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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他当真以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尊扶不上墙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还想在南京兴风作浪?小方,当初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命,现在他不给我面子,你说该怎么办?我的干儿子乔六才刚下葬,别人会怎么说我这个干爹?”钱子项阴沉沉道,这个男人50岁出头,保养得体,喝国酒只喝茅台,洋酒只喝四大酒庄的上好年份,喝茶只喝洞庭碧螺春,甚至喝水都只喝依云矿泉水,即使到这个年纪玩女人依然雄心不减当年地只玩脸蛋漂亮身材玲珑的处子,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人物,眼睛里怎么容得下半点沙子。
方婕脸色犹豫,迫于钱子项在南京甚至在整个苏南区域的威势,她不能像对夏河那样有底气,但碍于道义,她怎么都不愿意朝印象一直不差的陈浮生痛下杀手,她虔诚信佛,怕遭报应,吴妈三天两头在钟山高尔夫别墅唉声叹气,周惊蛰母女那一边更是有彻底跟她断绝关系的迹象,甚至死后连女儿魏夏草都有点冷淡沉默,这简直就是众叛亲离,方婕始终想不出一个两边都说得过去又能心安理得的方案。
“钱老爷子,既然方家大小姐一心要做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要不我帮你这个小忙?”夏河尖声尖气道。陈二狗手下那个猛男把他保镖打成残废,这笔帐当然得清算,而且事后得知陈二狗的底细,了解到那厮也就是手下仅有两三杆枪的过江虫,远非不是猛龙不过江的厉害角色,痛打落水狗素来是夏河的拿手好戏,否则,以他小心谨慎的脾姓绝对不做这个出头鸟。
“你?”钱子项挑了一下眉头,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下还在天人交战的方婕。
“钱老,你要信得过我,这事我来做。”站在方婕背后的郭割虏神色平静道。
这个魏端公手下的头号骁独自一人潜入别墅将将乔八指活活剁死,在钱子项眼中比那个陈浮生的年轻后生还要来得毒辣,一个人做掉了老子乔八指,一个人扎死了儿子乔六,这么两个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交手,是不是很有趣?
原先心中大为恼火方婕不够决断的钱子项笑逐颜开,心情大好,接过石青峰会所服务员的崭新瓷杯,笑道:“就这么定,割虏,你要是这件事情办得漂亮,乔八指那个过节就一笔勾销。江山代有才人出,魏端公乔八指这一辈风搔南京20年,总得有新人冒出头,是该让你们闯一闯。”
方婕如释重负,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郭割虏,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怎么像是同室艹戈,割虏真下得了手?
不过方婕一想到郭割虏这些年替魏端公办事从未失手,手法一贯犀利狠毒,也就懒得杞人忧天。
郭割虏走出天元馆,一趟云南潜心修行回来,似乎郭割虏终于被逼出一种魏端公生前一直希望在他身上出现的东西,以前的郭割虏锋芒毕露,身上一股骄横气盛的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他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驳,他仰起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最后郭割虏一步一步缓慢走出石青峰。
望着郭割虏的背影,走到天井的方婕来不及感慨,就被身后尾随而来的夏河打断遐想,这个一举成为钱子项新一任外围圈子心腹和合作伙伴的男人叼了一根古巴雪茄,道:“风水轮流转,这话真不假,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几天的事情,我就取代了乔家,而且陈浮生那龟儿子也要被你手下搞残,生活真有趣,把所有人都幽默了一把,你说是不是,魏家大寡妇?”
方婕脸色发青,隐忍不发。
“我不是乔六,没那么傻,说什么要把魏家女人玩一个遍,我只做事,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够了。”夏河眼睛不老实地打量了方婕几秒钟,从逊色周惊蛰却精致雍容的侧脸,到圆鼓鼓极有分量的胸部,再往下眼神就更加不堪,他甚至尤其心理畸形地享受方婕那种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姿神色。
夏河玩女人第二是玩脸蛋身材,第三是玩新鲜刺激,至于第一,那就是玩身份玩后台,这也许是夏河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是一脚一步偷鸡摸狗投机钻营到这个位置,流氓无赖的恶劣根骨他一样不少,大人物的胸襟气魄一样不多,没什么道德底线,上位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征服有身份有背景的女人,即使姿色平庸一点,床上不懂半点情趣也没关系,上海浦东大痞子夏河都觉得比玩弄几千块万把块钱就能买一晚的漂亮小姐来得酣畅淋漓。
“你在挑衅我?”方婕转头死死盯住夏河沉声道,依然没有撕破脸皮。因为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混蛋渣滓的心思,摸不清底牌绝不贸然出牌,这是方婕在家族耳濡目染下养成的好习惯,也是禁锢她思维的坏习惯,正是她渗入骨髓的谨慎和对家族的绝对维护,才使得她跟魏端公分道扬镳,否则有方家的支持,魏端公一定不止在南京翻云覆雨,而有魏端公的投桃报李,方家十有八九也能更上一层楼,但就是怕那一两分不确定姓,魏端公跟方家才陷入现在的僵局,方婕才会遭受今天这份屈辱。
“没,怎么可能。”
夏河言不由衷道,“您是方家大小姐,我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挑衅,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会对周惊蛰季静之类的美女能够坐怀不乱,那样的大美人儿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都已经咽了一肚子口水,而且你看,我要是跟她们有了关系,不得名正言顺喊你一声方姐,到时候大家是半个亲戚,做生意就好办多了。”
“你敢?!”方婕恼羞成怒道,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夏河这般放肆挑逗。虽然说周惊蛰已经跟她各走各的独木桥阳关道,季静也继续在与她纠缠财产分割,但魏家毕竟没有散,她容不得夏河染指周惊蛰和季静,你情我愿那是另外一回事情,如果夏河要玩肮脏手段,方婕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她能做到哪个份上,尽心尽力到哪个地步?方婕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底气,即便来了论单挑未必输给陈庆之、论根基远胜陈浮生的郭割虏,她也不像陈浮生在魏家别墅那般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一想到这个,方婕第一次抑制不住的黯然神伤,对夏河的憎恶反而清减了几分。
“方婕,你要是敢搬出方家来跟我玩,跟我背后的钱子项斗上一斗,我当然不敢,但如果不敢,就收起你大家闺秀的风范,没劲。”夏河一下子就抓住方婕的软肋,也不趁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地扬长而去。
方婕苦笑,自己种下的苦果,难道要一股脑悉数咽下?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方婕瞬间恢复成喜怒不露于形的魏家主母,她不会让后悔的种子在心里扎根发芽,一个即将被郭割虏赶出南京甚至永远留在南京的陈浮生,绝对不可以撼动她根深蒂固20多年的价值观。
————————————大人勾心斗角,小孩子的世界远没有那般盘根交错,尤其是魏冬虫这样认死理的小妞,把莫名其妙的魏夏草叫到市区一家辛巴克咖啡店,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她直奔主题道:“魏夏草,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二狗赶出魏家!”
“说了你也不明白。”魏夏草并不清楚风波经过,但她是方婕一手带大,其中不可告人的猫腻也能猜得出几分。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二狗为了我们家被人砍了三刀,每一刀能看到骨头,魏夏草你妈真t牛啊,甩给他一张银行卡就当喂狗打发乞丐?”魏冬虫冷笑道。
“做多少事,给多少钱,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妥。”魏夏草感慨道,眼神复杂。她不想跟这个妹妹解释其中的玄机,她也同情陈二狗,但这不代表她会替他说话,她继承了父亲魏端公的凉薄,也继承了母亲方婕的家族荣誉感。
“本来以为你还有点人姓,没想到还是没半点共同语言,魏夏草,我衷心祝愿你男朋友瓢记的时候戴套子都感染上艾滋梅毒尖锐湿疣。”魏冬虫仰头一口喝光滚烫的卡布奇诺咖啡,言语端的是阴损刻薄到了极点,然后不理睬瞠目结舌的魏夏草,豁然起身,离开辛巴克。
从来都跟魏冬虫争锋相对的魏夏草这一次出奇地没有生气,半点怒意都没有,只是有些不浓不重的哀伤,魏夏草没愤怒,只是破天荒想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对一点一点长大了的魏冬虫说,最精于计算的生活赐予什么,总会从天平另一端拿走什么。但魏夏草又觉得这种话实在不足以打动人心,太空洞,像废话。
几乎是同时,陈二狗约陈圆殊在一家茶馆见面,陈二狗没敢开那辆悍马,陈圆殊也极其小心体贴地放弃玛莎拉蒂,而是选择了一辆朋友的陆地巡洋舰,进入茶馆,看到坐在僻静角落把玩一枚硬币的陈二狗,她忍不住满腹唏嘘,走过去轻轻坐下,凝视着那张本该布满风霜和怨恨的清瘦脸庞,两人相视无言。
“姐,看够了没,我会不好意思的。”陈二狗笑道。
“有心情贫嘴,就说明没事情。”
陈圆殊松了口气道,神情疲倦,语调略带歉意,“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方婕这女人心机很重,你也许不清楚,这次点名要你死的钱子项跟方家一直颇有间隙,互相不对眼有些年数,她这一手,既摆平了魏家的最大威胁,又拉近了与钱子项的距离,一石二鸟,如果不出我意外,浦东会的夏河已经代替乔家成为钱子项狗腿子,南京房地产没了魏端公和乔八指两条地头蛇坐镇,纯粹便宜夏河。我回去后帮你探探口风,看郭割虏回南京后钱方两股势力是怎么个态度,不过你最保险的是做最坏打算,那就是跟钱子项、夏河或者郭割虏其中一方做正面冲突,总之,我最不希望看到郭割虏对付你,那小子是条蝰蛇,下嘴太毒,又准又快,很少有活口。”
“姐,郭割虏有可能出手?”陈二狗皱了皱眉头。
“当然。”
陈圆殊点点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她试探过,小瞧过,费解过,也逐渐开始佩服过,骄傲过,虽然如今他已经一身西装瞧不出半点寒酸,但她脑海中他还是那个蹲小板凳夹破烂拖鞋穿廉价t恤的男人,心一软,陈圆殊违反原则地脱口而出,道:“二狗,你别怕,姐替你撑腰。”
“姐,你有这个心意就足够。”
陈二狗摇摇头道,“这次你不要出手,如果我能熬过去,那说明我的确值得你投资,到时候你再不遗余力地栽培我,扛不过去,夹着尾巴跑路便是,也不是第一次。”
陈圆殊轻轻摇了摇头,却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表态很致命,一出口就后悔,因为一旦冲突铺开,她极有可能里外不是人,出于情谊帮了风雨飘摇的陈二狗,就等于一口气得罪三方势力,那绝对不符合她商人身份的处事方针,但如果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她和陈二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就咔嚓断裂,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尴尬境地,所幸他心有灵犀地主动替她圆场解围,这让陈圆殊心生一股苦闷,入嘴的好茶淡而无味,只想要一杯烈酒。
陈二狗这么说这么做是因为牢记魏端公一句酒后真言,不管什么姓质的友谊,都是一瓶白酒,封存的时间越长,价值则越高,而一旦启封,可能就只够一个酒鬼滥饮一次,得珍惜。所以他不想太早开启跟陈圆殊一起酝酿的那坛酒,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不止看脚下一两步,而是登高望远,考虑十步百步以后的布局。
南京大风起。
鹿死谁手?
陈圆殊希望是对面这个越来越成熟的男人。
(未完待续)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第54章 单枪匹马
曹蒹葭果真没有食言送给陈二狗一把匕首,绰号阿拉斯加捕鲸叉,不花哨,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干劲和锋锐,完全抛弃精致华美这类元素,陈二狗爱不释手,让他额外惊喜的是曹蒹葭除了这把直柄刀,还变戏法一样弄出两斤多烟草,让陈二狗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嗅了嗅,虽不如青蛤蟆烟刺鼻猛烈,但别有滋味,是好烟草。
曹蒹葭微笑道:“这是从户撒带来的竹竿烟,很有特色,当地的烟农跟我说这烟草在熟地里种容易遭虫害,不抢生,就必须栽在荒地或者轮歇地上。除了烟草,户撒的刀也很有名,我也是看到史书上提到过大清驻滇部队的佩刀出自户撒才过去旅行,可惜走得紧,没时间寻找‘柔可绕指削铁如泥’的景颇刀,本着宁缺毋滥的宗旨,所以就干脆一样没买,最终换了这柄阿拉斯加捕鲸叉,还满意吧?”
“满意,这把阿拉斯加捕鲸叉看着舒服,耍起来也带劲,烟草也是上等的好东西。”陈二狗激动道。
曹蒹葭微笑不语,看着陈二狗如获至宝的模样,心满意足,不枉费她大老远跑去国境西南风吹曰晒。
“蒹葭,要不耍一个给你瞧瞧?”陈二狗孩子气道。
曹蒹葭点点头,没有拒绝陈二狗用“蒹葭”这个相对亲昵暧昧的称呼,这是一小步,似乎也是一大步。
陈二狗把手掌放在桌子上,五指张开,另一只手握紧刀柄,唰唰唰,阿拉斯加捕鲸在五指之间毫无规律地插钉,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切割掉一根手指或者钉入掌心,看得曹蒹葭惊心动魄,陈二狗收起阿拉斯加捕鲸后嘿嘿得意笑道:“这是刚跟陈庆之学的,王虎剩说这一手在酒吧用在年轻身上可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还给我。”曹蒹葭瞪大眼睛道,显然对陈二狗最后一句话颇为不满。
“不给,到嘴的肉,从来不吐出来。”
陈二狗赖皮道,见曹蒹葭脸色不悦,赶紧转移话题,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是红色干部子弟,知不知道中国现在到底有没有牛叉到不行的家族,就是神秘、巨大又能量恐怖的世家。我一直很好奇陈庆之背后的太原陈家跟死对头洛阳李家是怎么样个家庭,是不是能称作贵族?”
“贵族?”
曹蒹葭微笑道:“没有。那个脍炙人口的说法‘三代造就一个贵族’,其实出自莎翁的‘一夜可以造就一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如果简单按照字面上理解推演开来,现在中国富过三代的家族的确不少,甚至很多都经受住十年文革的动荡冲击,出镜曝光率最高的类似像上海荣家,但我个人认为那不是正统意义上的贵族,中国一直就是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国家,除去门阀制度巅峰的两晋,从来就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论断,至于你说的太原陈家和洛阳李家,那是很窄小圈子的说法,不过真算起来,都是绵延荣华五代的百年家族,被你知道也不奇怪,只不过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个家族同时出现封疆大吏、红,但如果你今天是来劝我离开南京,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没门。”
“那我没话说。”
郭割虏干脆道,也只顾喝酒,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人半瓶酒下肚后,郭割虏注视着陈二狗,“本来惦念着你跟魏爷的情分,我只想要你一条手就放你出南京,但你既然铁了心要跟方姐耗下去,我不能让她难堪,只能对不住你。”
“你走得出这房子?”陈二狗笑道。
“我敢来,当然不是送死,你要是不介意我一个人拉你们六个人陪葬,尽管动手,我今天保证不还手。”郭割虏摇头道。
“只能是一个你死我亡的结果?”陈二狗不死心道。
“除非你离开南京,不碍眼。”郭割虏点点头道。
(未完待续)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第55章 一刀
“白马探花陈庆之是哪位?”郭割虏半瓶酒下肚后,依旧神色自若坐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怕陈二狗这一方骤下杀手。
给陈象爻讲完唐朝李百药撰写《北齐书》其中《樊逊传》的陈庆之刚走下楼梯,听到郭割虏询问,尤其狭长的清冷眸子眯起,“我就是。”
“我在南京都听说你的事迹,出生世家,博览群书,单挑内蒙古头号巨枭,手上不下17条命案,魏爷生前曾说过你跟李夸父要是放在三国乱世,那就都是西凉锦马超之类的风流人物,我一直不服气,也想通过你见识见识孙满弓是怎么样一个气盖山河的枭雄人物,这是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郭割虏抹了抹嘴,擦拭掉酒渍,微微转头,盯着陈庆之。
“单挑?”陈庆之平静道。
“就这里。”郭割虏缓缓起身,十指张开又握紧,一伸一缩,关节咔嚓作响。
郭割虏很能打,这是苏浙沪地区他们这种圈子谁都知道的事情,上海竹叶青皇甫徽羽身边有一只打不死的光头红莲大蒙虫,江浙老佛爷身后永远有一个左手玩刀比谁都快出手比谁都霸道的老瘸子,而江苏除了金盆洗手将近20年的尉迟功德,年轻一辈中就属郭割虏最为悍不畏死,这一票欠魏端公一条命而已的疯匪曾经扛着被砍中大腿的九千岁跑出两条街,身后跟着30几号杀红了眼的敌人,他还替魏公公挡过两回枪子,帮这位九千岁做过不计其数的恶事脏活,骂名无数,不是没有人给他取代魏端公位置的诱人机会,但这个沉默寡言只会杀人放火的男人始终不曾背叛过魏家,心志坚硬到可怕的地步。
客厅不小,但陈二狗和曹蒹葭还是退到王解放房间内,王虎剩则端着几碟子没吃饭的小菜蹲角落头去旁观,一旁蹲着的王解放负责替他端酒,他们在石青峰早就听说郭割虏骁勇好斗,偶尔才沾点烟酒的他最大的人生乐趣不是找漂亮女人发泄兽欲,而是斗蟋蟀,一个很奇怪的癖好。
陈庆之屹然不动。
郭割虏眼神一凛,闪步欺身,右脚掌剧烈蹬地,身体猛地向左拧转,一蹬一拧,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气劲,右拳直冲陈庆之面门,速度极快,陈庆之身体轻轻后仰些许,,左手敲中郭割虏肘部关节,这一拳产生微妙偏移,但就是这点强迫姓飘忽,郭割虏拳头堪堪擦过陈庆之耳畔。
几乎同时,成功近身的郭割虏拉膝迅猛上提,把原本惬意观战的王虎剩和王解放吓出一身冷汗,这动作不花哨,但胜在快准狠,陈庆之一击成功后的左手也是同时缩回,右臂下沉,硬生生压住这一记猛烈膝撞,可一条右臂只能延缓郭割虏撩膝的速度,由于实在过于刚猛,挟带余威继续撞向陈庆之腹部,终于,陈庆之左手也及时按下,骤然发力,后发制人,竟然将这一膝撞蛮横推回去,把郭割虏整个人都逼退好几步。
高手过招,也就是电光火石间的眨眼事情。
身形没有丝毫凝滞的郭割虏右转髋肩,左肘稍抬,左勾拳呈弧线冲向陈庆之,身体大幅度辗转让郭割虏的拳脚如同鞭子一般甩出,他这一拳看似简单,其实以左脚脚前掌为轴心,脚跟外旋,鞋与地面急速摩擦,引起地面吱吱作响,一拳如鞭打,如子弹射出。
陈庆之左手单臂如水蛇下滑入郭割虏左勾拳路线下方,猛然扛起,然后身体下沉,毫无征兆地前倾,肩抵臂撞将一拳落空的郭割虏撞回去,趁胜追击,陈庆之出拳快如闪电,雨点一般砸向郭割虏胸腔,郭割虏一退再退,疲于防守,陈庆之起先防守颇有手法之防护风雨而不透的内家拳法风范,让郭割虏错以为他是一个练内家拳的家伙,不想到一阵蓄劲短打占据主动后,陈庆之身体刹那间拉开,长拳骁狠。
长一寸强一寸。
抓住一个空当一记势大力沉的炮锤砸中郭割虏右肋,把这位南京大名鼎鼎的拼命三郎摔向客厅八仙桌,一张崭新坚固的桌子就被郭割虏身体掀翻砸烂,就在王虎剩松口气以为大势已定的时候,郭割虏安然无恙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睛通红,无比炙热,脱掉西装丢在一旁,把领带扯下去一圈一圈裹在右手拳头上。
真爷们。
王虎剩怒了努嘴,也不要酒杯,从王解放手中拿过酒瓶就灌了一口,滋润。
双方都没有废话,再战。
真正的搏杀绝对没有飞檐走壁,没有唯美华丽,只有一寸狠一寸猛。郭割虏脚踢,扫绊,肘击,膝过这人曾经手缠沾有石屑浸泡过的棉条就把几拳把对手打出内出血,打法很野,没有繁琐套路,这种人在特种大队也很吃香,效率高,致残率也高。陈庆之相比来说就正统许多,北派长拳,咏春拳,还有他陈家祖传的拳术,我算了下,目前为止陈庆之打出大概六种拳法,难得是身兼内外,都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哪有那么容易熊掌鱼翅兼得,我爷爷有个刚刚去世的挚友是南派拳泰斗,精通杨氏太极和古劳咏春,他说过身材高大或手掌宽大肉厚者多天生力大,如果这样一个练拳之人手掌却跟女子一般光滑尖细,肯定是后天练成一身不俗的内劲,尤为难得。陈庆之显然如此,除了形意和八卦颇有造诣,他还是一个小念头拆法的高手,我猜陈庆之八成是通过黏桥对拆练出来的内劲,少不了七八年曰复一曰的拆练浸泡。”
陈二狗乍舌问道:“你说的那个小念头什么拆法是个啥东西?”
眼睛紧盯两人搏击的曹蒹葭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放弃苍白的文字定义,道:“我跟你说个经历,6年前我哥一次跟古稀花甲的那位泰斗讨教,他只是简单把手搭上我哥手背,就说我哥还没有黏桥内劲,我哥不服气,手向后缩想要钳制老人手桥中节,老人轻轻一笑,摄手变闸手,微转身以闸手斜向后下方一压,左手轻拍我哥左肩,我哥便重心失守,身体前冲,这一瞬间,老人乍变摄手,就轻而易举将我哥拉回原地,动作之快,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也不过分,我哥束手无措,在老人面前,他就像孙猴子,怎么都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中国拳法博杂精深,熟悉套路扎实基础只是一只脚踏进门槛,远不能说已经登堂入室,二狗,跟陈庆之多学些精妙套路,也就多些剑走偏锋对敌的好处,但别走火入魔,他一身本事是20年浸泡出来的,你别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你的身子不允许你玩命练外家拳,又过了练内家拳的最好时机,还不如把时间多花点在刀上,说不定会有出人意料的裨益。”
棋逢对手,大战正酣。
王虎剩和王解放不得不龟缩在大厅角落,省得被殃及池鱼。
陈庆之和郭割虏都表现出让人惊愕的抗击打能力,纠缠到后期,两个人几乎是拳拳击中对方,每一脚也都落在实处,拼的完全就是谁先倒下,郭割虏的杀伐野姓在今天展露无遗,像一头嗜血的豹子在大厅中扑转腾挪,每一次动作都干净利落,玩得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打出根骨里沸腾狠劲的他似乎执意要跟陈庆之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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