到处都在打仗,中国人打中国人,摁住往死里打。本以为江湖险恶,没想到尘世同样险恶。”
我又问“熊三哥呢他和你在一起吗”
三师叔说“死了。”
我问“怎么死的熊三个怎么会死呢”
三师叔说“县城里驻扎了一支军队,为首的是一个师长,手下几千人;围城的有好多军队,少说也有上万人。围城的只围不打,消耗城里的粮食。刚开始,城里的人还有东西吃,后来,粮食吃光了,就吃树皮树叶;树叶树皮吃光了,就吃观音土,很多人腹胀而死。”
我听得一阵恻然“死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当兵的”
三师叔说“主要是百姓。”
我愤愤不平“军人作战,让百姓遭殃,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军队老百姓出城不就结了。双方都是中国人,谁也不会为难百姓的。”
三师叔说“刚开始,城里的人都这样想,师长派人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去。可是,围城的人挖了一丈深的壕沟,里面灌满了河水,不让百姓出城。有大胆的百姓凫水过河,被围城的军队用机枪打死。城墙外到处都是死尸,天气炎热,尸体发臭,下风处没法站人,围城的军队在阵前撒下白石灰杀菌。师长和熊三哥带人冒死突围,都被机枪打死了。他们死了后,围城的军队才放开一条路,让百姓出城,但没有人能够走得动了。围城的人走进了县城里,见到穿军装和制服的人立即刺死,我躲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后来,就偷偷跑出来。”
我心中有一种不祥之感,问道“师长长什么样子”
三师叔说“大个子,络腮胡子,听熊三哥说,他此前是西安警备旅的旅长,日本人被赶跑后,升为了师长。”
我跌坐在地上,果然是络腮胡子。
三师叔还在说着那场惨绝人寰的围城“残啊,残啊,满城人十不余一。从古到今,没有哪支军队有这么恶毒,都是中国人,咋就下得去狠心也不怕遭报应啊。”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抓住你的”
三师叔还没有回答,树上突然传来说话声“树下可是呆狗”





中国式骗局 第574章:老道的身份
我大吃一惊,向树杈上望去,只看到落光了叶子的枝杈,在月光的映衬下,像简笔素描画一样纤毫毕现。丝丝入目。树杈上没有一个人影。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他说道“我在这里。”然后,我看到一个人影从树杈背后的屋脊上从天而降,从下向上望去,他就像从月亮上跳下来一样。他的手中撑着两把油纸伞,他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把两把油纸伞收了起来。
我一看,他居然是铁栓。
我问铁栓“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了吗”
铁栓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急匆匆地问“见到我的老鹰了吗”
我说“见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依然没有回答我的话。依然急匆匆地问“你在哪里见到老鹰的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说起刚才在院子里见到老鹰扑向王林的情景,说起了王林对着老鹰射击,老鹰拍着翅膀飞远了。铁栓说“我的老鹰受伤了,我的老鹰受伤了,我要去找它,我要找到它。”他向前跑了几步,站在岔路口,不知道该向哪边跑。
三师叔说“这是反八阵,你能走出去吗”
铁栓喘着粗气说“我走不出去,我是跟着老鹰来到这里。刚才,老鹰突然飞远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识路径,就爬上屋顶上察看,没想到遇见了你们。”
我说“是的,是的。老鹰见到了仇人,双眼充血,就自己飞上去报仇。”
铁栓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老鹰比人聪明得多,反八阵只能挡住人,但挡不住老鹰。人在反八阵中晕头转向,而老鹰俯瞰地面,一目了然,它见到王林,就径直冲过去。”
铁栓说“是的,确实是这样。你们走后三天,我的病情就慢慢减轻了,准备出门追赶你们的时候,公爹的村庄里来了一支军队,两个当官模样的人走进公爹家,说他是地主,他家的财产要全部充公。分为穷人。公爹说田地房屋都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公爹不但把他家的财产全部交出来,还把地窖里积攒的银子也全部拿出来,要分给穷人。村子里的人不忍心拿他家的东西,当官的就说,这些东西都是剥削穷人的,穷人拿走,理所当然,但还是没有人拿。后来,他们召开批斗会,两个不认识的人说公爹是剥削阶级,是地主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他的儿子在反革命的军队里当官,与人民为敌,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批斗会结束后,公爹被押到村外的乱坟岗枪毙了。他家的财产没有了主人。这才被村子里的人领光了。”
我痛苦不堪,公爹那么好的乡绅,公正廉明。忠孝礼义,饱读诗书,与人为善,怎么会落到这样悲惨的下场。
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师叔说“世道要变了,天地要翻个过,富人都要遭殃,也不管你的家产是怎么来的,全部充公。中国几千年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变革,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叼介扔号。
铁栓接着说“公爹被杀,家产分光,我不能再呆在那里,就一个人离开了,向东面走,寻找你们。在黄河岸边,我看到老鹰飞过来,它的脚上绑着一片布条,上面只有三个完整的字“老道王”,后面是一个不完整的字,只有一横一竖,好像是一个十字。但是,这个十字不规则,只占据上半部分,显然这道竖还没有写完。如果这个老道叫王十,也显得不伦不类,首先一个人不可能叫王十,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意义,再说,道士都有道名,没有人称道士的俗名。还有,我们的仇人中,没有一个叫王十的。这几个字的字迹是铁柱的,我太熟悉他的字了。铁柱在一块布条上用血写了这几个字,还没有写完,绑在老鹰耳朵脚上,一定是给我示警,告诉我仇人的名字。这几个字还没有写完,说明当时的情景非常危急。”
我点点头说“我在黄河岸边见到了黑狗的尸骸,但没有见到老大瘦子和铁柱的。”
铁栓说“他们都遇害了。老鹰这些年始终和铁柱在一起,而现在它单独来找我,说明铁柱和大当家的都遇害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替他们报仇。老鹰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跟,来到了一道悬崖下,老鹰落在了一棵树上。我扒开密密的藤条和枯草,发现有一条小道居然能够攀上悬崖。爬上悬崖后,看到了一座村庄,我偷听村庄人的谈话,知道这座村庄叫蔡家镇。”
我说“这就是蔡家镇。”我听铁栓这样说,心中筹划着带领关西帮攀登悬崖,从背后突袭王林。
我对铁栓说“铁柱布条上写的那几个字是老道王林。当时情况紧急,林字只写了两笔,铁柱就把布片匆匆包卷在老鹰爪子上,让老鹰给你报信。”
铁栓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这个老道就是你们以前在沙漠绿洲见到的那个江湖术士王林。那时候,王林是和尚打扮,来到了沙漠深处的绿洲,他给身上涂了盐巴,走上集市,说一只骆驼是自己的亲娘,亲娘转世后,变成了骆驼,人们不相信,他就脱下衣服,走近骆驼,人们看到骆驼舔舐王林,神情亲昵,就相信了王林的话。然后,王林穿着袈裟,来到庙宇,说他是得道高僧,能够预知前世今生,可以一月不吃不喝,人们不相信,他就关上庙门,独坐庙中。一月过后,王林走出庙门,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人们惊讶不已,震撼不已,都以为王林是神仙下凡,其实,秘密在袈裟里,王林的袈裟里长满了一条一条的牛肉干,他这一个月都是依靠牛肉干来充饥。此后,王林盘踞在这座庙宇里,装神弄鬼,指点迷津,骗钱骗色。王林说他能给女人开光,经过他开光后的女人,事业顺利,家庭幸福,远远近近的女戏子都排着队来到这里,争着和王林上床,直到有一天,你们来到这里,揭穿了王林的骗人伎俩。所以,王林对你们恨之入骨。”
铁栓说“是的,那次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王林早就成了刀下之鬼。”
我接着说“离开了沙漠后,王林在西北到处游荡。在西域,他抱着一块大石头,硬说这是玉石,强行要卖给店铺,被黑白乞丐打跑。后来,在甘南,他又变成道士打扮,继续行骗,黑白乞丐差一点着了他的道儿。按说,黑白乞丐都见过王林,再见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然而,王林会易容术,他用青核桃的汁液,改变了自己的皮肤,用明矾改变声音,他又由和尚变成了道士,别人怎么能分辨得出我也上当了,差点送命。”
铁栓问“你怎么上当的”
我简单说了和瞎子在象棋擂台赛中,遇到老道的情景,我说“当时,王林是道士打扮,说他认识总舵主,还和瞎子的师父下过棋。当时,我们对他没有丝毫怀疑。就在瞎子和别人下盲棋的时候,有人在屋顶上准备向我们下毒手,我一直猜不透这个人的来历,后来才知道这是王林派遣的人。那次,多亏有豹子在暗中保护,要不然我和瞎子都会遭遇不测。王林看到我们三个个身手不凡,就不敢轻易动手,决定借助别人之手除掉我们,他写了一封假书信,让我送到同洲府的李仁堂药铺。我有一次着了他的道儿,差点被李大掌柜的整死。当天晚上,你和铁柱要是晚来一步,我就死于非命。”




中国式骗局 第575章:三师叔出手
铁栓接过我的话头说“你这样一说,我才感觉到此前很多事情非常蹊跷。为什么我们要渡河的时候,刚好就遇到大排他们肯定是王林提前给大排通风报信”
突然,巷子口出现一群人,他们打着火把。闹嚷嚷地跑过来,有的喊“在这里。”有的喊“快抓住。”
铁栓朗声长笑“老子正愁找不到你们,你们自个倒送上门来了。”铁栓迎着最前面的一个人跑过去,熊熊的火把照耀下,那个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刀,铁栓一扬手,手中多了一颗流星锤,流星锤挟着风声,砸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仰面倒在地上。
我冲过去。拉住铁栓说“快走。”
铁栓说“你们快走,我今天要杀个痛快。”
我说“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赢的。”
铁栓说“打不赢也要打,你们快走。”
那群人又冲过来,铁栓抡圆了流星锤,嘶声呐喊着,声音像一头被铁链捆缚的猛兽,在这样的暗夜听起来异常瘆人。那群人慑于铁栓的威猛,没有人敢冲上前来。我退后几步,走到三师叔跟前说“你快走,我在这里挡一会儿。”
三师叔说“你说哪里话你们在这里拼命,我独自偷生,哪个江湖中人能做出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三师叔说得我豪气顿生,我对他说“你且看我怎么痛揍这些乌合之众。”
巷子有一丈多宽,我和铁栓并排站立。我对铁栓说“兄弟,我们并肩战斗,不能放过一个。”我们的后面,是腿脚受伤的三师叔。
铁栓喊道“谁想上来送死”
一个手持长矛的大个子看到我赤手空拳,就跨前几步,抖动长矛刺向我。月光下,我看到银白色的矛尖抖成了脸盆,我一矮身,长矛刺空了。我翻转手掌,抓住了长矛杆子。大个子握着长矛的另一端,想要拽回去,却没有拽动。就在他扎开马步,第二次还想拽的时候,我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裆部,紧跟着。一拳打在了他的喉结上。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撒手倒下。
我把长矛在手中掉了一个过儿,矛尖指着那群吓呆了的人群,喊道“不怕死的,上来”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闹嚷嚷地,互相推搡着,一个说“我们这么多人,岂能怕你两个小兔崽子。”一个说“放下兵器,饶你不死。”他们互相鼓励着,鼓噪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来。
我对铁栓摆着颜色,悄声说“走吧,此处不宜恋战。”
铁栓说“你走,我今天找不到王林,誓不回去。”
我说“来日方长,让王林再多活两天。”
铁栓说“我今天就要取走他的人头。”
我知道仅仅凭借我们两个和腿脚受伤的三师叔。绝对不是王林他们的对手,然而,铁栓的驴脾气上来了。我无可奈何。现在要走还来得及,然而我不能抛下铁栓。如果抛下铁栓,铁栓只有一死。
我正彷徨无计的时候,突然听到那群人的后排传来了喊声“让开,让开,看我的。”叼介讨圾。
那群人的中间闪开了一条通道,一个黑魆魆的大汉走上前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那几个人的手中没有兵器,每个人都捧着一张渔网。大汉从一个人的手中拿过渔网,慢腾腾地抡起来。我看到渔网张开了,张开的网眼在地上掠过一道道诡异的黑影。一只乌鸦在树枝上尖声叫着,干瘪的声音像断裂的枯枝一样砸落下来。就在乌鸦的叫声中,渔网突然当空向我落下来,我举起长矛一挑,就把渔网抡在了树枝上。乌鸦尖叫一声,飞入了黑漆漆的夜空中。
就在渔网飞向树枝的时候,大汉手中的第二张渔网飞出去了,向着铁栓兜头落下。铁栓的流星锤飞出去,却没能带走渔网。渔网将铁栓全身包裹,铁栓倒在地上,无法挣脱。
那群人一齐呐喊着冲上来,我左冲右突,捉襟见肘,既要保护倒在地上的铁栓,又要保护腿脚受伤的三师叔。几个人挥舞着长刀从我身边冲过去,冲向三师叔,我和另外几个人缠斗,脱不开身。我看到铁栓就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徒劳无益地摆动着全身,无力站起来。
突然,巷子那边,脚步声纷至沓来,声音中夹杂着咩咩的杂乱的叫声,一群羊低着头冲过来,它们低垂着头,头上的犄角闪烁着清冷的月光。羊群的后面,火光闪烁,鞭炮声清脆响起。羊群像洪水,那群人像枯枝,他们被羊群冲刷得七零八落。鞭炮声中,我听见一个人在喊“呆狗,快走。”
我贴墙站立,看着洪水一样的羊群从眼前流过,听着咩咩的叫声被杂沓的羊蹄踩成一地碎片。那群人在前面奔逃,像被鞭子追赶的羊群;羊群在后面追赶,像牧羊人手中的鞭子。
羊群跑过后,后面跑来了一个人,他每跑一段路,就点燃手中的一串鞭炮,丢在羊群后,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让羊群失魂落魄,惊慌奔逃。他跑到我的跟前,我看到他是长袍。
长袍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割开包裹着躺在地上的铁栓身上的渔网。铁栓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追赶那群人拼命。我和长袍一边一个,拉住了他的手,我说“先回去再说。”
我们回到了长袍家中,长袍家中聚集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蔡家镇的农夫,他们穿着粗布棉袄,袖着双手,吸溜着流到上嘴唇的鼻涕,有的蹲在地上,有的站在地上,远远望去,他们就像长短不一的被烧焦的木桩。
长袍家的土炕上摆着一张木桌,木桌旁坐着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木桌上放着一壶酒和一碗蚕豆。老头旁若无人地把蚕豆丢在嘴巴里,花白的山羊胡子就一翘一翘,像风中的喜鹊尾巴。长袍介绍说,这是族长。
族长对我们的到来充满了敌意,他认为我们会给蔡家镇带来灾祸。“古人云,”族长把一颗蚕豆准确无误地丢在嘴巴里,边像牲畜一样咯嘣嘣地咀嚼着,边慢条斯理地说,“守分安命,趋吉避凶。尔等逞一时之勇,与人相斗,岂不知灾祸就在眼前,蔡家镇全镇老小上千口人,命皆休矣。”
我和铁栓面面相觑,无言以对。面对这样一个又迂腐又顽固的棺材瓤子,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向三师叔,三师叔嘴角挂着笑容,他走上前去,对族长说“独斟不如对酌,我能否陪族长大人喝几盅”
族长惊愕地望着三师叔,似乎想了想,然后说“悉听君便。”
三师叔说“我先为族长大人敬一杯。”
三师叔用仅有的一条胳膊端起酒盅,突然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喝冷酒,我替您温一壶酒。”
长袍歉意地说“连日降雪,雪压柴禾,柴禾浸湿,实在无法温酒。”
三师叔朗声大笑,他说“温酒岂用柴禾我有颠倒乾坤之气,扭转天地之力,用积雪就可温酒。”
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三师叔,三师叔端起酒盅,径直走到门外的一棵桐树下,树坑里堆满了积雪,三师叔把酒盅插在积雪中,然后用他仅有的一条手臂对着酒盅虚空发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酒盅边氤氲着淡淡的白气,沿着树身袅袅升腾。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我一脸惊诧,我看你惊诧一脸。
三师叔从积雪里拔出酒盅,端到了族长的面前,说道“酒盅刚好温热,请族长大人慢用。”
族长用他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摸着酒盅,山羊胡子抖个不停。山羊胡子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脑袋也开始抖个不停。他问三师叔“你真的有回天之书”
三师叔傲然答道“不用柴草温一壶酒,只不过是举手之力。我手中有天兵天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小几个蟊贼算得了什么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化为齑粉。”三师叔突然仰起头来,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暴喝一声“天兵天将,遮住月光。”
三师叔刚刚喊完,夜空中突然云层翻涌,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黑漆漆的夜色中,似乎有无数人在云层后呐喊。所有人惊讶不已,全都长大了嘴巴,三师叔仰天喊道“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命你们一天之内,剿灭蔡家镇妖孽,一个不留。”
云层后似乎传来了隆隆回声。三师叔侧耳倾听,对族长说道“族长大人请放心,托塔李天王告诉我,明日此时,天兵天将下界除妖,蔡家镇所有民众,从今晚开始,一律关门闭户,不得走出一步,否则会有误杀之虞。”
族长赶紧点头,所有人也跟着点头。


1...20921021121221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